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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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捧到我面前,“這是將軍出門前交給婢子的,說是等夫人一起來,就馬上拿給您看?!?/br> 我打開匣子,見里面放著塊絲帕,拿出來一瞧,竟是他昨夜說要寫給我的字據。 那上頭只寫了八個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卻并未簽字畫押,也未再寫什么若違此誓,當如何如何之類的話。也是,若是男子要變心,便是立再多的字據,發再多的盟誓又有何用?不到人生終點,誰知道他是言出必行,還是出爾反爾? 可看著他親筆所寫的這八個字,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歡喜。也不知捧著那帕子看了多久,剛將它收起來,衛恒便走了進來。 不等我迎上前,他已快步走到我面前,抱著我的雙肩細細端詳著我道:“想是昨夜睡得好,你今日氣色總算好了許多?!?/br> 我還是頭一次睡了這么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便嗔了他一眼,“為何不讓人叫醒我,不是說今日要啟程回鄴城嗎?” 他扶我坐下,“明日再走也不遲,你再好生歇息一日?!?/br> 頓了頓,他又道:“我已經同吳良說明白了。往后,他和他meimei都再不會打擾到你?!?/br> “你是怎么同他說的?” “自然是先罵了他一頓,我的家事豈是他一個幕僚可以過問的?然后再許他些好處也就罷了?!?/br> “子恒可是又要升他的官職?”我問道。 衛恒搖了搖頭,“目下我還沒這個能力,想提拔誰便提拔誰。但我許諾他,若我登上世子之位,則他必為我的左膀右臂,待我承繼王位后,他便會得享侯爵之尊,丞相長史這個位子也會是他的?!?/br> 一個普通士族家中的庶子,能被封為侯爵,從而躋身高位,簡直可謂是一步登天。衛恒許諾給他的這錦繡前程實是太過優厚。 可是不知為何,想到他那文弱清秀,看似無害的外表,和他那暗藏鋒芒,筆勢凌厲的字跡,還有他挾恩以報的心機,我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子恒這是打算重用他嗎?” “撇開他某些小心思不談,吳良此人,實是個人才,便是稱他為奇才也不為過。若論奇謀妙策,無人能出其右,便是荀淵也多有不及。我此番之所以能如此神速的打敗章羽,奪下荊州,他功不可沒?!?/br> 我想了想,道:“既然他如此得你賞識,你就不怕,再三推拒納他meimei為妾,會讓他對你心生不滿?” 當年亦曾雄霸一方的劉玄之所以兵敗被殺,便是因為不肯將愛女嫁與麾下一名老將為妻,結果那老將怨憤之下,趁劉玄外出狩獵時,起兵反叛射殺了他,奪了他的城池,亦強占了他的女兒。 衛恒道:“這倒無妨。他想將meimei送到我身邊,也不過是為了將來的榮華富貴罷了。我既已許了他前程,納不納他妹子便無關緊要了?!?/br> “那……吳宛呢?”便是吳良滿意于衛恒所許諾的高官厚祿,可吳宛沒能得償所愿,她又豈會甘心? “吳良已經答應會替她另擇佳偶,我到時只需當個媒人,再送份厚禮便是了?!?/br> 我有些欲言又止,“你……” 糾結片刻還是問了出來,“你當年總去吳家喝酒,吳宛還品讀過你的詩,她對你示好了那么多年,你就當真不曾——” “不曾!”他答的斬釘截鐵。 “我原本只當她是友人之妹相待,不過覺得她溫順乖巧,不讓人生厭罷了??墒悄翘炻牭剿阏f的那些話,我才發現,她竟不是她面上表露出來的那般單純柔善,而是頗有心機?!?/br> “這樣的女子,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她進府的?!?/br> 我將頭靠進他懷里,突然覺得無比的安心,能重活一世已然不易,我只想好生珍惜現下所擁有的一切。 至于前世是誰害了我,或許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該我知道的,等到了那一日,我自會知道所有的真相。 而那些欠了我的,天理昭彰,也總該是要還回來的。 了悟到這一點,我便不再糾結是否要和衛恒提及前世之事,既然他對前世一無所知,只有那一個模糊的夢境,我又何必讓他知道那些前塵往事,讓他煩擾自責呢? 十余日后,我和衛恒終于回到鄴城,剛一入城,拜見過姨母,就聽說了兩件大事。 這兩件事都和衛玟有關,先是在上元節那晚,他喝醉了酒,酩酊大醉之下,竟然擅闖司馬門,在只有天子才能行走的“馳道”上駕車奔馳。 那司馬門從來都是天子專用,或是天子的使者方可通行,擅闖者依律死罪。 衛玟此舉,無異于以下犯上、僭越皇權,惹得衛疇震怒不已。 他雖是大雍真正的執權柄者,而雍天子不過是他的傀儡,但在這些君臣之禮上,衛疇卻從不曾凌駕于雍天子之上,藐視君威,落人以口舌。 是以,他當晚便將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兒子抓了起來,關入天牢之中。 一時朝中分為兩派,一派力主嚴懲,認為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上書衛疇,要他依律將衛玟問斬,便是難以割舍骨rou親情,做不到大義滅親,也當嚴加懲處,將衛玟貶為庶人,流放到南越之地,以儆效尤。這些人中甚至還有衛玟的岳父崔公。 另一派則是百般替衛玟求情,將衛疇為大雍所立功勛全都細數了一遍,懇請雍天子法外開恩,念在衛疇有大功于國,赦免其子的酒后失儀之罪。 這般在朝堂上爭吵了十余日,直到衛疇發話,才塵埃落定。 雖然惱怒異常,可衛疇到底還是舍不得他這個兒子。在衛璜死后,他便對衛玟寄予厚望,雖然衛玟此舉,令他大失所望,可畢竟,那是他疼愛了近二十年之久的愛子。 他沒要衛玟的命,甚至只對他罰俸一年,降了他的爵位,仍舊留他在鄴城。 可是在三日后,卻一紙詔令,將他的妻子崔嫵賜死。理由是崔氏素日所穿衣衫太過奢侈華美,竟作皇室中人打扮,有違禁令,太過逾越,直接賜了她毒酒一杯。 當衛玟終于從天牢放出來,回到他的府邸時,迎接他的已是他發妻冰冷的尸體。衛玟當場就暈了過去,跟著便大病了一場,至今未愈。 衛疇的心思,從來最是難測,誰也不知他突然賜死崔氏,背后究竟是何緣故,是為了以此來警告衛玟,還是不滿崔公竟也上書要致自己的女婿于死地,干脆先把他的女兒給賜死。 可不論是什么緣故,衛疇此舉都讓我一時間有些寢食難安。 我和崔嫵雖然并不怎么親近,但畢竟都是嫁給衛疇之子為妻,同是衛疇的兒媳,見她就因為穿了幾件漂亮衣裳,就被舅氏賜死,難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更何況,我前世亦是被毒酒賜死,心中對此本就存著極大的陰影。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有些心神不寧。 原本我就在回來的路上感了風寒,一聽到崔氏的死訊,心中難受之下,第二日便越發厲害起來,渾身發熱,四肢乏力。 衛恒忙命尹平再去把太醫請來,診過脈后,也不知那太醫和衛恒說了些什么,他回到我床前時,臉色有些陰沉,極是難看。 我心中暗自一驚,這些日子,他在我面前時幾乎從未沉過臉,怎地現下面色竟如此難看? “可是太醫說了些什么?”我不由問道,“是我這病……” 他看著我,臉色漸漸和緩下來,抬手替我理了理滑落到鬢邊的發絲,安慰我道:“夫人勿憂,太醫說你這病并不如何厲害,不過是染了風寒。只是你這大半年來心中憂懼煎熬太過,有些耗損心神,再加上近來又旅途勞頓,這才病來如山倒?!?/br> “太醫說你只要放寬心,別再思慮過重,這病沒幾日便會痊愈?!彼又亓苏Z氣,再三叮囑我道。 一回了鄴城,便有極多的公務等著他,尤其是現下衛玟又受了罰,養病不出,衛疇便把大部分政務都交給了他去料理。 他怕我一個人獨自在府中,心中煩悶,想要推辭,我卻不愿他為了我而耽誤正事,便再三勸他去了相府議事,央他接了衛珠來陪我。 哪知不過兩日未見,衛珠竟比我剛回來時憔悴了許多,愁眉不展,眼底一絲笑影也無。 她一見到我,便撲到我懷里哭道:“嫂嫂,你向來疼我,你救救珠兒好不好?” 第74章 成全 123 兩日前, 我去拜見姨母時, 剛見過衛珠一面, 她那時看上去不過是有些無精打彩,畢竟親兄長才出了那等事, 她這個做meimei的自然高興不起來。 當時我還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因為無論是姨母還是衛珠都不曾同我提起過半句, 只是一味的關心我這大半年過得可好。 我是在從相府離開時, 無意中聽到下人議論了一句,回來問了衛恒才知道的。 原本想讓衛珠過來,是想勸慰她幾句, 讓她好生照料姨母,不想她竟哭著求我救她, 難道這兩日之內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落到她頭上不成? 我溫言撫慰了她幾句,好容易她才止住哭聲,抽抽搭搭地道:“父王要為我擇婿?!?/br> 她今年已有十四歲,雖些還有些早,可也確是可以提前相看了。但我隨即便想到衛珠心心念念的那位美男子韓壽, 難道衛疇替她選中之人并不是她的心上人? “父王他根本就不疼我,他竟然想把我嫁給那個獨眼龍?!毙l珠說著說著, 淚水又涌了出來。 我這才知道,衛疇替他這寶貝女兒挑中的乘龍快婿,名叫丁義, 比衛珠大了近十歲也就罷了, 竟還面有殘疾, 眇了一目。 其父丁充曾為衛疇立下大功,臨終前上了封遺表,衛疇感念之下,便將他的的獨子丁義召來鄴城,一番言談之后,覺得其才學出眾,大為賞識,便想以女妻之。 衛珠哭道:“我排行最小,上頭的jiejie們全都出嫁了,只余我一人未嫁,父王便打定了主意,要將我嫁給那個獨眼龍。母親也不愿我嫁給那人,替我去求父王,哪知父王竟說什么,他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即使兩目全盲,也要把我嫁給他,何況他只是眇了一目,非逼著要我嫁給他?!?/br> 她哭得淚眼朦朧,抹了抹淚道:“嫂嫂,你幫我想想辦法吧?若是我直接告訴父王我和韓郎早已兩情相悅,你說他會不會成全我們?” 我搖了搖頭,“父王的心意,只怕這世上沒人能猜得到?!?/br> 對那些為他效力的部將親信,衛疇極是重情重義,甚至某些時候遠比待自己的親生骨rou還要好。他的長子、次子均命喪于何修之手,這等殺子之仇,若放在常人身上,簡直恨不能生吞了那殺子的賊人,可到了衛疇這里,他不但沒殺歸降的何修,反而還許以高官厚祿,讓自己的兒子娶了何修的女兒,同他結為兒女親家。 他對自己的兒子尚且如此薄情,何況對女兒們。他對幾位郡主雖然疼愛,但是到了需要她們聯姻的時候,從不會顧及她們自身的意愿及福祉。 光是雍天子的后宮就送了三個女兒進去,其余的幾位郡主也都被他指給他看中之人。 那些人要么是功臣之后,要么就是才干非凡,而韓壽除了一張臉生得俊美無雙外,其學識才華只是平平,并不得衛疇歡心。 若是衛珠真跟他坦白,即便她是衛疇最疼愛的女兒,只怕衛疇也不見得會心軟,反會遷怒于韓壽也不一定。 衛珠想來也有此擔心,否則以她的性子,早就抱著衛疇的胳膊撒嬌哭鬧了,如何會來求我幫她想辦法。 “嫂嫂,要不然……我干脆和韓郎私奔吧!等到我們生米煮成熟飯,我看父王還——”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誰要私奔?” 就見衛恒大步走了進來,臉沉如墨,陰沉沉地瞪著衛珠。 衛珠嚇得眼淚都回去了,立刻站起來,戰戰兢兢地道:“我,是我想和韓郎私奔,三哥,你可別誤會??!” 我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子恒,你不是說要去相府議事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答得很是直白,“我不放心你,回來看看,藥可喝了嗎?” 見我點了點頭,他復又掃了衛珠一眼,不悅道:“你嫂嫂正病著,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同我這個做兄長的說就是了,不許再來擾她?!?/br> 衛珠抽了抽鼻子,乖乖地應聲道:“兄長教訓的是,珠兒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先去洗把臉,不妨礙兄長同嫂嫂說話了?!?/br> 說完,她便如兔子般飛快地逃了出去。 我這才嗔了衛恒一眼道:“你做什么總是這么兇她,她如今正傷心難過呢!” “是為了父王要把她嫁給丁義之事?!?/br> 衛恒坐到床邊,替我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外袍?!案竿醴讲胚€同我談起此事,問我覺得如何?” 我忙問道:“那你是怎么同父王說的?” “我請父王三思,丁義此人并非是佳婿之選。倒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其人心性有些巧佞,氣量狹小,恐非正人君子。何況珠兒那雙眼睛里又只看得見美男子,對丁義定然不喜?!?/br> 他同我抱怨道:“父王挑選女婿的眼光從來不敢讓人恭維,從來只挑他中意的男子,卻不管那人是否是自家女兒的良配?!?/br> 見他竟是真心替自己這異母meimei打算,我心下感動,握住他的手道:“子恒,多謝你了!” 衛恒唇角微微翹起,反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著,“難得夫人對我說一句謝字,只不知,夫人打算如何謝我?” 我忍不住也微微笑道:“若是子恒能幫珠兒嫁與她心悅之人,你要怎樣,我……我都依你……” 說到最后一句,我的聲音不由自主便低了下去。 他抬起我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咬了咬我的指尖,“那就請夫人快些養好身子,為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