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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一邊走向沈空一邊摘下自己的臉上的口罩,眼鏡上還濺著幾滴已然凝固的血點,他在沈空面前站定,神情半是凝重半是疲憊地: “情況有些復雜……子彈的位置非常刁鉆,我已經盡力修復腿部受損的關節了,很可能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至于具體情況要看后續觀察……” 沈空冷不丁地打斷他:“他會殘疾嗎?” 陳醫生被他問的一愣,有些遲疑地回答道:“那個,得看你對殘疾的定義是什么了,如果是癱瘓或者是截肢,那應該不會,但是功能障礙和行走困難是沒辦法避免的?!?/br> 沈空點了點頭,伸手從口袋里摸出那盒壓得癟癟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唇邊。 這應該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在系統傳輸給他的所謂“劇情”里,韓隸雙腿癱瘓,后半生不得不依靠輪椅行走,現在僅僅是行走障礙,已經是對原始命運非常大的改變了,這也差不多證實了沈空有意試圖證明的猜測—— 他微微低下頭,用之前從床頭柜上順來的打火機點燃了唇邊的香煙。 一點橙紅色的光亮起,焦黑的紙卷邊緣被火光舔舐,淡青色的煙霧朦朧了他的五官。 沈空將香煙夾在指間,抬頭看向陳醫生,問道:“他在哪兒?” “跟我來?!?/br> 陳醫生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樓梯,地下室的面積比沈空猜測的還要大上許多,不止有設施完備的消毒室和手術室,甚至還有兩個相對簡易的看護式病房,而韓隸正躺在其中一間內。 他雙眼緊閉,面無血色,面孔幾乎和蒼白的枕頭融為一體,瘦小的身體幾乎被床單和被罩吞沒,被子的隆起rou眼難辨,只有床邊滴滴作響的機器還清楚地昭示著他的生命跡象。 沈空收回視線,叼著煙,表情淡淡地低頭扯過一張紙,行云流水地在上面寫下了一串數字,然后遞給了陳醫生: “卡里有200萬,離開時再付你另外一半?!?/br> 陳醫生有些手忙腳亂地地接過紙條,還在愣神之際,只聽沈空繼續說道: “接下來他還需要什么特殊護理嗎?” 陳醫生愣了半秒,才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那個……剩下的就是換藥和防止感染了,還有一些常規的日??醋o什么的……” “那我建議你留下藥物和生活必需品和cao作指南,然后出去多住兩天?!鄙蚩枕樖謱燁^掐滅,側頭露出一個微笑:“接下來這里可能會變得有些……亂?!?/br> 看著陳醫生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沈空嘴角的笑意猶如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只剩下一派堅決冷硬。 系統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雖然相處不過短短一天,但是系統已經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棘手,在它服務的所有矯正員中,沈空是最難以捉摸的,他不守規矩,也不按照套路出牌,看上去倦怠散漫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心底仿佛又摸的門清,讓它完全沒辦法辦法緩搞懂他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空拉了張椅子坐到病床前,腳翹在床上,淡淡地說道: “賬戶里的錢都取走了,但是我卻沒有交差,按照韓家的勢力應該很快就能查到我現在的位置了,如果我之前的猜測沒錯,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進行收尾工作了?!?/br> 沈空頓了頓,好心地安慰說道: “不過沒關系,接下來我只要等到他外公的人趕到這里就可以了?!?/br> 系統:“???” 沈空抬手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面有條剛剛已經發送的信息: 【帶800萬來,買你孫子的命。地址:xxx】 系統:“……” 這,這怎么看怎么像勒索短信啊。 作者有話要說: 被空哥嫻熟的業務水平驚呆的系統緩緩打出一個“?” 第四章 韓隸睡得很不安穩。 他渾身guntang如烈火灼燒,同時又寒冷刺骨如墜冰窟。 無數轟鳴破碎的幻象推動包裹著他,擁擠的色塊爭先恐后地占領著他的視線。 他看到黑暗中垂下一只慘白的手腕,瘦到脫形的骨骼從薄薄的皮膚下支楞起來,猶如被折斷的枯枝,仿佛能夠看到生命點點滴滴地從皮rou中迅速地流失。 韓隸戰栗著——他還記得那只手,溫暖而柔潤,輕柔地拍撫著他的脊背。 然后在疾病的吞噬下迅速地變得干枯而消瘦,猶如覆蓋著rou皮的骷髏。 他艱難地挪動步子,試圖捉住那只手,但迅速蔓延的黑暗卻在眨眼間將那蒼白的手腕吞噬,只剩下韓隸在黑暗徒勞地尋找著,慌亂而驚恐地喊著:“……mama!” 就在這時,一陣難以抵抗的力道突然襲來,用令人窒息的力道緊緊地扼住他的咽喉,韓隸掙扎著,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喉骨在男人的手掌中咯咯作響,刺鼻的汗臭和濃重的硝煙味道伴隨著鮮血蔓延進自己的口鼻,他聽到那異國的口音在黑暗中聒聒細語,用惡意的腔調呢喃著陌生的語言。 眩暈,疼痛,恐懼,絕望。 幻化成無數陰暗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獰笑著向韓隸靠近。 “砰——”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傳來,仿佛穿透了幻覺與真實,夢境與現實之間的邊界,猶如振聾發聵的鐘鳴,猛地將韓隸從瘋狂混亂的黑暗中拉了出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所有東西仿佛都籠罩在一層刺眼的光暈中,蒼白的頂燈和淡藍色的天花板在模糊的視線內飛快地旋轉中,幾乎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