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
這話意欲在說蘇子斬。 當年花家祖父,多方考量,原因太多,不管花灼說的這話對不對,玩笑也好,認真也罷,總之,誰能想到后來蘇子斬性情大變,而花顏在見了他后便相中了他。 梅舒延不明白花灼打什么啞謎,有些不明所以,但見花灼拉著他坐下,言語隨意,與他含笑閑談起來,他心想著臨安花家的公子,果然非尋常人,這份氣度,鮮少有人能比。 救命大恩,該怎么還?少不了要記著了。 晌午時,云遲吩咐福管家將飯菜擺在西苑的報堂廳,他陪花灼、安書離、梅舒延三人用午膳。 花灼看了一眼菜色,笑道,“這大半都是小丫頭愛吃的,她人不在東宮,這東宮的廚子倒是想念她的緊?!?/br> 云遲低眸,看著桌子上的菜色,沒說話。 安書離眸光動了動,他住在東宮這段日子,只要陪云遲吃飯,似乎都是這些菜色,不帶換樣的,好些頓都是,不陪著他時,倒不是這些菜色。 小忠子瞧著云遲不開口,躊躇了一下,才在一旁小聲說,“太子妃懷孕后,挑剔得緊,東宮的廚子做的都是太子妃愛吃的飯菜,后來太子妃失蹤后,殿下想念太子妃,吩咐廚房每日飯菜照舊,就如太子妃還在一般……” 花灼挑了挑眉,沒說什么,夾了一口茶,放進嘴里,須臾,面色古怪,“這么酸不酸甜不甜咸不咸辣不辣的菜,她每日里是怎么吃的?真愛吃?” 小忠子舉手保證,“太子妃很愛吃,不信您問方嬤嬤?!?/br> 方嬤嬤在門口,聞言立即回話,“回花灼公子,太子妃是很愛吃?!痹捖?,她猶豫了一下說,“這廚子還是子斬公子命人送來的,自從進了東宮,太子妃吃了這廚子做的菜,孕吐的癥狀都好了很多?!?/br> 花灼無言片刻,“有孕的人,口味這么奇特嗎?”他想著夏緣口味沒有這么奇特,她懷孕后,往日吃什么,還是吃什么,對天不絕問,“據說酸兒辣女,你從這菜上看,那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可別是個小怪物吧?” 說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小怪物,這話也就花灼敢說,換一個人,還真不敢。 小忠子和方嬤嬤都低著頭躲遠了些,他敢說,他們也不敢聽。 天不絕對花灼翻了個白眼,“我哪里知道!那小丫頭自己本身就是個怪性子,自從進了東宮后,變得嬌氣又挑剔?!?/br> 花灼轉頭對云遲問,“這樣的飯菜,你也吃得下去?” 云遲這些日子吃什么飯菜都沒味道,所以,并不覺得,如今聽花灼這樣說,他也夾了一口菜,面色如常,“很奇怪嗎?我吃的挺好吃?!?/br> 花灼嘴角抽了抽,撂下筷子,“我可吃不下?!痹捖?,問方嬤嬤,“還有別的菜嗎?” 方嬤嬤機敏,立即回話,“回花灼公子,有的,奴婢這就吩咐廚房去做,您……想吃什么?” “照著以前meimei初來東宮時的口味?!被ㄗ票容^能接受以前的花顏。 方嬤嬤自然記得,連忙點頭,立即去了。 安書離陪著云遲吃了好些日子這些菜,聽聞有別的菜可吃,也不拿筷子了。 梅舒延看了看云遲,又看了看花灼和安書離,默默拿起筷子,陪著云遲用膳。 云遲沒意見,神色都不曾變一下。 花灼瞧著云遲,心里嘖嘖了兩聲,他從進京后,昏睡了三日,與云遲算上這一頓飯統共見了兩面,但這兩面,已經讓他覺得,云遲這樣的人,若是花顏真對他沒了良心,怕是狗都嫌棄會咬死她。 就沖他這份心,別說要一個女子的真心以待,就是挖她的心,估計都會捧出來交給他。 有的人就是這樣,一旦遇到了,想放也放不開。 梅舒延覺得,這是他吃的最口味奇特的一頓飯,吃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懷疑味蕾。不由心下敬佩云遲,能吃的這么津津有味面不改色。 花灼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待東宮的廚子做了一桌子正常的飯菜,他才動筷。用過飯后,他懶洋洋地對云遲說,“夏緣有法子聯絡她,是她們二人昔年躲避我用的聯絡法子,你要不要找她試試她的法子?” ------題外話------ 新的一卷~ 有人想花顏嗎?想的話,我就早點兒放她出來,不想的話,就繼續關她禁閉~ 第二章 云遲聽了花灼的話,喝茶的手一頓。 花灼看著他,“就算有這個法子,這個時候,她被人劫持,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不過總好過沒有法子找她?!?/br> 云遲抿唇,一時間沒說話。 花灼看著他,挑眉,“怎么?真不打算找她?” 云遲放下茶盞,“找是自然要找的,不過嫂子既然也懷有身孕,就不必勞煩她了。昔日花顏受傷,提筆給我寫信,我尚且能從信中知道她受傷故意瞞我,若是你這時候動筆寫信,嫂子也一定也能知道,畢竟,她也不是不聰明?!?/br> 花灼看著他,不知可否,“你找你的人,我自然不會幫你寫信問的,若找她問,也是你自己問?!?/br> 云遲搖頭,“既是她們躲避你的聯絡法子,她自然是不希望被你知道的?!?/br> 言外之意,他若是問了,那就被花灼也知道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 花灼氣笑,站起身,“行,你自己慢慢找吧!”說完,徑自去歇著了。 他身體損耗太過,容易疲累,與安書離、梅舒延又敘話半晌,用了午膳,自然累了。 梅舒延告辭回了梅府,安書離自從醒來后還沒見過安陽王妃,也打算回安陽王府瞅瞅,天不絕累了好多天,總算能緩緩了,也去午睡了。 云遲出了鳳凰西苑,走在青石磚上,想著被他放走的云幻說的話。 蘇子斬記憶蘇醒,找到花顏的話,他會如何?任誰有了上一輩子的記憶,恐怕也難以當作沒有吧?更何況是陪伴七年的記憶。 哪怕隔著四百年時間,哪怕滄海蒼天,也難以磨滅。 云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云遲身后,恭敬道,“殿下,云意傳回消息,他在三百里地外跟丟了云幻?!?/br> 云遲“嗯”了一聲,“他能混跡在太祖暗衛中多年,策反了數百太祖暗衛,自然不是等閑之輩,跟丟了也不奇怪?!痹捖?,吩咐,“給云意傳消息,讓他不必回京了,帶著人去嶺南查嶺南王府,若截殺梅舒延的人是嶺南王府的人,那么,順藤摸瓜,便能摸到蘇子折的下落?!?/br> “是!” 云遲又吩咐,“大婚前,她體內的冰寒之氣在云山禁地被治好了,可是,那一日,本宮感同身受時,感到她身體似乎冷的厲害。若是在南方,這個時節,已是春暖花開,是不會冷的,所以,本宮懷疑,她如今在北方?!?/br> 云影一怔,猜測道,“殿下感覺到太子妃身體冷的厲害,是不是也許不是身體上,是心里發冷?所以才覺得冷?與南方北方無關?!?/br> 云遲蹙眉,沉思半晌,搖頭,“不,心里雖冷,但身體也是極冷的。本宮的感覺不會錯。自從大婚后,這一段冬日里,無論屋中的暖爐多么的暖和,她手足都是冰冷的。她說過,這是她身體自小娘胎里帶出來的,冬日里凍手凍腳,夏日里便會好很多,就不會冷了。由此而推測,她如今大約在京城以北的地方?!?/br> 云影聞言肅然道,“難道太子妃如今被帶去了北地?” 北地這時節,是比京城還要冷的,京城如今倒春寒,以北千里怕是還在下雪呢!況且,當初在北安城下建有地下城,后來蘇子折帶著兵馬從北地失蹤了,顯然,北地怕是不止北安城一處據點,太子妃和子斬公子肅清北地時,估計時日太短,也未曾全部徹查肅清干凈。 云遲思忖片刻,沒說話,去了書房。 云影跟去了書房。 云遲在一幅輿圖前站定,看著京城以北大片南楚國土,西北、東北、正北,從京城到極北的苦寒之地最遠三千里,北方歷史以來便人煙稀少,不比江南嶺南,人流聚集,更不如京城繁華,北地最大的城,便是北安城,在北安城以北,大片人煙稀少之地,朝廷設立的州郡縣也是稀少幾個。 這么大的面積,還真不如南方好找個人。 看到這幅輿圖,他愈發肯定,蘇子折劫持了花顏,應該是去了北方。因為,臨安在南,花家世代累積勢大,南方不是個好選擇,難以藏匿太久,萬一出了紕漏,就會被花家發現。而北方就不同了,偌大的國土山河,荒涼的很,找個人太不容易。 云遲沉聲吩咐,“云影,你親自帶著人,化整為零,去京北?!闭f著,他隨手一指,劃出一道線來,“沿著黑龍河,向北查找,西北、正北、東北,都不能放過,不查太子妃,查蘇子斬?!?/br> 云影遲疑,“殿下,我若是離開,那您身邊……” “沒事兒,天下少有人能近本宮的身,你只管去?!痹七t吩咐,“順便可以查查云暗,他是太祖暗衛首領,沒那么輕易被云幻害死,也許,是追著蹤跡去了,怕被人發現,沒留下痕跡也說不定?!?/br> “是!” 云影見云遲堅持,躬身領命。 接了命令的云影,很快帶著人離開了東宮。 云遲負手而立,站在床前,晌午陽光烈的很,哪怕這天氣倒春寒冷的很,但絲毫不影響這陽光的濃烈,天依舊冷,風依舊寒,陽光卻奪目。 云遲想著花顏現在不知在做什么,可有一絲一毫地想他?或者說想起他? 花顏依舊昏迷未醒,七日過去,她依舊睡著,蘇子斬每日白日里守在床前,什么也不做,便就那樣看著花顏,腦中蹦出的不屬于他這一輩子的事兒,他也不刻意地壓制,任其洶涌的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在他眼前放映。 四百年前的花顏,在人前是端莊賢淑的,宮儀規訓,挑不出半絲錯來,否則也不會得了個淑靜的封號。 但只有他知道,他性子活潑,稱得上古靈精怪,沒人的時候,愛睡懶覺,有些小懶散,且愛玩,投壺、蹴鞠、擊鼓傳花、騎射,她都玩的很是精通,但她為了顧及皇室規矩儀態,嫁給他后,很多愛玩的東西都扔了。 她壓制著自己的性子,凡事對他很是遷就,陪著他憂國憂民的讓人心疼。 那時,他比她年長幾歲,怎么忍心她一天的好日子沒過,就那么隨他去? 后來,起死復生,最后悔的也就是這“不忍心”三個字。 如今…… 他攤開手掌,攥了攥,又松開,苦笑,還是“不忍心”。 大約人的秉性無論活了多少世,都是難改的。 “公子,不能讓……夫人再這么睡下去了?!鼻嗷陦旱吐曇?,“只靠參湯,也不足以保胎?!?/br> 蘇子斬抬起眼皮,“去問問蘇子折,他當日是怎么喊醒的人?” 青魂立即說,“大公子是靠一碗打胎藥?!?/br> 蘇子斬沉默,能用一碗打胎藥喊醒,說明她即便睡著,大約也是隱約有感知的,只不過不愿意醒來。片刻后,他對花顏啞聲說,“你不愿意醒來見我是不是?你大可以當作我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從沒醒過來過,也沒有記憶?!?/br> 青魂退去了門口,默默地垂下頭,心疼不已。 蘇子斬又道,“如今已不是四百年前,如今是南楚天下,我是蘇子斬,你是花顏,你大可不必想太多,我認識你時,是在順方賭坊,你認識我時,亦是。蘇子斬對花顏有的是三十里地背負之情,花顏還的是救命之恩?!?/br> 花顏依舊睡著,睫毛都不動一下。 蘇子斬又說,“你醒來,你若是不愿意見我,我……” 花顏攸地睜開了眼睛,盯住蘇子折,昏睡許久,嗓音啞到發不出聲音,“你怎樣?你自刎死在我面前?”話落,她氣的喘不上氣,“蘇子斬,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再敢死給我,你試試看看?!?/br> 蘇子斬見她醒來,先是一喜,隨后沉默地看著她。 花顏瞳孔縮了縮,費力地抬手,“我是不愿意見你,你……” “我這就出去!”蘇子斬站起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向外走去。 “站??!”花顏啞著嗓子怒喝一聲,伸手指著他,“有本事,你將我腦子里那些記憶幫我清除了,你再說我當作你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br> 蘇子斬停住腳步,身子僵硬,默然的無言以對。 魂咒,刻進靈魂里的記憶,如何清除?他能做到的,就是將命給她,但偏偏是這將命給她,才最是傷她。 花顏想坐起身,躺的太久,身子又軟了下去,一時間氣血不順,捂住心口,咳嗽起來。 蘇子斬立即走回床前,伸手去扶她,被她不客氣地伸手打開。 ------題外話------ 哎,不虐不虐不虐不虐~跟我說一百遍,呼,好了,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