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秦諾立刻從善如流地同意了,想必自己轉了一圈又一圈,他們也不耐煩了。 不必挑選,秦諾便跟秦勛幾人一起回了正廳,不多時,趙平一帶著挑選好的五十名侍衛來到。 秦諾出去接見,秦勛也跟著旁邊。正主兒還沒說話,他先嚷嚷了起來。 “不是吧,老趙啊,你該不會把我這九弟的淳郡王府當做孤老院吧!” 也難怪秦勛這么說,放眼望去,五十名侍衛之中,竟然有一小半都是四五十歲的年邁之人,甚至還有明顯的傷殘,剩下的人也大都面目平庸,體格尋常。 聽到秦勛的話,站在最前面的漢子冷哼了一聲,怒視秦勛。他體格魁梧,但卻只剩下了一只眼睛,看著頗為猙獰。 秦勛嚇了一跳,忍不住道:“這親衛是王府的體面,這種形貌的如何使得?!?/br> 那獨眼漢子粗聲粗氣地道:“若不使得,便讓我們兄弟回去歇息?!?/br> 趙平一皺眉喝道:“魯冬,兩位王爺面前,不得無禮?!?/br> 轉頭又向秦諾兩人解釋道:“魯冬曾是我神策營中百步穿楊的神射高手,如今年齡已大,又在北疆的戰事中受傷暫退,殿下若要請人教導府中侍衛,他正合使用?!?/br> “瞎了的百步穿楊高手?我府里還有一位輕功無敵的瘸子門房呢!”秦勛生氣起來,嘖嘖道:“這種疲賴貨色,也能帶出門去嗎?” 秦諾笑了笑,“多謝趙統領了。七哥,我與你不同,沒那么多時間出門,何必非要武功高強的?” 秦勛也不再多言,反正這個弟弟本來就呆呆蠢蠢的,別人隨便搪塞他也看不出來,自己何必多管閑事。 秦諾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好歹也是個皇子,又無冤無仇,他相信趙平一不會專門坑自己的。而且他也不準備在京城里當紈绔子弟,何必弄那些氣派門面呢,尤其他自己也算初涉武道的人了,很明白真正的高手不會是滿臉橫rou的,包子有rou不在褶上啊。 見秦諾也同意了,趙平一大喜,立刻叫來文書辦理調派手續。很快這些兵丁就變成了兩人的專屬侍衛。 將這件事情處理完畢。趙平一堅決推辭了兩人吃飯的邀請,恭恭敬敬將兩位大爺送出了門。 本來還想要詢問一下禁軍督察這個職務具體應該干什么呢。 站在神策營的大門口,秦諾感覺有些茫然。就這么離開了? “走吧,”一只手臂搭上了自己肩頭,能如此自來熟的,非自己那位七哥莫屬了。一改在宮中謹小慎微的老好人面目,離開了那個皇宮,秦勛的性格變得更加張揚肆意,當然,圓滑的本質依然不變。對秦諾這個本來生疏的弟弟,也莫名地親近了起來,甚至跟到了他的馬車上。 “好處已經收足了,還不走愣著干啥呢?!?/br> 這樣就完了?自己明明是來上班的??!秦諾無言,忍不住問道,“七哥,咱們這個禁軍督察不需要干什么嗎?” 秦勛一臉看外星人的表情看著他,“想干什么?每天大清早來這里準時應卯,cao練兵馬?你當皇兄是要折騰咱們呢?再說,就算你想來,人家還不想接呢?!?/br> 這點秦諾已經察覺了,他反應再遲鈍,也看得出,賈辟和趙平一對自己兩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別的不說,幾次開口都沒有讓趙平一更改稱呼,便是明顯的拒人千里之外。 所以說,所謂的職務,只是個虛職罷了,白領一份俸祿。秦諾摸了摸鼻子,也是,真要是每天來這里與這些拱衛京城的武將同進同出,說不定人家皇帝還要懷疑你有什么小心思呢。 轉念又想到:“那三哥、六哥他們那邊的……” “一樣,掛個虛名罷了。不過三哥那個虛名值得啊,那文史編撰完成,少不了他一個署名,說不定還能流傳后世,讓人以為是什么大才子呢。嘿嘿,至于咱們,只要悶聲發大財就行了?!?/br> 所謂的大財,就是這五十個士兵嗎?秦諾透過車窗,望了一眼后面跟著的隊伍,有些無語。 “哈,你可別小看了,神策營這邊,都是精銳,當然,哥哥也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昂著頭等著提拔升官呢,絕不會到咱們兩個毫無前途的郡王府里來,但總比沒有強吧。在京城這地界,總得有些人手使喚,他們是神策營的身份,拿出去辦事,可比普通的郡王府家丁方便多了?!?/br> 秦諾心里一動,他還沒想過這一點呢,這五十個兵丁親隨,掛著神策營的身份,無論住店投宿衙門交接,都方便很多。而且還不用自己養,禁軍督察的親兵護衛都是領神策營俸祿的。這樣想來,這筆生意絕對劃算! 秦勛雖然只比自己大三歲,但他去年已經領了差事,在禮部衙門跑過兩三趟,所以對外面的世界極為熟悉,再加上他為人圓滑,擅長交際,京城權貴子弟中人面很熟。 “出了宮,弟弟那邊住的咋樣,是不是感覺日子比在宮里舒服多了???” 這個問題有點兒微妙,秦諾決定繼續走憨厚路線?!爸皇亲〉牡胤酱罅诵?,我一個人又住不了那么多房間?!?/br> 似乎被他的回答逗樂了,秦勛大笑起來,然后用力拍了拍秦諾的肩膀。 “好兄弟,宮外的日子,可不是這么簡單的。我明天過去找你,帶著弟弟好好開開眼界?!?/br> 第16章 演武場 秦諾與秦勛分了手,各自回府。 秦諾將五十名領回來的兵丁交給管事,郡王府的總管伍德海是內務府安排來的,對這些事情自然輕車熟路,很快將眾人按照慣例安排妥當。 幾名經驗豐富的老兵暫時充作府內家丁的教頭,另外的都編入儀仗衛隊或者護院隊伍里。 其中那個據說是神箭手的獨眼中年漢子魯冬,不愿意整日蹲守內宅當教頭,吵嚷著一定要去護衛隊。 伍德海有點兒抱怨,出行的儀仗護衛隊,關鍵是要體面,弄進去一個獨眼龍太不齊整了。 秦諾倒是無所謂,自家一個閑散郡王,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何必那么光鮮亮麗。 安排好了人事,晚上又將自己那點兒家底搬出來計算了每年的收入,秦諾美滋滋地上床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大早,秦勛上門了。 昨天分手的時候雖然說過今天要來找自己,但沒想到這么一大早就過來了。 秦諾迎出大門去,就看見秦勛一身珠光白的交領長袍,圓滾滾的進來了。 平心而論,秦勛其實長得不差,想想景耀帝的長相,再加上后宮風情萬種的各色美人,就知道,皇子中沒有難看的。但秦勛有一點,太胖了!整個人至少有二百斤。眼看著他抬腳跨過大門,秦諾險些以為是一只白嫩圓滑的雞蛋滾進了大門。 忍住笑意,秦諾上前招呼道:“七哥,這么早就過來了?!?/br> 迎著秦勛進了正廳,分主賓落座。秦勛目光掃視周圍,肥嘟嘟的雙層下巴抬了抬:“九弟啊,你這府邸收拾地挺干凈?!蹦抗庥致湓谏锨胺畈璧氖膛砩?,眼光一亮,“內務府待你不薄嘛?!?/br> 侍女面若桃花,身姿窈窕,正是之前內府送來的兩名特殊用途宮女之一。 實際上,內務府調派來的丫環仆婦中,確實以這兩人容色最盛,所以東泊安排兩人的正廳奉茶,活計兒輕省,又能撐撐門面。 秦諾隨口道:“七哥客氣了,這是頂綠荷的缺兒的人?!?/br> 綠荷?秦勛一愣,那不是侍寢的宮女嗎,目光掃過,頗為遺憾地嘖嘖了兩聲。 這是什么表情,難道還想要出言索要不成?你好歹是孝期??! 待奉茶的侍女離開,秦勛隨口問道:“也是處理過的吧?” 秦諾微微皺起眉頭,“這個弟弟就不知道了?!?/br> “哎呀,如今是什么時候,不處理過的宮女,誰敢放心使用,就算處理過的,也別輕信,內務府的這幫子狗賊,可是jian猾地很。八年前老信王駕鶴西去,世子向他們索要了幾個侍女,說得好好的,都服了絕育的湯藥,嗨,進府沒幾個月,接二連三竟然有了身子。結果信王世子被狠狠彈劾了一頓,險些丟了爵位?!?/br> 自己這個七哥,以前沒注意到竟然這么八卦來著,還有這打聽小道消息的本事,秦諾本以為meimei秦芷就已經夠能八卦了,如今看來,秦勛更勝一籌啊。這兩人應該是雙胞胎才對,不會是自己出生的時候抱錯了吧。 秦勛說完了一小段八卦,話鋒一轉:“所以照我說,不如親自去挑選兩個合適的買下來,用著也放心。九弟你若有意,我倒是有好路子?!?/br> 秦諾對此全無興趣,隨口應付著:“日后再說吧,此時也不著急?!?/br> “唉,還是九弟你把持得住,省錢啊。要知道,一旦買了人,不僅賣身契要花銀子,之后衣食住行,起宅院,打首飾,一樣一樣都得費錢。以前在宮里的時候不用發愁,如今離開了宮里,一針一線都要自己拿銀子,不容易啊?!?/br> 秦諾心里一動,秦勛怎么突然哭起窮來了,難不成這才是他今天上門的主要目的。 “七哥可是有什么窘迫之處?弟弟手中尚有些銀錢,反正也無可用之處?!遍_府之后,內務府將第一年的俸祿送來了。所以秦諾如今的小金庫還是挺豐滿的。 秦勛眼前一亮:“小九你果然是個厚道的,跟那些人不一樣。不過哥哥我不是來找你借銀子的,你有多少家財,我還不清楚嗎?哥哥今天,是來找你商議一個發財大計的?” 秦諾頗為意外,問道:“七哥有何妙策?” “這個嘛,九弟今天反正也閑來無事,跟我走一趟好了?!?/br> 于是秦諾就跟著秦勛出了郡王府。 上了秦勛的馬車,秦諾大概明白為什么秦勛會哭喊說銀子不夠了。 秦勛果然比自己更看重享受,連馬車都布置的如此華麗。腳下踩著一塵不染的白狐皮,背后是一整只白虎皮的墊子。檀香木的桌案上,杯盞碗碟都是剔透生光的上好玉料打造,嵌著細膩的銀飾花紋。連車壁上那一盞青鸞銜珠燈,都鑲滿了寶石。 桌上的水果也不是當季的時令水果,都是櫻桃西瓜等這個季節等閑看不到的東西。 看到秦諾目光在馬車里掃過,秦勛嘆了口氣:“不是哥哥我奢侈,如今京城的圈子里就是這個風氣,你要是沒有這樣一輛馬車,都不好意思出門去。你還沒見過三哥他的馬車呢,十幾輛都是金絲楠木和紫銅打造的,西域進貢的寶馬拉車,一出門絕對威風氣派?!?/br> 兩人一邊說著話,馬車一路向西,抵達一處營地才停了下來。 秦諾下了馬車,目光掃過,不禁驚訝,眼前建筑巨石壘成,氣勢宏大,迎面一座三層樓高的大門,上面寫著“星陣演武場”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個個都有半人高。 這里好像是一處隸屬軍營的演武場吧?來這里有什么可發財的? 轉頭想要詢問秦勛,卻不經意看到馬車后面跟車的魯冬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想起他也是軍營出身,秦諾問道:“你可知曉這里是何處?” “回王爺的話,這里是屬于神策營的一處演武場?!濒敹瑳]好氣地回答道。 神策營的地盤?信息含量太少,但從魯冬的態度,秦諾還是聽出了一絲異樣。 前面秦勛已經迫不及待拉住他?!白?,哥哥帶你見識見識。保證你不虛此行?!?/br> 進了演武場,前面是辦事的衙署,看起來跟普通衙門沒什么兩樣,外面栽種的花花草草都欣欣向榮。 上來奉迎的管事是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兩撇小胡子頗為滑稽。點頭哈腰地湊上來:“舒王爺您今日怎么又空暇過來我們這小地方?!?/br> “你們也算小地方,上個月剛剛吃掉了我四千兩銀子?!?/br> “王爺您客氣了,上個月是您仁慈,打賞小的們罷了,今日王爺紅光滿面,一看就是運勢旺盛,必能馬到功成?!?/br> “行了,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先給我說說,今天有什么可看的場子嗎?” 管事賠笑著道:“今天有三場戲,不知道王爺您想看哪一款了?!?/br> “我這弟弟是頭一次過來,三場都看一趟,先兌兩千兩的玉牌來吧?!?/br> 管事目光往秦諾身上一掃,趕緊行禮道:“淳王爺也大駕光臨了,蓬蓽生輝啊?!?/br> 秦諾跟著秦勛從后門走進了廊道,從之前的對話,他大概猜出了這里是什么地方。秦勛竟然賭博?而且動輒就是幾千兩的大手筆,難怪來錢快,花錢也快,對這種非法娛樂,他是絕對沒興趣,也沒好感的。 只是這賭場設地也太迂回了吧。繞過曲曲折折的廊道,一直走到一處石室門前,才停下了腳步。 立刻有眉清目秀的小廝上前替兩人打開房門。 房間雖然不大,但布設得頗為豪華,寶石藍的地毯鋪陳在腳下,香梨木的桌椅都一塵不染,角落的青銅仙鶴爐上焚著清雅的百合香。 侍從自覺地站在門外守著,只秦諾秦勛進了房內。不多時,又有俏麗的婢女入房,為兩人奉上茶果酒水。 秦諾起身來到房間唯一的大窗戶前,向外看去,忍不住吃了一驚。 房間居高臨下,下方就是占地寬闊的演武場。燦爛的光陽從頭頂上映照下來,氣勢宏偉。原來他們竟然身處一個巨大的地坑中,難怪剛才一直沿著地道向下走呢。 從這個角度望去,演武場一覽無余,同時可以看到周圍四面環繞,都是林立的房間。整個建筑模式,頗有古羅馬大劇院的風格。 這么龐大的天坑,就算是天然的,想要將它改建成如今斗場的規模,只怕也不是個簡單的工程吧。 在這里能賭什么?秦諾隱約有了不好預感。 不多時,又有小廝進門,奉上一本小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