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賀時霆半點也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嘴角帶著不屑的弧度,微抬下巴示意禁軍。 胡嬤嬤的嘴立時被堵住,和一眾丫鬟們被拖下去。 三兩下間,院子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賀時霆身后的石凳上,楚楚臉色白得近乎透明,死死咬住唇瓣,幾乎要咬出鮮紅的血來。 他奇道:“你怕什么?我又沒打你?!?/br> 話音未落,院落外便傳來胡嬤嬤的慘叫。 楚楚雖怕他殺人吃人,但那只是聽說,此時親眼見他不講道理就罰人,又聽見棍棒打人的聲音,便更害怕起來,捏著裙擺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嘖,膽子這樣小。 賀時霆沖院外喊道:“把人拖遠點打?!?/br> 待聲音遠去,楚楚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啞著嗓子開口道:“我也是胡嬤嬤派來的?!?/br> 讓人把她也拖出去吧,她不敢再待在這里,和他待在一起。 賀時霆難得的對人產生些興味,他旋身坐在楚楚對面的石凳上,點頭道:“我知道。她既派你來了,你便好好伺候?!?/br> 話里的意思就是不讓楚楚走了,楚楚抿著唇,瑟瑟地往石凳邊緣縮了縮。 賀時霆看她垂頭,問:“怎么,不會伺候?我那有口大鍋,你自己去洗洗干凈……” “我會的!” 楚楚怕他怕得緊,眼里一片水澤,又重復了一遍,“我會伺候的?!?/br> 賀時霆嘴角半彎,出口的話卻惡劣依舊,“那你說說,要怎么伺候我?” 楚楚不了解豪門大戶的規矩。她在家從早到晚地做繡活,半步都踏不出去,所知道的伺候人不過是端茶倒水,掃地劈柴等而已。 不敢靠近賀時霆,做端茶倒水的活計,因此楚楚只考慮掃地擦桌,洗衣劈柴等事。 她悄悄打量了一圈,這院子里干干凈凈的,看上去不像需要擦洗,也沒見著哪兒有柴堆。 一不小心,對上了賀時霆的眼。 鳳眸漆黑如墨,深不見底,還帶著幾分笑意。 楚楚嚇了一跳,心中慌亂,脫口而出道:“我給您劈柴?!?/br> 話剛出口,楚楚悔得咬住自己的唇rou。 伺候人的活那么多,她怎么就單說了劈柴呢。 楚楚很少劈柴。 在家時,楚父楚母唯恐她砍傷了手,耽誤掙錢的繡活。 這會兒萬一她沒劈好,他不滿意可怎么辦? 楚楚又不敢當著賀時霆的面改口,愁得擰起細細的眉。 她那點糾結的表情全落在了賀時霆眼里,他饒有興致地點頭同意了她的“伺候”。 “行,你給我劈柴去吧?!?/br> 左右此時無事,他親自領楚楚去柴房。 夜里柴房無人,無數木樁堆得高高的。楚楚瞄了一眼賀時霆,見他站在那不說話,只好自己走到木堆邊緣,抱起幾根粗木。 把兩截木頭壘好,楚楚從地上拾起斧頭。 賀家劈柴的斧頭很重,握柄又粗,與楚楚家里的完全不同。她一只手竟提不起來。 楚楚兩手同時用力,也只是堪堪舉起斧頭。她吃力地往下劈,斧頭才砍進半截,便卡住了。 楚楚咬著牙使勁。 她身量嬌小,細白的指節努力握住粗大的斧柄,用力地揮著,幾乎要吃不住力氣,一頭栽下去。 今日胡嬤嬤給她穿了身煙霞色的柔紗衣裙,腰掐得緊緊的,那么一折,簡直像要斷了似的,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文《嬌貴》,求收藏,么么噠!】 阿嬌肆意妄為慣了。 她尚在閨閣中,便引得無數皇城子弟一見傾心,戀慕不已。 愛她的,捧著真心任她糟踐,恨她的,直欲生啖其rou碎其骨。 阿嬌的一手好牌打爛了。 在她病得憔悴,再無往昔半分瑰艷姿容時,守在她身邊的,是被她嫌棄性情陰戾的皇帝。 阿嬌重生了。 她松挽寶髻,斜倚玉枕,嬌滴滴,嬌滴滴地朝皇帝拋了個媚眼,得意地收到他火熱的目光。 那時,她尚不知道,自己招來的是怎樣一匹餓狼。 感謝小天使的雷:我家的豬不賣扔了1個地雷; 感謝小天使們灌溉的營養液:“歲歲念i” 93,“不可諼” 16,“看到我叫我去學acca” 4。 第2章 楚楚抹去額上晶瑩的汗珠,認真地跟斧頭使勁,生怕自己劈慢了,賀時霆會動怒。 好不容易木頭快被砍成兩截,楚楚臉上漾出一個淺淺的笑,猛地用力,劈開木頭。斧頭的勢收不住,直往她小腿處劈去。 剎那之間,一條筆直的長腿出現,踢飛了那把斧頭。 楚楚愣住。 她沒反應過來斧頭會劈到自己,見賀時霆踢飛斧頭,以為他是不滿意自己劈得太慢而發怒,嚇得小臉一白,連連道歉,跑去撿斧頭。 不知怎么,賀時霆忽然沒了那股子興致。 “別撿了?!?/br> 楚楚不明所以,蹲在地上,疑惑地看著賀時霆,月光照在她嫩白的臉上,將她茫然純稚的眼眸照得清清楚楚。 “咕?!背亩亲油蝗话l出一聲輕響。 她的臉瞬間染上薄紅,悄悄用右手抵住自己的肚子。 賀時霆眼中略過笑意,“連劈柴的力氣都沒有,感情是沒吃飯?” 楚楚羞得臉色愈發的紅,如胭脂般緋麗,囫圇地應了一聲:“是?!?/br> 賀時霆皺眉,還真沒吃飯。 奉正院那起子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賀時霆幾步走到楚楚邊上,提起她的領子,尚未用力,又想起什么,放開她的衣領,轉而扯著她的手,把她拉起來。 “走?!?/br> 楚楚不明所以,被他拉著一路往賀府的廚房去。 他的步子很大,楚楚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胳膊又被人拉著,跑得跌跌撞撞的,也不敢吱聲。 還是賀時霆發現她的呼吸急促,才放慢步調。 “蠢?!彼炖锟瘫〉赝鲁鲆粋€字。 走不動不會和自己說么? 楚楚不明白他做什么要罵人,也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被罵了都不敢辯解,垂著小腦袋跟在賀時霆身后。 月亮照著她烏油油的發頂,看上去怪委屈的。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消散在漆黑的夜里。 快到廚房時,楚楚看清楚這是什么地方,嚇得邁不開腿。 賀時霆走在前面,尚不知道她止住了腳步,依舊扯著她的手向前,楚楚一個趔趄,撞到賀時霆肩上。 她白膩的額頭瞬間浮上一個紅印。 楚楚疼得鼻尖發酸,卻顧不得額頭,小聲對賀時霆哀求道:“不要煮我,求求你。我會好好劈柴的,我,我還會繡花、掃地,捏肩我也會的……要不我們還是回柴房吧?!?/br> 黑白分明的眼睛盈著水光,里面除了恐懼,沒有其他的情緒,看得賀時霆心煩,勉強解釋道:“我不吃人?!?/br> 楚楚黑羽似的睫毛顫動著,想把賀時霆的手掙開,又沒有那個力氣,只能求他,“那,那我能不能不進去?” “不能?!辟R時霆看她額心的紅痕不順眼,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過去,拉著她往廚房里去。 “說了不吃人就不吃,你怕什么?!?/br> 楚楚能不怕嗎?她不敢再反抗,被賀時霆拉進了廚房。 大半夜的,廚房里冷冷清清,既沒人,也沒什么熱的吃食。 賀時霆掃視了一圈,只發現幾個冷硬了的白饅頭,他嫌棄地挪開視線。 一回頭,那小丫頭緊緊盯著那幾個饅頭。 出息! 賀時霆問她:“想吃那個?” 乍然被發問,楚楚心里一緊,怯怯地看著他,見他沒有要動怒的意思,才點了點頭,小聲回答:“想?!?/br> 賀時霆瞥她一眼,慢悠悠地拿起裝饅頭的碗,隨手放進半開的柜子,把柜門合上。 眼睜睜看著白面饅頭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楚楚滿臉的不舍,但她什么也沒說,安靜地站在原地。 賀時霆從另一個柜子里翻出一捆面,拿在手里問她:“會煮面嗎?” 楚楚點頭。 面被拋了過來,楚楚手忙腳亂地去接,還好賀時霆扔得準,那捆面直直落到她懷里。 接二連三的,賀時霆把一大塊火腿,一只燒鵝,一把奶白菜齊齊扔到灶臺上,又提了籃雞蛋和幾瓶醬菜來。 “都煮了?!彼f了個火折子給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