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的雙手緊緊地在地上摳挖,恨不得用十指連心的痛感代替他心里如喪鐘一般的哀鳴。他忍不住去想象鐘冥所感受到的一切,被灼燒了整整五天的痛苦,連慘叫都無法發出一聲,火焰肆無忌憚地啃噬著他僅存的一切,而邱音他自己卻明明都看見了。他卻……他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這連世界上最惡劣的人渣都干不出來。讓自己的朋友在那種痛苦中翻滾煎熬,而他甚至……他甚至每天晚上還會在學校里……為了抑制自己的恐懼,為了忘卻自己的無力看電視劇、看電視、看書……他每享受的,每一瞬間的安寧和平和,鐘冥都是在那片陰冷又熾烈的墳場里度過的。 天哪,鐘冥得是什么感受啊…… 邱音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這一生下來從來沒有如此痛苦和后悔過,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正狠狠地抓住他的心臟往深淵里扯,他連自己基本的呼吸都無法控制,更別提他的淚水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他簡直就是一個壞了的水龍頭,他瞪大眼睛,伸出雙手試圖接住自己guntang的淚水,卻發現自己血rou模糊的雙手顫抖到他根本無法控制。 他如果意識到了,如果他早就知道,說不定一切都是有轉機的。 邱音絕望地想。 可能鐘冥不用經歷那么多痛苦,甚至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林楓根本用不著死,他們第二天之后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沒必要的。 是他的遲鈍害死了那么多人。 “怎么了,阿音?”鐘冥看到他幾乎要過呼吸的樣子仿佛滿意極了,他笑著蹲了下來,一副很可惜的樣子看了眼邱音,然后惋惜一樣地搖了搖頭,輕輕湊到邱音的耳邊,用他第一次死前的最后一句話的相同的口氣說出了那句話,“天哪……邱音,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我本來不用那么痛苦的,大家也本來都不用死的,對不對?” “不……”邱音崩潰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他的血在他的頭發上蹭出了紅色的痕跡,他想要伸手把鐘冥推開,然而他根本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手伸去哪個方向,“別說了……求你了……”他哭得無法自已,恨不得在地上爬走,“求你了,別再說了……” “你剛剛打了我?!辩娳u了搖頭,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樣從邱音耳邊挪開,往塑料袋里摸索著什么,“那么現在輪到我啦?!?/br> 他微笑著掏出一把水果刀,同時咬住水果刀的刀鞘,輕輕地將刀子抽了出來。 “你讓我那么地痛苦,那么我回報回去,總是沒錯的吧?!?/br> 他狠狠地將水果刀向邱音刺了過去。 但是他沒能刺中邱音。 一把日本刀在千鈞一發之際狠狠地扎進了地里,死死地捍衛在了邱音的前面,正好擋住了鐘冥的攻擊。 這是一把大概有一米二長的日本打刀。 刀鋒極端銳利,很明顯是開了刃的,不知道是使用者的力氣太大,還是這把刀實在是太過鋒利,現在它深深地插在地面上,擋著鐘冥的水果刀。 “……啊……”邱音好像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與保護總算是回過神來了,他抹了一把自己一塌糊涂的臉,趕忙抬起頭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結果令他分外震驚,因為救了他的這個人,他是認識的,“……鳥……鳥哥?” “真雞兒丟人?!痹达w鳥哼了一聲,從地上把自己的日本刀抵著鐘冥的力氣慢慢抽了起來,緊接著手腕輕輕一扭,本來還在僵持的針鋒相對的局面被他打破了,鐘冥的攻勢被他暫時瓦解,他把日本刀重新握在手上,“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br> 邱音對于這個超現實的展開表示懵逼,他甚至一瞬間連剛剛鐘冥和他說了什么都忘了個一干二凈,他絕對要收回源飛鳥就是個普通人這句話,如果這樣都能算普通人,那他們算什么?弱雞嗎?他有百八十個問題想問源飛鳥,比如說你怎么在這里,比如說你的刀他媽的真是真刀???比如說老張怎么知道你的刀是真刀的,再比如說你這么牛逼校長知道嗎,但是他最終還是啥都沒支吾出來,源飛鳥的白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實在是太帥了,現在打斷人裝逼好像不太好。 “哎呀……”鐘冥有些遺憾一樣慢悠悠站了起來,對于源飛鳥的出現他好像也始料未及,但是他卻沒有像邱音那樣受到驚嚇,他只是輕輕地將水果刀收了起來,然后扔回了他手上的塑料袋里,有些惋惜一樣地攤開了雙手,“怎么回事啊阿音,因為我死了你就找了個別人當你最好的朋友嗎?太過分了……你摸摸我的尸骨?!彼斐鲎约旱挠沂謥?,“還沒涼徹底吶?!?/br> “這人怎么回事?!痹达w鳥一個橫刀立馬擺出一副即將攻擊的姿勢,緊緊地鎖起了眉頭,“說話娘里娘氣的。殺了?!?/br> 說罷他刀一轉就要揮上去,邱音一看立刻喊住了他。 “等等,鳥哥!” “干什么?”源飛鳥不耐煩地剎住了,嘖了一聲,齜著他鯊魚一樣的利齒回頭看邱音,喉嚨里發出威脅一般的呼嚕聲,“這東西是你熟人我看出來了,你他娘的居然還因為這個心軟嗎?你他媽圣母???!” “不……不能臟了你的手??!”邱音立刻解釋,這個已經不是鐘冥的東西絕對不是什么好人,要除掉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讓源飛鳥殺了的話,源飛鳥就是殺人兇手了。這是邱音自己的罪果,他想要自己承擔,不能讓源飛鳥擔上罪名。 “你意思你要親手殺這家伙?!痹达w鳥淡然地陳述道,把他從邱音的話里汲取的信息說了出來。 “……呃……對?”邱音有點莫名其妙地回答他。 “就憑你?”源飛鳥看了下邱音的體格,又回頭看了看笑而不語的鐘冥,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非常鄙夷一樣地問,“你要怎么弄死他,笑死他嗎?” 邱音無言以對,這個源飛鳥說話怎么回事,當別人不要面子的嗎,他以前偶爾和他說兩句話的時候沒感覺到???雖然他邱音體格確實算不上健壯,但是對面的鐘冥身材瘦削也沒有很高,看起來也就是個弱雞,源飛鳥到底為什么覺得他只能憑笑死來弄死鐘冥??? “真沒意思?!辩娳た戳丝唇鋫涞脑达w鳥,又看了看后面的邱音,“真是太沒意思了……我玩得好好的呢,有人干擾就不好玩啦,那我,先走了喔?” “沒準備放過你?!痹达w鳥凜聲道,“你很危險,我要在這里就把你結果了?!?/br> “我很人畜無害的呀?!辩娳す粗旖前氡犞劬λ菩Ψ切Φ乜粗达w鳥,緩緩地舉起了他慘白到不像人類的雙手,“哎呀,你看,雖然我要走了,但是有別人要陪你玩呢?!?/br> 他話音未落,源飛鳥就感覺身后一陣拳風,他猛地一個轉身后跳,堪堪躲過了本來是沖著他后腦勺來的上段沖拳。 “嘁,同伙嗎?”源飛鳥不耐煩地砸了一下嘴,剛準備舉刀格擋,邱音卻終于從愣神中反應過來了,大喊一聲:“等等??!” 結果源飛鳥是停下來了,對面那個紅頭發的家伙卻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一個下劈腿直接狠狠地踢到了源飛鳥的右手上,把他的刀直接踹掉,源飛鳥吃痛,但是反應飛快,伸出右腳踩在他的刀的刀柄上,意圖用腳把他的刀勾起來抓回手上,但是紅發青年后面剛剛還不知所措的樣子的栗發青年突然很沒有公德地伸腿絆了他一下,他沒穩住身體往底下倒,剛準備叉腿撐住就被紅發青年抓住機會又補了一腳,他再次沒能站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那個紅發青年反應迅速,右腳踩住了他一邊的日本刀,左手上去把源飛鳥的左手掰到了身后,然后坐在了源飛鳥的背上。 源飛鳥力氣本身就不是很大,身體素質也并不是特別優秀,他厲害的只有他那精湛的刀術和他超乎常人的反應速度,可是這個紅發青年的反應速度和他一樣快,還有一個栗發小跟班在旁邊偷襲,他這個輸得實在是太過憋屈。 “誰讓你湊熱鬧了?”紅發青年坐在他身上掰著他的手還好像很不高興地對栗發青年說,“這人攜帶刀具還戰斗能力很強,馬上你脖子給抹了都不知道?!?/br> “這么恐怖的嗎?!”栗發青年大驚失色。 “同伙嗎?!連你一起殺?!痹达w鳥抬頭看向剛剛鐘冥站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他雖然暫時掙脫不開,但是他這么驕傲的人適當的嘴硬還是要有的。 “什么同伙?!奔t發青年非常嫌棄地皺起了眉毛,他仔細看了看被自己踩住的刀,確認了那是開刃的日本刀沒錯,然后伸出右手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證件,對他說,“警察,你非法攜帶管制刀具,我有權拘留你?!?/br> 啊,原來又是查管制刀具的。源飛鳥認栽,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的日本刀前前后后被收了十幾把了,也不差這一把,他是沒想到還會有警察在大學生里面。所以干脆就不反抗了,攜帶管制刀具最多拘留五日,而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他媽的得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呢1。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他把一個人救下來了,這也算不虧。 “等等……”邱音立刻沖到他面前,將手橫在他和源飛鳥之間,“那個……警官?他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剛剛有個人試圖殺我,所以……” “那他攜帶管制刀具也是事實,再廢話把你當同伙處置?!奔t發青年臭著臉把警官證塞回自己的懷里,又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按了個快捷鍵,“喂,警號3201132,給我接通洛飛?!?,是我,我在……本市大學前面的第一個十字路口這里,叫幾個附近的過來,我抓幾個人過去?!?/br> “幾個人?”源飛鳥敏銳地察覺到這幾個字,立刻皺著眉頭示意邱音反駁了,“你連這玩意也抓?他又沒攜帶管制刀具?!?/br> “剛剛他的描述已經構成故意殺人未遂了,你以為未遂犯不用負責?學沒學過法???”紅發青年又不耐煩地從口袋里掏出手銬來,把源飛鳥的手給咔噠扣起來了,源飛鳥也懶得反抗,閉著眼睛被紅發青年提起來了。緊接著紅發青年又指著邱音發話了,“關于你剛剛說的殺人未遂事件,你是目擊證人,去做筆錄?!?/br> “等等,你要去警局?”他旁邊那個栗發青年好像并不是警察的樣子,很無辜地提問,“那我怎么辦?” “你他媽吃你的去???”紅發青年莫名其妙地以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栗發青年,“沒人陪你連夜宵都不會吃了?” “算了,下次吧?!崩醢l青年哭笑不得,雖然已經沒他事了但他還是留了下來和邱音搭話,大概是和警察是朋友所以也學會了一些方法,他開口問的就是關鍵問題,“能先描述一下那個……那個殺人犯的外貌特征嗎?” “故意殺人未遂犯!”紅發青年沒好氣地糾正,然后又轉向邱音,“雖然這個是對嫌犯說的,但是我覺得在受害者證明自己受害者之前一切涉案人員都是嫌疑人,所以我需要告知你的權利——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說的一切都能夠用作為你的呈堂證供。你有權在受審時請一位律師。如果你付不起律師費的話,我們可以給你請一位。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權利3?” “不用……”邱音有些脫力地揮揮手,以示自己根本不想管這些,“他是紅眼睛……白色的短發……” “你說什么?”紅發青年突然像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樣猛地看了過來,邱音嚇了一跳,“你再說一遍,那個故意殺人未遂犯頭發是什么顏色?” —————————————————————————————————————— 邱音在警察局的全程都是在被那位紅頭發的警官審訊的,對方丟給他一支筆一張紙示意他把犯罪者的相貌特征給畫出來,奈何他邱音一直以來都是一位靈魂畫手,詳見鐘冥的無數草稿紙右下角的每一只兔子。他畫出來的鐘冥成品簡直紅發警官看了會沉默栗發跟班看了會流淚,最終紅發警官把他畫的那些都看不出來是人的玩意兒全部都捏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里,聽著他的描述一筆一筆地勾勒出了一個樣貌,卻依舊讓邱音感覺有哪里不對。 他這才意識到其實他并不是很記得鐘冥長什么樣了。 一直到凌晨四點紅發警官總算是放他走了,邱音打著哈欠從審訊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源飛鳥正單手被銬在椅背上坐在外面的長椅子上和對面的栗發青年玩木頭人,看到這個場面那位紅發警官好像非常惱怒的樣子,走出來毫不留情地扇了栗發青年的腦袋一巴掌,然后叫來了旁邊的一個小警察,問他問什么不把源飛鳥關到拘留室去。 “拘留室滿了?!毙【斐蠲伎嗄樀卣f,“我們徹查了白頭發的青年……結果有吸毒的有嫖娼的還有走私人體器官的,輕的都先關在拘留室了,但是就算這是輕的一撥人,也比攜帶管制刀具嚴重多了?!?/br> “給我空出來一間關他?!奔t發警官——看起來也并不大,就是和他們一般年紀——指著源飛鳥沒好氣地說,“一群廢物,平常干什么吃的……現在讓我去審,該關的都關起來,拘留室自然就空出來了?!?/br> “什么,你今天不睡了?”栗發青年震驚地問。 “你他媽到底為什么還在這里?明天沒課了?不用早起了?還是你想告訴我翹掉算了?沒骨氣?!奔t發警官不僅沒回答對方,還咄咄逼人地反問了回去,問得栗發青年啞口無言只能委屈到變形。解決了這個老是關心自個兒的家伙紅發警官又回頭看向了邱音,在手上的小本子上寫了一串數字之后皺著眉頭撕了那張紙給他,交待道,“如果你再遇到那個白頭發的故意殺人未遂犯立刻打我電話,這是私人號碼,但是也不意味著你可以廢話,直接報姓名地點,我會立刻過去的,邱音是吧,我記住了?!?/br> 邱音道了聲謝,走出了警察局才發現自己不僅身上別說公交卡了,一塊錢都沒有還忘記了和救了他一命卻被抓了的源飛鳥道歉??磥硭獛е@種抱歉感走個一個小時回學校了,簡直是太慘了。 所以那個白頭發的到底是不是鐘冥呢?邱音無法判斷,他自己就是非人類了,所以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世界上的非人類究竟有多少……無論是有非人類扮作鐘冥的樣子,還是那就是鐘冥本人——雖然邱音不想承認,但是還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他見到鐘冥的時候,鐘冥很明顯并沒有預料到會見到他,一開始對方也很吃驚,但是從善如流地繼續下去開始了對他的精神虐待。 精神虐待啊…… 他知道敵人說的話是不能信的,可是這聽起來解釋了很多事不是嗎?鐘冥并不是人類——所以他會在火場里掙扎——知道邱音是報喪女妖,然后因為受的苦太多太多,所以出來后神經不正常了,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真的是,太殘忍了。邱音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鐘冥這個人本身就不是很幸福的人……根據邱音以前和鐘冥四處吹逼偶爾能聽到鐘冥有所泄露的部分事實中,鐘冥有弟弟或者meimei……但是鐘冥并不經常提及,所以邱音想,這一切大概已經成為了曾經吧。發生了什么邱音并不了解,但是能感受到的——鐘冥說每一句話,做每一個動作的時候傳遞過來的悲傷和淡然卻是實實在在的。他在猜到鐘冥是非人類的時候就已經淡然接受了,因為邱音自然比誰都明白非人類并不就是沒有感情了,不如說,鐘冥雖然表面上波瀾不驚,但他總是擁有一顆比人類還要柔軟的心。就是這樣他才突然對鐘冥感到更加負疚。這個家伙經歷了那么多次痛苦的死死生生,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但是即便如此,毫無疑問,現在迎接他的只能是……死亡。 不存在救贖。也不存在世界應當賠償給他的幸福。 世界是不公平的。 鐘冥的世界從頭到尾都只有痛苦,他卻依然選擇給別人的世界中帶來安全。 現在這個扭曲的他,看起來就像在討債一樣。 邱音回去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打給王耀凜,但是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沒能撥出去電話。 鐘冥和王耀凜關系并不親密,就算鐘冥變成了這樣,又和王耀凜有什么關系呢?最終也不過是成為了撕開傷疤的那只手而已吧。 等等。 邱音突然想起來了。 他是知道那個紅發警官不僅僅是在問他關于鐘冥意圖殺他這件事,還有那些最近傳到飛起的縱火案、搶劫銀行事件以及爆破案,本來這個城市還算是和平,但最近這種事件頻發還一直沒有抓到兇手,弄得這里人心惶惶,不少人搬離了這座城市不再回來??墒撬浀煤芮宄诔捶鄣昀锏臅r候,那個里面很清楚地是講了……有兩個人。 是的,兩個白頭發,既然警察那么關心,那么很有可能這件事是真的和鐘冥有關了。如果鐘冥是其中一個……那另一個又是誰? 想想也是,非人類有他一個邱音就還有另一個金鋅,能復活的有他一個鐘冥……憑什么就不能有另一個? 邱音臉瞬間嚇得煞白。他立刻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高中集體合照。虧得他的室友左瑛是通宵的電腦宅,洋冬暖去醫院了,還有一個張黎明就沒回來,沒人被他丁玲桄榔的聲音驚醒。 “邱哥找什么呢?”左瑛把自己的耳機摘下來問他。 “我高中合照?!鼻褚艏贝掖业卣f,“就我以前給你們看的有一哥們臉給照糊了的那個,有印象嗎?” “啊有的有的?!弊箸鴵蠐夏X袋說,又把自己的耳機戴上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電腦上,“你上次可能夾在量子物理的書里了吧,根據厚度來看六十幾頁的樣子,你找找?!?/br> 邱音在自己的量子物理書的第六十三頁找到了他的照片,說實話他對于左瑛的記憶力是不得不服的,這個人和有超憶癥一樣,看過一遍的東西幾乎都能記住,這讓他們寢室其他三個人都省了不少找東西的功夫。 和鐘冥一起行動的人邱音第一反應自然會是林楓,但是這個不太可能,林楓絕對是人類,他只感知過一次林楓的死亡,林楓絕對是徹徹底底死了,他甚至親自近距離接觸到了林楓的尸體,報喪女妖的預感是不會出錯的,就像他在鐘冥死去之后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被噩夢折磨一樣。 可是接下來他就毫無頭緒了,鐘冥生前也沒什么好朋友,他也沒有什么頭緒班上還有誰會是非人類。仔細想想他們班真的挺恐怖的,四十九個人里一個撒旦一個邪神一個報喪女妖一個不知道啥,他們四個相安無事地在同一個教室里和平共處了整整兩年,誰都沒有感覺到誰,鐘冥這玩意兒甚至還和金鋅對掂過排球呢!這倆玩意兒真的除了排球什么都沒從對方那里感受到???! 槽是吐過了雖然沒說出口,猜另一位是誰也猜過了雖然沒猜到,邱音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如果要救那個……他的同桌鐘冥,那他束手無策,他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他這個報喪女妖的身份,沒有任何能力還一天到晚只能預測看到就已然晚了的事實,況且現在那個陰陽怪氣的鐘冥還逍遙法外在外面隨便做違法的事情,無論哪一個挑出來都夠關他三年,更何況那么多違法行為加在一起??墒侨绻ニ酥翚⑺脑挕瓕嵲捳f,邱音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這個鐘冥再逍遙法外了,這樣只會引起更大的社會混亂,擾亂所有公共秩序,所有人都沒法過上安寧的生活;可是他的感性告訴他……鐘冥不能被抓起來,絕對不行。 只能殺掉。 如果別人下不了手,就由他來結束這一切。 用匕首,用長刀,用沾上神之血的朗基努斯之槍;用槍械,用酸液,用受到湖之女神祝福的湖中劍。 挖去心臟,剖開肺腸,取下他的胸骨作祭品,以審判他腹腔中的一切;割裂雙瞳,刺入喉間,抹去他的面孔作裁決,以宣告他生命后的終結。 無論怎樣才能殺死鐘冥——既然砍下他的頭顱不行的話——那么無論花多久,無論要找什么利器——既然他們這些傳說中的物種是存在的,那么沒有理由那些傳說中的武器不曾存在,無論如何他都要殺死鐘冥。 雖然鐘冥已然變得如此惡劣,邱音還是不想讓他被抓住啊。 如果被抓住,大概就是無數慘絕人寰的實驗了吧?趁鐘冥活著切開他的所有器官,觀察是否會痊愈,如果不行,他們會觀察腐爛的速度與程度;割下他的頭顱,看他是重新生長一個頭,還是必須接上原來那個…… 天哪,他無法繼續想象。 他無法忘記那個高中時候的鐘冥,他無法忘記在郎營的生日聚會上——鐘冥在去圍觀林楓玩游戲之前,好像是試圖和他說什么的,但是他忙著應付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吳莉妍,所以他沒能聽。然后鐘冥沒有說,他也沒有問。 他要是聽他說了就好了。 就在這時,宿舍外突然想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左瑛摘下了耳機,邱音也猛地看向窗外,掃過時鐘時他記住了時間,指針正好停留在五點二十分。 1:《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第一款、第四款。 2:隨便寫的警號,大家就不要去查詢了。 3:大家都知道的,米蘭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