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第17章 錦上添花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秦淮遠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秦家的丫鬟冬梅在門口打著瞌睡,景嵐還扶在窗邊,酒色微醺。桌上還擺著幾道小菜,酒壺好好放在一邊,兩個酒盞面對面放著,碗筷也是成雙成對。 他緩步上前,女人還哼著小曲,那奇怪的調子聽在耳中,很是柔情。 景嵐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 他再上前,長長的水袖輕輕甩了過來,那調子突然變得幽怨起來,曲子也變了,一把將水袖抓了手里,她隨著他的靠近,兩步也到了他的面前來。 輕輕依了他的胸前,靠在肩上,輕輕地嘆:“落紅偏隨流水,旅人也無歸處,最想那風吹草低時,少年早已浪跡天涯去了~” 秦淮遠輕擁著她,一低頭,薄唇就落了她的額頭上面:“景嵐,你醉了?!?/br> 景嵐點頭,伸臂攬住他:“嗯,是醉了?!?/br> 她兩手抻著水袖掛在他的頸上,兩手直吊著,揚著臉看著他的眉眼:“人送走了?怎么說的?” 他一手托著她的腰身,生怕她就此摔了去。 見她神色還有清明,輕輕頷首:“送走了,婉妹去了之后,去過天香樓倆次,秦家書香門第,如今青樓女子懷子登門,實在難以啟齒,有辱家門?!?/br> 景嵐笑,不以為意:“成親之前的事,我無意過問,我只問以后?!?/br> 說是不以為意,也是委屈,一副勉強之色。 她越是這般不在意模樣,他越生憐惜。 秦淮遠伸手撫開她額前碎發,滿眼愧疚:“雖然人在商道,你也真是天真,青樓女子若是個個都有這樣手段留了孩子,那京中早就亂了,不必理會她,哪來的,她自會回哪里去。我應你之事,必當做到?!?/br> 景嵐借著他的力,重新靠了他的肩頭:“剛才你進院的時候遇見今朝了?我看見你們在那站了片刻,說什么了?” 少年那雙笑眼似乎還在眼前,秦淮遠擁著她往里間走,提及顧今朝了,不由勾唇:“沒說什么,我才在鳳崚和湘玉那邊回來,說今朝給湘玉買了首飾,我瞧著這孩子們在一塊,用不了多久,就會和親兄妹一樣的,真好?!?/br> 景嵐腳下有點飄,他一手扶了她腰底,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到了里間,直接將她放了榻上。 景嵐躺倒,肩一動,露出上面點點紅痕,是他之前留下的,二人都是許久沒有過房1事,又是在書房激烈得很,此時瞧見了,心中蕩漾,低眸間更是動情。 才一低頭,女人伸手捂住了他的口唇:“我知道我的兒子,他品性純良,同我一樣,既然進了秦家門,自然也會掏心掏肺待兄妹好。但是好歸好的,若是誰光只知道得好,不知回個好,母子同心,多大情分轉身就走也是做得出來的,白日人都鬧到門前來了,他見了你,怎能無動于衷,若是只言片語度沒有,那才是怪了?!?/br> 秦淮遠聞言也是失笑,抓過她手:“嗯,是,他問我知不知你和林錦堂為何到了如此地步,景夫人休夫京中無人不知,我怎能不知?!?/br> 看來,她對今朝說的話,也真往心里去了。 并沒有沖動,也沒有憤恨,僅僅是提醒了秦淮遠,警醒一番。 她的好今朝,慢慢就會長大了。 景嵐笑,對著秦淮遠輕眨著眼:“那夫君何意,若想與我長長久久,真個不能胡來,成親以前的事我不管,成親以后,若是堵著我心了,難成夫妻?!?/br> 都道人心隔肚皮,二人本來就是半路夫妻,各有所需。 要磨合的地方還很多,此時女人風情無限,秦淮遠就著她的手輕舉了起來:“定……” 話未說完,景嵐已然抽手回去勾著他的頸子了:“別,別起誓發愿的,你只需知道,我不賢惠,也不溫婉,甚至脾氣還不大好,我現在需要一個人讓我靠一靠,需要個家幫著照看照看容華和今朝就行了。剩下的,你能做到幾分就做幾分,做不好了,好好分開就是,休做那些無用功?!?/br> 秦淮遠被她勾著往下,分明那樣軟糯著的聲音,能勾人魂魄一樣的,卻讓人多生出多少憐惜,他甚至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隨時都有離開秦府的可能。 他嗯了聲,鄭重應下,與她十指交纏。 該說的話都說了,該交代的事也交代了,這廂男人才要抵到她鼻尖,景嵐卻借著酒意,只說頭疼,抽出手來,搭了額頭上面。 秦淮遠再一低頭,才尋著她唇瓣,女人一偏臉,也是避開了。 他畢竟是讀書人,做不來勉強人的事,雙手撐了她身兩側,低頭看著她:“怎么,累了?” 景嵐嗯了聲,也不避他目光,醉眼迷離地:“許是累了,今日就煩請夫君住書房吧……” 男女之間,閨房之樂也能增進感情,若有錯事,樂上一樂,也能通融個七八分,秦淮遠站了榻邊,一時間五味雜陳。 看景嵐之意,略有芥蒂。 剛才還笑顏以對,此時卻似隔了千山萬水了,他再想上前,看見她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猶豫再三,還是給她蓋了薄被,轉身去了書房。 室內酒香滿屋,室外月夜這個安靜,片刻過后,冬梅出來合上了房門,也不知什么刮了窗棱上面,沙沙地啪啪作。院子里桃花隨風擺起,又簌簌落下,為這燭火映著的這道窗,添了許多春色。 春日夜長,次日一早,天也才亮,各個院子就有人起來了,老太太一回來了,秦家的日常就是早起去問安。老太太橫豎看景嵐不順眼,她只是剛成親那兩日來過,后來今個去花房,明兒稱病,再往后就隔三差五想起來來老太太屋里喝個茶,反倒給她添堵,不叫來了。 但是小輩們,卻須得日日來。 顧今朝早早起了,穿了一席青衣,她人長得白,什么顏色的衫子到了她身上,都襯得跟個小仙童似地,見了誰都是三分笑意,秦家人也多半都喜歡她。 走了后院來,不想秦鳳祤兄妹三人已經先到了,都站在石階下面說著話。 聽見腳步聲,秦湘玉回過頭來:“來了,人來了?!?/br> 說著叫著顧今朝的名字,讓她快些過去。 兄妹三人,都回眸看她。 秦鳳崚比她就大一歲,也著青衫,一旁站著只當沒看見她。 秦湘玉今個穿著新裙,是今年興起的百褶小擺裙,月白漸變桃粉,她柳肩細腰亭亭玉立,再仔細一看,額頭上戴著今朝送與她的桃花醉,耳上也是一對桃花,站在這滿園子都是桃樹的院里,真是美得十分應景。 秦鳳祤一身白衣,目光淺淺,也是點頭:“今朝,過來,我們一同進去?!?/br> 顧今朝站了過去,低了眼簾上前見禮:“給兄長問好,不想都來得這么早,倒是今朝遲了?!?/br> 秦湘玉快人快語,拿著絹帕掩口就笑:“是我們特意來早的,就等著你過來,今日給祖母問個好,怕你生怯,一起去了好說話?!?/br> 見了秦鳳祤,又看向秦湘玉:“原本想著meimei戴這桃花醉定然好看,不想卻是這樣好看,我看著心中真是歡喜,meimei喜歡就好,以后等我掙了多多銀錢,好東西都給meimei?!?/br> 秦湘玉聞言更是笑,秦鳳崚在旁側面,冷哼一聲:“光你會做哥哥了?就你嘴好……” 話未說完,被meimei擰了一把,閉口不言了。 見秦湘玉有袒護之意,今朝更是對著秦鳳崚笑:“嘴好會說話也不是誰都能的呢,鳳崚哥哥要是看不過去,那就待我也好些,做個好哥哥?!?/br> 她揚著臉,笑意十足。 秦鳳崚卻是語塞,說不過她,拉過meimei去:“走!快走?!?/br> 兄妹兩個先往屋里去了,秦鳳祤落后一步,今朝走在最后。 丫鬟桃兒聽見動靜過來掀起了門簾,眼看著弟弟meimei進去了,秦鳳祤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又站住了,顧今朝盯著他的背影,早有準備,離得倆步遠,也頓了足。 前兩日還與他笑嘻嘻,今日客套得很。 也聽得出來,以兄長稱呼,生疏又不失禮。 顧今朝待他這樣,分明也是他的初衷,可秦鳳祤卻是多有失落。 他在meimei那處也知道了,顧今朝自己湊了不少銀錢,在金鋪給她買了首飾,鳳崚對此不以為意,還嚷嚷著說景夫人有多的是銀錢,母子二人都只知道拿銀錢收買人心。 可一早見過父親了,父親告訴他,說景夫人雖有家財萬貫,但是一小就限制著顧今朝,除了吃穿用度,多余一文錢都不會給,只讓他自己想辦法去掙的。 金鋪的首飾,都價格不菲,想起那幾錦冊,也是抿唇。 背后人一點動靜也無,秦鳳祤一手扶在門邊,到底回了眸:“今朝,時有言重,是為兄錯,多請見諒?!?/br> 顧今朝站得老遠,也只是挑眉:“世間事,是非對錯都有天理,兄長也知有錯,可一而再,再而三瞧人不起,單單這么輕輕一說,讓今朝這就忘了,恕難從命?!?/br> 說著上前兩步,一矮身,從他手臂下鉆了進去。 進了門,那兄妹兩個已經給老太太哄得喜笑顏開的了,今朝上前請安,老太太把她和秦鳳崚叫了一起去,還說秦鳳崚被她這身姿比下去了,氣得那少年直瞪著顧今朝。 兄妹兩個從老家回來,還是要去上學的。 景嵐今日未去花房,馬車閑著,正好倆車都備好了,秦鳳祤帶著鳳崚先出來時候,一人上了一車,今朝給秦湘玉提了書箱,和她走在最后。 秦鳳崚不想和顧今朝坐一起,掀著窗簾,叫了meimei:“湘玉來,跟我坐一車?!?/br> 另一車窗簾也被人掀了起來,秦鳳祤淺淺目光直瞥著顧今朝,剛好她一抬頭,那眸子里的笑意頓時散了三分,顧今朝推著秦湘玉往他這車邊來了:“還是你和大哥坐一車,我同鳳崚哥哥也有話要說?!?/br> 說著不由分說將秦湘玉的書箱放了車上,噠噠噠跑到另外那輛車上飛快上了車。 秦湘玉只當她真有事要說,不以為意,這就上了秦鳳祤的車。 車夫趕車,倆車一前一后離開了秦家門前。 顧今朝才一坐穩,秦鳳崚就炸毛了:“顧今朝,你有什么話對我說?你怎不做大哥車?知不知道我多討厭你,連話都不想跟你說!” 她放好書箱,也是抱臂,靠在了車壁上,眼角都不想抬一下:“不想同我說話那就閉嘴?!?/br> 秦鳳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不等到書院,馬車被人攔下了,也不知來的什么人,驚得車夫從車上滾落了下去,隨即車簾被人掀開,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太監一頭鉆了進來。 顧今朝才一抬眸,他那枯瘦的大手抓了她的手腕,直接給她抓了過去。 她驚呼一聲,隨即雙唇被捂住,胳膊也被反擰了,整個人反倒過來直接被扛走了,秦鳳崚反應過來,隨即下車。侍衛隊側立兩旁,眼看著顧今朝還蹬著雙腿,他大步上前,也是追了過去。 “什么人!放開我弟弟! 第18章 公子無雙 日上三竿,窗外白云懶懶,鳥語花香。 顧今朝兩手扒著窗棱上,探出半個身子往外看,窗下是一個花圃,里面的迎春花開得正盛,門口守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院中巡邏隊帶刀走過,腳步齊刷刷的,其中有幾個看見她了,也像沒看見似的。 她大概看了下方位和房屋布局,暗自記了心里,這才回身。 屋里擺設古樸奢華,桌子都是黃檀古木,上面的硯臺,落筆,一一過了眼,沒有俗物,顧今朝伏身在桌上,抱了抱:“真想抱家去?!?/br> 桌腳邊,少年口中塞著布條,正是唔唔地看著她。 秦鳳崚怒目而對,他雙手反捆,光只剩兩腿胡亂踢了踢,顧今朝低頭看見他,蹲了他的面前來。 四目相對,她搖了搖頭,目光頗有幽怨:“秦鳳崚,你個傻蛋,人家讓你走你怎么不走,你可以回去報信求救啊,現在好了,咱們被人抓了,怕是家里還沒有人知道?!?/br> 那老太監抓了她來,手上一發力,她就老實了。 顧今朝向來識時務,眼看著秦鳳崚大叫一聲沖了過來,她連連給他使眼色,讓他別過來,快回府報信,可他非但過來了,還跟人家講起了什么律法來,得,人家嫌棄他聒噪,也一起抓了回來。 他不老實,還捆了他。 他口口聲聲說天子腳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歹人,人不愛聽,就拿布帶塞了他的嘴。 才給她們兩個放這屋里時,她第一時間想給他口中布條拿出來,誰想到少年被塞了一路,惱怒至極,張口就是禮儀道德,羞憤得差點去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