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節
花顏剛睜開眼睛,便看到一道白影竄上了吊床,竄到了她的腿上。她腿一沉,她凝神一看,見是通體雪白的小狐貍,她頓時笑了。 她慢慢地坐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在她腿上的小狐貍的腦袋,剛醒來,嗓音有些低啞,“四百年不見,你還是這個模樣?!?/br> 小狐貍歡喜地看著花顏,猛地撲進了她的懷里。 花顏身子依舊發軟,但渾身的酸痛疼痛已消失,只是感覺軟綿綿的說不出的舒適卻沒力氣,她也顧不得探查自己體內如今的情況,伸手接住了小狐貍的小身子。 小狐貍在花顏的懷里不同于蹭花灼和云遲那一下兩下,而是一個勁兒地蹭,似乎這樣能表達它激動歡喜的心情。 花灼抱著小狐貍,眼中沉淀了歲月的微光,她能理解小狐貍此時的心情,跨越了四百年,她又回來了云山,有多少人,一生只一世,過了百年,便塵土皆無,而她卻陰差陽錯地有了兩世。 她一下下的摸著小狐貍的腦袋,微微地笑了起來。 活著,真的是挺好的。 小狐貍蹭夠了,抬起腦袋,滿眼控訴地看著花顏。 花顏抱起它,如把玩玩具一樣,忽然將它扔向上方,然后,在它落下時又將它接住,小狐貍一雙眼睛都亮了,似喜歡極了,再不見了控訴之色。 花顏沒多少力氣,將它拋的不高,連續地拋了兩下,她手臂就軟了,無奈地放下它說,“我如今沒多少力氣,等我有力氣了,再拋你玩好不好?” 小狐貍點點頭,窩在花顏的懷里不出來。 花顏笑著抱著它跳下了吊床,走到一排的牌位前,從頭到尾,依次地每個牌位叩了三個頭。 若沒有來這里,沒有先祖們臨終的靈力療傷,她如今想必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即便不死,怕是也隨著她體內的冰寒之氣冰封了。 在鳳凰木下,他哥哥說的話,她有那么點兒微薄的意識,是聽的見的。 叩完了頭,花顏站起身,抱著小狐貍出了殿門。 殿外,朝陽明媚,霞光照耀整個大殿,在門口處,形成七彩的顏色,將整個云山也照的如仙境一般,美輪美奐。 花顏抱著小狐貍在門口沐浴了片刻霞光,看向四周,沒見到云遲和花灼的身影,對小狐貍問,“我夫君和我哥哥呢?” 小狐貍眼神看向遠處的那一座山峰,示意給花顏。 花顏意會,笑著問,“他們進去幾日了?” 小狐貍伸出爪子比劃了一下。 “三日,還不夠久,就先不打擾他們了,進了那座洞府,必有進益?!被佌f著,抱著小狐貍向小溪邊走去,“我想烤魚吃,走,咱們吃魚去,四百年沒人烤魚,想必溪水邊的魚都快成精了?!?/br> 小狐貍頓時歡喜地直點頭,它想吃花顏烤的魚,花灼烤的魚雖然也好吃,但沒有花顏烤的魚好吃,她比花灼會吃。 一人一狐來到溪水旁,小狐貍不用花顏吩咐,便去拾干柴,花顏則選了又大又肥美的魚抓了兩條來烤。 不多時,溪水邊便架上了火,須臾,烤魚的香味飄出了溪水邊。 花顏一邊翻弄著烤魚,一邊與小狐貍說話,“當年我是沒辦法才封了禁地,使得你沒辦法出去玩,真是對不住。云舒那個混蛋實在是可恨,我不覺得我哪里招惹了他,偏偏讓他生出了執念,對我情深一片,不過倒如今,我倒也該謝謝他,若是沒他,我也不至于重活了一世?!?/br> 小狐貍“唔”了一聲又一聲,小小不滿的眼神雖有,但似乎也懂了花顏的無奈,接受了她的道歉。 花顏抽空看了它一眼,笑著說,“能夠活著再見到你真好是不是?你在這禁地也寂寞,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小狐貍立即點頭,它喜歡玩,不要一只狐貍獨獨在這里待著了,除了溪水里的魚,天上飛的鳥雀,沒一個人,沒人與它說話,它一年又一年的悶死了。 花顏見它直點頭,笑著說,“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走時,帶上你?!?/br> 小狐貍頓時手舞足蹈,歡喜不已,一雙狐貍眼亮晶晶的,十分漂亮。 烤魚好了,花顏給小狐貍一條,自己吃一條,她剛吃兩口,便感覺到身后一股風飄來,熟悉的清冽的鳳凰木的氣息,她彎了彎嘴角,慢慢地放下了捧著的魚,回轉身。 這時,云遲已來到了花顏身后,一臉驚喜地看著坐在溪水旁的花顏。 明媚的陽光下,溪水蕩著清澈的波紋折射出清凌凌的微光,陽光落下的金色和霞色籠罩在花顏的周身,她明明還是那個人兒,卻似又有很大的不同。 歲月沉淀的輕柔,時光飛逝也化不去的輕揚,陽光也擋不住的明麗,眼神流轉著靜好的溫柔,眉心不再似籠非籠似聚非聚的遮著云霧。 她似被洗禮了一般,周身都透著融了陽光的氣息。 云遲停住腳步,看著花顏,目光焦住。 花顏等著云遲來到近前抱她,或者拉著她的手問她可好了?或者與她說些什么話,但他來到后,見到他,一臉欣喜中整個人是靜的,靜極了。 她笑了笑,站起身,站在了云遲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捏了捏他的臉,然后笑吟吟地歪著頭看著他,“怎么?幾日不見,不認識我了?” 云遲眼珠子隨著花顏的動作轉了轉,驚醒,一把將她拽進了懷里,緊緊地抱住,頭貼著她脖頸,嗅到她的發香,低啞地喊了一聲,“花顏!” “嗯?!被侟c頭。 云遲又喊了一聲,“花顏?!?/br> “嗯?!被佋賾?。 “花顏!”云遲又喊,“花顏,花顏,花顏……” 花顏心中注滿水流,暖暖的,軟軟的,如春風化雨般,一點點滋潤了她的心田,有沉重的情,有酸澀的意,有化不開的柔情,有舍不得的害怕失去以至于恐慌的等等情緒,都是來自抱著她的這個人。 她一句句地回應他回答他,“云遲,我在,我在,我在……” 她以為,四百年前的人才是割舍不去的刻在骨子里靈魂里的,可是原來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讓她割舍不去的刻在心尖上挖不除的。四百年前的陰差陽錯,只是為了讓她今生遇到他。 許久,云遲平復了歡喜激涌的情緒,低頭看著花顏,想要吻她,但掃了一眼一旁津津有味地一邊吃著魚一邊看著他和花顏抱在一起的小狐貍,便打消了念頭,只用手微微用力地揉了揉花顏的頭。 花顏那一瞬間懂了云遲的心思,抿著嘴瞅著他笑。 云遲看著她明艷的笑容,眼中碎了溫柔,低聲問,“可全好了?我來了之后本打算一直陪著你醒來,沒想到被小祖宗帶去了那座山洞里,一時入了神,感知到你醒來,才驚醒地趕來?!?/br> 花顏道,“我還沒探查?!?/br> “現在就探查一番?!痹七t松開她,低聲催促。 花顏點頭,退出云遲的懷抱,擇了早先坐著的地方,盤膝而坐,試著感知身體,發現,她身體已被修復,再不是干涸一片如焦土,奇經八脈也已復原,只不過,脈息綿軟而孱弱,這也是導致她覺得氣勁不足的原因。 她試著調動靈力,發現一絲也沒有,本源內空空的,經脈各處也沒有,她又試著調動內力,發現也一樣,除了感知似比以前進益了一倍,她凝神之下能聽到遠處花灼在洞府中演戲壁畫上的招式外,其余的,靈力無,內力無。 她又試了兩回,依舊依然,于是,她放棄,睜開眼睛,對上云遲期待的眼神,她笑了笑,語氣輕松地說,“除了感知外,與常人無異,活著真好?!?/br> ------題外話------ 明天出門,上海閱文年會,感冒還沒好,存稿沒能提前寫出來,我盡量抽時間寫~ 大家一定要看題外話,我發現有的親不看題外話,一頭霧水地在評論區問,特殊情況,我會讓管理在評論區通知的。 另外,大家沒關注微博的關注一下微博,西子情—;偶爾我的動態也會在微博發,么么~ 第九十六章 對于花顏來說,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早先的身體如大海干涸,奇經八脈受損,身體每一處都沒有一處好地方,連血液似乎都干了,寸寸皆是焦土。 如今,她身體已恢復,不再干涸,雖然不是處處皆綠洲,但也沒有一寸是燒焦了的地方,也沒有一寸地方堵塞,就如一片田地,雖沒有東西可收獲,但也不貧瘠如荒漠。 此時,她不缺水,但也沒有一滴多余的剩水。 那一處洞府距離溪水邊有兩處山巒,在這云山的最頂峰處,相隔有五里遠,她凝神之下,既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處洞府內花灼的動靜,甚至他每動一下,一招一式,竟然都能在她識海里現出畫面,這從來沒有過。 也就是說,這一次,她不僅修復了虧損的身體沒性命之憂,雖然,靈力全無,內力也無,但也有一個最大的收獲,增強了她的識海,擴大了一倍不止。 所以,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云遲看著花顏的笑,她由內而外透著輕松,讓他的心也跟著輕松輕快,他蹲下身,握緊她的手,“早先大舅兄與我說你當日能冰寒千里的樣子,我便一陣后怕,如今你身體與常人無異已是最大的福祉,做人不能太貪心,你身子好了,我就知足了?!?/br> 花顏微笑,“嗯,我也知足,這已經是云山的列祖列宗厚愛我了?!?/br> 云遲點頭,“稍后我要去叩幾個頭?!?/br> 花顏笑看著他,“太子殿下是真命天子,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跪拜祖宗也是應該,但要看為什么而跪,你為了個女人而跪,列祖列宗會不會打你?罵你沒出息?” 云遲淺笑,“應該不會,那日來時,我見你躺在吊床上,想要去碰你,便被打了,分毫沒客氣??梢娫诹凶媪凶诘男睦?,你比我受喜愛?!?/br> 花顏眨了眨眼睛,輕笑,對他道,“四百年前,我從出生后,祖父就將我帶進了禁地,我每個月在這里待的日子比在花家待的日子要多的多,幾乎是在這里長到了十四歲?!?/br> 云遲一怔,看著花顏。 花顏對他笑著道,“那時,我偷懶,不想自己修習進益,就每日琢磨著從列祖列宗們的牌位里奪靈氣,所以,整日圍著牌位轉,但明明都是作古的人了,只剩下最后的刻入牌位的微薄的靈力,偏偏就是無論我怎么想法子想要,就是不給我。若非不能大逆不道,我當時恨不得把他們一把火燒了?!?/br> 云遲驚訝,隨即啞然失笑,想著那時候的花顏,俏皮、靈動、活潑,她的性子是天生的,但想必后來踏出禁地,踏出臨安,進入東宮皇宮,磨平了很多很多。 花顏又道,“可惜,我不雖明白祖父一片苦心,但是太倔強,后來不顧祖父反對,一意孤行,飛蛾撲火,糟蹋了祖父一片心,以至于,后來莫可奈何,無奈之下,也將這一處禁地封了隱匿了,讓云舒沒法子找到?!?/br> 云遲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見花顏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依舊輕松,沒多少傷感之色,他終于明白了她對比以前,哪里有了不同,她是真的放下了。 他輕聲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別再想了?!?/br> “嗯?!被伾焓秩霊?,拿出那一條紅綢,遞給他,“大婚時,就用它來系同心結?!?/br> 云遲伸手接過,笑容蔓開,“好?!?/br> 二人正說著話,身后又有一陣風飄來,是花灼的氣息。 花顏抬眼看去,云遲也轉過身,只見青影從遠處的山峰處下來,轉眼就到了近前,正是花灼。 花灼演習完最后一式,沖出了洞府,身法很快,轉眼就來到了溪水邊,他停住身形,先上上下下將花顏打量了一遍,對她道,“我給你把把脈?!?/br> 花顏對他伸出手,腦中想著的是他的哥哥為了她險些與她同葬在云霧山被冰封。有這樣的哥哥,她是多少輩子修來的。 花灼蹲下身,伸手給花顏把脈,花顏的脈象雖有些弱,但卻十分平和,他把了片刻,放下手,對她道,“與常人無異了,不說靈力,就是內力都沒了?!?/br> 花顏點頭,“感知比以前強了一倍不止?!?/br> 花灼訝異,頷首,一屁股坐下,對她松了口氣道,“總歸是好事兒,沒丟了命?!?/br> 花顏笑起來,“是啊,能留著命氣哥哥,真是好極了?!?/br> 花灼瞪了她一眼,“人剛好了,皮緊了?!?/br> 花顏對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花灼看著她鮮活的模樣,終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對她問,“你如今沒靈力,如何能開啟禁地,我們必須趕緊出去,已經進來幾日了,家里人怕是急白了頭?!?/br> 花顏立即接話,“是啊,嫂子怕是哭瞎了眼睛?!痹捖?,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烤魚,用手掰了分成三份,一份給花灼,一份給云遲,一份自己拿了吃,邊吃邊說,“我是沒法子用靈力接了這禁地的禁制了,但你們既然能進的來,也能出去?!痹捖?,想起來了什么,問,“咦?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云遲將他以血引在花灼的幫助下開啟了禁地之門之事說了。 花顏聽罷,頓時恍然大悟地懂了,笑著道,“你我血脈相融,是這個理了?!?/br> 她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花灼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