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今朝眨眼:“煩請世子將書箱還與我?!?/br> 他聽說拿錯了,眼都不眨一下,卻不知他是不是看過了,暗格雖然不易被人發現,但也忐忑。正是仔細瞥著他臉色,謝聿兩指在書箱上面敲了一敲:“許是命,也罷,既然是你的,那就還給你?!?/br> 她喜出外望,赫然起身:“多謝多謝?!?/br> 可才到他跟前,他又靠了書箱上面:“還給你可以,但今個是我生辰,總不能白給了你?!?/br> 今朝身上也沒帶什么東西,只腰間一塊中郎府的腰牌,不能給他。 她想了下,抬手扯過柳枝來折下幾枝,手指翻飛,很快編結成環:“既是世子生辰,那我送世子一個禮物,世子生在世子府,什么寶貴東西沒有見過,許是不知,這山林野外,其實樂子也很多。我小的時候,我爹常常帶我上山下河的,現在想起來,也回味無窮?!?/br> 說著,回身坐下,與他相鄰。 曲起雙膝,花環放了膝蓋上,來的路上采摘了的那些野花,卷著絹帕放了懷里,這時候伸手拿出來,抓在了手心里。 顏色許多,順著花環插編一通,再舉起來時,已是笑容滿面:“看!” 柳葉環著野花,編織成環。 謝聿的確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盯了片刻,又看她。 顧今朝就知道他不知花環為何物,輕輕往自己頭頂一放,左右還轉了轉頭,揚著下頜讓他看清:“怎么樣,裝點起來也不差美服華冠?!?/br> 少年眉眼如畫,戴著這花環當真像是小仙童似地。 眸光微動,謝聿也坐直了,半晌才啞啞從嗓子里嗯出一聲。 今朝隨即拿下花環雙手遞了他的面前:“贈與世子,愿世子呃……愿世子身體安康,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br> 她現在一心記掛著書箱里面的紅梅帶,恨不能背了書箱就走。 謝聿伸手接過去,也低頭戴了頭上。 他這般絕色,回眸間也歪了頭看她:“怎樣?” 四目相對,今朝怔住。 難怪娘親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男人好看起來,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她狠狠點頭,實話實說:“好看?!?/br> 心底多少夸贊之詞,一時什么都想不起來,腦子里只剩好看兩個字了。 謝聿手里的柳笛在兩指間翻轉,目光淺淺。 他靠回柳樹邊,將柳笛放唇邊吹了一下,輕輕一響,也是皺眉。 又看向今朝:“你爹可教過你這個?我聽人吹過,能成曲?!?/br> 這個簡單,顧今朝連忙討價還價:“當然,我就會,這樣,我給世子吹首小曲兒,要是覺著可還行,就把書箱還與我,我娘和我姑姑還在山下,我該回去了?!?/br> 難得謝聿心情不錯,點頭。 他將柳笛遞過來,今朝沒有接。 她拍拍屁1股站了起來,挑著一枝粗一點的折了下來。 折好長短,一眼瞥見謝聿腰間還掛著一個精美的匕首,伸出了手:“借匕首一用?!?/br> 謝聿隨手解下,遞了她。 削好柳笛長短,輕擰了,抽出柳枝。 顧今朝用匕首剜了幾個小洞,之后將匕首還與他。 她做好柳笛,雙手扶著放在了口邊,想了下,記起林錦堂教過她的小曲兒,附著兩手就吹了起來。開始還有點生疏,不消片刻,就真的成調了。 像江南小調,在山上被風一和,也別有一番情致。 謝聿微揚著臉,不知看向何方。 他臉邊的流蘇垂下來,因臉色蒼白,總覺得他還未到弱冠之年。 一曲了,今朝將這手里柳笛遞給了他:“我這個也送世子,其實想吹出調的話,也不知柳笛可以,心情的好,什么都可以?!?/br> 說著硬塞了他手里,回手摘下了柳葉,卷了一一個小邊,擦了擦放了唇邊:“小葉子都能吹出來的,竹葉,柳葉,甚至是任何的樹葉,都可以?!?/br> 說著以手遮掩,吹出了清調。 謝聿低頭,掩去些許復雜情緒:“都是你爹教你的?” 顧今朝嗯了聲,試探著走了書箱面前,伸手:“我得走啦,時候不早了?!?/br> 她彎著腰,一只手才碰到書箱,謝聿回身按了她手背上。 相比較她冰冰涼的手背,他掌心guntang,隨即放手:“走吧?!?/br> 竟然這么順利,顧今朝心底暗喜,背上書箱當即轉身:“山上風大,那世子也早些回去……” 走開幾步,回頭。 謝聿手邊放著兩根柳笛,一把匕首。 他依舊戴著她送的花環,靠著柳樹已然閉上了眼睛。 聽見腳步停留,謝聿淡淡道:“不許與別人提及,只當沒有見過?!?/br> 今朝立即點頭:“好?!?/br> 她才要走,他又說:“也不許再來?!?/br> 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不過書箱失而復得也未多想,顧今朝痛快應下趕緊下山,奔了寺中。她娘果然戴著姑姑在后院清修,正趕上用齋飯,今朝也留下吃了一點。 她跟著一起施粥,收拾殘局,一直忙了小半天。 直到夕陽西下,山上的香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實在撐不住到寺外換了紅梅帶。 到了山下,只剩秦家兩輛馬車還在了,顧今朝坐了車上等著,不多一會兒,她娘和她姑姑也都上了車,今個姑姑正常得很,上車就噓寒問暖,溫柔得很。 顧今朝心事已了,靠了她的身上。 顧容華輕撫她的臉,給她扯著領口仔細整理,從后頸處掉落一片柳葉,都看見了。 “去林子里打滾了?” “……” 莫名地,今朝心里緊了一緊。 她突然想起謝聿坐在柳樹下的模樣,他撇下御醫們,一個人來到這郊外,還不許她與別人提及,他望向天邊的目光,他掌心那樣guntang的,一臉病容…… 騰地坐直了身體,顧今朝忙是推了一邊靠著的景嵐一把:“娘,你顧看好姑姑,我回山上一趟,去去就回?!?/br> 說著掀開車簾,隨即跳了下去。 天黑了以后,寺中大門全部都會關上。 她尋著上山的路,腳步飛快。 趁著還沒黑,去看一看,看一眼也能放心,說不定就……走了呢! 一口氣跑到山腰上,顧今朝遠遠地站住了。 柳樹下,謝聿歪著頭,似乎睡著了。 她連忙上前,腳步聲一步重過一步,可他半點反應沒有。 到了他的面前,她連呼幾聲,也是一動不動。 彎腰,伸手推一下,人當即往旁邊栽倒。 嚇得她一把給他扶住了,在這山上吹一天冷風,好人也該病了,更何況是他這么一個病著的,顧今朝奓著膽子在他額頭摸了一把,果然guntangguntang的。 這可如何是好,把他一個人扔在山上,等她再下山通知別人回來,估計人就該涼透了。 她上前抱了一抱,抱不動。 咬牙轉過身去,反手抓了他的兩條胳膊交叉放了自己胸前,連拖帶背,這就站了起來。 也是謝聿個高,背著他,他兩條腿也拖在地上。 走了兩步,今朝不由低聲抱怨:“我回來干什么吧,真是吃飽了撐的,管好自己就行,不如這就給廝扔這得了,山里這么大,說不定還有野物……” 一聲低笑,在她耳邊響起。 他氣息也是guntang,呼出來吹在她頸子上,謝聿雙手一動,用僅剩的力氣緊緊將她摟住了,聲音低?。骸邦櫧癯?,你敢把本世子扔山上試試?” 相比他這會怎么活過來了,還是他壓根沒昏過去,還是他根本在騙她試探她什么的,這些,她更在意的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難道,他看過書箱里的書冊? 也是,他若沒看過,怎能輕易交還與她。 站住了,今朝回眸:“世子怎知我的名姓,難道是家兄說的?” 謝聿自背后靠了她的肩頭,聞言便笑:“書箱里,除了那幾本錦冊,到處可見你名姓,這有何難?!?/br> “……” 也不知暗格他看見沒有,正是想著如何遮掩兩分,手上力道一松,背后人立即滑了下去。 第11章 罪魁禍首 窗只開了一道縫,屋里明珠高懸,燭臺瑩瑩點點,亮如白晝。 一道門兩道門里,偌大的床榻上面,幔帳掛了半邊,上面紅石琳瑯,帳中掛著一串小鈴鐺,高高的碰不到。謝聿長發披肩,靠了軟墊,就那么坐著。 他只著中衣,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額頭上摔破了點皮,御醫親自給上了藥,即使是這么點小傷,也不敢大意。 垂著眼簾,謝聿任他動作,入了定一樣,一動不動。 去了那些寶石珠玉,他更顯病色。 一旁的五叔拿了鏡子過來,讓他看:“主子不用擔心,都是皮rou傷,小傷,擦了藥不日能好?!?/br> 謝聿抬眸,鏡中人披著長發,毫無生氣,像個鬼。 他偏過臉來,左右除了額頭上的藥布,看不見血跡,好似什么都沒發生過。 事實上,他摔下去之后下意識摸了一把,一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