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即使知道她看的只是他的腿,燕王也覺得有點熱,本想要賣個慘,哄得小姑娘心軟,然而看她一臉的擔憂,恐怕他說個不好,她就要哭出來,頓時心軟了,只道:“并沒有什么大礙,歇一歇就好了?!?/br> 他自認皮糙rou厚,跪一跪并不值當什么,往年在戰場上更重的傷都受過,罰跪這點傷并不算什么。 越是輕描淡寫說沒事,其實事情越嚴重。阿福一下子紅了眼圈,突然發力,一把將燕王按在榻上,她眼中水光閃動,軟軟道:“我要親眼看看才放心?!彼@會兒又是柔弱小女子了,仿佛剛才推倒了燕王的大力女壯士不是她。 燕王都有些驚訝,他居然這么輕易就被阿福推倒了,跟著就被阿福掀起了衣袍。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積極主動的阿福了,燕王有點想念,安安穩穩的坐著沒有動。 阿福為了檢查腿方便,干脆跪坐在了地上。 燕王回來后換了衣裳,里面穿的是褲腿寬松的白綢褲子,阿福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燕王的褲腿,很容易就推到膝蓋上去了??吹窖嗤跸ド弦黄嘧橡龊?,阿福強忍了許久的眼淚頓時斷線珠子一樣滾下來。 “只是看著厲害,揉過藥酒已經無事了,”燕王叫她哭得手忙腳亂,上回她被冤枉關在靜園,都沒有這回哭得兇。 阿福低著頭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淚,才是仰起臉問燕王:“為了我值得嗎?”她值得他為她罰跪,為她惹怒了皇帝? 燕王沒想到阿福突然這么問,他撫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笑起來,“阿福是我的心尖尖啊?!?/br> 為了自己的心尖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討厭,這么正經的問題,突然給她說起情話來了。阿福眼淚還掛在眼角,就忍不住咧開嘴笑了,她可是心尖尖呢,心上最柔軟嬌貴的那一塊兒! 在阿福的強烈要求下,燕王只得答應讓她再給他上一次藥。 用的藥膏還是阿福自己帶來的。燕王一看那個眼熟的藥盒子,下腹一熱,喉嚨也覺得干渴起來,沉聲道:“用不著這個,用藥酒就可以了?!?/br> 阿福聽他聲音有些低啞的樣子,抬頭一看,就對上了他灼熱地看著她的目光。阿福頓時打了個激靈,磕磕絆絆地說:“這、這盒藥是新的!”才不是她用過的!他有時候把她腿撞腫了,用這種藥膏涂一個晚上就好了,她才會想到跟劉良醫要一盒新的藥膏來用的。 但是看著這個藥膏,就很容易讓人想到某些需要和諧的事情啊。 燕王沒忍住,耍了個流/氓,“阿福,一會兒我們怎么玩?” 玩什么?阿福沒跟上燕王跳脫的思路,傻乎乎地看著燕王。 “有人說等我玩完了她,她再陪阿黃玩,你說,本王該怎么玩某人?”燕王一臉嚴肅正經地問阿福。若是只看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的是什么國家大事呢。 阿福又成了顆熟透的小櫻桃,紅撲撲水靈靈,讓人想要咬一口。她低著頭,半晌羞答答地道:“王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br> 這些日子她是沒來書房,但燕王就沒少去過她的蒹葭院,閨房之樂怎么玩,還有誰能比他花樣多? 燕王沒想到阿福今日居然恢復了往日的風采,讓他有些招架不住,畢竟中毒以后,阿福的日常人設就是“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心”的被惡霸霸占的柔弱美人。 突然得到這么大的驚喜,燕王默默念了幾聲佛,一本正經地提出了玩法:“一會兒你給我念念書罷?!彼@么配合,他很怕他克制不住自己。 想到那次的“滴露牡丹開”阿福紅著臉點了頭。 半個時辰后,阿福念著拗口的《般若波羅蜜心經》,趴在小方桌上睡著了。 院子里,阿黃從站著等,到蹲著等,再到趴著等,整只狗都涼透了。天上月亮像個被咬了一半的餃子,它仰頭狼嚎了一聲,嗷嗚,又是騙狗的汪。 ———————————— 阿?;靥K家的時候是她生辰的前一日,初五。 臨走,燕王陪她提前吃了一碗長壽面。 長壽面一根面條就是一碗,阿福以前吃過的只是一個小碗,一會兒就能吃完。結果燕王府的長壽面格外的長,端上來就是個海碗。阿??吹蕉紘樍艘惶?,這王府的廚子也太厲害了! 然而望著燕王認真看著她的眼神,即使他只是默默看著她不說話,她也不能說自己吃不完,只有拿起筷子努力吃面。 面條意外的有勁道,味道卻不是很驚艷,不像是燕王府大廚的水平。阿福一邊吸溜著面條,一邊看燕王臉色,忽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這碗面,莫非是燕王親手給她做的? 那就更要努力吃了! 但是這碗巨長的面實在是太多了,又要當心不能咬斷了,阿福很努力地吃了半天,才吃掉了一半。 “長壽面不能咬斷?!毖嗤跬蝗缓苷J真地對阿福說。 阿福小心點頭,怕弄斷了長壽面,她都不敢大動作。 就見燕王拿起了筷子,極其自然地把筷子伸進阿福的碗里,挑出了長壽面的尾巴,施施然放進了自己嘴里。 第一次知道長壽面還有這種吃法!阿福眼睛都瞪圓了,一會兒吃到最后,豈不是要嘴對著嘴。 剩下的面條,阿福是紅著臉吃完的,最后也果真是嘴對著嘴了,兩人認真交流了一下這碗長壽面的味道。 “這面如何?”交流結束后,燕王意味深長地撫摸著阿福桃花一樣嬌艷的臉。 “還,還不錯,”阿福氣喘吁吁,“就是吃得有點累?!?/br> 這回答把燕王逗笑了。 阿福離開的時候,燕王坐在書房里,沒有送她,他怕舍不得。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阿福趁著朦朧的天色,隨著燕王府的暗衛悄無聲息地出了燕王府,登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 為免引人注目,蘇景明也沒有親自來接,來的是個穿著灰衣,很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燕王府這邊的暗衛并不敢小瞧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男人,客氣地抱拳打了招呼。此人是個高手,難怪蘇家敢讓他一個人趕了車來接人。 中年男人自稱姓顧,叫顧二,看阿福猶如看自家晚輩,“小姐,馬車簡陋,還請你忍耐一下?!?/br> “多謝顧伯伯來接我,”阿福甜甜地笑,娘親信里說過這位顧伯伯,他家原是顧家家仆,后來被顧家家主放出去自立門戶,據說在江湖上闖出了一點名聲,后來顧家遭難,他們家又派了人回來幫襯,顧二就以仆人的名義留在了顧氏身邊保護她。 當年梁軍進京,京郊有匪徒趁機作亂,就是顧二救了顧氏。同時顧二和蘇景明雖然沒有正經拜師,也有師徒之誼。 所以蘇家請他來接阿福、當馬夫,真的是很隆重了。阿福心里頭暖暖的,笑容也越發的甜。 顧二自家養的是兩個臭小子,蘇景明也是個硬邦邦的漢子,顧二哪見過阿福這樣軟綿綿甜滋滋的小姑娘,喜歡得不得了,看小姑娘踩著板凳上馬車,都小心翼翼在旁邊護著,就怕摔了。 阿福剛坐穩,就被顧二塞了一堆點心瓜果還有夾雜在其中的見面禮,一塊和田美玉雕的喜上眉梢玉佩。 “食盒里的是夫人給小姐準備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在合意齋隨便買了點,”顧二聲音爽朗,揚鞭趕車。 “謝謝顧伯伯,我都喜歡的,”阿福沒有拒絕顧二的好意,收了玉佩,認真拆封點心盒子和點心包裹。 她娘給她準備的是靜安寺的茶果、如意餅、水晶糕,怕她口渴,還很貼心的裝了一個銀瓶的玫瑰花露。顧二買的點心就很雜,甜的咸的酥脆的都有,還有瓜子炒貨。這么一大堆東西,她吃到后天也吃不完! 馬車聲轱轆轱轆,離開燕王府越來越遠,她從不舍的情緒里掙脫出來,滿懷希望,她會有疼愛她的娘親、兄長,還會有光明正大嫁給燕王的機會,她怎么會這么幸運呢? 第68章 今日蘇家的別莊忽然熱鬧起來, 處處都張燈結彩,就連掬霞居也不例外, 被人掛了幾個大紅燈籠, 紅兒綠兒從外面領了幾個紅封回來,高興的在院子里嘰嘰喳喳。 蘇景如躲掉了幾天的藥,精神漸漸好了起來, 聽見外頭的熱鬧, 她沒忍住,推開窗問:“莊子上是有什么好事?” 嚇死人了, 癆病鬼怎么突然精神了?要不是青天白日的,癆病鬼那張青白削瘦的臉, 就能嚇死個人。紅兒被嚇了一跳, 沒好氣道:“明日是小姐的生辰,夫人給各處派賞錢呢?!?/br> “今天廚房還有加菜, ”綠兒跟著道, 她一臉的高興, “若是小姐日日過生日就好了?!?/br> “想得美呢, ”紅兒笑著去打綠兒, 兩人鬧做一團, 都忘了還站在窗子前的蘇景如。 她被關在這里,蘇家還有什么小姐?蘇景如臉色灰敗,她早該想到的, 既然那朱公子就是燕王, 蘇家遲早能找到真正阿福。 她已經沒有用了, 蘇景如拔下手上的金鐲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難怪她發出了幾次求救信,皇長孫都沒有回應,原來是放棄她了??伤€不想死!蘇景如忽然想起了阿福,她那么心軟,見到她現在這模樣,一定會給她求情的。 蘇景如眼中放出光來。她被挪到耳房來的時候,隨身的箱籠也被搬過來了,蘇景如打開了那只寒酸的,她帶進府的小箱籠,從衣裳最底下找到了裝著阿福送給她的翡翠鐲子的小盒子。 還好這鐲子還在,蘇景如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把鐲子拿在手里。 ———————— 阿福坐著馬車從后門進了別莊。 剛下車,就被來接女兒的顧氏摟住了,連聲兒問:“坐車過來累不累,車上熱不熱,餓不餓,我給你準備的點心吃了么?” 阿福都要招架不住了,連連點頭,“顧伯伯駕車特別穩,我一點也不累,車上還有冰也不熱,點心我都吃了,玫瑰花露特別好喝!”阿福記著顧氏給她寫的信里有說到自己親手摘了玫瑰做的花露,特意把玫瑰花露說出來讓顧氏開心。 “喜歡就好,娘那里還有好幾瓶,”顧氏果然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女兒就是貼心,兒子什么的硬邦邦的一點也不會哄娘開心。 阿福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雖然信里已經認了娘,但她這會兒還是沒好意思直接喊出口。 就算阿福沒有開口叫娘,顧氏已經很開心了,,她愛極了她唇邊的小梨渦,光是看著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樣甜。她稀罕地摸了摸阿福的梨渦,她家阿福小時候可胖了,手腳圓滾滾的像是白白胖胖的藕節一樣,臉上更是rou嘟嘟的,把梨渦都擠沒了。 好像誰都喜歡戳戳她的小梨渦,阿福甜甜地笑,唇邊的梨渦更深了些。她注意到挺拔地站在顧氏身后的蘇景明,兄長的目光也是春日一般的溫暖。 終于從熱愛討價還價的燕王那里把meimei接回來了,蘇景明難得露出了笑模樣,就算燕王臭不要臉先行鬧了一出乾清宮罰跪,導致meimei的婚事徹底被綁在了燕王身上,他這會兒也只顧著高興了,溫言道:“回來就好?!?/br> 阿福笑著點點頭,眼睛里有些水意,有娘有兄長的感覺真好。 顧氏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喜氣洋洋地向顧二道了謝,“勞煩顧二哥跑一趟了?!?/br> “恭喜夫人找回小姐,”顧二同樣很高興,當年顧家突然獲罪被滿門抄斬,他們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顧家已經沒了,他輾轉找到隨著蘇治嘉在揚州任上的顧家大小姐,卻正好遇到大小姐丟了女兒,雙重打擊下病得神志不清了。還是當年只有九歲的蘇景明接待了他,他自此留在了蘇家。 沒想到一轉眼這么多年就過去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蘇景明心有所感,目光落在了顧二身上。既像師徒又似叔侄的二人對視一眼,就有了默契。 “來,我們回家了,”顧氏辭別了顧二,喜歡地拉住了阿福的手,一路上就沒有松開過。 蘇景明悠閑地跟在母女倆身后,聽顧氏一路上不停地給阿福介紹莊子上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渾然不知自己這臉綻春花的模樣嚇到了多少人。 顧氏舍不得讓阿福一個人住到別的院子去,她住的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就把原本自己住的后院收拾出來給阿福住了。 阿福被顧氏牽進去,就嚇到了,這屋子未免也太富麗堂皇了,頭頂的八角琉璃宮燈,地上的鑲金線青色地毯,一水兒的紫檀螺鈿家具,放著比阿福還要高的落地水晶鏡子,最稀罕的是臥房里居然有一整套的牙雕妝奩,日光透過零花窗格上的銀紅煙籠紗,落在妝臺上,細膩美麗的光彩映得滿室生輝。 小聲說,這套牙雕比她在蒹葭院那個還要精致奢侈,那個還用了黃花梨,這一套竟然全是潔白的牙雕。阿福都被這大手筆震撼到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屋子,你看看還有哪里需要改?”顧氏唯一滿意,覺得配得上女兒的就是那一套牙雕妝奩,其他的都是老物件了,款式花色也許都不時興了。 “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阿福連連搖頭,“這樣的屋子,就算是仙女兒來住都挑不出毛病?!蹦镉H給她寫的信里有問她喜歡什么樣的擺設,她怕麻煩就回復說自己什么都不挑,早知道就說喜歡簡單素凈了,也不知道娘親為了布置這間屋子,花了多少錢。阿福光是站在地毯上就覺得自己腳下踩的是白花花的銀子。阿??尚奶哿?。 “我就知道你喜歡,”顧氏有些得意,她的女兒跟她一樣有品位,這些東西都是她親自挑的呢。顧家沒有沒落之前是前朝世家,顧氏自己的嫁妝就十分豐厚,就連這莊子都是她當年的陪嫁,為了給阿福布置房間,她的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看過屋子,顧氏又把撥來服侍阿福的兩個大丫鬟叫了來。 阿福在燕王府這么久,已經被翠眉培養出了一點上位者的風范,端端正正地坐在顧氏身邊,面帶微笑地受了禮。 能在別莊伺候的都是簽了死契,忠心耿耿的人,不然長興伯之女流落在外的消息,早八百年前就傳開了,至今京城的絕大部分人家都只知道長興伯夫人常年帶著女兒在別莊養病,就連長興伯夫府上也只以為夫人小姐在莊子上休養。 顧氏撥來服侍阿福的就是她自己的丫鬟,暫時沒有從外面新進人。 “小姐在莊子上的時候就是你們兩個服侍了,”顧氏很不放心地交代,“若敢不當心,再讓柳mama教教規矩?!?/br> 柳mama是顧氏身邊以嚴厲震懾后院的管事mama,丫鬟們誰都怕被柳mama教規矩,兩個忙表忠心,叩首道:“夫人放心,奴婢們定會好生服侍小姐的?!庇铸R聲給阿福見禮。 “起來罷,”阿福微微頷首,她不自覺模仿了燕王的神態,不過燕王是自帶矜貴威儀,她豐滿起來的包子臉做出來就有點假裝大人的可愛。 顧氏瞧得暗暗點頭,她女兒真棒,像個小公主! 倆個丫鬟規矩地站到一旁,她們是見過之前那個假小姐的,現在看了端正坐在椅子上的真小姐,才知道為什么夫人原來就對那個假小姐不冷不熱的,真小姐年紀雖小,端莊坐著就很有幾分夫人的風采了,所以那個一臉精明的假小姐暴露了并不稀奇。 “一會兒就該傳膳了,阿福想吃什么?”顧氏現在就是個女兒奴,萬事以女兒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