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京中但有風吹草動,便會滿城皆知,更何況太子妃前往敬國公府做客而太子殿下在下了早朝后也與敬國公一起前往敬國公府相陪的消息,更是如石子投進了碧湖一般,頓時激起了浪花。 花顏與陸之凌八拜結交的消息不脛而走。 京中各大貴裔府邸頓時收到了一個信號,再不能如以前一樣看待敬國公府了,如今的敬國公府,有陸之凌和花顏八拜結交的這個紐帶橋梁,敬國公府于東宮來說,便算是半個姻親了。 誰也沒想到陸之凌會和花顏八拜結交,早先,因花顏為與太子殿下退婚,拉了敬國公府下水,明眼人都知曉,甚至有些人幸災樂禍看敬國公府笑話,但是如今,既驚異又羨慕。 尤其是趙宰輔府,趙夫人聽聞這個消息后,十分地悲憤。 一直以來,南楚四大公子,云遲、蘇子斬、安書離、陸之凌,她與趙宰輔為趙清溪擇婿,首先擇選云遲,云遲不擇趙清溪為妃,擇了花顏后,她與趙宰輔相中了蘇子斬,蘇子斬莫名失蹤后,她與趙宰輔又將目標對準安書離,沒想到沒算計了安書離,反受其害,但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陸之凌。 數日前,太子殿下將西南境地百萬兵馬都交給陸之凌時,朝野震驚,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么如此信任陸之凌,信任敬國公府,一直紛紛猜測,如今,花顏與陸之凌八拜結交的消息真正地傳出后,才恍然大悟,陸之凌和敬國公府,如今是半個皇親。 太子殿下對太子妃情深意重,陸之凌也跟著一飛沖天,手握重兵。 趙夫人心中十分不舒服,趙府弄到這步田地,千算萬算,讓她感覺再無昔日風光了,聽了這個消息后,對比敬國公府的顯貴和笑語歡聲,趙府內便顯得凄涼。 她坐在趙宰輔窗前對著他用娟帕抹眼淚,“老爺,您這些年積攢的私庫,都給了安書離帶走去川河口治理水患,連咱們溪兒嫁妝都捐獻出去了,您讓妾身將來拿什么給溪兒做陪嫁啊?!?/br> 趙宰輔心中也嘔得很,他從來沒想到,只一個結親算計不成,便將趙府一下子掏空了,但他算計安書離板上釘釘,被安陽王妃揪住不放,若非云遲從中調停,說動了安陽王妃私了,那么,此事傳揚出去,定會讓趙府門楣聲望掃地。所以,對比下來,失了錢財,總比保不住門楣好。 趙宰輔嘆了口氣,對趙夫人道,“你也別想不開,溪兒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合適的人家,你不是還有幾個陪嫁的鋪子嗎?總有收益,再攢攢。若是不依照安陽王妃大力支持安書離治水,那件事兒傳揚出去,才是毀了溪兒?!?/br> 趙夫人自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還是難受得很,“敬國公府怎么這么好命?!?/br> 趙宰輔想到敬國公一條鐵漢,只知道喊打喊殺的粗人,尤其是陸之凌一脈單傳,自小就紈绔不化,時常在敬國公嘴角掛著沒出息的兒子,不止在西南立了大功,如今還駐守百萬兵馬大權,真真正正的成了門楣重府了。 他心中也郁氣不散,但還是說,“自古以來,手握重兵者,有幾個好下場的,你也不必羨慕敬國公府,以后且看吧!皇親國戚沒那么好當?!?/br> 趙夫人想想也是,有趙宰輔這話,讓她心下舒服了些,擦干了眼淚,還是反酸地問,“溪兒這兩日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里,妾身怕她悶出病來?!?/br> 趙宰輔琢磨片刻,也沒什么好法子,說,“給她些時間,溪兒聰明,會想通的想開的,人這一輩子,哪能一直順風順水?我這一輩子,經歷的波折也多了,就算如今,不是依舊做著宰輔的位置?” 趙夫人點頭,“老爺說得對?!?/br> 二人話落,管家前來稟告,“老爺,程七公子來了?!?/br> 趙宰輔臉色一沉,“昨日請他,他不來,今日倒是來了?!痹捖?,沉聲說,“讓他進來?!狈愿劳?,對趙夫人說,“你去看看溪兒,我見見程子笑?!?/br> 趙夫人頷首,出了內室。 不多時,管家領著程子笑來見趙宰輔。 程子笑今日沒戴禮帽,一身湖水色的衣袍,緩步走來,三分倜儻,七分風流。正巧在門口遇到趙夫人,程子笑不卑不亢地對趙夫人見禮。 這些年,趙宰輔雖扶持程子笑,但是程子笑一直未進京來,趙夫人也是第一次見到程子笑,見到他儀表堂堂,不由得一愣,面上的笑容多了些,停住腳步笑問,“你就是北地程家的七公子嗎?” 程子笑直起身,笑道,“正是?!?/br> 趙夫人笑著說,“老爺一直夸你,說你頗有經商才華,人也聰透,十分難得?!?/br> 程子笑淡笑,“多謝宰輔夸獎了?!?/br> 趙夫人擺手,“快去吧!宰輔等著你呢?!?/br> 程子笑邁進門檻,進了內室,見到趙宰輔,虛虛一禮后,便笑起來,“宰輔要嫵媚之藥時,我便與宰輔說過,嫵媚之藥輕易用不得,尤其是用到聰明人的身上??上?,宰輔不聽我的勸?!?/br> 趙宰輔想起程子笑當時是有這樣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擺手,“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打雁的被雁啄了眼,長江后浪推前浪啊,就不該招惹安陽王府?!痹捖?,招手,“坐吧?!?/br> 程子笑坐下身。 趙宰輔看著他問,“聽聞太子妃昨日見了你?什么目的?” 程子笑已然猜到趙宰輔找他的目的,笑著說,“宰輔猜猜?!?/br> 第一百二十章 (二更) 趙宰輔猜測花顏找程子笑不見得有什么好事兒,但是他也猜不出來她會找程子笑做什么。畢竟他未曾與花顏打過交道,只知道是個不好相與且心思頗深的女人,否則也不會讓太子殿下對她情深意重非她不娶。 他看著程子笑,“他總不能找你要嫵媚?!?/br> 程子笑大笑,“宰輔這猜測也太離譜了些,她身邊有天不絕,天不絕連嫵媚之藥都能解,她不需要嫵媚?!?/br> 趙宰輔問,“你別賣關子,她到底找你做什么?” 程子笑笑起來,“宰輔既然猜不出來,我就告訴你吧!太子妃是要與我做一筆生意?!?/br> 趙宰輔皺眉,“什么生意?” 程子笑道,“淮河鹽道?!?/br> 趙宰輔心下一凜,“是她要插手淮河鹽道?還是東宮要整治淮河鹽道?還是臨安花家要淮河鹽道?” 程子笑搖頭,“太子妃未提東宮一言半語?!?/br> 趙宰輔思忖片刻,“你答應了?” 程子笑聳聳肩,“我沒有理由不答應,太子妃比宰輔大方,給我淮河鹽道三成利?!?/br> 趙宰輔面色微變,盯著程子笑,“三成利不是玩笑?!?/br> “是啊,三成利不是玩笑?!背套有φ\然地道,“所以,我沒有理由拒絕?!?/br> 趙宰輔眉頭擰緊,“那你以為,太子妃憑什么能給你淮河鹽道的三成利?本輔都不敢給你這么多?!?/br> 程子笑琢磨道,“大約是有太子殿下做后臺吧!淮河鹽道是重地,若沒有太子殿下,哪怕是太子妃和臨安花顏,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地對淮河鹽道動手?!?/br> 趙宰輔想了想,點頭,“不錯,你說得有理?!?/br> 程子笑喝了一口茶,沉著衣袖遮掩時,仔細看趙宰輔神色,只見他一副憂思焦躁的病態,心中笑了笑。 他自然不能告訴趙宰輔太子妃用淮河鹽道三成利換他北地的所有經營,顯然,淮河鹽道雖是重地,但是太子妃不看在眼里,她的目標是北地。 至于是北地的什么,他經脈遍布北地,一時也說不好。 但是有一點兒,他隱約可以猜測出,是太子殿下的風向和眼睛盯在北地了,將來對北地必有動作,恐怕時候不遠了。 這些年,朝廷對北地一直十分寬泛,北地如今雖稱不上亂麻一團,但是也浮躁得很,太子殿下收復了西南境地,北地沒了西南境地對比,便成為了朝廷之重整治的地方了。 他于經商上有天賦,所以,多年來,也養成了敏銳的直覺,直覺八九不離十。 趙宰輔琢磨半晌,覺得定然是云遲授意,否則花顏哪怕有臨安花家做后盾,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膽,三成利不小,稍有不慎,便會被查出,遭人檢舉,遭御史臺彈劾。 也就是說,云遲要用程子笑了。 至于要用他做什么,他一時還猜不出用意,他對程子道,“沒想到因為嫵媚,本輔栽了,你的運氣倒是來了?!?/br> 程子笑淡笑,“在下不會忘了宰輔的栽培之恩?!?/br> 趙宰輔得了程子笑這一句話,心里舒服些,說道,“你也算是我的門生,太子殿下既有心要用你,便別使什么歪心思,殿下讓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厲害著了,他的眼里,沙子是沙子,泥是泥?!?/br> 程子笑點頭,“宰輔放心?!?/br> 趙宰輔“嗯”了一聲,“你是聰明人?!?/br> 趙宰輔又與程子笑說了些閑話,然后對他擺擺手,程子笑告辭。 程子笑剛離開,趙夫人便走了進來,對趙宰輔說,“老爺,你怎么從沒與我提過,北地這位程七公子一表人才呢?!?/br> 趙宰輔“嗯”了一聲,看向趙夫人,“怎么了?” 趙夫人道,“我看他品貌極佳,家族里雖是庶出,但也是官身,老爺栽培他多年,他定然對老爺知恩,若是溪兒……” 趙宰輔收整神色,蹙眉說,“你的意思是,想將溪兒嫁給他?” 趙夫人道,“妾身剛見了他,有這個想法,您看……可不可行?” 趙宰輔搖頭,“不可行,我們的女兒,怎么能嫁一個庶出,再說,他眼里除了美食便是銀子,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膽大妄為陰險狡詐心思莫測得很,不是好夫婿人選。溪兒雖聰穎,但這樣的人,她不見得駕馭得了他?!?/br> 趙夫人有些失望,“那就罷了?!?/br> 趙宰輔點點頭,“你別著急,總有合適的人?!?/br> 趙夫人著急也沒法子,只得應了。 花顏睡了一覺,云遲還未回東宮,她起身,見天色還早,她這一覺睡府時辰短,下了床,打開窗子,采青聽到動靜,進來給花顏沏了一壺茶,清脆地說,“七公主來了,畫廳等著見您呢?!?/br> 花顏一怔,想起七公主云棲來,皇帝有許多子女,但他見過的也就五皇子、十一皇子,還有這七公主了。前兩日進宮,拜見了皇帝、太后,一個也沒見著,她竟忘了,不想七公主今日找來了。 她笑著說,“我這便出去見她?!?/br> 采青點點頭。 花顏走出房門,來到畫廳,只見七公主趴在桌子上,頗有些百無聊賴困乏的樣子,見她來了,她立即直起身子,睜大眼睛看著她,然后,騰地站起身,喊了一聲,“四嫂?!?/br> 花顏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她大約是響午沒午睡,如今看起來不太精神,顯然等了她許久,方才無聊的快打瞌睡了。她笑著點頭,上下打量她,“怎么瘦了?” 七公主嘟嘴,“我看四嫂才是真瘦了,比我瘦多了?!?/br> 花顏失笑。 七公主湊近她,“四嫂,大熱天的,你裹得這么嚴實做什么?不熱嗎?” 花顏面不改色地笑著說,“不熱,我近來畏寒?!?/br> 七公主“哦”了一聲。 花顏瞧著她,見她似有話說,但又有些猶豫躊躇,她笑著說,“看來你不全是專程來看我的,有什么話,但說無妨?!?/br> 七公主臉一紅,“我是想四嫂了,聽聞你和四哥如今極好,自然是來看看你?!痹捖?,也不扭捏,小聲說,“我今日聽聞陸世子和四嫂你八拜結交成了異性兄妹,想問問你……那個,他如今在西南境地可好?” 花顏微笑,看來七公主還對陸之凌有著不泄氣的心思,她道,“他很好?!?/br> 七公主咬唇,“我還是喜歡他?!?/br> 花顏點頭,“看出來了?!?/br> 七公主聲音更低了,“我喜歡了他多年,他如今不在京城,我還是喜歡得緊,但是他不喜歡我,四嫂,你……能不能幫幫我?如今他人在外,我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花顏琢磨了一下,還是搖頭,“感情的事兒,不是別人能幫的,他雖然是我結義大哥,但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喜歡不喜歡,誰也強求不了?!?/br> 七公主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他在京城時,我還能想辦法追著他,如今他不在京城,那么遠的地方,我真是沒法子了?!?/br> 花顏嘆了口氣,“他在京城時,處處躲著你,如今不在京城,你沒有法子,我也愛莫能助?!?/br> 七公主哀求地看著花顏,“四嫂!” 花顏有些頭疼,看著七公主,“你非陸之凌不可嗎?年少時傾慕一個人,往往帶著夢幻和美化,陸之凌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再說,我曾經探尋過他,他似乎不想做駙馬,另外,敬國公和夫人也不見得樂意他尚公主,要知道,自古以來,駙馬無實權,他如今在西南境地駐守百萬兵馬,很得太子殿下器重?!?/br> 七公主緊抿嘴角,頓時默不作聲了。 花顏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