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有個朋友,當初大學開學不久跟一姑娘互相看對了眼,但就是誰也沒說破。臨近畢業聽別人講起,他才知道,原來那姑娘之前也喜歡他。情況跟你還挺像的??墒悄悴潞髞碓趺粗??” 沒得到回應,他自顧自說下去:“后來他一頓猛追,硬是跟那姑娘好上了。只是結果呢,”他比個手指,“兩個月就分手。因為實際上,兩人看對眼的時候根本不了解對方,一處才發現不是那么回事,敢情當初全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了?!?/br> 許淮頌垂了垂眼,喝得更兇。 “再之后,那朋友就跟我說,她追那姑娘的時候,其實完全是被執念支配了神經,只想著錯過太可惜。分手后才想明白,那只是‘遺憾’掩蓋下的‘假性喜歡’??墒莵聿患傲?,原本挺值得回憶的一段暗戀,彼此也保留了最美好的印象,就這么生生給……” “你什么意思?”許淮頌“啪”地一下擱下酒杯,“勸退我,你好趁虛而入?” 劉茂噎?。骸疤斓亓夹?,我……” 他還沒解釋完,就看許淮頌拎起西裝外套大步往外走。 等他結完賬追出去,外邊早沒了人影。 許淮頌還沒國內號碼,他只能撥他微信語音,半天才被接通。 他問:“你在哪兒???” “出租車上……” “回酒店?” 許淮頌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混沌,沉默很久才說:“她家?!?/br> * 凌晨兩點,阮喻起了個夜,可能是因為白天睡過一覺的緣故,回到床上后突然特別清醒。 睡不著,她就干脆滑開手機,刷起了朋友圈。 原本這個點也不指望有什么新鮮事了,但一刷新,卻看到一條不久前更新的朋友圈。 至坤劉茂:「深夜清陪人買醉,沒什么特別的感受,就一個字:豎橫豎橫豎撇捺橫?!?/br> 配圖是一張照片,圖上一排伏特加,露出一角昏黃的散臺。 沒別的了。 阮喻把這幾個筆劃在床單上畫了一遍,湊出個“困”字來,心想劉茂這人倒是比初見時候看上去要有趣。 她很快劃過了這條朋友圈,發現沒什么好看的了,回頭又翻起微博。 躊躇幾天后,她在幾個鐘頭前作了決定,不再連載《好想和你咬耳朵》。畢竟寫到春夢那章,就已經叫她攢了一堆黑歷史,總不能越攢越多。 所以她發了一條道歉聲明。 阮喻點開那條微博,正想瞅瞅讀者都說了些什么,挑幾個回復一下,忽然一眼看見最上邊一則評論。 看起來是那種為了吸粉而到處廣撒網的博主的亂入,這個id名為“愛情里的好詞好句”的人說:「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沒有什么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br> 蒼了個天的,這么酸的話,她怎么會點了個贊?什么時候手殘的? 她渾身一抖,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趕緊點了取消。 第18章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阮喻被門鈴吵醒。她在被窩里掙扎了片刻才抓著頭發爬起來,然后在睡衣外面披了個外套,打著哈欠踱出去,一看門鏡倒是給愣了個清醒。 竟然是上回那個方警官,方臻。 她趕緊開了門。 這位不茍言笑的民警一臉肅穆,明明記得她,非要例行公事一下:“請問是阮喻,阮女士嗎?” 她點頭配合:“是我,方警官有什么事嗎?” 方臻拿起文件和筆作記錄,邊說:“了解一下情況,請問阮女士今天凌晨兩點到三點間是否曾遭到醉漢sao擾?” 醉漢?sao擾? 阮喻搖搖頭:“沒有?!?/br> “也沒有聽到任何異常響動?” “沒有?!蹦莻€時間她在刷微博。 “感謝你的配合?!狈秸辄c點頭要走,臨走又補充一句?!白罱归g務必鎖好門窗,注意防盜?!?/br> “我們這片出了什么案子嗎?” “據多位居民反映,今天凌晨這一片不少住戶都遭到了疑似同一名醉漢的sao擾,并且這些住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br> 阮喻眨眨眼:“什么特征?” 方臻拿筆一指她頭頂:“門牌號都是302?!?/br> 這是什么變態行徑?還是這個數字有什么特別的魔力? 他說完就離開了,留下阮喻暗自膽戰心驚。這回可不是她的憑空臆想,而是真真切切出現在身邊的不法分子。 這個方警官不說還好,這么一講,她一個獨居女性夜里還怎么睡得好覺? 畢竟,聽說這一片的302住戶全都已經被sao擾過,只剩她了。 阮喻摸出手機,問沈明櫻今晚是不是一個人在家,卻得到了“我男朋友在呢,怎么啦”的回復。 她不好意思當電燈泡,謊稱“沒事”,到了夜里,把門窗都鎖好還是不安心,翻來覆去到零點,始終半夢半醒。 零點一刻,天空一聲驚雷,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阮喻就更睡不著了,無奈又刷起微博,順便更新了一條博文:「夜闌臥聽風吹雨,醉漢切勿來偷襲。[保佑]」 發完以后,她看了幾個搞笑視頻轉移注意力,正準備鎖屏,卻忽然收到一封新郵件。 來自許淮頌。 她點開郵件,發現附件里有個文檔,內容是針對反調色盤給出的幾條最新意見。 這個點還在努力工作的人,都是這座城市的精英啊。 出于對精英的肯定,以及同是深夜未眠人的惺惺相惜,她對許淮頌的抗拒稍稍減輕了幾分,點開微信對話框,道謝:「許律師,我收到郵件了,這個點還在忙我的案子,辛苦了?!?/br> 許淮頌很快回過來:「順便?!?/br> 阮喻仔細揣摩了一下這兩個字的意思。 哦,如果是在舊金山,現在才早上九點半。他要么是時差沒倒過來,要么是在跨洋工作。 這么說,這個點對他來講不算打擾。 于是她說:「那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們談談案子?」 許淮頌:「不方便視頻,語音?!?/br> 這可正合阮喻心意。 她扭頭打開床頭燈,臥室剛亮堂起來,就收到了他的語音邀請。 她一邊接通,一邊掀開薄被下床,穿上拖鞋:“等一下,我去拿個資料?!?/br> 許淮頌“嗯”了一聲。 阮喻打開房門的時候,窗外剛好亮起一道閃電,隱隱照見漆黑的客廳角落,拍恐怖片似的。 她打個哆嗦,迅速摁亮頂燈,與此同時,企圖通過說話來減輕心底不適:“許律師?!?/br> “怎么?” “你那兒下雨了嗎?” “剛停?!?/br> “那是烏云飄我這兒來了……” 那頭陷入了沉默,可能不知道接什么話。 但偏偏文件一時找不見,不知被塞去了哪。 她只好再開一個話頭,突然變成個話癆:“許律師,你上次教我對付不法分子的辦法,好像挺專業的,我能不能再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br> “如果半夜有醉漢來sao擾的話,還用類似的對策嗎?” “……” 許淮頌一言不發。外面卻正巧狂風大作,搖得窗門都震響。 阮喻聽那頭聲音消失,問:“你在聽嗎,許律師?” 許淮頌輕咳一聲:“信號不好,你再說一遍?!?/br> 她終于翻找到了正確的文件,摁滅頂燈后飛奔回臥室,進了被窩才答他:“哦,沒事了?!闭f著盤腿坐好,翻開郵件內容對應的頁碼,“我們開始?!?/br> 窗外的雨勢很快小了下去,不多時就徹底恢復了平靜,只剩窗沿的水珠子還在孜孜不倦地淌著。 這樣大雨初停的畫面,在高中三年的記憶多得數也數不清。 大cao場看臺的欄桿,教學樓走廊的窗臺,升旗臺上的升旗柱,都曾有這樣的水珠懸而不落。 阮喻不喜歡下雨,卻喜歡看雨剛停的樣子。 她記得,她的日記本里有過那么一句話——你身上干凈耀眼的少年氣,晴朗了我少女時代所有,所有的雨季。 當年的許淮頌,就是那樣一遍遍走過她眼里最愛的大雨初停。 “你在做什么?”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可能是說了一堆話,卻發現她沒在聽。 她回過神,低低“啊”一聲:“我在看……雨停了?!?/br> “嗯?!?/br> 阮喻沒戴耳機,用的外放。 臥室內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變得格外清晰。 許淮頌說:“第三段?!?/br> 她接上:“這一段是背景交代???”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