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9班來說，月考就是他們期中考前對抗1班的一場預備戰，而這場戰爭中，最崩潰的非許逸澤莫屬，這個來自敵方的外援。

    有的題他認為自己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可他們就是不會，好幾次他都想摔書走人，可每次看到這些笨蛋明明不聰明，還卯足了勁學的樣子，看到他們因為沒聽懂而內疚的樣子，又拔不開腿。

    向知緩坐在一旁撐著下巴，見許逸澤再一次深呼吸平復火氣，重新耐心講題，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當時突發奇想的決定，不僅拉來了免費苦力，還順便感化了這個不可一世的中二少年。

    許逸澤瞥見向知緩一臉悠哉，他提了口氣，走到她面前，“向知緩，你讓我來教你們，不過是讓我更加清楚你們與我們的差距，想超過我們，不可能的?！?/br>
    他話音剛落，柯天晴大喊：“許逸澤！我算出來了！四氧化三鐵的質量分數是91.2%對不對！”

    許逸澤露出無比欣慰的表情，突然意識到向知緩還在旁邊，他立即板起臉，“這么簡單的題算這么久?！闭f著就轉向了柯天晴。

    向知緩笑看了他一眼，其實這樣的年紀，不會有真正太壞心眼的，只是每個人性格里都難免有著令人別扭的部分。

    月考時向知緩和伊涵正好坐在了鄰桌，當中只隔著一條走廊，完全可以看到對方試卷的那種，當然字肯定看不清，但是完成進度是看得出來的。

    等伊涵做完數學試卷后，自信地檢查了一遍，而后轉頭一看，向知緩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的桌子上只有一張試卷，現在被她壓在胳膊下，連個草稿紙都沒有，伊涵搖了搖頭。

    鈴聲一響，統一交卷，向知緩伸了個懶腰，伊涵看著她，說：“虧我還努力拼了一把，看來是我想多了?！?/br>
    向知緩睜了睜睡意朦朧的眼睛，“我這樣也能考過你，信不？”

    “嘁?！?/br>
    成績出來那一天，全班都非常緊張，在看到老趙拿著一沓成績單走進來時，所有人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老趙走到講臺前，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笑開了花，“你們這次，竟然考過了平行班！”

    聽前半句，大家的嘴角都已經揚了起來，聽到后半句，又全都頹了下去。

    “才平行班，離1班還差了個實驗班呢?！?/br>
    “這怎么辦啊，我們是不是真得喊我是豬了?！?/br>
    老趙郁悶地看著這幫孩子，9班和1班的賭約，他們老師也都聽說了，在他們看來結果沒有懸念，但孩子們能拼一拼也是很好的，以他們之前的水平，現在能超過平行班已經非常好了，怎么還不高興呢。

    陳曦舉手，“老師，我們班第一名是年級多少名！”

    “對對對，只要有一個超過1班就行了吧！”

    說到班級第一，老趙更樂了，他抽出成績條里的第一張，展示給大家伙看。

    向知緩不由掛起了驕傲的微笑。

    “向知緩，我們班第一，在這次月考中，排年級二十一！這可是我們學校歷來所有普通班中都沒有過的好成績??！”

    二十一？怎么才二十一？

    向知緩探了探腦袋，問柯天晴，“你有打聽伊涵多少名么？”

    柯天晴比了個九。

    哎呀呀，尷尬了尷尬了，之前牛皮吹大了，她見到伊涵得先繞著走。

    等成績單發下來，向知緩一看，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由于現在還沒有進行會考，目前九門科都還在學還要考，她的理科近乎滿分，文科上，英語、政治、歷史、地理也都還好，就是她的語文拉低了總分，她語文在全班倒數。

    向知緩撓了撓頭，語文這個科，可以說比較抽象了，死記硬背的不多，也沒有邏輯算數，平時沒練習沒考試，以前她那些家教也沒有教語文的，不就是看看寫寫嘛，她以為沒什么問題的，沒想到這么糟糕。

    等語文試卷發下來后，向知緩一看，除了選擇題，后面她基本沒拿多少分。

    比如這道閱讀理解題吧，為什么作者寫“那里有一棵白楊樹”？難道不是因為那里本來就是有一棵白楊樹嗎？她一看標準答案，差點給跪了，哪來那么多深刻內涵。

    語文課一下課，向知緩被班上幾個語文好的同學團團圍住，他們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知緩，你是我們班最大的希望?！?/br>
    “現在你的語文，就由我們來守護?！?/br>
    “起開起開，你們再好也好不過許逸澤啊，”柯天晴對向知緩發出強烈邀請，“你來我家吧，我哥當年是文科狀元，很厲害的，讓他給你補習，教不好我純屬我智商問題，但你一定可以！”

    向知緩眨了眨眼，“好吧?！?/br>
    她還從來沒有過那種去同學家里的體驗，雖然有點不太好意思，其實想想還有點小開心。

    他們周五放學比平時早一節課，于是約了這天去柯天晴家，柯天晴有輛小電驢，載著向知緩直奔回家。

    小電驢駛進了一個高檔別墅區內，平時看不出來啊，這小姑娘穿的用的都是普普通通的，連這車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

    遠遠地向知緩聽到“汪汪汪”的狗叫聲，車速逐漸減慢，一條大金毛飛快地奔了過來，往柯天晴身上湊，柯天晴彎腰揉了揉它的臉，給向知緩介紹：“這是我家小樹葉?！?/br>
    向知緩：“……”

    聽著略耳熟。

    不知道裴舒曄知道他的id是一條狗狗時會是什么心情。

    一進門，柯天晴就抬頭對著樓上大喊：“哥！我同學來啦！——”

    喊了一聲沒反應，柯天晴提高音量又來了一句，這回終于聽到有人下樓梯的聲音。

    “柯天晴，我沒有答應要給你同學補……”

    空氣突然安靜。

    向知緩正逗著小樹葉，循聲一看，樓梯口站著的不是裴舒曄嗎？

    她看看他，又看看柯天晴，這兩兄妹……

    好吧看來是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曄和晴都有光的意思。

    可以說是很巧了。

    不待向知緩打招呼，裴舒曄忽然勾唇一笑，姿態悠閑地靠在墻壁上，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眸光瀲滟，他看著向知緩，用曖昧的語氣說：“你這小同學長得不錯啊?！?/br>
    柯天晴大驚失色，擋在了向知緩身前，“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裴舒曄眉頭微挑，“不是你帶她來讓我幫忙補習的嗎？你說我想做什么？”

    柯天晴悲痛地捂著嘴，又有些嫌棄，“哥，沒想到你已經這么變態了?！?/br>
    裴舒曄走過來，手一伸，輕易地推開了柯天晴，他靠近向知緩，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來，作勢壁咚。

    然而向知緩一動不動。

    裴舒曄表情一僵，又往前湊了點，可向知緩依舊沒有后退，他低頭，向知緩笑瞇瞇的，眼里帶著幾分促狹，俏皮可愛，直到聽見自己meimei的憋笑聲，他才回過神來，他竟然保持那個尷尬的姿勢那么久。

    他收回手，這時向知緩突然往前傾，他下意識地往后退，靠在了墻上，向知緩仰著頭，用手指勾著他的下巴，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唇角忽然一勾，“這個補習老師不錯啊，我很滿意?！?/br>
    “舒曄小晴我回來啦，呃……”

    柯璐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兒子被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生以那樣的動作，嗯……大概是調戲吧，而女兒在一旁抱著狗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她……心情有點難以言喻。

    三人齊刷刷轉頭，時間仿佛凝固了好幾秒，直到聽柯天晴喊了聲mama，向知緩連忙站得筆直，乖巧地鞠了個躬，“阿姨好，我是柯天晴的同學向知緩?！?/br>
    她的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都是裴舒曄，一來就跟她演什么霸道變態男，勾起了她的表演欲。

    裴舒曄倒是非常淡定，給了柯璐一個眼神。

    知子莫如母，柯璐沉默了一會兒，往后退了一步，把門重新關上，然后再次推開，“舒曄小晴我回來啦！哇，這個可愛的小女生是誰??？是小晴的同學嗎？”

    裴舒曄從善如流地答：“嗯?！?/br>
    向知緩也飛快地接過了這個包袱，重新鞠了個躬，“阿姨好，我是向知緩?！?/br>
    柯天晴：“……”

    我常常因為不會演戲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

    “走吧?！迸崾鏁咸岵缴蠘?，向知緩開口向柯璐解釋了一句，“天晴請他幫我補習?！?/br>
    “嗯，舒曄，好好教人家啊，耐心點?！?/br>
    “知道?！?/br>
    向知緩后腳連忙跟上裴舒曄。

    裴舒曄的房間很大，臥室、書房、浴室一體，裝潢簡約，白色主調，看著干凈舒服。他領著向知緩來到書房，搬了把椅子放在書桌旁給她坐下。

    向知緩沒多廢話，從書包里拿出語文試卷，她見裴舒曄忽然拿出手機，連忙開口，“我不玩游戲啊，我是來學習的?！?/br>
    裴舒曄無奈，指了指電腦上的pc版微信，“我就是掃個碼?！?/br>
    “哦?！?/br>
    瞥到他的電腦，向知緩無意看見上面的網頁，入目的就是一張殘疾兒童乞討的照片，裴舒曄注意到她的目光，點了點鼠標，關掉了網頁，沒讓她再看。

    向知緩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心血來潮干的事情，問：“你真的在寫？”

    “嗯?！?/br>
    向知緩覺得，裴舒曄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突然高大。

    被向知緩目光灼灼地看著，裴舒曄感覺自己有點發熱，他指尖一頓，看向她，“想當第一個讀者嗎？”

    向知緩眼睛一亮，“想?！?/br>
    “好?！迸崾鏁洗浇俏?，笑意溫柔。

    將試卷攤開，向知緩忽然問：“話說，你那天為什么會在古玩市場？”

    “我跟你說過，我有個叔叔喜歡收藏古玩，你占卜的銅錢還是他給的?！?/br>
    “哦，對?！?/br>
    裴舒曄拿著她的試卷掃了一圈，詩詞鑒賞、閱讀理解什么的太差，他拿出紅筆，簡明扼要地跟她講解題技巧。

    向知緩以前從沒做過這種題，她撐著下巴，苦思了一會兒，“這篇文章的作者寫作意圖是什么？標準答案是作者自己寫的么？”

    “不是，”裴舒曄低眼認真地在卷子上寫寫劃劃，“以前我妹做閱讀理解做到我寫的文章，我的答案按標準答案的得分點來算，不及格?！?/br>
    向知緩：“……”

    向知緩記憶力好，領悟力強，掌握這些解題技巧后，拿了一份新的練習卷做，這一回就幾乎能接近滿分，裴舒曄忽然意識到自己干了件傻事。

    他為什么這么快就把所有的都教了？

    “你有沒有其他科目需要補習的，我也可以……”

    “不用，其他挺好的?！毕蛑弻⒓埞P塞回書包，“我回家了，謝啦?！?/br>
    見向知緩毫不留戀地離去，裴舒曄莫名有些煩躁，他果斷打開手機登錄游戲，他需要去坑個人平復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