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狐族領地附近的楓葉之城, 市民們最近茶余飯后的聊天議論都離不開狐貍一族。

    狐貍妖怪其實并不少見, 少見的是所有擁有自己家族、出生在家族領土上的狐貍。相比于以自己小家庭為單位的妖怪，這些擁有諾大家族成員和家族私有領土的妖怪, 在某些程度上實際很像人類世界的‘貴族階級’。

    楓葉之城里的狐貍也有很多, 可到底是不是不遠處那陸氏領地的狐貍，其實很好分辨——大家族的妖怪的身上都有一種傲氣，一眼就能看出來。

    只不過，就連城市的居民都感覺到狐族領地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最近那些狐妖都陸陸續續地搬來了城市，各個灰頭土臉的, 完全沒有以往的高傲。

    以前, 這些狐妖絕對是屬于工作不積極的那種的, 反正就算懶得上班，混不下去了回家族也能有吃有喝, 或者一個人在城市混混日子, 家里老少都住在領地里，完全沒有城市妖怪養家生活的壓力。

    可是現在，各個公司和招聘點的應聘狐妖超標, 幾乎都被這些妖怪們占領。

    “這些狐妖是怎么回事？”

    “對啊, 他們怎么都搬過來了？”

    發現異常的都市妖怪們在閑暇時刻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也有的妖怪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不由得輕哼道, “土雞強飛枝頭，非裝自己是鳳凰。這回好了，跌下樹梢了吧?！?/br>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夠想出這里面的聯系來, 比如這些家族狐妖明明不姓陸，為什么他們所在的領地被稱為陸派呢？很明顯，領地主人另有其人，現在把他們趕出來了而已。

    而其實這些狐貍也苦不堪言，盡管他們大多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沒有長老會成員的那么多壞心眼，可是不論人性妖性，本來就是以自己為重的。

    盡管他們明白自己的確應該聽從九尾狐的話離開他的領地，可是拖家帶口，老的老少的少，很大一部分狐貍又極其懶惰，甚至在城市里都沒有房子，工資也很微薄，根本養不起一家老小。

    所以，盡管心里深處知道自己不占理，可是不想搬離、想賴在領地小鎮的狐貍比比皆是。

    他們本來心里想，就算真的賴著不走能怎么樣？如今這個世道，大妖可不像是幾百年前那樣能夠橫行霸道，多了是勢力互相制衡。

    于是，一些正狐君子搬離了小鎮，而另一部分狐貍則是賴在鎮子里不走。剛開始有些狐貍還擔心會不會正面對上陸初離，結果他連影子都沒露。

    有些狐妖松了口氣，他們本來還慶幸地想，或許陸初離已經過了氣頭，不打算趕走他們了？

    甚至有的狐貍都開始洋洋得意起來——他們覺得那些老老實實搬走的狐妖都是傻蛋，他們留在這里了不是也什么事情都沒有嗎？

    結果，在三天后，也就是最后一家自愿離開的狐妖們搬走后的晚上，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對起來。

    鎮子上的狐貍走了一半，另一半則是仍然滯留著。

    這一天晚上，天上開始下起冰雹雨來，巨大的冰雹如同拳頭一樣將外面擺放的車子和花盆、桌子椅子砸得坑坑洼洼。

    剛開始，狐貍們有點吃驚但是沒當回事。因為大妖領地都是祥瑞之地，有點狐貍在這從小長大一百多歲都從未見過領地里有自然災害。

    這場冰雹并沒有警醒他們，大多數的狐妖都以為只是意外災害。

    結果，這只是開始。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狐族領地不再宜居，它變得就像是詛咒之地，每天都有不同的巨大自然災害，比如暴雨、冰雹、甚至地震。

    而毒蟲開始出沒小鎮，就連植物都被毒死。

    終于，狐妖們都熬不住了，他們陸陸續續地拖著自己的家當逃離領地，來到楓葉之城。

    半個月前來的狐貍還算體面從容，陸初離特意和楓葉之城的管理者打了招呼，給這些主動離開的狐貍準備好了工作和占住的地方。

    安頓好自己的狐妖看著才到城市里、手忙腳亂找不到住處和工作、狼狽不已滿身都是包的同族們，才明白了為什么陸初離全程沒有出現，也沒有催促他們離開——他心里自有一桿秤。

    陸初離給提前離開的狐貍準備好了一切，而完全拋棄了這些自私自利的狐貍，讓他們自生自滅。

    在第二十四天，最后一個長老會的成員最終再也熬不住，連夜離開了狐族領地，自此，除了埋葬在陵園的骨灰之外，占地面積偌大的領土上再也沒有一個妖怪。

    自此，九尾領地的屏蔽圈開始閉合，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清洗更替，將狐貍們曾經活動過的區域都全部抹去蹤影，恢復到了最開始沒有人煙的樣子。

    九尾領地的屏蔽障眼法會讓沒有經過主人同意的妖怪看不見也進不去，有些狐貍還癡心妄想要回來看看情況，卻發現原來小鎮的所在地已經變成了一片荒林，沒有任何人煙。

    再在附近尋找，卻遇到了鬼打墻，怎么都找不到了。

    九尾領地似乎就這樣消失在了虛無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另一邊，在領地內部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的時候，一個身影在領地里緩緩地前進，那是楚亦。

    她穿著雨衣，在大雨中來到那日出事的湖邊。

    這一個月里，九尾領地的氣候和自然變換甚至有一百年那么多，所以曾經狐族行動的足跡都已經被全部遮蓋。

    就連眼前的這片湖，形狀和水深都變得和那時不同起來?？墒俏ㄒ粵]變的，就是湖邊岸上焦黑的土地，黑色的力量在土壤中游走。

    楚亦在這里停下，她蹲下身，用修長的手指挑起一部分黑土，忍不住蹙了蹙眉。百年循環都無法改變這片被污染的土地，這力量有多么具有破壞力可想而知。

    她仔細地將一部分土壤封在透明袋中，又拿出一個形狀似錦囊的刺繡袋子，挑準時機，將一小縷四處亂竄的黑色煙霧封印在袋中，這才站了起來。

    這時，到處亂竄的黑色力量仿佛有了生命一樣，從四面八方向著楚亦沖撞而來。楚亦目光微冷，她伸手掐訣，本人還定在原地，妖力卻具現化出一頭兇猛的白虎，咆哮著沖散了進攻的黑煙。

    黑煙四處逃跑，最終都躲進了焦黑的土地里，不見蹤影。

    楚亦這才離開湖邊。

    “我能確定湖邊的黑暗力量和將槐仁送走的是一個?！背嘁贿呄蛲庾?，一邊和莫承傾聯系，“這力量實在邪門的很，能夠抵御我們這樣神獸后裔的攻擊，它或許比你我想象的還要強大?！?/br>
    莫承傾沉默著，這件事情十分棘手，他和楚亦、蔣金交互著四處尋找了這么長時間，竟然除了它肆虐過的蹤跡之外，根本毫無進展——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黑暗力量到底屬于什么，它有意識嗎？它是靈體還是妖怪，或者是什么東西？

    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莫承傾思來想去，然后說，“讓陸初離去幫你吧，他至少親自對付過那力量?！?/br>
    “他？他能愿意來嗎？”楚亦深刻地懷疑這件事情。

    莫承傾和楚亦都比陸初離大上不少，莫承傾平時對待陸初離的態度就很寬和。

    而楚亦，她雖然總是和陸初離互懟，但其實和莫承傾談起他的時候，其實也頗有一種對弟弟般的感覺——盡管陸初離是絕對不會認同他們兩個占自己便宜當哥哥jiejie這件事情的。

    她已經對陸初離的任性和我行我素有充分的了解，更何況陸初離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妖怪。

    “那小子現在天天呆在孤兒院里，和齊思若一起，肯定過得輕松愜意，怎么可能來幫你我？”楚亦懷疑地說。

    莫承傾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已經被陸父陸母的事情改變了?！彼吐曊f，“我不怕他不去，我倒是怕他舊地重游，會不會再次引起心魔?！?/br>
    如今陸初離和九尾領地已經正式簽署契約，他和這片土地的關聯達到了最頂峰。萬一陸初離回了九尾領地，忽然改變主意消失不見，那他們可真的找不到他了。

    楚亦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先回孤兒院，你也回去，我們三個碰個頭吧?！?/br>
    大妖來去自如，他們二人這邊定下，沒過一個小時，三人便在莫承傾的辦公室里聚上了。

    這還是陸初離出事之后，楚亦第一次見他。楚亦一眼掃過去，就看到陸初離眼角延伸出的紅色，她眼底晃過一絲擔心，表面上卻仍然和以前一樣冷淡。

    “怎么，自己去紋了個眼線，這么臭美？”楚亦淡淡地笑著，語氣輕松，就好像和過去一樣懟陸初離。

    陸初離輕哼一聲，“你真無聊?！?/br>
    只因為這句話，楚亦恍然間就覺得陸初離和過去不一樣了。他似乎的確沉默穩重了一些。

    接下來，三人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陸初離簡短地講了一下自己那日和黑暗力量的糾葛。

    莫承傾和楚亦沉默良久，莫承傾才開口道，“這東西不僅能被埋在地里、也在上古邪陣當中。不論它是什么，都不會是等閑之輩?！?/br>
    “可是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這要怎么辦呢？”楚亦皺眉道。

    莫承傾沉默了一會，他眼前一亮。

    “對了，這力量也出現在那么古老的陣法當中，或許并不是現在當代的力量？”

    楚亦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我們或許可以在古籍當中尋找一下?！蹦袃A沉聲中，“如果古籍里也沒有線索，那我們就只能去地府探探究竟了?！?/br>
    “地府？”楚亦眉毛輕蹙，“可是我們都屬于光明力量，地府那種陰地，對你我來說傷害太大?！?/br>
    “所以還是先在古籍當中尋找一番?！蹦袃A說，“我們各自回去先都翻翻藏書再說吧?！?/br>
    ……

    樓下，齊思若剛剛指揮小妖怪們打掃完走廊和教室的衛生，陸初離站在樓梯間，靜靜地看著齊思若夸獎學生們，等到下一節課開始，小妖怪們才啪嗒啪嗒地跑走。

    齊思若一轉頭，正好看到陸初離站在角落里的樣子。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陸初離這才走過來。

    他低下頭，看向齊思若，輕聲道，“我要回九尾領地一趟?！?/br>
    陸初離其實是想來告別的，他甚至沒有想過其他念頭。

    經過這么長時間，陸初離已經明白自己的地位絕對在這些孩子們之下，齊思若不大可能為了他而再丟下這些孩子好幾天。

    沒想到，齊思若看向他，果斷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開玩笑，讓陸初離自己回領地，萬一他不回來了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快啊……感覺開文就是上個禮拜的事情，一晃都要一百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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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于是, 齊思若便隨著陸初離啟程返回九尾領地。

    這一次只有他們二人同行, 楚亦和莫承傾都各自返回了自己曾經居住的領土，尋找有關于黑色煙霧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 陸初離給她細細講解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齊思若本來隱隱意識到能夠讓楚亦、莫承傾和陸初離都如此緊張的事物一定非常危險，聽了之后，齊思若覺得現在的局勢的確十分緊張。

    危險的不是有敵人出現，而是三大妖竟然都不知道它的真實身份。

    齊思若也非常想要幫助他們，可是——哎,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什么都幫不上忙。

    陸初離告訴齊思若這些, 是為了讓她有所準備。哪怕他們都會保護她，但是為了以防緊急事件來臨時齊思若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跟她講解了一遍。

    兩人是坐私人飛機前往九尾領地的, 講解完目前的形式之后，陸初離便去和莫承傾聯系進度了。

    回來之后，陸初離在齊思若對面坐下, 卻感覺到她身邊的氣息似乎不太開心。

    “你怎么了？”陸初離關心地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