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紅錦,你先出去吧。"楚戚戚吩咐了一聲。 紅錦猶豫著把手中的燭臺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才出了內房。 楚戚戚坐在桌邊,把手中的檀木匣子放在桌面上。 她的手指輕輕的摸索著匣子邊角上精美的牡丹花紋,慢慢移到了鎖扣上。 楚戚戚抿了抿嘴,才緩緩的打開了鎖扣,掀開了匣子的蓋子。 匣子里放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 楚戚戚從里里拿出一只竹編的蜻蜓,因為時間久了,那竹子已經泛黃了。 楚戚戚用手一搓,那竹蜻蜓便飛了起來,又落在了桌子上。 楚戚戚又從匣子里拿出一個木雕的小玩偶。 小玩偶雕刻的很是精細,是一個扎著羊角辮的,穿著襦裙的小姑娘,那眉眼與她有五成相似。 這匣子里放著的都是當年衛珩在楚家時,為了哄她,給她做的各種小東西。 匣子最下面放著一頁對折的信紙,楚戚戚猶豫再猶豫,終是拿起那信紙,輕輕的,慢慢的展開了那發黃的紙頁。 紙面上是一行清秀的顏體楷書: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這是九歲時,她與衛珩胡鬧后,逼著衛珩給她寫的情詩。 他無可奈何的樣子仿佛就在昨天。 誒,楚戚戚把信紙蓋在臉上,苦笑了一下,當年,她這個"楚霸王"可是把如今這個位高權重的衛太傅欺負得罄竹難書啊。 只是她還記得,剛剛在夢中,她聽到的那句話。 衛珩造反了! 而且還造反成功,把殺了她全家的新帝,趕下了皇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看衛珩還有機會當皇帝呢。 她一直在想如何擺脫前世命運的好辦法,這么看,衛珩不就是老天爺給她送到眼前的人嗎? 她只要與衛珩重新修好,全力的支持衛珩當皇帝,有了從龍之功,就可以借衛珩的勢力改變家破人亡的結局了。 只是當年,她與衛珩退親時,鬧得很是不堪,算是翻了臉。 衛珩在楚家時雖然話不多,沉默寡言,但是那廝智商極高,腹黑的很,得罪他的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就不知道如今這個衛太傅會不會睚眥必報,因為與她退親的事兒,不肯再接納楚家。 ……不過應該不至于如此吧。 當年她的祖父與衛珩的祖父是同袍之誼。 在戰場上衛珩的祖父救了她祖父的命。 兩個鐵哥們就義結了兄弟,但這樣還覺得不夠表達彼此間深厚的情義,便給孩子定下了娃娃親。 只是沒想到,雙方都生了兒子,但這親事也沒有解除,就傳到了她這輩。 可是衛珩的父親因得罪了jian人,被貶了官職,發配邊關,后來病死在那里。 臨死之前,讓十三歲的衛珩拿了定親的信物,來了楚家。 她家也是恪守信義的人,因看衛家只剩下衛珩一個人了,正好可以入贅,就讓衛珩安心的住在她家,只等著她十六歲時,讓他們兩個完婚。 衛珩大她六歲,他來楚家時,她正好是七歲,正是對所謂的夫妻,男女之情懵懂之時,但也是知道衛珩會是她以后的丈夫。 衛珩十分聰明,林氏見他是可造之材,是全力的培養他,是準備讓他靠狀元的。 但是可是沒想到三年后,十五歲的衛珩棄文習武,非要去當兵,而且他人素有主意,家里人包括她是怎么攔也攔不住。 她是一怒之下,就在他臨走之前與他退了親。 再后來聽說衛珩竟然與當朝惡名昭彰的大宦官曹德走得很近,并在曹德的引薦下,成了景帝近臣。 衛珩的父親是被宦官所害,但是衛珩卻與這幫禍亂朝綱的太監混在一起,楚家不恥他這種行為便與他徹底斷了關系。 只不管怎樣,是楚家收留衛珩,如果沒有楚家的庇護,衛珩就得和爹一樣客死他鄉,這可是大恩情,足以抵消退親那件事的。 另外就是看在彼此祖父的面子上,衛珩對他們楚家也不能不管吧。 就是這人情已經過了快八年了,這些年她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這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她首要的還是要趕快了解,衛珩這八年究竟干了些什么事,就能以二十四歲的年齡成了大梁朝最有實權的太傅,而且兩年后還會造反成功。 楚戚戚叫了紅錦進來,讓她拿了筆墨。 然后紅錦就見自家小姐破天荒熬了一回夜,是書書寫寫,快到四更天,才把寫好的信交給她,:“明早,把這封信給大少爺,讓他送到外祖家,交給大舅舅?!?/br> 林家是商賈之家,這做大生意的,必須與官府打點好關系,朝中有人才能好辦事。 故此朝廷有什么風吹草動,往往都是商人最先得到消息。 讓大舅舅去查衛珩的底,是最可靠便利的。 “還有我要睡到明天中午,不許人來打擾我?!?/br> 這半宿沒睡覺,這臉上的肌膚都有些發干了,這女子啊,不管年齡大小都得好生保養著,睡覺就是最好的方式。 楚戚戚是一直睡到隔天的下午,才被餓醒的,她懶洋洋的起了床,吃了些東西,綠拂進來稟告:“大小姐,夫人請您到主院去?!?/br> 楚戚戚到了母親的正房,難得看見父兄也坐在那里喝茶。 楚祖蔭看了女兒進來,笑道:“乖女兒啊,聽說你昨晚挑燈夜讀,這是準備考女狀元???” 楚戚戚笑:“女兒若真考了個女狀元,爹,您高興不?” 楚祖蔭搖了搖手:“那多累呀,女兒家就應該嬌養。咱家這情況。才不要那虛名呢。女兒你切不可把自己給累壞了?!?/br> “知道了,爹。對了,阿渝,我的信給外祖家送過去了嗎?” “今一早就派人快馬對送去了,現在大舅舅都應該接到信了?!?/br> 林氏瞅了女兒,丈夫和兒子今天沒出去,是因為他們三個是一個心思。 這衛珩一回來,女兒的行為就有些不一樣,也不知道女兒是如何想的。 楚戚戚看父兄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心里是什么念頭,她如今的想法,就是要與衛珩重新修好,總得拉進些關系才行。 楚渝覷了meimei的臉色道:“黑龍旗的三萬大軍在晉陽城里轉了一圈,就駐扎在北門外。衛珩如今就住在了太守府里,聽說今天晚上楊太守會設宴給衛珩接風?!?/br> “聽說?”楚戚戚微蹙了黛眉:“怎么我們家沒有收到宴會的請帖嗎” 楚渝不吱聲了,看了看父親。 楚祖蔭打著哈哈:“乖女兒,你也知道為父素來不喜歡這種場合的?!?/br> 林氏無奈的撇了丈夫一眼,喜不喜歡參加是一回事,收沒收到邀請可是另一回事。 ……看來她擔心的事還真的發生了。 這楊太守設宴,來的賓客的名單必須是得要衛珩過目的。 以他們家在晉陽城的地位,竟然沒收到請帖,這一定是衛珩的意思。 真是個小心眼子。 不過當年是她提出的退婚,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以今時今日衛珩的地位,他這么做,也是為了出口氣吧。 等他把這口氣出完了,她爹娘到底還是衛珩的長輩,他就是為了禮數,遲早也得來她家拜會一趟的。 到時候她好好的與他賠罪一番,在與他曉之以理,動之以錢。 既然衛珩要造反,他必定是需要錢的,她楚家就是不缺錢,以此達成盟約,一切就盡在她的掌握了…… 楚戚戚心里有了計較,反而開導父母兩句:“不去就不去吧,那種場合爹與衛太傅也說不上什么話,等過幾日衛太傅來咱家,爹娘再好生招待吧?!?/br> 衛太傅? 林氏三個人對了對眼神,衛珩在楚家時,女兒對衛珩都是直呼其名的。 衛珩離開他們家后,女兒是整整病了兩個月,病好后,就絕口不提衛珩的名字了。 如今衛珩回來了,女兒這一聲衛太傅,聽著是尊敬,可總覺得是有些別扭。 只是楚戚戚想得挺好,可是三天過去了,這晉陽城的豪門世家是排著隊宴請衛太傅,衛珩居然都沒拒絕,是一家家應酬過去。 其中有兩家與楚家還是世交,但是楚家都沒有收到宴會的請帖。 衛珩與楚家的淵源也不是什么機密,一些老人家都是知道的。 衛太傅如今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大梁的肱骨之臣,權勢滔天,可他對楚家竟是這種態度,楚家瞧著可就有些尷尬了。 楚府內,尤其是楚戚戚的院子里丫鬟、下人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惱了這兩天一直黑著臉的大小姐,在拿他們撒氣。 最牙疼的是府里的園丁,這三日大小姐可是踩死了她院子里不少珍貴的花花草草了。 他還得天天給補上去,讓大小姐繼續踩。 楚戚戚站在院子里,狠狠的踢了一腳旁邊的石榴樹:這個衛珩竟敢如此打臉他們楚家,真是個忘恩負義家伙。 跟著的紅錦看了就是一咧嘴,小姐這么用力踢樹,也不嫌腳疼。 腳怎么能不疼啊。 就見楚戚戚嗷的尖叫了一聲,捧著腳眼淚都下來了:“紅錦,快、快,腳疼?!?/br> 紅錦忙俯下身子給小姐揉腳,正鬧間,綠拂跑進院子里,笑著道:“小姐,衛太傅給咱家送禮來了?!?/br> ……送禮?算他還有良心。 楚戚戚忙去了正房,進了屋,就見桌子上擺了幾個禮品盒子,母親手里拿了個帖子。 林氏看楚戚戚來了,把手中的帖子遞給了她,有些訕訕道:“戚戚,你看看這禮該怎么回???” 楚戚戚接過帖子打開看了,就見上面是龍飛鳳舞的幾行字,大意就是:他衛珩回到晉陽,因公事繁忙,就不來府上拜會了,送上這些禮物,以表寸心了。 楚戚戚看著桌子上的盒子,衛珩就用這點破東西來打發他們家,這人如此不上道,看來她得提醒提醒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都屬于妖孽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