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抬眼看著她纖細的背影， 見她一回來就坐在座位上出神，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他的腿輕輕碰了碰她的椅子，“怎么了？”

    林蕪回頭，聲音輕緩，“你有沒有想過以后要做什么？”

    秦珩被她問的一愣，做什么？他還真沒有想過。

    林蕪眸色凝重，情緒不高，“我不知道參加比賽以后，要走什么樣的路了?！蔽磥硪黄悦?，她的人生沒有選擇，選錯了，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秦珩：“做你喜歡的?！闭f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做自己喜歡的事，對于他們來說很自然的事，可對她來說卻很難。

    那天演出之后，大家買了一堆吃的喝的，坐在學校cao場上談天說笑。

    蔣楠說：“我下學期要選文科，以后我想做雜志社編輯?！?/br>
    周一妍說：“我將來要做演員?！?/br>
    孫陽說：“我想當旅行家，去全球各地玩?！?/br>
    ……

    每個人都有夢想。

    林蕪聽著，卻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么。

    晚自習后，秦珩和她一起下課。兩人只有一節路同路。

    學校的路燈全開，夜色被照亮，淹沒在一片光澤中，空氣中似有淡淡的玉蘭花香。

    “林蕪，還有兩年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br>
    “如果我繼續選擇化學，我想以后我可能也沒有選擇了?！币粭l路走到底，她都不能回頭了。

    秦珩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疑惑，“你不想參加比賽了？”

    林蕪陷入沉思，眼睫微微低垂著，“我也不知道?！?/br>
    秦珩停下腳步，“你先好好準備這次比賽，等比賽結束，你再做決定?！彼龥]有父母為她做參考，所有的事都只能自己做決定。而她不過才十六歲。

    十六歲的年紀誰敢對自己的未來做決定呢？

    林蕪淺淺一笑，“我先回宿舍了?！?/br>
    秦珩點點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拐彎進了宿舍樓，他才抬腳離去。

    一周后，林蕪去北京參加全國化學競賽。這時候，一中的學生也在準備期中考試了。

    林蕪一共在北京待了四天。第四天傍晚，她回到學校。

    那天，姜曉他們都沒有走，一直都在等她。一見到她，大家興奮不已。

    “怎么樣？怎么樣？”

    “高手如云?！比珖荣?，自然而然的匯集了全國最厲害的高手。

    秦珩問：“有把握嗎？”

    林蕪倒不是謙虛，搖搖頭。

    孫陽問：“那你有沒有去北京逛逛？像頤和園啊，長城啊?！?/br>
    林蕪笑著：“我們一起去了天丨安門廣場?！?/br>
    孫陽：“別的地方都沒去嗎？”

    林蕪搖搖頭，學生票可以打半價，不過也要一筆錢的。

    秦珩瞇著眼盯著她，“和比賽的人一起去的？”

    林蕪應了一聲，拿出了給他們幾個人的禮物，一人一支筆，不值什么錢，不過以她的經濟條件來說，已經很珍貴了。

    孫陽笑嘻嘻的，“秦珩送本子，你送筆，你倆真是般配?！?/br>
    秦珩把筆裝到書包里，“讓你們上課好好做筆記?！?/br>
    這次比賽，一中參賽幾人的成績并不太理想，大概化學老師也希望有個像秦珩那樣的，拿個一等獎回來。高二的邱思宇拿了第二名，林蕪第三。孫老師對林蕪這個成績很滿意，再準備一年明年肯定能拿更好的成績。

    林蕪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

    “怎么了？”

    “孫老師，我不想參加比賽了?！?/br>
    孫老師愣住了?！安灰驗檫@次比賽成績就輕言放棄?！?/br>
    林蕪搖搖頭，神色鄭重，“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將來要什么。我只是靠著自己的聰明去學習，取得一些成績。學習對我來說并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br>
    孫老師點點頭，她說的是實話。

    “讀初中時，我們老師覺得我在那里上學，怕我被埋沒，老師們對我都很好。我的學習一直穩穩在前。到了一中，突然之間我有些迷惑，考試學習到底為了什么？村里人都說，書讀好了才有出路，才能改變貧窮的命運。您知道我的家庭特殊。我mama我姑婆身體都不好，我在幼兒園時期就在醫院陪床。上一次，我mama突然暈倒送到醫院搶救，從那時候吧，我想我要學醫?！?/br>
    孫老師神色凜然，他兩次欲端起茶杯喝口水忍住了?！耙阅愕奶旆忠院罂梢匀パ芯克?，可以……你現在做決定太早了?！?/br>
    林蕪眨眨眼，語調溫和，“孫老師，謝謝您?！彼钌畹鼐狭艘还?。

    孫老師知道她注意已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這個年紀做任何決定都是艱難的?！澳阊?！真是給我當頭一棒！你先回去吧。就是以后不讀化學專業，化學也要好好學。爭取高考拿個滿分?！?/br>
    “我會努力的?！?/br>
    孫老師嘆了一口氣，一臉的惋惜，還有失望。這事他還得和學校領導商量一下，不知道還有沒有轉機。

    秦珩打完籃球回到教室，“林蕪呢？”

    姜曉漫不經心地翻著八周刊，“找孫老師談心去了?！?/br>
    秦珩擦擦汗，“是孫老師找她？還是她去找的孫老師？”

    姜曉：“這有差別嗎？”

    秦珩：“林蕪——”

    話未說完，郝主任不知道什么進來了。他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姜曉面前的雜志，在看到封面時，他嘖嘖的幾聲，臉都綠了?！袄线h就聽到你們班和茶館一樣熱鬧。有沒有一點自覺性？”

    他瞪了一眼秦珩，“把外套穿上！到學校是來學習的，你們真把自己當姚明??！天天打籃球！”

    秦珩套上外套，“郝主任，我們上堂是體育課?！?/br>
    郝主任哼，“爭分奪秒的學習，你們知道不？”他一彎腰，拿走了孫陽抽屜里的雜志，一本體育雜志。

    孫陽：“郝主任，剛買的，我還沒看呢！”

    郝主任哼了一聲?！敖獣?，到我辦公室來?！?/br>
    姜曉苦著臉。

    郝主任重重地把雜志丟到桌上，“下學期就文理分班了。姜曉！你還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xxx和xx密會擁吻！”

    姜曉臉色漲的通紅，“我不是要看這對！”

    郝主任：“那你要看誰的？你是想考影視演員？還是想做記者？”

    姜曉搖搖頭。

    郝主任一臉擔憂：“上學期收了你一本小說，這學期又是你！你自己看叫你爸來還是你媽來，我要和他們好好談談?！?/br>
    姜曉臉色一白，“我爸不在家?！?/br>
    郝主任：“那讓你媽來學校一趟?！?/br>
    姜曉嘴巴抿的緊緊地。

    “聽到沒有！明天讓她過來一趟！我要好好和她談談你的表現?！?/br>
    姜曉沒說話。

    “你先回班?！?/br>
    姜曉回到教室，林蕪也回來了?！昂轮魅握f你了？”

    姜曉扯了一抹笑，“還是老話重談?！?/br>
    林蕪見她眼圈紅紅的，“怎么了？”

    姜曉舔舔干澀的嘴角，“沒事。哎，你剛剛去和孫老師說什么了？”

    林蕪呼了一口氣，“我想以后學醫，所以我放棄化學競賽?！?/br>
    姜曉驚訝，“??！學醫??！”

    林蕪點點頭。

    姜曉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學醫也挺好的。你這么聰明，肯定沒問題?！?/br>
    放學后，秦珩等林蕪一起去食堂吃飯，兩人各自刷卡，端著餐盤面對面坐著。

    別人看到他倆坐在一起，倒也沒有什么意外。

    林蕪詫異地看著秦珩的餐盤，“你吃這么點就夠了嗎？”他和她點了一份一樣的飯菜，糖醋白菜，只是米飯多一點。

    秦珩：“差不多了?！?/br>
    林蕪：“你要減肥？”她和孫陽一起吃飯時，孫陽的飯量是她的兩倍之多。

    秦珩隨意地應了一聲，低頭吃飯。

    兩人都習慣了吃飯不說話，一會兒就吃完了。

    回去的時候，林蕪告訴秦珩，“郝主任讓姜曉明天請家長來?！?/br>
    秦珩：“她姑姑本來就想她出國?！?/br>
    林蕪想了想，“郝主任不知道姜曉的家里的事，讓她叫她mama過來?！?/br>
    秦珩：“姜曉沒說？”

    林蕪搖搖頭?！翱赡墚敃r她太難過了沒有說?！?/br>
    秦珩：“看看明天的情況再說，不行我去和郝主任談一下?！?/br>
    林蕪心里有些擔心。

    秦珩望著她，“你今天和孫老師談心去了？”

    林蕪嗯了一聲。

    “談什么？方便告訴我嗎？”秦珩小心翼翼地措詞。

    林蕪坦然，“我放棄化學比賽了，以后打算學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