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齊悅說著,雷曉雪認真記下,又拿著筆記本對照,或者在上面添兩句話,認真得好似在聽老師講課。 一旁的丫丫,安靜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頭,轉著漂亮的大眼睛在mama和小姨身上轉動。 等到齊悅說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齊悅趕忙合上筆記本,讓雷曉雪上床睡覺。 在火車上呆了三天兩夜,今晚終于不用再聽著哐當哐當的鐵軌撞擊聲,齊悅入睡很快,丫丫也乖巧得很,靠在麻麻邊上打著小呼嚕。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看時間已經是七點,齊悅立刻穿衣下床,拉開房門就看見掃院子的葉英梅。 葉英梅好似將昨晚的事都忘掉了,抬頭笑著與她道:“悅悅你醒了?娘專門去飯店打了你愛吃的米粉,就放在鍋臺上溫著,你去洗漱完就可以吃了?!?/br> 冬日的冷風一吹,齊悅徹底醒來,她捂著鼻子道:“娘,我一會去吃米粉,你先進屋幫我看一下丫丫,我去叫我舅舅?!?/br> “你舅舅昨晚喝多了,這會兒還沒醒呢?!?/br> “所以得現在把他叫起來。娘,我把他叫起來后,我再跟您說件事?!?/br> 說完這話,齊悅不等葉英梅追問就直奔院門旁的房間敲門:“舅舅你趕緊起來,不然我就趕不上車了?!?/br> 余國慶睡得昏昏沉沉,齊悅的敲門聲根本不能把他吵醒,倒是吵醒了吳三叔,他一把將余國慶身上的被子給掀開了:“國慶兄弟你趕緊起來,悅悅在外面催你了?!?/br> 余國慶被凍得一個哆嗦,又搶不過被子,只是不甘不愿的坐起來抱怨道:“天還早呢,催什么啊?!?/br> 齊悅隔著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沖里面喊道:“舅舅,我上午十點的火車,現在都七點了,你要再不起來送我,我就自己去找車子去縣里?!?/br> “七點了?”余國慶一驚,從床頭柜上摸到手表一看,乖乖,不止七點,已經過一刻了! 砰的跳下床,飛快的套上衣服褲子,趿著鞋就沖到門口拉開門,對上面露急色的齊悅道:“給舅舅10分鐘的時間,10分鐘后我就開車送你去縣里?!?/br> “去什么縣里?悅悅,你是要去買年貨嗎?”葉英梅趕過來問道。 “娘,”齊悅轉過身,有些愧疚地與她道,“我今天得走?!比缓髮⒅熬途幒玫摹皩嵙暋崩碛筛~英梅說了,又請她照看丫丫。 葉英梅的臉色數次變化,最后嘆了口氣道:“沒事,你們年輕人工作要緊,丫丫就留在這了,娘會照看好她?!?/br> 齊悅鼻子有些發酸,伸手抱住她道:“娘,對不起,等這事完了之后我和軍子一定?;貋砼隳??!?/br> 葉英梅卻伸手拉開她:“快別說這些了,你不是只剩下10分鐘了,趕緊去把米粉吃了,不能空著肚子趕火車?!?/br> 說著就直接把她推到灶房,將灶臺上溫著的米粉澆了湯放到桌上,盯著她吃。 齊悅拒絕不了,就坐在凳子上一邊飛快的吃著一邊與葉英梅道:“娘,我帶回來的東西很多布料是我師娘給您帶的,里面的書本是三七給曉雪的,還有些別的……” 葉英梅卻輕拍著她的后背打斷道:“行啦,你就專心吃米粉?;仡^我自己去整理那些東西,等過幾天再給你爹娘送些過去?!?/br> “不用給我爹娘送去,等我下次回來我再給他們買東西?!?/br> “你這丫頭,你回來都不去看他們,他們已經夠傷心了,若是連你帶回來的東西都不分他們,他們得當你都忘了娘家了。行了,這些小事你都別管,娘會處理好?!?/br> 齊悅生出愧疚,只來不及說什么,外頭已經想起拖拉機的突突聲,還有余國慶的催促聲。 她忙放下碗,擦了嘴,跟葉英梅道了歉,伸手抱住丫丫用力親了幾口,一開口聲音就啞了:“丫丫,等麻麻過兩三月就回來接你?!?/br> 丫丫有些疑惑,抬起小手摸著她濕潤的臉奶聲奶氣地問道,“麻麻去哪?” 齊悅去哽了聲:“mama去西南,很快就會回來?!?/br> 說完就把丫丫往葉英梅懷里一送,提起行李往外走。 “麻麻——” 后頭是丫丫的呼喊,齊悅卻沒敢回頭,快步沖出院子,沖上了拖拉機。 “丫丫在家等著,舅外公下午就回來陪丫丫?!?/br> 余國慶沖著院子里喊了一聲,踩下油門,車子躥了出去,齊悅卻回頭,望見葉英梅抱著丫丫站在院門口沖她擺手,丫丫也在揮動小手。 齊悅扯出笑容,沖她們揮手:“進去吧,外頭風大?!?/br> 或許就是怕她傷感,余國慶車開得快,轉眼就沖上主街道,她看不到丫丫的身影,即便她將身體扭到車外頭去,依然看不到。 眼淚終于毫無顧及的流了下來。 余國慶側頭看了一眼,然后注視著前頭道:“等丫丫再長幾歲,你去哪都可以將她帶上?!?/br> 身側回應了一道帶著鼻音的“嗯”聲,余國慶卻猛地想起一事,懊惱地說道:“喝酒誤事,都忘了跟你婆婆說辦廠的事了?!?/br> “我的積蓄都轉給你了,等你送我走后,你就回來跟我娘商議著將服裝廠辦起來吧?!?/br> “行,這事我跟你婆婆商議。不過,我想再拉一個人入伙,就是吳老三,他的腦筋雖不靈活,但交給他的事他一定會不差分毫地做好?!?/br> “這事你和我娘決定就行,我沒意見?!?/br> “嘿嘿,你娘多半同意?;蛟S等廠子入了正軌,你就多了一個公爹了?!?/br> 齊悅:“……” 第763章 活該! 余國慶將齊悅送上火車,中午就開著車回到了小鎮,卻趕上黃家人來小獨院鬧事。 吳老三倒是在場,但他嘴笨舌拙,跟那些女人吵架根本吵不贏,要打架也不是黃家十好幾人的對手,最后還是葉英梅當機立斷關了院門,又抱著丫丫進了屋子。 黃家人卻堵在院門口罵人,又往院子里丟石頭,余國慶開著拖拉機回來時恰看到這一幕,氣得火冒三丈,一踩油門,轟地開著拖拉機就朝那些人沖過去。 “要死啊,當街開車碾人,不怕吃槍子!” 黃家人如鳥獸散,驚怒叫罵。 “碾的就是你們這群不要臉的東西!敢在勞資家門口鬧事,那就做好把命搭上的準備!” 余國慶沖著黃家人張口大罵,抓著扶手的手臂青筋暴起,身下的拖拉機轟隆隆響著,黑乎乎的油煙從機頭冒出,如張牙舞爪的怪獸,只等他一踩油門就沖過去吞噬前頭的人。 那些人被駭住了,畢竟沒有人不怕死,唯有黃秋實他娘沖到機頭前罵道:“你就碾死我,我看你碾死我!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前頭打了我兒子,后頭又拆散我兒子的婚事,還害得他工作都丟了,那我還要什么命?來啊,你撞啊,咱倆同歸于盡!” 余國慶其實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也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只是看到有人圍堵小獨院第一反應就是震住這群人,這會看到沖到沖到機頭前的中年女人,有些眼熟,張口問道:“你誰呀?張口污蔑我害了你兒子?!?/br> “我是黃秋實他娘!” 余國慶“哦”一聲,恍然大悟:“我道是誰呢,原來你黃秋實那軟蛋的娘,他人呢?” “說誰軟蛋呢?你才是軟蛋!我是兒子是醫學院的大學生,是對國家有用的人,不像你個混混,早晚進牢房里吃牢飯!”黃秋實他娘氣得破口大罵。 余國慶挑眉:“我吃什么就不勞你cao心了,但我知道你兒子吃的是軟飯,而且眼神還不好使!” “你胡說!” 余國慶不理會黃秋實他娘的叫囂,卻是痛快地把拖拉機停了,跳上拖拉機車,沖著圍過來的行人招呼:“大家過來都瞧瞧呀,這位是醫學院大學生的娘,這女人說我害得她兒子跟他對象鬧翻也丟了工作,來來來,都過來,我給你們掰扯掰扯這件事?!?/br> “你胡說什么呢?” 黃秋實他娘一看這節奏不對,連忙招呼人過去拉扯余國慶,卻不料余國慶從車斗上抄起一根木棍掃過去,一邊喊道:“父老鄉親們給我做個證,現在這么多人圍攻我,我拿了棒子也是正當防衛!” 原本只是拉扯,卻被說成了圍攻,兩者看起來還真沒多大差別,但余國慶的正當防衛確實真的狠,一棍子直接掃翻了好幾個人,再加上看熱鬧的行人沖了過來,黃家人根本沒法行動,反倒被行人隔開了,又紛紛勸說他們有事說道理,不要動手嘛。 說你個球啊,給了這姓余的開口的機會,她兒子怕是要被扣上屎盆子了! 但是不管她是如何焦急,既靠近不了拖拉機,也不能阻止余國慶開口。 余國慶就站在拖拉機上,身板筆直,手指黃家人一臉氣憤的沖圍觀的吃瓜群眾道:“就在昨天我侄女還跟我說,兩年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咱不要跟那些不要臉的人扯上關系,這倒好,我們不去找麻煩,對方卻反倒趁我不在,家里只剩下老弱婦孺的時候叫了人堵上我家門口了,還要撞門丟石頭,你說我能不氣,能不火嗎?” 扭頭看到小獨院的院門確實有被撞擊和砸石頭的痕跡,圍觀的吃瓜群眾都相信了余國慶的話,還有人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張口問道:“兩年前什么事兒呀?這位小兄弟將事情說清楚??!” “這位兄弟問得好,這兩年前的事……” 黃秋實他娘急得怒斥:“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有臉翻出來說,你就不怕丟人嗎?” “你們黃家能做出這等惡心的事都不怕丟人,我怕丟什么人?”余國慶冷笑。 “我丟什么人?老娘就是看不上那鄉下丫頭,就是沒同意我兒子跟他的婚事怎么了?”黃秋實他娘梗著脖子嚷道。 “那你怎么不在你兒子跟我外甥女訂了親之時,拿到了我外甥女的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時提出反對?” 余國慶這話一出,四周一片嘩然,看上黃秋實他娘的眼神都透著鄙視,氣得對方五官都猙獰起來:“你胡說,那名額就是我兒子,跟那鄉下丫頭沒有半點關系!” “好,這事暫且不說,那你說說我又是如何攪了你兒子的好親事,又如何害得他丟了工作?”余國慶笑瞇瞇問道。 黃秋實他娘的臉色卻一下子難看起來,其實黃秋實昨天回來以后,具體事情沒說,只說對象反悔,省城里的工作也要黃了,還提到昨天碰上了齊悅和余國慶,所以她才氣得糾結的人過來準備教訓那不要臉的狐貍精! 但那狐貍精沒碰上,卻碰上了鎮上出了名的混子余國慶,她又氣又惱,只叫嚷著:“你們這對不要臉的舅甥干了什么缺德事,你自己不知道嗎?還讓人說出來?” 余國慶就在此時笑瞇瞇地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只怕你不知道?!比缓筠D頭沖圍觀群眾說,“我知道你們都想知道我是如何害了他兒子的,那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是他活該!” “活該不活該,你倒是快點說呀!”圍觀群眾紛紛叫喊,要是把黃家人反駁的聲音都淹沒了下去。 余國慶抬手讓圍觀群眾安靜下來后,才一五一十地說道:“我外甥女昨天帶著孩子坐火車回家,我去接了她們母女,又請她們去國營飯店吃飯,我因為要停車就慢了一步,誰料我剛進了飯店就看到黃秋實帶著他對象在欺負我外甥女,你說我能不氣嗎?我生氣呀,但我不能打女人,所以我就拽了一把同是男人的黃秋實,又推了他一把,但實際上他身上連個淤青都沒有,卻不敢對我放一句狠話,所以他對象就嫌棄他太軟蛋太慫,氣得當場說要跟他解除婚約,然后掉頭跑了?!?/br> 余國慶一攤手:“這事我也很迷茫,現在年輕男女的感情都這么脆弱嗎?” 他這疑問一出,引得圍觀的群眾哄然大笑,有人高聲給出答案:“那樣的慫貨,是個姑娘都看不上啊,當初你侄女沒嫁給他那是福氣??!” 余國慶樂呵呵的沖開口的人點頭:“這位兄弟說得好,我侄女福氣就是好!”又一指黃秋實他娘,“這女人剛剛還說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是他兒子的,跟我侄女沒關系,那你們知道我侄女是誰嗎?” “她是誰???”圍觀的吃瓜群眾很會捧哏。 余國慶滿意地點頭,給出答案:“她是咱鎮上唯一的狀元,去年的高考狀元,市狀元!你說她都能夠考上狀元,當初公社給了我侄女所在大隊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不給她這么一個狀元,反倒給了一個吃軟飯的慫貨,這合理嗎?” 去年鎮上出了一個市狀元,那可是全鎮的喜事呀,就沒有人不知道的,此時聽到余國慶這話都恍然大悟,又異口同聲地喊道:“不合理!” “不給狀元給慫貨當然不合理!” “看來那黃秋生吃軟飯是慣犯??!” “還好狀元沒有嫁給他,不然下半輩子都得毀了?!?/br> 圍觀群眾的議論紛紛,如一道道巴掌拍在黃家人的臉上,更是打得黃秋實他娘兩眼一翻,撅了過去。 “哎呀,有人暈了,趕緊送衛生所!” 第764章 差錯 齊悅不知道,自己在火車上的時候,她舅舅余國慶干了一件大事,生生地把黃秋實他娘罵暈了過去,也給黃秋實貼上了“軟蛋”“慫貨”的標簽,貼得實實的,以至于黃秋實都不敢出門,沒過兩天就收拾了行李去省城。 據說是為了求他那位女朋友回心轉意去了。 余國慶經此一事,鎮上居民對他的感觀也發生了轉變,好的轉變,因為不管怎樣如此護著自家人的混混,人總是不壞的,只是有些不務正業而已。 所以,等到他跟葉英梅拿到了辦廠的批文,貼上了招工啟事,鎮上的人蜂擁而至,將小獨院擠了個水泄不通,便是心有不甘的黃秋實他娘,也不敢再做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