第14節
第22章 幾個侍婢把她扶起來,她突然自己騰就坐了起來,轉向薛見邪魅一笑:“對你看到的東西還滿意嗎?”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又十分悲傷:“嗚嗚嗚嗚,可惜我是個無rou猛漢?!?/br> 薛見:“...” 薛見轉向侍婢:“還不快去。 侍婢這才反應過來,抓著她往溫水池子里走,又給她備了干凈衣裳,阿棗潛意識里知道不能讓人看見自己脫衣服,于是又是潑水又是喊叫,終于把所有人成功趕走,自己痛痛快快在溫水池子泡了許久,然后暈頭暈腦地給自己穿衣服。 侍婢女見她洗完了才敢進來扶著她,她也是奇,見到別人不鬧,一看到薛見就胡言亂語。 她又鬧騰了一會兒,還要拉著薛見給他唱歌,薛見給她鬧的無法,難得沒有動怒,只是讓人把她放到客院,她一沾床倒是睡了。 這人醒著的時候千般不正經,睡著的時候倒是安靜,長睫彎成一道靜謐婉約的弧線。 他下意識用指尖撥弄她卷長的睫毛,又在薄薄眼皮和一雙長眉上來回流連,柔茸的手感極好。 薛見:“...” 阿棗就感覺有人在眼皮子上戳來戳去,一下子睜開眼,疑惑道:”殿下?“ 薛見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有只飛蛾?!?/br> 阿棗差點就信了,要不是沒在屋里見到一只蟲子的話,她猛地坐起身,突然抱著腦袋哎呦了一聲,只覺著頭痛欲裂。 薛見讓人泡了一壺濃茶又削了一只梨:“解酒的?!?/br> 阿棗吃了半個梨喝了一盞茶才覺得好些,薛見見她神色和緩些了:“你最近最好小心些,若是能搬家,最好搬到別處去?!?/br> 阿棗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不至于吧,不過一出戲而已,楚威候又不是山賊,再說我的差事也不涉及朝堂,他更抓不到我的把柄,若真有事,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痹瓡锍虿贿^是個無腦小角色,沒多久就被薛見搞掉了。 薛見見她毫不上心,也沒再多說,心里自有計較。 此時斜斜一抹余暉射進屋里,他起身道:“走吧,你該回去了?!?/br> 阿棗掀開被子起身,薛見陪著她出了府,這回沒像上回一樣送到家門口,只送她出了坊市,此時小巷里有人在點著火盆燒紙,細細的紙灰飄了出來,一股煙味鉆入鼻端,薛見屏息,阿棗被嗆的咳嗽了幾聲:“后天才是中元節呢,怎么現在就開始升火盆了?” 薛見不覺一怔:“后天就是中元節?” 阿棗點頭道:“是啊,殿下不知道?”她突然想到這位就是中元節出生的,似乎他母妃也是同天難產而死的,忙閉上嘴不敢開口了,畢竟生日和母親的忌日是同一天,這怎么說都難受。 薛見神色平和,倒也沒見特別傷悲,低著頭走了幾步,忽然問道:“我只聽你提起過你母親,你父親呢?” 其實她的背景他著人打聽過,不過突然想聽她自己親口說說。 阿棗搖頭道:“不知道,反正這些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娘說就當他死了,反正都是一樣?!?/br> 薛見倒是頷首道:“留個念想也好?!?/br> 阿棗察覺他情緒有些微妙的變化,不敢再多嘴,主動告辭了?;氐郊抑罄钍隙诘溃骸敖z絲啊,昨天有人跟我說,京郊那邊住著一位隱居的神醫,我想帶你哥去瞧瞧,大概要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才能回來,我給你烙了幾個rou餡餅,你要是餓了,就去西街買點咸菜就著吃?!?/br> 她回家之后琢磨著薛見最近對她不錯,要不要送他點禮物,想來想去還是發揮自己的專長,于是趕了兩天的功夫終于畫好了一幅肖像畫,琢磨著明天把畫帶過去,薛見明天想過生日,她就拿出來送給他,要是不想,她就悄咪咪地藏好拿回來自己燒了。 她晚上睡著之后把畫和公文放在書房里,沒留神沈入扣大晚上的又犯了毛病,一邊嘟囔著自己是俠盜,要富濟貧,進了書房把阿棗的東西亂翻一氣,阿棗早上起的晚了,找了半天畫像沒找到,只得抱著亂糟糟地一攤帶到府上。 周長史見到她就道:“府上要擴建的圖紙和預算呢?殿下方才就說要看,趕緊給她送過去?!彼罱故菍Π椪A嗽S多。 阿棗又抱著一堆公文和周長史匆匆跑到主院,薛見是個有強迫癥的,見到亂糟糟一攤,先是蹙了蹙眉,這才讓人接過來擱在他的桌案上。 他隨意翻看了幾眼,又從中抽出一張紙來,靜靜看了半晌,長而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阿棗和周長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過了許久才抬頭看向阿棗:“這是你的?“ 阿棗還以為他說的是圖紙,就點了點頭。他慢慢地抬手把畫轉過來給她看:“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畫中人側身負手而立,衣帶飛揚,長眉入鬢,在用墨筆勾勒的水墨畫中,用一筆朱砂輕輕點就的淚痣十分明顯,看一眼就知道畫中人是誰了。 阿棗正要解釋,周長史在一邊大驚失色:“沈長史,你竟然偷偷畫了殿下的畫像,你果然對殿下...”他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忙忙地住嘴了。 薛見面沉如水,周長史嚇得面如土色,慌忙告罪退下了,他又轉向阿棗,眉梢淡淡揚起:“說?!?/br> 阿棗覺著自己的動機很正常,怎么這么一弄就這般別扭呢?她忙道:“這是我特地送給您的?!?/br> 薛見一臉高深莫測,阿棗覺著自己越描越黑:“我是想著您快過生日了,所以畫了一幅畫像給您,絕對不是像周長史想的那樣對您起了色心!” 薛見臉色更難看了:“你還起了色心?” 阿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激動地指著自己的眼睛:“殿下我真的喜歡女人啊,不信你看我純潔的大眼睛?。?!” 薛見:“...閉嘴!” 阿棗默默地閉嘴,薛見看了那畫一眼,倒是沒有扔了,隨手擱在抽屜里,扔給她一堆不打緊的書信:“寫?!?/br> 她苦著臉又開始代筆,一口氣寫到晌午,只覺得腰酸背痛,抬眼就見薛見低下頭,還在用左手費力地寫著什么,她提議道:“若是不打緊的,殿下不如寫會兒再寫?” 薛見淡然道:“悼文?!?/br> 阿棗干巴巴地岔開了話題:“上回我娘聽說您都來到家門口了,她卻沒見著,見天兒地跟我抱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薛見突然抬頭道;“可以啊?!卑椼蹲×耍骸翱梢允裁??” 他落下最后一筆,隨意道:“可以再送你回家一次?!?/br> 阿棗只當他是玩笑,沒想到下午下差的時候他的馬車還真停在了府門口,她道:“卑職的娘去京郊求醫了,您去了她怕也見不到您?!?/br> 薛見道:“無妨,只送你?!?/br> 阿棗老老實實地上了馬車,薛見跟她聊了些她家里的趣事,目送她進屋。 此時夜已經深了,這條小巷出奇寧靜,薛見帶人不急不緩地往前走,突然天上兜頭灑下一張揉了鐵絲的大網,向眾人兜了過來,幾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人手里持著不易反光的純黑匕首,沖著薛見就捅了過來。 平川驚而不亂,高聲喝道:“保護殿下!”拔出長刀把鐵網砍出一個大洞,護著薛見沖了出去,一轉身迎上了兩個刺客。 薛見這回出來沒帶太多護衛,這幫人出手又讓人措手不及,他自己也不得不加入了戰團,本來就打著夾板的胳膊陣陣劇痛,表情不變,臉上卻冒出細汗。平川眼睛發紅,厲喝一聲,長刀一劈,兩個刺客身上就濺出了一串血珠。 這幫人到底是烏合之眾,雖然占了人多的便宜,但是比不上薛見身邊的頂尖高手,他們為首的那個見情勢不對,怕暴露什么,一轉身就逃了。 平川想追,被薛見喝住,他突然旋身跪在薛見身前:“您送沈長史回家不過是臨時起意,旁人怎會知道您的行蹤還設下埋伏?而且方才那么大的動靜,沈長史離的又不遠,她為什么沒出現?!此事大有蹊蹺,還請您徹查!” 薛見臉上不喜不怒:“你去沈家瞧一眼?!?/br> 平川忍著怒氣一腳踹開門,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屋里空空如也。 他一驚,立刻轉身報道:“殿下,沈長史不在屋內?!?/br> 平川的副手順著情景推測道:“當是得知了殿下無事,所以畏罪逃命去了?!眱扇朔治鼍渚湓诶?,得出的結論也無任何問題,眾護衛不由得跟著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走劇情了,突然激動??! 第23章 阿棗掏出鑰匙進了院子,正準備點燈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吃的,突然一個黑影從門后竄了出來,一把捂住她的嘴。 阿棗慌了,拼命用胳膊肘搗他的胸口,但手肘卻被他制住,又不知他在哪里輕輕一按,她半邊身子頓時麻了。她想著薛見此時應該還在外頭,張嘴就想要大聲喊叫,制住她的那人似乎覺著她又叫又鬧的太麻煩,伸手在她后頸捏了一下,她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阿棗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還以為自己要涼,沒想到一睜開眼居然能看見天光,不由得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下劫后余生的心情,猛地起身,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綁住了,她又打量了一下屋里,瞧出是間平房,窗戶都用木板封死了,也瞧不出是在哪條街。 難道是楚家人干的?可是也沒道理啊,那幫人綁架她不殺她是為了什么?總不至于用她來敲詐勒索吧。如果不是楚家人,難道是沈絲絲原來得罪過的人?可是也不應該啊,人家不就畫個春宮招誰惹誰了! 她想著想著腦子一團亂麻,突然踢了踢床板:“我要喝水!” 外頭應該是有人守著,阿棗剛喊了沒多久,就有個國字臉的男子開了門,送來了一碗水,皺眉道:“趕緊喝?!卑棾脵C瞄了眼,可惜這人關門太快,什么都沒看見。 讓阿棗震驚的是這人居然沒有蒙面,似乎也無意遮掩自己的相貌,一般這種情況,要么是他有恃無恐,料定她知道了也無妨,要么就是他已經做好了撕票的打算,根本不在乎一個死人能不能看見自己的臉。 她試探著問道:“這位好漢,我觀你面相,也不是那等窮兇極惡之輩,你若是有什么困難,我倒是可以幫襯一二,也免得你背上大案,只要不傷人,一切都好說?!?/br> 國字臉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生了一張巧嘴?!闭f完就直接走了。 阿棗看他著態度,估摸著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于是又開始作妖,放聲大叫道:“我餓了,我要餓死了!” 這回國字臉又進來了,阿棗準備他一拿刀她就求饒,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端了碗白米飯進來,黑著臉道:“趕緊吃,撐死你!” 阿棗抬了抬自己被綁住的手:“我怎么吃?”國字臉冷笑著在她手里塞了根筷子:“不會吃就餓著?!?/br> 他說完又走了,一般人知道分寸的人也就見好就收,但阿棗顯然不在此列,而且她心里隱隱有個猜測,于是又得寸進尺起來:“我不吃白米飯,我要吃rou我要吃rou!給我拿只燒雞進來!” 這回等的時間頗久,久到阿棗以為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時候,國字臉終于出現了,手里還拿了個油紙包,這回連話都懶得說,直接把油紙包往她桌上一扔就走了。 阿棗三兩下啃了一只雞腿,閉眼默數了一陣,又高聲嚎道:“燒雞太柴,我要吃帶油的,給我燉碗紅燒rou來!” 這回門終于沒再打開,只是被重重踹了一下。 阿棗暗暗琢磨,燒雞可以紅燒rou就不可以,紅燒rou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歧視它! 阿棗吃了幾塊雞rou,又盤膝坐在床上等了會兒,門終于再次被打開了,國字臉出現在門口,門又很快被關上,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抱胸道:“原以為你是個蠢貨,沒想到還算是聰明的,被你瞧出來了?!彼D了下又道:“我們是暫時不想殺你?!?/br> 阿棗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是你太蠢,有對受害人千依百順的劫匪嗎?用膝蓋想都能想出來。 大概是她心里想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國字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不過他很快就大馬金刀地坐在阿棗對面:“我們不想殺你,是因為自有人會替我們動手。相信我,你出去之后就會感謝我們把你綁在這里了?!?/br> 阿棗挑眉:“這是何意?” 國字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昨日薛見在你的門口被刺殺,后來又發現你不在家里,你猜以他那樣多疑陰狠的性子,你出去之后他會如何?” 阿棗的臉色終于變了。 ...... 薛見知道阿棗不見之后,并不急著把這件事查個徹底,而是命人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平川忍不住勸道:“沈長史早有二心,這您是知道的,這些日子做的那些不過是為了取得您的信任,您看,最近您開始信他,他就設下如此毒計要坑您,您就把這事兒報給皇上,讓皇上四海通緝,他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他見薛見喝茶不說話,又道:“他既串通楚家人設下這般大的局面要害您,您何必對他留情?” 薛見還是不動聲色,平川有點急了,恰好申妙也聽聞他被刺殺的消息趕過來,他忙道:“申姑娘,您快勸勸王爺?!闭f完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申妙撫著下巴琢磨道:“這條線串起來,果然像是沈長史聯合別人設計害殿下?!逼酱ㄕc頭附和,她又轉了口風:“不過沒準沈長史也是被人陷害的?!?/br> 平川冷哼一聲:“怎么可能?” 申妙不搭理他,轉向薛見,笑意盈盈地道:“您覺得呢?殿下?” 薛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低頭品茶,仿佛在喝瓊漿玉液。 就這么一直找到第二天上午,人倒是沒找到,不過平川帶著人截獲了一封信,他一見信的內容就臉色大變,匆匆忙忙帶回來給薛見。 他拱手道:“殿下,您若還不信沈長史和楚家人勾連,看看這封信便知曉了?!?/br> 薛見伸手取出信來,信的內容荒誕卻可怖,是一封給西梁國君的密信,信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信的落款是他的,筆跡也是他的。若是皇上看了這封信,就算查明不實,只怕也會對他大生疑心。 薛見神色不變,甚至還用了塊點心才細細看著信封的字跡,信的字跡和他有七八成相似,只是少了風骨——而且大半字的末尾,都有輕輕的一頓。 他識得,這是沈入扣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