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因為結局的時候是收官決戰,是收尾,之前每一個單元出現過的角色都會出鏡,多方混戰,主角配角,主角小隊和反派,每一個人物都在那個場景里。 時吟眨了眨眼,抓起筆來飛快地勾勒出了一個整體的大概草圖,給顧從禮發過去:【我想畫一個這樣的行不行,就把我迄今為止出現過的所有人物,刀和劍都畫進去,其實好多讀者甚至喜歡配角多過這兩個主角的,這樣好像會比之前那張更好一點?!?/br> 顧從禮那邊大概也在忙,時吟等不到他回復,干脆直接動手開始畫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他才回復:【會?!?/br> 時吟剛要開心。 【顧從禮:你畫得完?】 “……” 時吟默默地數了數草圖上勾勒出來的出場過的所有角色的位置。 一二三四五六,算上兩個主角一共八個人物要畫。 兩天的時間,八個人,完成度也要達到之前那樣的水平。 從現在開始,就這么不吃不喝不睡,畫個兩天一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 時吟是掐在第三天清晨,印廠開門之前畫完的最后一筆。 這幾天顧從禮也沒回過家,從家里拿了換洗的衣服過來,時吟畫完以后,啞著嗓子喊他:“顧從禮!顧從禮!” 顧從禮端了杯溫牛奶進來,時吟筆一甩,整個人徹底癱在椅子里,接過他手里的牛奶,咕咚咕咚干掉,然后往桌子上一趴,朝著電腦屏幕點了點下巴,一句話都不想說。 一張豎版的海報,上面八個人,主角為首,后面六人形態各異,或坐或站,有的年少稚氣未脫,有的冷硬成熟。 站在最前面的鴻鳴,手里握著一把長刀,刀身泛著冷厲的淡藍光芒,刀尖直指地面,兩手相疊,微垂著頭,神情冷峻。 大廈龍雀站在他身旁,側著身,赤紅色刀搭在肩頭,火紅的額帶紛飛在身后殘陽血色的戰場之中。揚著下巴,薄唇微挑,血紅的瞳眸中帶著睥睨一切的不羈和桀驁。 色彩,構圖,層次感完全挑不出問題,畫風是她特有的,帶著時一味道的少年漫。 有血氣彌漫的殺意,鐵馬冰河的俠骨,也有一種高山流水的豁然和溫柔。 這幾天,在她畫這張圖的過程中,顧從禮一眼都沒有看過。 現在看到成圖,他抬了抬眼,不由自主看向身后的人。 時一老師已經歪在椅子里睡著了,整個人斜斜倒著,腦袋靠在椅背上。 顧從禮單手撐著椅子扶手,靠過去,近距離地看著她。 似乎是睡得還沒有太熟,她皺著眉,原本紅潤的唇瓣此時也有些蒼白,眼底有淺淺的一圈青黑。 顧從禮抬指,指尖輕柔地抹掉她唇邊沾著的一點點牛奶,垂頭,輕輕吻了吻她毛絨絨的眼睛。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似乎覺得有些癢,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黏糊糊地哼唧了一聲,沒睜眼,縮在椅子里繼續睡。 不知道為什么,顧從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陰冷的畫室畫架前,一遍一遍,認真地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一畫就是一下午。 然后滿滿幾張紙堆在他面前,漆黑清澈的杏眼期待地看著他,聲音軟軟的:“顧老師,我的線畫得有沒有直一點了?” 顧從禮輕笑了一聲。 時間和命運是很神奇的東西,它見證著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的慢慢成長,從最開始他手把手教的橫豎線條,到現在從容下筆的俠骨柔腸,浩蕩山河。 像是稚嫩的蝶,破開層層疊疊柔韌的繭。 也讓她滲透進他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里,牽扯著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搏的跳動,轉了一圈,最后還是重新遇見她。 執念不被辜負,深情也沒被錯過。 第77章 白鴿童話(6) 這一張圖算是徹底透支了時吟的全部精力。 她一覺睡到傍晚,睜開眼的時候人躺在臥室床上, 房子里沒人, 傍晚霞光淺淡, 火燒云從暖橙往青紫層層疊疊過度。 時吟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 懶洋洋翻了個身,一身的骨頭都是軟的,爬都不想爬起來。 可是她又很餓。 時吟捂著枕頭哀嚎了一聲, 腦袋扎進蓬松柔軟的被子里,將空調溫度調低了一點兒,悶上被子繼續睡。 再次醒來夜幕低垂,外面客廳里隱隱傳出一點點說話的聲音。 時吟爬下床, 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明亮的光線從廚房透出,顧從禮站在流理臺前, 那些在時吟手里笨重的廚具在他手里聽話得不行,時吟拉了拉睡袍帶子, 走過去站在他身后, 墊著腳往前探了探身。 鍋里噸著咖喱牛rou,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米飯的香味從電飯煲里滾著飄過來。 時吟剛洗好澡, 額發發梢的水順著顧從禮衣領滾下去,他沒回頭, 關火:“餓不餓?!?/br> 時吟吞了吞口水, 拍了拍他的背:“餓, 米飯好了嗎?” 顧從禮側頭看了一眼:“還有七分鐘,”又回頭掃了眼她濕漉漉的頭發,“去把頭發吹了出來吃飯?!?/br> 時吟拖腔拖調地“噢”了一聲,依舊站在原地,盯著焦黃飄香的咖喱不動:“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br> 顧從禮被她的這個措辭取悅到,微微勾起唇角。 在她自己都還沒察覺到的時候,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從“過來”變成了回來。 他將鍋蓋蓋上,洗手:“吹頭發?!?/br> 眼巴巴盯著的食物被扣上了蓋子,時吟移開視線仰起頭,笑嘻嘻地去拉他的手:“顧老師給我吹?!?/br> 顧從禮垂眸,任由她牽著他的一根手指往外,拽到臥室門口,又蹬蹬蹬地跑到床頭拉開抽屜拿出吹風機,塞進他手里,坐在床邊,雙手板板整整地放在腿上,坐姿端正的像個帶著紅領巾的小朋友。。 時吟坐在床邊,濕漉漉的長發亂七八糟披散著,眼巴巴看著他。 顧從禮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轉過去?!?/br> 她側了側身。 吹風機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時吟享受著顧老師給吹頭發的待遇,樂顛顛地蹬著腿兒,背對著他坐,又忍不住隔個幾秒鐘就回頭看他。 男人手指纏繞著柔軟的發絲,輕輕拉了拉,吹風機的風調小了些:“老實一會?!?/br> 時吟“唔”了一聲,回過頭去:“海報的那張圖ok了嗎?” 顧從禮漫不經心“嗯”了一聲,聲音低,在吹風機噪音的掩蓋下顯得模糊。 時吟對自己這次的作業很滿意,得意的問:“不錯吧,是不是比上張好一點兒?” “嗯?!?/br> 時吟撇嘴:“你怎么不夸我?!?/br> 顧從禮平靜地捏起她一縷濕發:“怕你尾巴翹到天上去?!?/br> 時吟仰著腦袋,瞪他:“我怎么聽著你這個意思不太對勁呢,你是不是怕我恃寵而驕?” 顧從禮笑了一聲:“恃寵而驕不是這么用的?!?/br> 時吟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就你那個用成語的水平,怎么還好意思說我用的不對啊?!?/br> 她高高仰著腦袋,上半身后仰,腦瓜頂抵在他身上,從上至下倒著看著他,纖細白皙的脖頸拉出一條柔韌流暢的線,睡袍領口下藏著暖玉似的白微微起伏。 顧從禮垂眼,視線在那里停頓了片刻,俯下身去,垂頭親了親她的唇角:“那我不介意你再嬌一點?!?/br> 時吟脖子酸,直起腦袋來轉過身:“我們倆說的是一回事嗎?” 顧從禮關掉吹風機,拔了電源重新塞進抽屜里:“好像不是?!?/br> 她抓了抓吹得差不多還微微有些潮濕的頭發,忽然問道:“那海報出來了,書簽怎么辦?” “每一個人物都獨立切出來,隨機附贈?!?/br> 時吟點點頭:“我每個人物都是分圖層畫的,我都有保存單獨的獨立圖層,你去看一下,切起來應該會更方便一點,不然有的人物疊在一起的,會有點別扭?!?/br> “嗯,我看到了,已經下了印廠?!鳖檹亩Y抬手,指尖點了點她額頭,時吟順勢倒在床上,憤憤道:“你竟然偷偷看了我的電腦文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隱私,你這個邪惡的比克大魔王,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br> 顧從禮懶得理她發神經,轉身出臥室:“出來吃飯?!?/br> * 時吟畫海報的這段時間單行本的書一直在印,等這邊書全部印刷完畢剛好可以開始趕海報和書簽的制作,所以實際上也沒有耽誤幾天。 顧從禮在那邊和印廠商談過后,海報加急,最終在約定好的發售當天印刷完畢上架,危機解除,時吟終于松了口氣。 忙忙碌碌提心吊膽了近一個禮拜,她感覺自己頭發都白了,不用染就是潮流前線的奶奶灰,現在可以放松下來,她有時間思考別的事情。 比如離年的事。 時吟原本是個挺佛的人,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這個圈子里這種事其實很多,時吟都懶得去追究或者計較,人的精力有限,她在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上投入了過多的精力,難免會影響到另一些事。 只不過,這個人是離年。 從最開始的她的粉絲亦或是水軍成群結隊來她微博下黑,到后來的簽售會,還有顧從禮的事,這次海報的事情,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在搞事情。 時吟也沒明白她為什么就盯上了她,一個畫少女漫的,一個畫少年漫的,不擦邊的兩個,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盯完了她盯她男人,盯她男人不成又盯上了她的作品。 時吟覺得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忍了。 雖然她畫了新的圖,比之前那張更好,但是那也是她一筆一筆,一點一點摳出來的、屬于她的作品。 畫面上的每一筆,每一根線條,都融入了她的心血,絕對不是說,因為有了更好的,這件事情她就真的不在意了。 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或者誰,在咖啡廳瞥見或者看見了她的畫,畫這個東西和別的不一樣,整張圖的人物動作不需要特別細致的去仔細觀察,只要路過的時候掃一眼,大致的位置記清楚,回去差不多的位置草稿臨摹下來,就可以畫出差不多構圖的東西。 這一眼的過程甚至只需要幾秒,從她身后路過的時候掃個兩眼就夠了。 時吟第一時間去了當時畫畫的那家咖啡廳,去要了監控。 因為她經常會去,和那家店的店長店員也比較熟悉了,解釋清楚前因后果以后,店長很大方的讓她去找了。 過年前后的監控視頻,現在過去也有將近兩個月,而且她畫這張圖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會待在這里,只不過會換不同的位置。 時吟完全不知道離年到底是哪一天、哪個時間點來的。 而每一天,都有無數的人從她坐的那個位置的后面經過。 隨便抽了幾天的監控看,兩個小時后,時吟放棄了。 看得眼睛都花了,要花大把的時間在這種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