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哪怕是醫師臨所在的伊耆藥宗呢,不也出了龔寶寶這么一個頭生反骨的嘛。 “僥幸心理?!比葙馑煲会樢娧?,比龔寶寶叨逼叨半天還云山霧罩的,不知道強到了哪里去。 “所以,你覺得我也該不和他們計較?”顏君陶是真的在天衍宗待傻了,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如今又重生一遭,走起“行止由心”那一套,很多東西就更不懂,需要虛心求教了。 “那你想和他們計較嗎?”龔寶寶低頭問還沒有自己一半高的師叔。 “說實話,不知道我該和他們計較什么?!鳖伨赵诿鼐忱锷鷼獾哪莻€勁兒已經過去了,他沒那么大的氣性,有仇當場報,報完就爽了。而且看那些人苦苦掙扎卻仍是機關算盡毫無卵用的樣子,莫名比讓他出去徹底讓他們不要蹦跶更有趣。 龔寶寶聳聳肩:“這不就得了?你想計較就計較,覺得逗他們好玩就逗著玩,哪里來的那么多規矩?” 規定也是人定的,最初定下這個規矩的人在想什么呢?無法不過是“我樂意”三個字罷了。 “我就喜歡他們明明恨我恨的咬牙切齒,又不敢真的罵,還要恭恭敬敬叫我公子的樣子?!饼弻殞氝@個人看上去紈绔,其實很有一套自己為人處世的心得。他不知道別人背地里罵他只會靠爹靠師兄嗎?他當然知道啊,只是那些人能把他怎么樣呢?還不是得扒著他曲意逢迎?多好玩啊。 容兮遂終于看不下去了,不想讓龔寶寶把顏君陶教壞了,直接化靈力為手掌的模樣,隔空拎著龔寶寶的領子,就把他給扔了出去。 門“啪”的一聲在龔寶寶身后關上了,容兮遂是真的一點沒客氣,直接把龔寶寶摔了個七葷八素,差點少倆門牙。 他一邊干脆就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著的于原地給自己揉胳膊腿,一邊還不忘唉聲嘆氣,利用精神勝利法來寬慰自己,他和容兮遂的相處不就是個好例子嗎?他打不過容兮遂,所以不管容兮遂怎么對他,他還不都是得像爸爸一樣把容兮遂原諒? 一陣銀鈴似的嬌笑,此起彼伏的從不遠處傳來。 龔寶寶一抬頭,正看到一群紅鯛魚成精的妹子,依舊衣著清涼、胸肌發達,以周魚赤為首,倚在不遠處二樓的欄桿前,風情在細長的鳳眼中流轉。連笑話他,都笑話的特別好看。 龔寶寶天生的風流種子,男女通吃,被美女笑了不僅不會生氣,反而會顛顛的湊上去繼續找笑。 “幾位仙子jiejie在這里做什么???” “看情郎啊?!眿尚√烀赖闹荇~赤的畫風總是這么大膽奔放,容兮遂不讓她們靠近顏君陶所在的小院,她們就去了隔壁院子的觀星臺上眺望,“可恨我那情郎是個榆木腦袋,不愿意與奴家春風一度??膳規兹说募乙呀泬脑诹四侨菪諓喝说氖种?,無處可去,只能厚著臉繼續來跟著情郎了?!?/br> 說的直白點就是,周魚赤還是沒有放棄讓顏君陶當她們“族長”的執著。又因為身為她們老家加吉秘境被容兮遂毀了,就徹底賴了上來,打死不走了。 顏君陶……也拿這一群“小媽”沒轍,只能任由她們跟著。當然,這里的沒轍不是打不過的那種沒轍,而是他想從她們身上打聽事情,又不想問的太直白而打草驚蛇的沒轍。 “唉,我師叔太小,根本不懂男歡女愛的妙處,我就不一樣了?!饼弻殞毮呐旅髦篮瓦@些美女做不成什么,但也攔不住他那顆想和別人口頭花花的心,“不過,我也是為了各位仙子好,還是早點放棄吧,你們肯定沒我師叔執著?!?/br> 龔寶寶關鍵時刻還是能夠想著顏君陶的,想要幫顏君陶擺脫煩惱。 “再看吧?!币皇悄壳胺穷伨詹豢?,周魚赤也不會如此執著,六歲的孩子實在是沒什么看頭,反正她是理解不了戀童癖的樂趣,“若我們找到另外一個有緣人,肯定也不會煩陶陶了,畢竟我們也算是他的‘小媽’,雖然說這樣的禁忌之戀更刺激,可他不配合,奴家也不愛霸王硬上弓?!?/br> 龔寶寶是真的沒一丁點的興趣去打聽顏君陶狗血的身世,知道的太多都活不長久。 但周魚赤大概是真的寂寞太久了,反而興致勃勃的拉著龔寶寶聊了起來:“唉,我當年最失策的就是不愿意那么早要個孩子?!?/br> “……”仙子jiejie你這個感慨有點容易讓人想歪啊。 “你沒想錯?!笔堑?,周魚赤就是這么沒有節cao,畢竟紅鯛魚本身就是這么一個沒有節cao的種族。周魚赤反倒是奇怪的看了眼龔寶寶,“你們人類就是麻煩?!?/br> 對于別人來說,周魚赤有可能已經是積年的老妖怪了,但在她自己心中,她還是個寶寶呢。當年并不是很想要孩子,和顏君陶他爹纏綿那么久也沒個一兒半女。族里當時大部分的姑娘也都是這般,只想著自己快活,一點都不明白可持續發展的道理。 顏君陶他爹突然一走,可不就抓瞎了嘛。 真是兒到用時方恨少。 “就一個孩子都沒有?”龔寶寶也算是思路清奇了,知道勸阻不了周魚赤不要逆了人倫,索性就跟著一起掉節cao,“你們那么多人呢?!?/br> “其實是有過一個的?!敝荇~赤單指點著下巴,努力在記憶里回想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笑了起來,“你們人類可真有意思,怎么都喜歡問人家有沒有孩子?我是沒有的,不過我記得族里有人有過,可惜,那孩子大概是沒保下?!?/br> “為、為什么???”龔寶寶還在期待著什么宮斗戲呢。 “因為被陶陶他爹殺了啊?!敝荇~赤微微一笑,給了一個瞬間讓宮斗戲變成家庭倫理劇的答案,“還懷著孕呢,就死了?!?/br> “……”龔寶寶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總感覺說什么都不對。 “瞧把你嚇得,多大點事兒啊,”周魚赤倒是反而比龔寶寶顯得對這件事更云淡風輕,“若有朝一日我能飛升,我就替族內姐妹報仇。飛升不了,就只能算了??偛荒芤驗樘仗账莻€渣,我打不過渣滓,就來欺軟怕硬的要殺了陶陶吧?這是什么道理?” 最主要的是,顏君陶也不軟,周魚赤根本打不過顏君陶,她們一族一擁而上倒是有渡劫期的威能,可就顏君陶那一指弄昏一個真.渡劫期大能的能力,她們在顏君陶面前大概都不夠一盤菜的。而且,她還想著讓顏君陶當她們的“族長”呢。 “心可真大啊?!饼弻殞毟锌?。 遠在房間里,伺候著顏君陶吃魚的容兮遂,卻在心里又給這群神經病魚又計了一筆,等顏君陶得到他想要的,容兮遂一定會讓周魚赤明白什么叫他想打她就打了,不挑日子! 不同的大能有不同的性格,好比顏君陶不愛計較,容兮遂卻很愛計較。 一桌香氣撲鼻、做法不一的全魚宴,如今已經被顏君陶吃了個底掉,一想起上輩子他有可能錯過的酸菜魚、麻辣魚、水煮魚……顏君陶就恨不能化悲痛為食量,再吃他個痛快。 容兮遂全程笑瞇瞇的慣著,只要顏君陶喜歡他吃,他就喜歡做。 等顏君陶終于克制了之后,容兮遂這次讓人把一桌子杯盤狼藉給撤了下去。他帶著顏君陶去了軒窗下的小榻上,一邊給躺在他腿上的顏君陶揉肚子消食,一邊和顏君陶商量著接下來的安排:“未免夜長夢多,我們接下來直接去巨鯨界吧?” “好?!鳖伨昭燮ぷ釉絹碓降?,幾近合上,渾身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 這是顏君陶最近養成的一個“養生”新習慣,吃飽了就瞇眼休息一會兒。曾經何時他還是個不知道該怎么正確睡覺的新手,如今已經學會飯后小憩了。 “巨鯨界有司幽古域和三身遺跡,我們可以順道把你接到的維護撼天仙劍陣的任務也一起做了?!?/br> 顏君陶從天衍宗下來的時候,接了很多任務,幾乎是打算一口氣把他這些年沒做過的任務都給清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尋找夢口時夜,這個算是天衍宗弟子任務里的日常了,而另外一個差不多同樣重要的就是巡視和維護撼天仙劍陣。 撼天仙劍陣是修真界一個只存在于九星門派大佬口中的上古封印劍陣,封印的誰,設立者又是誰,為的是什么,說法模棱兩可,傳說不勝枚數。大家唯一統一的認知是,一旦放松了對撼天仙劍陣的監控,會有極其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撼天仙劍陣十分之大,以不同界的古域為基石,軸心縱貫南北,橫貫東西,幾乎把整個修真界都囊括了進去。 各界不同的九星門派分管著劍陣的不同部分。 和光界的鄒屠域擁有北部的一部分,巨鯨界的司幽古域擁有另外一部分。至于為什么隸屬于和光界天衍宗的顏君陶,會接到去巨鯨界護持劍陣的任務,當然是因為九星門派并不愛帶散修聯盟玩啊。很多核心機密都還是掌握在九星門派手上,他們秉承著寧可把傳承爛在自己手上也不外傳的糟粕思想,就是不愛和別人互通有無。 于是,這些散落在沒有九星門派掌控地區的劍陣,就會輪流輪由不同的九星門派人去護持。 這一次,就巨鯨界的這個劍陣就交給了天衍宗。 天衍宗已經提前和巨鯨界打過招呼了,顏君陶可以拿著路引隨便進出。哪怕是渡劫期大能,也不是想去哪個界就去哪個界的,甚至反而因為是渡劫期大能,太過危險,限制更多。隨意進出某界,都容易被當做是宣戰前的挑釁。 這個護持劍陣的任務,并沒有被天衍宗發布到弟子堂,本來是想隨便找個渡劫期的長老去完成的。正巧遇到顏君陶要下山,他就一并給接了過來。 “恩,那就順便看一下劍陣?!鳖伨栈杌栌?,根本沒啥邏輯,容兮遂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們去鄒屠的時候,顏君陶還路過順便檢查了一下鄒屠的撼天仙劍陣,沒有問題,依舊穩固。但顏君陶不知道是,他前腳檢查完,后腳容兮遂就去取了點東西出來。 容兮遂勾唇,抬手輕輕為顏君陶捋過碎發:“那你先睡吧,等你起來咱們慢慢說?!?/br> 顏君陶這會兒卻不同意了,總感覺自己這樣越來越像是不早朝的昏君,再怎么樣也不能耽誤了正事:“沒事,你說,我聽?!?/br> “好?!比葙馑焓裁词露紩乐伨?,眼睛里有著顏君陶所看不到的溫柔,“我私下問過景鑠和一殺了,他們會跟蹤周魚赤等人,是因為追蹤南吉祥寺的叛僧追蹤到了人造靈體的一處秘密基地,親眼看到周魚赤等人被請了進去。只不過等周魚赤等人出來,那據點就被廢棄了,景鑠和一殺什么有用的都沒得到?!?/br> 叛僧也消失不見。 這對好基于就追著周魚赤等人到了大雩城。 “我懷疑幕后之人也許只是想要通過接觸周魚赤,從她們身上得到什么。而不是周魚赤真的和幕后之人有什么聯系。那女人腦子里只有那點黃色廢料,干不成大事?!?/br> 顏君陶對于容兮遂的分析還是很贊同的:“嗯?!?/br> 景鑠書生和一殺大師已經結伴離開了,畢竟周魚等人儼然是賴上顏君陶了,根本不用擔心她們跑掉。景鑠書生和一殺大師就不繼續跟這條線了,衙門還想試著去追查一下南吉祥寺的叛僧。 “但我覺得,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再讓周魚赤跟著我們,只要我們得到周魚赤的秘密就行?!?/br> “你有辦法?” “當然?!?/br> “不殺人?”雖然顏君陶被周魚赤追的挺煩的,他甚至不得不搬出“小媽”的邪路來壓著對方蠢蠢欲動的心,但他也必須得承認,周魚赤算是以他那個渣爹為主角的故事里的受害者,他不能像燉了加吉秘境一樣燉了他的小媽……們。 “不殺人?!比葙馑祛H為遺憾的對顏君陶保證。 “那行?!鳖伨胀纯斓狞c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走之前搞定?” “當然!”容兮遂是絕對不會讓那群女人跟著來礙事的! 然后,顏君陶就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在夢里他什么都不需要想,也不需要去在意,只需要想朵云彩一樣,飄乎乎的徜徉在天空之上,旁邊還有一朵容兮遂云,她們一起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看遍世界之最。 等一覺起來,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深秋的夜晚,木葉蕭瑟,彎月清輝。整個大雩城還是那么熱鬧,燈火煌煌。但顏君陶說實在的五谷園,卻仿佛處在一個加了什么寂靜咒的特殊領域,根本沒人敢來驚擾。走在附近的時候,連稍微說話大一點聲都不敢。與白日里撒潑打滾的想賴賬形成了鮮明對比。 外面的靈石已經收的差不多了,容兮遂也輕松得到了周魚赤的記憶,當顏君陶醒來的時候,容兮遂已經看了顏君陶有一會兒了。 “你這樣很嚇人,你知道嗎?”顏君陶還躺在床上,睜大眼睛,仰頭看著容兮遂,嗓音里帶著睡醒后特有的沙啞與慵懶。 “但你卻沒有被嚇到,因為你很清楚,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比葙馑煨χ@樣回答,他極致的美貌,搭配磁性的聲音,讓顏君陶不由想起了小時候跟著阿娘學會的那句話,太陽強烈,水波輕柔,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顏君陶終于明白他為什么那么喜歡和容兮遂在一起待著了,因為容兮遂總能帶給他一種鮮活感,一種又矛盾又快樂的感覺。 他想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兩人在一片黑暗中相望,不需要光亮,也可以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因為那已經是不知道他們在自己心里描繪了多久的樣子。 容兮遂最終打破了沉默:“我還是喜歡你長大的樣子?!?/br> 顏君陶笑了,再一次發出邀請:“那就和我一起飛升啊?!?/br> 容兮遂還是那副模樣,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只是道:“我已經拿到周魚赤的記憶了,確實有不少你需要知道的東西?!?/br> 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容兮遂不說,顏君陶也沒問。 容兮遂只是直接說了他知道的。那幕后之人真的很小心,哪怕是在周魚赤的記憶里,它也是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好像早就料到周魚赤并不是一個多么會保密的人。但容兮遂還是推斷出了很多有用的情報。 “你猜幕后之人找周魚赤做什么?”容兮遂故意賣關子。 “反正不是為了加吉秘境?!比绻羌蛹鼐?,那顏君陶等人不會如此容易就了解了加吉秘境。 “它問周魚赤有沒有孩子?!?/br> 顏君陶本來還有點迷糊的,聽到這個問題,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清醒了。 因為他覺得對方與其說說是在問周魚赤有沒有孩子,不如說是在問他爹有沒有留下血脈。不怪顏君陶敏感,實在是他上輩子就遇到過類似的糟心事。那人的目標很可能是沖著他渣爹的血脈去的,雖然他爹是真的渣,但為這個渣男瘋狂的人不少,而且他爹的血脈也是真的挺稀有,又霸道又強悍。 “這事和那個男人有關?”顏君陶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又和容兮遂確認了一遍。 “大概率可能是這樣?!比绻皇乔闆r不允許,容兮遂一定早已經第一時間替顏君陶手撕了那個渣爹。 如今已經不是顏君陶要不要給他爹收拾爛攤子的問題,而是這些破事就和周魚赤一樣,非要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糾纏不休。顏君陶想不解決都不行。 顏君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突然開始頭疼了。 但容兮遂報的猛料卻還沒有結束:“從周魚赤的記憶里來看,她們族內曾經有個妹子是有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孩子的??上Ш⒆舆€沒有生,這妹子就成了殺妹證道下的犧牲品。但周魚赤從未對外說的是,她在察覺到事情不對后,第一時間趕了過去,那妹子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顏君陶的生父再渣也不至于殺了自己的情人還要讓對方遺體不完整,他甚至也許都不知道那妹子懷了他的孩子。 “從現場來看,我和周魚赤得出了一樣的結論,那肚子是妹子親手刨開的?!?/br> “為了救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顏君陶只能想到這么一個答案,有時候母愛就是這么讓人難以理解的強大與瘋狂。 “應該是?!比葙馑禳c點頭,他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但按照常理推斷應該是這樣沒錯,“最有趣的一點來了,那妹子有二分之一海兔的血脈?!?/br> 周魚赤一整個族群都挺亂的,看上去是一個家族,只有一條公魚,實則血脈未必就真的那么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