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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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極反笑,“將軍確實眼瞎,還瞎得厲害!” “我當時淡然自若,是因為我問心無愧。這弦乃是新上的,本就易斷,何況當時將軍的眼神太過不善,讓我如芒在背。將軍也是懂琴之人,心神受擾之下,彈斷一根新上之弦,本就平常,如何就是我在心虛?” 衛恒一時語塞,狐疑地盯著我看了許久,才道:“不知夫人何來的底氣,一邊彈著他送你的《有所思》,一邊說自己問心無愧?!?/br> “將軍若這么說,別說《幽蘭》、《流水》這些琴曲我往后再也彈不了,竟連這琴也碰不得了?!?/br> 衛恒臉色一沉,“你這話是何意?” “子文曾拜我為師,跟著我學了數月的琴曲,這《幽蘭》、《流水》二曲,便是我教他彈的。若按將軍的說法,為了避嫌,我往后自是不能再彈這兩首曲子,免得因曲思人。我喜琴音,子文亦喜,為了讓將軍舒心,我最好這輩子都再也不碰琴,免得將軍又往睹物思人這上頭想?!?/br> 衛恒咳嗽了兩聲,難得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衛某還不至于小肚雞腸到這般草木皆兵。我只是氣你居然收了他送你的琴譜?!?/br> “將軍親眼所見嗎?”我嗆他一句。 “那你怎么能彈出先前缺了的這后半首曲子?” 我鄭色道:“我是很想補全《有所思》的琴譜,可是我更知道何者當留,何者當舍。便是我同子文沒有這叔嫂的名份,他送我的東西,我也不會再要的?!?/br> “為、為何?”衛恒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我掃了他一眼,“既然對他無心,何必再和他有所牽扯。他昔年送我的那些琴譜和別的東西,我已經托衛珠替我全都還了給他。將軍若是不信,只管去我房里查驗便是?!?/br> 他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來。 “將軍既然做不到聽信我的一面之辭,還是去查驗一番吧,免得此事在你心中始終是個結?!蔽业?。 衛恒面上一紅,糾結片刻,還是快步走出了亭子。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重又踱了回來,微垂著眼睛,不敢看我,很是不自在地道:“是我錯怪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br> 我沒理他,就著那余下的六根弦又彈了一小段《有所思》給他聽。 “將軍可還要問我為何會彈這首曲子嗎?別是口里說著全還了回去,實則私藏起來?!?/br> 衛恒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道:“想是夫人看過一遍,記了下來。我方才……想是醋喝的太多,氣昏了頭,才會漏了這一層。夫人放心,我往后再不會這樣疑神疑鬼地懷疑你,你說什么我都信!” 我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難得他竟會拉下面子,直接開口承認他是在吃醋。 他眸光閃了閃,落在他先前帶來的那只白玉匣子上,“夫人方才,沒打開這匣子看看嗎?” “妾幼承庭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不會收不該收的東西,更不會看不該看的匣中之物?!蔽疑袂槔涞?,見他張口欲言,便搶先下了逐客令。 “將軍既已審明了妾身的清白,這就請回吧?!?/br> 衛恒又咳嗽兩聲,只盯著我瞧,腳下紋絲不動。見我又取出一根新的絲弦來,便腆著臉湊過來道:“我來幫夫人換弦吧。既然是我害夫人彈斷了弦,自當替夫人換弦贖罪?!?/br> 我偏頭定定瞧了他一眼,到底還是起身將琴讓了給他。 但他顯然并不常做給琴換弦這種事,換起弦來笨手笨腳的,一個不小心,側豎起來的琴身沒穩住,琴面朝下,重重地砸倒在琴案上,發出一陣嗡鳴聲,聽得我心都顫了一下。 衛恒不說先扶起那琴,反倒先朝我遞過來一個歉意的眼神。 我嗔道:“公子還是別再摧殘這琴了,讓我來吧!” 他訕訕地又摸了摸鼻子,正要起身,忽然身形一僵,就那么半躬著腰定在那里。 我順著他目光看去,見那翻身朝上的琴底鳳沼處露出來白色的一角。 沒來由的,我心中一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衛恒慢慢直起身子,伸手過去,將那白色的一角緩緩拎了出來,竟是一方薄如蟬翼的鮫綃帕子,上面寫滿了飄逸的簪花小楷。 心中那塊巨石轟然墜地,不用湊過去細看,我也知道那帕子上寫的是什么。 可是這怎么可能?我明明將那方寫著《洛神賦》的帕子,親手交給衛珠,親眼看著她將那帕子收進袖子里,盯著她走出衛府的。她絕無可能再將那帕子掏出來放進這琴里。 何況,在我對她曉之以理,剖明利害,再搬出姨母加以威懾之后,衛珠也絕不會再做出這種蠢事。 那這方帕子到底是如何到這焦尾琴里的? 不光我在心里反復問著這個問題。 衛恒也抬起眼,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敢問夫人,為何子文親筆所寫的這《洛神賦》竟會在藏在這張琴里?”他的嗓音沙啞的厲害,眼里滿是失望。 這一次,我雖然仍是問心無愧,卻再也無法理直氣壯地給出答案。 我輕咬下唇,半晌方道:“若我說,我也不知道,你可信我?” 衛恒忽然放聲長笑起來,“哈哈哈哈……好一個不知道?” “夫人真是好手段,把那招眼的琴譜還回去,讓我以為是錯怪了你,心生愧疚。實則卻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偷偷地把他寫給你的情書給藏了起來。還有那紫珠耳珰呢,你又把它藏在何處?” “他為你寫情書,你為他彈相思調,就把我一個人當傻子似的耍得團團轉?” 他忽然打開那玉匣,從中取出枚玉簪來,那簪子通體雪白,簪頭作蘭花之形,瞧著極是素雅動人。 “子文是你親表弟,從前還在許都的時候,你們便常來常往,我不比他,熟知你的喜好,也不屑去學他給你找什么琴譜、弄丟了的耳珰。那些能用錢財買到之物,再是昂貴,也不是無價之寶,如何配得上你?!?/br> “所以,我親手給你制了這枚簪子,世上獨一無二的一枚蘭花玉簪!可惜,夫人眼中只看得到那紫珠耳珰,我手作的這枚簪子,怕是瞧不上眼了?!?/br> 他說完,拿起那枚簪子往地上狠命一砸,立時玉碎花折,將那蘭花簪子摔成了一堆玉渣。 我心上一疼,想也不想便脫口道:“不是這樣的,子恒,你聽我解釋!” 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這竟是重生后,我頭一次沒有喚他將軍、公子,而是喚他的表字,子恒。 聽到這個稱呼,衛恒也是微微一愣,跟著又暴怒起來。 “甄弗!”他怒指我道:“我怎么會瞎了眼,蒙了心,喜歡上你這么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br> “我如此待你,揭過當年對你姨母的仇怨,也要對你好,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對我的?你欺我、瞞我、綠我,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怎么對你好?” 他將那團帕子狠狠擲到我臉上,絕然而去。 第43章 求見 看著衛恒絕然離去的背影, 我眼中忽然酸澀的厲害,淚眼朦朧中,似乎看到前世他決絕的身影和眼前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心緒激蕩之下, 我再也支持不住, 頹然跌坐在坐榻上。 許是此刻這一幕和前世太像,終于喚回了丁點兒我前世的記憶,原來我方才在他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幻象,竟都是真的。 前世時,就是因為這方藏在琴腹中子文題字的鮫帕, 讓他在新婚之夜后,第二次對我大發雷霆,原本尚算相敬如賓的夫妻情份, 此后便益發淡漠了。 我抬手捂上心口,仔細分辨著那些屬于前世時的激烈情緒,發現琴中藏著帕子的震驚, 怕他誤會的擔憂, 想要辯白的急切, 他不信我的委屈、傷心、失望…… 可或許是第二次經歷這一切,雖然那種種委屈失望又在心底過了一遍, 卻到底沒能像前世那樣徹底將我淹沒其中, 讓我只顧流淚傷心, 再也顧不上去慮及其他。 前世時的我最為怨念的, 便是衛恒他不肯信我, 任我淚流滿面、賭咒發誓證明我的清白, 他也不信我??纱藭r回過頭再想想,他若是當時便信了我,那他便不是衛子恒了。 一來,這琴中藏帕之事,由不得他會誤會。便是換做是我,若我的夫君剛跟我保證已將從小愛慕他的表妹送的香囊、鞋襪盡數送回,我正竊喜,轉頭就發現他的兵書里還夾著他表妹親筆寫就的情詩。 我豈能不心中生疑,覺得他之前種種全都是在騙我,表面上看起來同他那表妹有所了斷,實則仍將她放在心上。 此種情形,只怕無論男女,是人都會生此疑心,何況衛恒,肖似其父,亦是個心性多疑之人,又因他從小喪母喪兄,不得其父待見,比起衛疇來,更多了幾分敏感。 是以他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也不足為奇。 可是我要怎生向他證明,即便是他親眼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實的真相。 我彎下身子,撿起那團他擲到我臉上的鮫帕,展開來仔細一看,同樣素色的鮫綃帕子,同樣瀟灑飄逸的簪花小楷,同樣是衛玟親筆寫就的《洛神賦》,和先前衛珠拿給我的那方帕子幾乎一模一樣。 可到底不是完全一模一樣。我盯著帕子上那一處異樣,終于能斷定,這方帕子不是我還給衛珠的那一方??磥?,是有人另拿了第二塊題字的詩帕藏到了琴里。 這張焦尾琴因要散散漆味,就放在這庭中的亭子里,被人從中動了手腳,并非難事。 我立時喚了采藍采綠兩個過來,問她們今日衛珠帶來的那幾個婢子,可否到亭中動過這張琴,或是有何別的異常之處。 采藍想了想道:“除了郡主身邊的侍女留香,和婢子一道侍立門前候命外,郡主其他幾個婢子因聽說那琴是大名鼎鼎的焦尾琴,便都走到亭中去看。婢子怕有個萬一,便讓采綠陪著她們?!?/br> 采綠忙道:“我一直不錯眼的盯著她們,怕她們亂動了夫人的琴。中間因為內急,去了一趟廁室,回來時,琴邊已經沒人了,她們都到耳房里去吃茶點??墒怯惺裁床煌讍?,夫人?” 我勉強笑了笑,安撫道:“沒什么,你們先下去吧,我再在這里坐一會兒?!?/br> “可是夫人……”采藍看了一眼那碎掉的玉簪,小心翼翼地道:“請容婢子先把這些碎玉清理了吧,免得萬一傷到了夫人?!?/br> 我看向那堆玉碎,搖了搖頭,“你們先退下吧?!?/br> 她們走后,我拿過幾案上的玉匣,慢慢走到那簪子的殘骸處,蹲下身子,撿起那點點碎玉,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回匣內,連一丁點兒碎屑也沒落下。 我捧著玉匣走回案邊,無意識地撥弄著匣中碎玉,一時有些茫然。 前世的時候,衛恒甩了帕子,絕然離去之后,我是怎么做的呢?有否試著再去跟他申訴,辯明我的清白? 我隱約記得我去找過他,不只一次,可他卻不肯見我。雖然我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可結果……應該是徒勞無功吧! 那么,眼下呢?這一場誤會仍如前世那樣發生了,我又該如何是好?仍舊像前世那樣主動去找他解釋嗎? 一想到前世的徒勞無功,那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我就心生退意。 橫豎我這輩子也不打算同他做一對恩愛夫妻,甚至不打算在他身邊長久待下去,他愿意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這樣也好,省得他日日到我面前做出一副君子好逑的姿態來,讓我心煩意亂。 可是,真就這樣隨他去嗎?因為前世的徒勞無功,就再不肯做任何嘗試,就這樣隨波逐流,任命運再一次的將我擺弄其中? 畢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v然我今生的命運之輪仍然沿著前世的軌跡在前行,可終究有一些細微之處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 我看向那玉匣,不知不覺中,那堆碎玉竟被我重又拼回原來的樣子。 簪身筆直,簪頭蘭花初綻,可以想見,那人是費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時間,才親手為我做了這枚簪子出來。雕以蘭花,是為了初遇時我發間的蘭花香氣嗎? 衛恒他……也和前世不一樣了。至少前世,在他將那帕子甩到我臉上之前,他可沒先雕一根簪子送我。 無論前世還是現世,他都在我們初遇時便對我動心。唯一不同的是,前世他從不曾讓我知道他對我的愛慕,可是此生,他雖然仍有些難為情,卻仍是不吝于將他一顆心捧到我面前,盼我能懂他一腔情意。 因為這個緣故,在誤以為我背叛了他,和子文有私情時,他的反應比前世還要激烈憤怒。 可也正因如此,若他當真對我有情,我又何妨再去試一次,或許……會有和前世不一樣的結果? 我將玉匣放回房中,欲待這就去找衛恒,又怕他一怒之下,出府而去,喚了采綠悄悄替我去問尹平,才知衛恒甩給我一個背影后,徑直回了書房,將自己關在里面,一直不曾出來,也不許人進去。 許是前世的陰影太過厲害,一聽他誰都不見,連尹平都進不去他的書房侍奉,我心上又生出一層怯意來。 或許……我再等一等,避過此時他怒火最旺的時候,等他冷靜下來再去找他,見到他的可能性會不會更大一些? 天光漸漸黯淡下去。我的心也如那窗外的天色,越發沉重不安,前世被他拒之門外的那些傷心失落,揮之不去的在心間翻滾,若是這一次,他仍是不肯見我,連聽我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我獨自在鏡前也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窗外一點日光也無,只有黑沉沉的夜色,才終于下定決心,拿著那方帕子,步出房門,往他的書房走去。 衛恒在府中的書房,亦是一處小小院落,尹平正守在院門處,見我過來,朝我行了一禮,仍是平板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