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雖然東宮鐵板一塊,無論是藏書閣還是鳳凰西苑,都不會對外傳出一絲風絲,但還是讓他們這些自小侍候太子殿下的自己人震驚不已。 二人偷眼看云遲,連忙見禮,“殿下!” 云遲“嗯”了一聲,看著明媚的陽光,面上雖不見笑意,但任誰也能看出他春風滿面,心情極好,對采青吩咐,“守在門口,太子妃睡了?!?/br> 采青立即應是。 云遲向外走去。 小忠子眨了眨眼睛,立即跟上,走出幾步后,小聲試探地問,“殿下,您……去哪里?” 云遲道,“去藏書閣?!?/br> 小忠子看了一眼天色,立即說,“殿下和太子妃還沒用午膳呢,方嬤嬤已經讓人做好了,就等著殿下傳膳了?!?/br> 云遲“嗯”了一聲,“太子妃睡著了,不急,她要吃清湯面,一會兒我給她做,我先去一趟藏書閣?!?/br> 小忠子立即說,“您是要取什么書嗎?奴才去取就是了?!?/br> “不是?!痹七t搖頭,“我自己去取?!痹捖?,又說,“早上我帶著太子妃離開藏書閣后,無人去吧?” 小忠子連忙搖頭,“沒殿下的吩咐無人去?!?/br> 云遲頷首,不再多言。 小忠子心下納悶,隨著云遲一路去了藏書閣。 來到藏書閣后,云遲擺手,示意小忠子等在門口,他自己推開門,進了藏書閣。 藏書閣內果然如小忠子所說,沒他的吩咐,無人敢踏進來,他進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凌亂的軟榻以及榻上和地上散落的撕碎的衣袍和衣裙。 榻上的床單紅梅點點,是花顏的處子紅,他來這里,就是想起了這個。 這個自然是要他親手收起來的。 他伸手扯下床單,拿在手里,清俊的容色不由得又紅了紅,手上拿著的輕薄的床單也覺得guntang的不行,拿著站了片刻后,才慢慢地將之疊好,捧在手里。 然后他看著撕碎的衣袍和衣裙,又慢慢地一片片地將之拾了起來,也與床單一起疊好,之后,他環視了一圈,收去了不遠處墻壁的暗格里,暗格有機關,他仔細地放好,又看了片刻,才關了暗格。 小忠子激靈,等在門口也猜出了點兒什么,不由得暗暗偷笑,想著殿下到底是殿下,什么事情都妥帖得很。 云遲出了藏書閣,隨意地瞥了小忠子一眼,臉依舊有些紅,“走吧?!?/br> 小忠子應是,自然不敢取笑殿下,乖覺地跟上了他。 云遲回了鳳凰西苑,徑直去了廚房。 小忠子暗暗地想著,太子殿下又要洗手作羹湯啊,不過他很難說是太子妃有福氣還是太子殿下有福氣,畢竟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好,太子妃對太子殿下也極好。但他還是挺憂心太子妃的身子骨的,連天不絕都束手無策的病,由不得人不憂心。 方嬤嬤見云遲下廚,分外地感慨,想著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大體也是想不到的。誰又能想到太子殿下為人洗手作羹湯呢。 不過她心中高興,今日雖不是個什么年節的日子,但卻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成人禮,雖不能張揚,但也得慶賀一番。于是,她早早就讓人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雖是以藥膳為主,但也增添了許多樣補身子的湯品和菜品,十分地豐盛。 方嬤嬤見云遲有條不紊地做湯,感慨的同時,不忘對云遲道喜,“恭喜殿下,總算是如愿以償了,奴婢真是替殿下高興,九泉之下的娘娘也定會高興的?!?/br> 云遲微笑,“是啊,母后定也會替我高興的?!?/br> 方嬤嬤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笑著說,“奴婢如今就盼著侍候小殿下了?!?/br> 云遲嘴角彎起,眉眼俱是nongnong的笑意,“怕是你要等上兩年了,她今年十六,需十八才能有孕?!?/br> 方嬤嬤笑著說,“十八正好,依奴婢看,太子妃如今身子骨弱,是該好好地養養身子,再說女子年歲小有孕于生產上恐不順利,還是要長開些,再過兩年最好?!?/br> 云遲想起花顏的癔癥,慢慢地收了笑,“她一定會養好身子的?!?/br> 方嬤嬤點頭,“我聽采青說,子斬公子的寒癥都被天不絕治好了,太子妃哪怕身子有什么病癥,也一定會治好的?!?/br> 云遲“嗯”了一聲,肯定地說,“不錯?!?/br> 方嬤嬤看著云遲,她是自小看著太子殿下長大的,這么多年,太子殿下對哪個女子都不曾有過青睞,獨獨一個太子妃,她心想著,無論如何,太子妃萬萬要好好的,太子殿下這一輩子非太子妃不娶,怕是不能沒有她了。 云遲做好了清湯面,端著回到房間,后面方嬤嬤帶著人跟著魚貫入內,將飯菜擺了滿滿的一大桌子。 擺好之后,云遲擺手,方嬤嬤知道二人用膳從不喜歡人侍候,便退了下去。 云遲洗了手,來到床邊,輕輕喊花顏,“花顏,醒醒,面好了?!?/br> 花顏睡得香睡得沉,一動不動。 云遲瞧著她,實在是不忍喊醒她,但是奈何她早先就對他說餓,這般讓她餓著肚子睡他更于心不忍,怕將她的胃口餓壞了,還是忍著心疼喊她,“花顏,醒醒?!?/br> 花顏終于被云遲喊醒,費力地睜開眼皮,瞅了云遲一眼,又困乏地閉上。 云遲一把將她撈起,抱在懷里,低頭吻她,在她耳邊含著笑意說,“你再睡,我也陪著你上床睡了啊?!?/br> 這話意味不明,聽著暖味異常。 花顏一下子醒了,一雙水眸瞪著云遲,沙啞地開口,“云遲,你還是不是人?” 云遲微笑,低頭吻她唇瓣,蜻蜓點水,“總算是醒了,你想吃的清湯面,我抱你過去?!?/br> 花顏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飯菜香味,其中最香的自然是清湯面,這味道她吃過幾次,熟悉至極,她肚子空空,確實餓極了,沒力氣地順從地點頭。 云遲連人帶被子抱著花顏去了桌前,坐下身后,一直抱著她在腿上,挑了面喂她。 花顏張口,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侍候,清湯面下肚,她早先對他有的氣惱和郁氣也散了。 云遲喂她吃一口面,又喂她吃一口菜,然后再喂她喝一口補湯,就這樣,不停地換著,將花顏不多久就喂飽了。而他一口沒吃,自始至終都忙顧著花顏。 花顏直到吃不下時,才對他搖頭,有了些說話的力氣,“將我放去床上,你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br> “不怕?!痹七t搖頭,“你先等等,消消食,一會兒把藥吃了再睡?!?/br> 花顏自然不敢耽擱自己吃藥,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成了個藥罐子,只能點點頭,“好,我等著,你快吃吧?!?/br> 第一百零五章 (一更) 云遲吃飯的功夫,花顏雖說等著,但耐不住困意,在他懷里困乏地又睡著了。 呼吸均勻,輕輕淺淺,在云遲的角度看來,他在她懷中乖巧得不得了,只看著她這模樣,便讓他整顆心都軟得快化掉了。 他想著今日真是將她累壞了,以后萬不可如此了。 小忠子端來藥,站在門口,小聲試探地說,“殿下,您和太子妃的藥熬好了?!?/br> 云遲“嗯”了一聲,“端進來吧?!?/br> 小忠子兩手都端著藥碗,放在了桌子上,滿滿的兩大碗湯藥,黑乎乎的,他看了云遲一眼,小聲說,“這一碗是太子妃的,那一碗是您的?!?/br> 云遲頷首。 小忠子又悄聲地退了下去。 云遲待藥溫了,喊醒花顏,花顏閉著眼睛不睜開,卻是將嘴張開了。云遲看著她的模樣,愛極了,忍不住低頭先吻了她一下,才端起藥碗喂她。 花顏閉著眼睛,一口氣將藥喝了。 云遲抱著她躺去床上,輕柔地拍拍她的臉,“乖,睡吧,這回不擾你了?!?/br> 花顏又睡了過去。 云遲回身走到桌前喝了湯藥,舍不得想躺去床上陪花顏,奈何還有一堆的奏折已經送來了,他琢磨了一下,對外吩咐,“去將書房的奏折都搬來這里?!?/br> 小忠子連忙應是,立即去了。 方嬤嬤帶著人將飯菜撤下去,不多時,小忠子帶著人將奏折搬來了西苑,搬進了房間,奏折摞了一大桌子。 連帶著奏折送來的還有兩封信,一封信是陸之凌的,一封信是梅舒毓的,卻都齊齊地寫著太子妃親啟的字樣。 云遲坐去了桌前,拿起兩封信看了一眼,笑了一聲,又放下,拿起奏折,開始批閱。 花顏這一覺睡得沉睡得熟,無人叨擾地睡到掌燈十分方醒。 她睜開眼睛,屋內燈燭泛著昏黃的光,光暈打在床帳的帷幔上,素色帷幔上的紋理似被一層層蕩開柔和的暖色。她晃神片刻,方才透過帷??吹搅俗诖扒芭喿嗾鄣纳碛?,奏折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似被他批閱完了,極多,另一部分只剩下少數的幾本。 他坐在桌前的姿勢修長隨意,白皙的手骨握筆的姿態也甚是隨意,燈光打在落筆的字跡上,不是輕輕淺淺的力道,極有風骨,力透紙背,彰顯著這份奏折的分量不輕。 他輕抿著嘴角,眉目間神色寡淡溫涼,落下最后一筆,將奏折合上,隨意地擱置在一旁,又拿起了下一本。 就在這時,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向床榻看來。 花顏隔著帷幔,對他眨了眨眼睛,忽然不知怎地,心情很好地調笑,“太子殿下這是將御書房搬來這里了嗎?” 云遲剛拿起的那本奏折攸地放下,同時將筆也隨意地扔下,長身而起,三兩步便來到了床前,一把挑開簾幕,看著帷幔內躺著笑吟吟地看著他的人兒,心情也驀地極好,眉眼的溫涼之色盡褪,嗓音清朗含笑,“被你猜對了?!?/br> 花顏嗔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怪不得我睡覺一直不安穩,原來是你沙沙的落筆聲打擾了我?!?/br> 云遲挑眉,“怎么不說我一直聽著你的呼嚕聲在批閱奏折受了影響?” 花顏翻白眼,“胡說八道,我從小就不打呼嚕?!?/br> 云遲低笑,敲敲自己額頭,一本正經地說,“嗯,那大約是我聽差了?!?/br> 花顏失笑,伸手一把將他拽住,猛地一用力,使得他身子前傾,趴在了她身上,雖錦被隔著身子,但大約是錦被太薄,使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這熱度就如兩次親密時,他一直慰燙進她的靈魂一般。 她一手抓著他手腕,一手摟住他的腰,霸道地說,“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要記得凡事聽我的,別在我面前再說什么生死相隨的話,否則休了你?!?/br> 云遲揚了揚眉,對上花顏淺笑盈盈的臉,睡醒了一覺的她,疲憊盡褪,氣色極好,就如初見,她洗了臉上的易容之物,露出的那一張清水芙蓉的容顏,他心中雖知道臨安花家的人容貌定都不會太差,但也沒想到初見她還是讓他微瞇了眼,當時那容色,太過清麗容光盛華了些。 但是他近來有好久都不曾見到了,那調皮的,揶揄的,活潑的,靈動的,集了萬千日色光華的,就如今日,他這時方知,該死的懷念。 他忍不住,低頭吻她,含住她的唇瓣,輕輕啃咬,細細品嘗。 花顏暗想著果然男人一旦開了葷,便會昏了頭,這人堂堂太子呢,真是半點兒不含糊,她受不住地伸手推他,喘息著說,“你是不打算讓我下榻了是不是?混蛋!” 云遲被罵了,也不生氣,咬著她唇瓣,將淺淺的粉色薄唇重新地啃咬出了充血的深紅色,他才放過她,看著她喘息,笑著說,“什么都聽你的,唯有生死相隨這一樣……”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做夢!” 花顏一噎,驀地又升起滔天的怒意,一把推開他,自己擁著被子騰地坐了起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是想我現在就抹脖子嗎?” 云遲見她真怒了,就如早先在藏書閣,他們相處至今,自從她答應嫁他,從未對他動過怒,偏偏今日,就怒了兩次,上一次都氣暈過去了。 他緊抿嘴角,立在床前,臉上笑意慢慢地收起,遍布上沉沉如夜色的涼意,“四百年前,你甘愿隨懷玉帝生死相隨,為何到了我這里,你便不行了?他棄你不顧,我卻甘之如飴?;?,你的公平呢?” 花顏勃然被氣笑,看著云遲,嘲諷地說,“公平?自我出生起至今,上天便沒給我公平!你少找我要什么?!?/br> 云遲傾身,一把抱住她,將她重新按在床榻上,吻如細密的雨簾又驟然落下,帶著狂風暴雨的瘋狂。 花顏今日已經受過兩次,不想再受了,也受不住了,伸手捶他。但無論她如何用力地捶打他,他似打定了主意,說什么也不放過她。 花顏氣得落下淚來,眼淚如他的吻一般,洶涌而下。 云遲的身子僵了僵,離開她唇瓣,去親吻她的眼睛,將她眼里流出的洶涌的眼淚悉數地吞沒進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