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書迷正在閱讀:神算的娛樂人生、首輔的農家嬌妻、帶著財迷系統回八零[重生]、你好,秦醫生、寒門閨秀、社會欠我一個哥、穿越工科女之水窮云起、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龍傲天[穿書]、穿成豪門殘疾大叔的逃婚男妻、抱走男主他哥[娛樂圈]
“母親臨終前, 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而是長姐。她說我是男孩兒, 只要我敢想敢拼, 便自會得到應得的權勢地位, 我又大難不死, 必是會有后福的??砷L姐身為女子, 在這世上的命運便如浮萍一般,半點不由自主?!?/br> “是以,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氣前,不是讓長姐照顧好我這個弟弟,而是囑咐我,一定要成為長姐最強有力的依靠。她說父王是靠不住的,長姐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我這個弟弟,若是她將來所嫁非人,那就只有靠我這個弟弟,護持她周全,免得她淪落到和母親一般凄慘的境地?!?/br> 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難怪人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實是這些“家務事”中所牽扯到的情感太過錯綜復雜,剪不斷、理還亂! 沉默片刻后,衛恒又道:“再過兩個月,父王準備發兵南下,親自攻打荊州的章羽,順便踏平江左,一統海內。明日一早,我就啟程去徐州征集糧草,cao練兵士?!?/br> “公子要去多久?”我問道。 “怕是直到出征之前,都會待在那里。不過夫人放心,我每月必會回來一次?!?/br> 我所中媚、毒,每月都需他的鮮血為藥引,服藥壓制??晌夷敲磫査?,并不是擔心他一走了之,我每月沒了藥引。 “公子可是覺得這些煩心惱人之事皆是因我而起,才想要躲開我?”我有些悶悶地問道。 不怪我會這樣想,縱然我才是這些事情里真正的受害者,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只怕卻不會這么認為。 反會覺得我是那等攪得家宅不寧的禍水。 若不是我言行有差,大姑姐怎么會用這么下作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弟妹? 若非我生得太美,吳楨怎么會狗膽包天,置兄弟情誼于不顧也要來調戲于我? 在不少世人眼中,不會因為你是受害者而同情你,反會覺得都是你自己不好,不然怎么這些禍事沒落到別人頭上,卻偏偏降到你身上。 衛恒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想他,愣了一瞬后,忙道:“自然不是這樣的。我怎會將這些反怪罪到夫人頭上。我只是……” “是我覺得愧疚,無顏再和夫人日日相對。歸根結底,還是我沒能護好夫人……” 衛恒說完這句話,便快步離去。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睡夢中時,他便已啟程離去。 我早知他是一定不會讓我送他的,可知道他已然走了的消息時,仍舊心中有些難以言說的惆悵,有些郁郁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可是這點惆悵很快就因為一個人而煙消云散。 我再也想不到,我竟還能再見到嫂嫂!我曾向衛疇求了幾次,想見一見嫂嫂和巖弟,可是衛疇從不松口,只許我同他們每月通一封書信。 而且嫂嫂這次過來,竟不是只來看看我就走,而是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這簡直是莫大的驚喜! 很快,在和嫂嫂聊了幾句后,我才知道這樣的驚喜并非從天而降,而是衛恒特意為我求來的驚喜。 “想是你那位舅氏把你夫君給派到徐州去了,怕你一人獨守空房,這才讓我搬過來陪你,順便護衛你的安全?!鄙┥┦桥杏⒔?,素來豪放,一見我便打趣道。 “要我說,你那舅氏早就該這樣做了,橫豎巖弟在他手里,我就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去。倒不如多讓我們姐兒倆時常聚聚?!?/br> “不過說來奇怪,先前你那夫君跟衛疇求了好幾次,讓我們二人見上一面,衛疇都沒答應,不想這一次他竟答應了。也不知你那夫君是怎么說動他的?” 這個疑問,我亦答不出來,覺得此刻心中的滋味如剛飲過苦藥后,又被人喂了顆西極石蜜。 原本是苦極了的,可因有了那后來的甜味,便將先前的苦味漸漸蓋了過去。 我從沒同衛恒提過我對嫂嫂和巖弟的思念之情,可他卻替我想到了,甚至成功地說服衛疇讓嫂嫂來陪我。 衛疇所決定的事,從來極難改變,能說動他改變心意,不知衛恒為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可惜這個疑問只能等他下次回來時,再問他了。也不知,他此刻行到了何處? 有嫂嫂在我身邊,我確是安心了許多,也不再覺得寂寞清冷。只是有時候想起這座府邸的男主人時,心頭總會涌起一絲淡淡的悵惘。 總會忍不住去想,為何我們兩人關于前世的夢境截然不同?前世當真是他殺了我嗎?會不會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若是我同他之前,并沒有隔著我以為的前世的那些仇怨,我又該如何待他? 是仍舊同他做一對相敬如賓的掛名夫妻,等時機一到就和嫂嫂、巖弟去到那桃花林里避世而居,還是說…… 每每一想到這里,我就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自他去后,已經過了十五天,正好是半月之數,也就是說,至少還要再過十余日,他才會回來。 也不知他這次回來,會不會仍舊覺得無顏見我,然后偷偷留下藥引就走? 然而很快,我就有了新的擔憂。 一場疫疬忽然在翼州、青州等地四散蔓延開來,來勢洶洶,就連徐州等地也被波及。 雖說亂世多疫病,可這一回的疫疬比起往年那些疫病更是厲害許多。 人一旦染上,藥石罔效,短則三日,長則七日,便會丟了性命。短短數日間,鄴城因這疫病而死的百姓已有二百余人。 我一聽到這個消息,便忙將《葦葉集》里倉公所寫的幾個治疫疬的幾個方子抄了幾份,去請太醫院的幾位太醫過目,看看其中可有恰好治這種疫疬的方藥。 可惜今年這場疫疬同往年的截然不同,乃是從未見過的一種疫癥,是以,倉公這些方子里竟沒有一個藥方是可以用來治已染病之人的。 但雖不治已病者,卻可以治未病。 這些方子里有一個名為正氣湯,乃是取“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之意,培補正氣,抵御外邪,無論何種外邪疫疬,均可服此湯以御其病氣,雖不能治愈已病之人,卻能使未病之人大大減少染上這致命疫病的機會,從而得保平安。 衛疇一聽可用此法防病,大喜之余,更是痛悔當日不該殺了倉公。當下便命人照著那正氣湯的方子,于每處州縣里坊,設醫者藥師日夜不停地熬藥施藥,盡可能地讓更多的百姓免遭疫疬之苦。 因人手不足,得衛疇允準后,我亦到鄴城街坊之間,和嫂嫂一道,每日早出晚歸,親自去為百姓熬藥送藥。 忙碌之余,偶爾還是會想起衛恒,也不知徐州那邊的疫情如何,他……應該不會染上這疫病吧? 這一日,我又是從辰時一直忙碌到酉時,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便走到藥篷后面尋了個胡床,想歇上片刻。 不想,我剛坐下,便聽一個聲音道:“荀某拜見夫人?!?/br> 竟是荀淵,可他如今是衛恒帳下的軍師,怎么會還在鄴城之中? 我忙起身頷首還禮,問道:“荀軍師此番沒有同中郎將一道去徐州練兵嗎?” 他神情一滯,有些微的不自在,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略過我的疑問,而是道:“荀某冒昧來見夫人,是特來向夫人道謝的?!?/br> 我本以為以他那飽詩圣賢書的儒生性子,是來謝我為百姓贈藥之舉,不想他接著說出口的卻是,“多謝夫人最終仍是到丞相面前替吳楨求情,饒了他一命?!?/br> 他竟為了這個謝我? “荀軍師可能是誤會了,我并不曾替他求情,我只是去請父王還我一個公道罷了,軍師無須謝我?!蔽业?。 荀淵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突然又朝我行了一禮,“荀某之前對夫人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br> 我蹙了蹙眉,覺得荀淵今日實是有些異常,說的話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語,給人莫名其妙之感。 第62章 道謝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我無暇再理會荀淵,只同他說了一句“失陪?!北愦掖易吡顺鋈?。 藥篷前設了兩張長案, 上各置著幾只陶制的三足圓鼎, 里頭盛著熬好的湯藥。百姓們各拿自家的碗盞陶罐之類, 依次到案前領取熬好的藥汁, 或是領了配好的生藥回去自行熬煮。 原本眾人都是依著先來后到, 井然有序地各排了隊,依次上前領藥, 不想此時那幾隊人卻推搡混濟成了一團,夾雜著無數吵嚷叫罵聲, 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就連嫂嫂也被扯了進去,被四五個上了年紀的老嫗圍在了中間,只管扯著嫂嫂不放。嫂嫂雖有一身武藝, 可對著這么幾個彎腰駝背、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又如何施展得出來。 尹平想替嫂嫂解圍,剛用了幾分力氣把一個老嫗拉開,不想那老嫗竟兩眼一翻, 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原本躲在她身后的兩個獐頭鼠目的男子立刻干嚎起來, “死人啦!打死人了??!我娘被他們給打死了, 娘啊, 你死得好慘??!” 我眉頭微皺,這分明是有人故意來鬧事。 因一時找不見用來擊磬的鐵桴, 見嫂嫂的佩劍放在一旁, 我便撥劍出鞘, 一劍擊在那帳中掛著的銅磬上,發出極響亮的一聲清音。 眾人為這磬音所驚,都齊齊扭頭朝我這邊看來,那些吵嚷叫罵聲便如消了音一般,所有人都只是呆呆地看著我,一時鴉雀無聲。 我這才發現我竟忘了戴面紗。 為免惹人注目,這幾日,我都是戴著面紗現于人前。先前去到帳后休息時,為了透透氣,便將面紗摘了下來,因出來的匆忙,竟一時忘了再戴回去。 我不動聲色地環視眾人,見那兩個正在跪地嚎哭的男子也不干嚎了,舉著胳膊,大張著嘴愣在那兒,就連地上躺著的那個“死了的”老嫗,也大睜著一雙老眼目不轉晴地看著我。 直到她發覺不知不覺間我已走到了她身前,她才猛地想起來她竟忘了裝死,忙想再把眼睛閉上,可惜已經晚了。 我語氣平和,“地上涼,老人家還是先起來吧?!?/br> 嫂嫂同我之間最是默契,立刻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 我看向眾人道:“究竟是為了什么緣故,怎么好好兒的,竟鬧成這樣?” 一個眉目清秀的婦人道:“還不是因為她們幾個,為老不尊!明明都已經領過今日的湯藥了,卻腆著老臉硬擠進來還要再領?!?/br> 府中專門在此盛藥的婢女也道:“夫人,確是如此。婢子們見她們領過一次還想再領,便不愿再給她們藥,結果她們就鬧了起來?!?/br> 我看向那幾個老嫗,她們一人手里挎了個大籃子,里頭裝的全是陶罐瓦盆之類盛湯水的器具。 “你們可是家中還有別的親人,要多帶些藥回去?” 人群中便有好幾個聲音異口同聲地道:“我們都住在一條街上,她們家里有幾口人我們還能不清楚嗎?頭一次就多拿了好幾份,這會子又想來多吃多占?!?/br> “我昨兒聽見她們商量要多攢些藥,好拿到城外那些村子里轉手去賣,真真是黑心爛肺,昧著良心賺這樣的黑心錢?!?/br> 先前那裝死的老嫗一聽,頓時撒起潑來,沖上去便要撕說話那人的嘴。 “我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在這里胡說八道!你才黑心爛肺,你全家都黑心爛肺!” 市井之間,總會有這等無賴之人,同這些人是理論不清的。我便看向尹平,他忙低聲道:“小奴已命人去請鄴城令派一隊衙役過來,將這些尋釁鬧事之人先抓到官衙里去,慢慢細審,免得他們在這里攪擾,耽擱了咱們施藥?!?/br> 我正要夸贊他兩句,忽聽他道:“夫人小心?!?/br> 竟是那幾個鬧事的老嫗眼見討不了好,索性發起瘋來,將籃子里的陶罐瓦盆盡數丟了出來,一通亂扔亂砸。 尹平見有幾只朝我砸過來,忙護在我身前,替我將那些陶罐擋到一邊,也不再顧忌是否又會有老嫗被他一碰就倒地裝死,同嫂嫂一道,想要先將那幾名刁老婆子制住,免得她們又撒潑傷人。 哪知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又沖出個身形粗壯的莽漢來,口里嚷道:“既不愿給我們藥,那就大家都別想分到!” 說話間,他抬腳便將那用來施藥的長案給踹翻了,我忙朝后躲閃,已是不及,就見兩只陶鼎一前一后地朝我砸過來。 那陶鼎中所裝的湯藥皆是剛剛才倒進去的,此時多半仍舊guntang,若是濺到我的臉上、身上…… 我心中一慌,腳下似被什么絆倒,身子便朝后倒去,眼前忽然一道青色的人影閃過,竟是荀淵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似是想要沖過來替我擋開那兩只藥鼎。 卻有另一個身影比他更快,我只覺腰上一緊,跟著眼前一暗,已被一個人攔腰抱住,緊緊按在懷里,用他的披風和懷抱將我護得密不透風。 那人身上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淡淡的甘松香氣,可隨即那甘洌的氣息便被一股濃重的藥味所取代。 原本朝我飛來的陶鼎重重砸在他身上,讓他身形微微一晃,卻更加抱緊了我。 直到回到五官中郎將府,衛恒的臉色仍舊有些陰沉。 趁著他去換衣裳的功夫,嫂嫂悄悄同我道:“我看你這夫君倒還不錯,關鍵時候知道護著自己的妻子。那幾個鬧事的人竟敢當著他的面傷你,這回要吃苦頭了?!?/br> 衛恒那是何等雷厲風行之人,被砸了一大罐子熱湯藥后,哪還等得及鄴城令那些衙役趕過來,直接命跟他回來的幾個親隨將人綁成一串,荀淵主動請命,押送他們去了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