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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從蕭姚口中套不出更多禍世的消息,哪怕楚佑從此記恨他—— 葉非折也容不下蕭姚繼續活在這世界。 可惜葉非折還是慢了一步。 楚佑輕聲一嘆。 他極少做出這等嘆息感慨的動作,只是這回情況實在特殊。 蕭姚的惡意,楚佑身為禍世,怎么會察覺不到?不過是他想放蕭姚一馬,當作不知,給她生路而已。 當然倘若蕭姚執意想殺他,楚佑也像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 不會留手。 楚佑只站在那里,連根手指都不必抬,就在無聲無息間,將蕭姚身上的煞氣吸收得干凈。 與煞氣一同吸收的,還要被煞氣同化的蕭姚修為。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三百年修為和飛升大夢一起成空,大起大落,蕭姚重新變成在楚家時那個身不由己的凡人。 葉非折的刀光終究還是落了空,將山洞綿延數里的巖石劈開一道深深縫隙,仍然去勢不止。 他手中的不平事,咣當一聲,沉沉墜地。 動靜如同外頭第一道驚雷,浩浩蕩蕩劃過驟然黯淡的天幕,一模一樣的沉悶難當,也一模一樣的意味不吉。 朗日退隱,晴空驟黑,壓壓烏云里閃爍的雷光,和自天際直貫地面的第一道雷霆,成了蒼茫西荒唯一的亮色。 也映亮幾人晦暗不明的面容。 還是遲了。 葉非折想。 蕭姚還未發難時,葉非折就有一種極不詳的預兆,催促著他近乎迫不及待地出刀,想要趁早收拾掉蕭姚。 然而還是遲了。 楚佑出手收拾了蕭姚的煞氣,禍世血脈在他體內覺醒得本來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加上這次蕭姚的煞氣—— 十成圓滿,然后引來天劫。 葉非折思緒轉到很遠的地方。 他第一次見到他師父,談起練劍時,說要練世上最快,最好,最強的一把劍。 說要斬盡浮生千歲憂。 葉非折至今仍記起他師父的眼神。 他師父為人一向恣意隨心,鮮少有過那樣復雜難言,只會在九重天上神仙樓闕里出現的眼神,似悲憫,似通透,似嘆息。 現在葉非折有點明白了。 他說要練世間最好的一把劍,可惜凡世最好的劍,依然爭不過天上雷霆。 等他棄劍練刀時,刀也快不過楚佑禍世血脈下的本能。 更快不過天劫。 第46章 山洞穹頂碎成兩旁積壓的石塊廢墟,因此眾人能輕而易舉地抬頭望見厚厚積壓一片的云幕, 如同是人之一生最揮之不去的灰暗陰霾。 烏云閃電, 驟風驚雷, 整個妖族西荒都陷在這樣壓抑又暴烈的氣氛下,整個西荒都頂著昏暗的天,看著磅礴的雷。 禍世天劫,架勢果真足夠大。 “是沖著我來的?!?/br> 第一眼看到時, 楚佑體內的禍世血脈,就冥冥之中與雷劫生出了呼應,生出不能兩存的敵意來。 他顧不得蕭姚的事, 也顧不得和葉非折說太多,只微微抿了抿唇:“阿折, 你千萬小心?!?/br> “別靠太近?!?/br> 算起來雷劫來的正是巧, 趕在楚佑十八歲生日的日子來, 好像是刻意要給禍世一個體面,不讓他夭折而亡一樣 十八歲,在修仙界動不動成百上千歲的年齡里面,短暫得可以幾乎忽略不計。 在楚佑短暫的前十八年里, 葉非折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惜就連他唯一的慰藉,也不是純然地對他好。 楚佑有不甘心過,也想過獨占, 貪圖過葉非折的回報。 但是當真正的雷劫當頭, 生死之關時, 曾經那些復雜熾烈的情感統統消散在浩瀚雷光之下, 又化作了淡似水,卻有長久經流的遺憾和慶幸。 遺憾的當然是以后興許都沒能和葉非折在一起的機會了。 慶幸的是好在是他一廂情愿。 六親斷絕斷絕禍世一個的就夠了,天誅雷罰也誅禍世一個就夠了。 所以哪怕是在最后的分別關頭,楚佑言語都分外簡略,甚至不肯多說半個字。 不是不想說。 是怕他說得越多,葉非折記掛越多。 何必。 說罷,他身影遠去,去往離雷劫更近的地方,也陡然覆上了一層屏障。 有那層屏障在,葉非折根本難以靠近楚佑。 縱然兩人實力大致相當,葉非折想解,花費點時間精力也不是不能解開,但雷劫之下,他顯然沒有那個時間精力。 葉非折倒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也像是氣極而笑,從無盡怒火里淬出了一點最利的鋒芒含在唇邊:“真是長進,禍世血脈的神異之處,血脈中代代相傳的神通,盡數被用來做這些小把戲?!?/br> “阿折!” 有一刀一劍攔在葉非折身前。 敢在這個時候,敢在葉非折動了真怒時攔他的,也只有宿不平和千歲。 千歲寸步不讓攔在他身前,聲音略有些抖,執劍的手卻很穩,映著千歲憂,一如當年在玄山持劍鎮壓仙魔兩道的那個仙首堅定。 “你不能去!” 千歲曾罵過很多次楚佑,也想過很多次該怎么在葉非折面前上楚佑眼藥,說楚佑壞話。 然而事到臨頭時,他反反復復,也只能說得出一句:“禍世的天劫,你插不上手。他楚佑不值得你為他賠上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