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齊氏死不死不知道,李貨郎倒能立時去死,一家人這么點事又哪里瞞得住,得知自己親娘找了妻子的麻煩,李貨郎跑去和李母道:“阿娘又好好的生什么事?三娘嫁給我已經是委屈了?!?/br> 李母一拍大腿,哭罵:“她委屈個屁??!她一個賤婦,心又毒,前頭的夫君死了都沒涼透,她就勾搭上了你。你倒好,還將這個災貨娶進了門,你瞅瞅,哪家做媳婦得像她這般,睡得日上三竿,只等了飯熟上桌,連個碗筷都不擺。你倒好,還護起她罵起老娘來?!?/br> 李貨郎動動嘴唇,道:“左右阿娘你也做慣了,三娘會做什么飯食?她養那手指都拿脂膏養著的,又留了好長的指甲?!崩w纖素手,輕輕往那床帳邊一擱,萬種的風情無以言說,李貨郎微瞇了眼。 李母被氣得一個倒仰,坐在地上就欲嚎哭,李父躲那吃了一個煎梨,出來怒道:“你哭個甚。兒子前頭那個媳婦就因你和離,你又要作沒這個?再離一個,還從哪再討一個來?她不做事就不做事,伺候得大郎高興,比什么都強,就你個婆子要生事?!?/br> 李母怕極了李父,不敢再吱聲,只包著眼淚去做飯,邊做飯邊咒著齊氏。 齊氏此戰大獲全勝,她也繃得住,不露絲毫的得意,晚間躺在帳中還柔聲道:“不怪阿娘的,阿娘也是辛苦,為了全家人cao勞?!?/br> 李貨郎更覺齊氏良善,道:“三娘你好心,不與阿娘計較。時日久了,阿娘自會看到你的好?!?/br> 齊氏溫溫一笑。 李貨郎的前妻方氏生得粗壯,手腳倒勤快,一個人頂得兩個郎君來。李貨郎嫌她生得粗,心中不滿意,李母嫌她笨,也不喜歡,再者方氏娘家精窮,家中兄弟姊妹又小,吃了上頓沒了下頓,衣裙補丁打補丁,還短上一大截。 方氏心疼娘家,偷偷摸摸從李家拿了東西回去,她也的確不機敏,這事做得不隱蔽。李母頭兩次見了,忍了,方氏還以為李家沒發現呢,膽子越發大了,搬了米面油鹽回家。 李母氣得爆跳如雷,直說家中養了好大碩鼠,怪道米缸空了又空。她上前欲撕打方氏,方氏呆了呆,拿手擋了一下,她那一身牛勁,李氏一個不防,往后就倒在了地上,就勢往地上一躺只嚷著說是被方氏推的。 李貨郎也當母親被打,抽了挑貨擔的扁擔,劈頭蓋腦就朝方氏一通打。 方氏也是個傻,她既以為自己推了婆母,又不敢反抗丈夫,只被打得有出的氣,沒進的氣,倒在地上跟個血葫蘆似的。一對兒子撲在母親身上哭得差點沒斷了氣,大的那個已經知事,又機靈,偷偷出門直奔舅家。 他見母親一身血,只當自己阿娘被阿父打死了,沖到舅家抱著大舅的腿直哭阿娘死了。 方大舅如遭雷擊,好好的人怎幾日不見就沒了?又聽外甥說是被李貨郎打死的,糾結了兄弟鄰舍,拿了竹條扁擔殺將了過去。 方氏還渾身是血躺在那,李貨郎和李母也以為打死了人,二人一時全沒了主意,李貨郎嚇得將染血的扁擔扔了出去。 方大舅趕到李家,驚見此等慘狀,眼淚忍不住直往下掉,那些鄰舍也是吃驚,沒想到李貨郎長得白俊,看著斯文,下手竟如此狠毒。 方大舅掄圓了胳膊一巴掌就把李貨郎打倒在地,說要要打死姓李的給自己meimei償命,打死一個也是死,打死兩個也是死,干脆將李家通通打死,大家都不用活。 一時李家雞飛狗跳,鬼哭狼嚎的,還是一個鄰舍仔細些,看了看方氏,雖然眼看著不中用了,到底有一口氣在。 方氏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李貨郎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李母哼哼嘰嘰躺了半年多。方家撿回一條命,在李家卻呆不下去了,李家還要寫休書,被方大舅一瞪眼,只得改了和離。 李貨郎因有這一出,續娶時,知些底細的,哪個肯與他家做親的?直至遇上了齊氏,夫死寂寞,又見李貨郎生得俊俏,能疼人,兩個眉來眼去生出情意來,不消多時打得火熱,直把廉恥德行丟個精光。 齊氏嫁進李家,她帶著好些金銀,手頭闊綽,李家自是收著些,不太敢支使她,李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對方氏非打即罵,對著齊氏不滿歸不滿,到底不敢動手,只敢碎著嘴罵。饒是如此,還被齊氏給討了回去。 李母吃了幾次虧,再不敢找齊氏的麻煩,只心中越加不滿,倒念起前頭方氏的好來。 等得小李氏死了丈夫歸家,李母便私下拉了女兒的手哭訴了半晌,數了齊氏一堆的不是。 小李氏生得好,在蘇老家又過了富貴日子,行動氣派,一推頭上的蝴蝶銀釵,道:“阿娘真是的,碰到了軟釘子就把往日的威風給丟了。她是做媳婦的,你是她婆母,天生她便比你矮三分,你怕她什么?” 李母湊近女兒,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這婦人心毒,從死了的夫君家里帶了好些銀錢出來,白的黃的都有。一時高興了就拿銀出來買些肥雞肥鵝、布匹吃食,一時惱了一個子都不從指縫里漏出來,只管拉長著臉兒,要你阿兄哄逗她?!?/br> 小李氏最知銀錢的好處,問:“她手頭竟有這么多的銀?” “怎不真?”李母道,“我為何說她心毒?沈家能有多富貴,少不得被她掏個精光。她先前還有兩個兒子呢,竟是兩手一攤,半分沒放心上?!?/br> “阿兄真是糊涂了,守著這么條毒蛇,他倒能睡得安生?!毙±钍弦灿行┏泽@。 “唉喲,那賤婦手段好生了得,你阿兄只聽她的使喚,叫往東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罵雞,比孫子都聽話?!崩钅负薜?,又哭道,“往常你阿兄也是孝順的,自打娶了這個毒婦,眼里哪還有我這個阿娘啊?!?/br> 小李氏安慰道:“阿娘不急,我倒要會會她去,看她有多少的能耐?!?/br> 小李氏叫李母裝病,推說染了風寒,身子重,頭沉得抬不起來,只在床上躺著將養,小李氏守在李母床前煎藥喂水的,又對齊氏道:“嫂嫂事多,我歸家依賴著兄弟娘家,別的幫不上手,只把阿娘伺候好,讓你與阿兄能空出手來?!?/br> 齊氏心知里面有鬼,不過,她也懶怠服侍李母陪她作戲,尋思李氏母女是要她cao持家事。于是做了三日的夾生飯,吃得李家上下不消化。 李貨郎幾次三番來看母親,又要請醫師來診治,小李氏道:“阿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郎中看了,只教吃藥將養。阿娘實起不來身,只托賴嫂嫂cao心了?!?/br> “這倒是三娘的本份?!崩钬浝煽斐钏懒?,“只她實做不來,飯半生,rou也不熟,別都吃壞了?!?/br> 小李氏輕道:“阿娘病重,又離不得人,少不得全家都將就些?;哪?,飯食都沒,半生便半生,管飽就行?!?/br> 齊氏沒想李母這老貨寧肯吃生飯都要裝病,心里暗恨,猜想是小李氏的主意,她豈是認輸的人,只心疼自己的一對兒女,偷偷使人街上買了rou餅偷著吃。小李氏暗笑,又唆使方氏生下的兩個侄子盯著她。 齊氏被逮個正著,索性不做飯,只在街上現買了吃。小李氏又教兩個侄兒,齊氏買得多,他們就少吃些,剩得好些飯食;等齊氏買少些,他們就多吃點,嚷著阿娘不夠吃。直把齊氏氣得紅了臉,又發作不得,只在李貨郎面前哭道:“李郎娶錯了我,我只是個沒用的,些些小事都做不好,小郎、囡囡有我這娘,哪得好的照料?!?/br> 李貨郎十分喜愛女兒,李小娘子不過□□個月,生得白白嫩嫩,大眼小嘴,成天含著手指兒笑。抱起女兒顛了顛道:“三娘將囡囡養得這么般好,哪里不會做娘。你只是不會那些雜事,算不得什么。大兒也懂事,你做他繼母,只管支喚他?!?/br> “大兒這年歲,讓他與我親近實為難了他?!饼R氏給李貨郎捏著肩,“不如,李郎幫我吩咐一聲?” “這有何使不得?”李貨郎應了,又搖頭,“你只面薄?!?/br> 第二日,李貨郎自拿了銀錢給大兒,讓他午間去買些吃食,晚間他歸家,自會帶回來。 小李氏轉臉去李母房里道:“阿娘說的是,這婦人心毒,半點不知心疼人,連枕邊人也是算計的?!毙睦锔臃纻淦瘕R氏來。 他們姑嫂二人有來有回,各有吃虧,小李氏只躲在李母后頭出主意。 沈拓議親,使人告知了齊氏。齊氏被嚇破了膽,又有點羞慚,納采、問名、問吉只躲著不出面。 等沈拓納征,在rou鋪定了生豬鮮羊,小李氏恰好撞著,見他大方不摳索,說不得沈家還有些家底瞞了齊氏。又想,沈拓是做都頭的,交識之人繁多,又在縣令手下做事,認得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家去后,把臉一肅,也不說齊氏,只管罵李貨郎:“阿兄是不是糊涂了,做出這么沒臉的事,他人見李家這等行事,哪個再上門的?” 李貨郎不解:“阿妹說的什么?沒頭沒腦的?!?/br> “我家侄兒議親,你們做父母的倒好,把門一關,竟是不聞不問?!?/br> 第十六章 李貨郎呆了半日,方回過神來自家阿妹所說的“侄兒”指的是沈拓,張了張口道:“阿妹,你到底想說什么?” 齊氏心中有鬼,又疑小李氏另有算盤,一側身趴在小桌上哭了起來:“都是我的錯,我造的孽,我對不起大郎,哪還有去見他的臉面?我只求大郎當我這娘是死的,也不勞他牽掛,他只與二郎過他安生的日子去。他現在又將娶妻,只盼新婦是個疼人的,兩人和睦美滿,我再無別的所求?!?/br> 李貨郎現在想起曹家三子腿都還哆嗦,這些個做棺材的,成日與這些壽器打交道,渾身都透著陰氣,那曹二不定就是鬼差托生的。 小李氏暗暗將嘴角一撇,心道:你說得倒好聽,也不知誰一死丈夫就扔了兩個兒子改嫁的。臉上卻堆起感慨之嘆:“我是沒生養的,自不知嫂嫂的慈母之心。只是想著,到底骨rou至情,血脈相連。母子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即便侄兒與嫂嫂心生誤會,更應趁此良機重歸于好。自來紅白喜事不上門的,只有那老死不相往來的?!毙±钍陷p飄飄的看了眼齊氏,在她耳邊道,“嫂嫂難道真想與侄兒斷了關系?” 齊氏埋著臉不動,沈拓越來越有出息,以前只看他交些狐朋狗友、無賴閑漢,又沒個正經事。不想那些人里竟也有何斗金這樣桃溪都有名的富戶,又做了都頭,街市上的商家都要敬他幾分。 “今早還見侄兒在rou鋪定生豬呢?!毙±钍蠂@氣,“他一個小郎君,知道些什么,這些昏嫁諸事本就繁瑣,哪能辦得仔細。嫂嫂過來人,也不說幫侄兒搭把手掌掌眼?!?/br> 齊氏哭道:“大郎姑祖母好生厲害,有他們相幫,我倒沒半點擔心的?!闭f到底還是怕曹家。 小李氏笑了:“這親戚說到底也只是親戚,和親娘怎么相比的?”又問李貨郎,“還有阿兄也太小氣,大郎成昏,你這個后父莫非一毛不拔?我可沒這么小氣的阿兄?!?/br> 李貨郎搓手道:“誰個一毛不拔,我與三娘自備有禮錢?!?/br> “既然如此,禮到人更要到?!毙±钍闲蔬?,“□□郎納征,又要祭天地先祖,又要待客,又要備禮……阿兄嫂嫂不去幫忙實說不過去,再等得迎親,嫂嫂不見你新婦嗎?” “我不懂這些,去了反倒礙手礙腳?!饼R氏低頭小聲道,“出了差子還惹大郎生氣?!?/br> “做兒子哪有跟娘生氣的?!毙±钍险f,“十月懷胎,鬼門關里來回一趟生下來?!?/br> 齊氏也覺得自己勞苦功高,生沈拓時她是頭胎,年又小,痛了一天一夜,險些沒把命給丟了,沈拓再兇也不會沒良心不認她這個娘的。只是她也不應小李氏,這個小李氏嬌花一樣的年紀跟了一只腳進了棺材的老翁,發白齒搖,躺在床上不過一截子枯木,日日伴著這樣的老翁入眠,換她早瘋了。小李氏卻沒事人一樣,日日穿得跟新嫁婦似的,可見是個厲害的。 齊氏找了個借口瞞了小李氏,隨便包了包糕點回娘家找主意。 小李氏也不在意,只要齊氏肯上門就好,到時親迎,她也去混杯喜酒吃吃,不定還有段姻緣在等著她。 齊老爹氣了一場,身體壞下來,拖拖拉拉的好不起來,現在齊家當家作主是齊大舅。齊大舅聽了meimei哭訴,也不想meimei與兒子跟個仇人似的,道:“你早日明白些,十八那日我去時叫了你同去?!?/br> 按理,沈拓家中沒了長輩,實該舅家相幫的,一來齊大舅愧對沈拓,二來又見請了曹家,干脆就躲了懶。納征卻是要辦小宴,相親的親戚俱要上門吃酒,這再不上門,也不用做親戚了。 齊大嫂一摔門,罵道:“敢情meimei同你是一根腸子里爬出來的,你心疼,外甥姓沈就是外人不成?三姑子做了這么沒臉的事,前頭也不見她上門,現在巴巴上去,指不定肚里孵了什么壞水,到時鬧出事,你外甥還要不要做人的?!?/br> 齊氏嗚嗚又哭了,齊大舅訥訥道:“雖然三娘另嫁,到底是母子?!?/br> “呸,誰個說她另嫁?”齊大嫂怒道,“她嫁就嫁,偏卷了沈家的細軟,讓兩個親子喝西北風。還說是嫁妝,別家不知,你自家都不知嗎?沈家能陪個屁的嫁妝?不過混個溫飽,有幾身新衣裳已經是難得大方。三娘做了下作事,連累得大娘二娘在婆家頭都抬不起來,輪到她倆做飯,婆母把米缸里的米量了一遍才放心,切塊rou都要盯著。咱家小娘子一日比一日大,有她這個三姑姑,誰家愿娶她的?” 一席話罵得齊大舅沒了言語,他原本見齊氏哭得可憐,心疼meimei,被妻子一頓吼,又覺得對不起外甥。 齊氏噗通就跪了一下來,道:“阿兄,我實沒有壞心思,大郎是我親子,我做娘的能害他?前頭是我對不起他,只是李家不是什么好地,婆母吝嗇,小姑又厲害,李郎前頭又有兩子,我身邊沒有半文錢,可怎么活得下去……” 齊大嫂聽她這么無恥的話,隔夜飯險些吐出來,怒道:“我知道你是耳朵軟的,我只把話扔這,你認meimei,我卻是認外甥的?!闭f完一扭頭,將門摔得山響。 “阿兄,你看看嫂嫂?!饼R氏搖著齊大舅的手直哭。 齊大舅也不說妻子不好,只說:“三娘,你先前實在是太過了?!?/br> “阿兄,我知錯了,我真知錯了?!?/br> 齊大舅無法,到底不忍心不管她:“你家去,到時我打你家門前過,一同去,你臉上也好看些?!?/br> 齊氏得了準信,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陳據前幾天就得了沈拓的囑咐,時不時地在李家附近打轉,見齊氏果然拎了個油紙包出了門,尾隨一小段路,是她娘家的方向,心里有了底。 回去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拓:“應是去你舅家,只是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br> 沈拓道:“許是明日想與舅舅家一同來?!?/br> “這……”陳據揣著手,“這倒也沒辦法,她是哥哥的親娘,你娶親納征她要上門也在情理之中?!鄙蛲赜羞@么個娘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楣,相比之下,他那又啰嗦又兇悍又摳門的老娘簡直是良母。 沈拓揉揉眉心,找了曹沈氏。曹沈氏道:“她是你親娘,血脈天性,避也避不過去?!狈愿廊齼合毙『喪系?,“三媳明日只跟著她,也不必與她大小怕,只看著她不叫她生事?!?/br> “只管放心,便是她上茅廁我也跟著去?!毙『喪洗蟀髷?。 曹大媳婦許氏笑道:“怕不是你自個喜歡聞夜香味?”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小簡氏啐道:“還是大房長媳呢?半點不穩重?!?/br> “也沒文法律條規定大房就得穩重的?!痹S氏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 十八一早,沈家近戚好友齊聚,rou鋪一早送來宰殺好的生豬、生羊,洗得干凈了架在空地上,陳據等人拿粗的木棍,將豬綁好,又叫了縣里兩個生得力壯的衙役試著抬了下。 “可還使得?” “使得倒使得,只綁緊些,半路松了可是丟人?!眱蓚€青壯將腰一系,抬得很是輕松。陳據又將麻繩在豬腿上綁了好幾圈。 許氏在那將頭晚染的喜蛋一個一個在花籃子里壘好,另一頭的花籃晨壘了糕點,這人卻不好挑,一頭輕,一頭重,把挑花籃的愁得直皺眉。許氏笑罵:“你是個傻的,你把輕的那頭離遠些?!?/br> 大簡氏又清點了備的禮:“看看是不是夠九種,別臨出門發現少了?!?/br> 沈拓先時還列了單子,被大簡氏一問,反倒疑惑起來:“豬、羊、魚、雞蛋、糕點、干果、布匹、扇子、首飾?!?/br> 大簡氏細細對了一遍,見沒錯這才松了口氣,又讓沈拓去待客,自己腳不著地去廚房煮糖水。 眾人忙成一團時,齊大舅夫妻和齊氏拎了包紙包進門,沈拓正與季縣令的長隨說話,齊氏看到兒子,淚盈于眶,上前拉住沈拓的手,哽咽道:“大郎……” 那長隨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這婦人怎么回事,一來就拉了沈拓的手哭??茨昙o十分年輕,粉香腮紅,又穿了鮮艷的春裝,一時疑心是不是沈拓惹下的情債。 沈拓尷尬得奪回自己的手:“阿娘與阿舅、舅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