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轉眼便到了下午，往日午后多少有些“飯飽困”的工作人員們，今天卻一個比一個精神，不止是這場戲份比較重，更是因為今天能看到重磅“大場面”。

    一位小有名氣的女明星當眾卸妝，一位空降大美女陪著濕身落水，可都是豁出去了，怎么想這場景都是難得一見的，無論從觀賞角度，還是等著“出丑”的獵奇心理，都很具觀賞性，因此，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女二號和閨蜜穿的都是輕薄的連衣裙，準確來說，是剪裁差不多的姐妹裝，第一個鏡頭先拍兩人互相打鬧，為了和落水時的素顏差不多，兩人都只化了淡妝。

    陶小凰并不是科班出身，自認演技一定比不上專業的馮姣姣，不過，只是打鬧而已，沒什么難度，只要按照導演指定的機位，笑鬧轉圈就可以，這個鏡頭是沒有臺詞的，她們只負責“打鬧”，其余都交給后期。

    因為比較簡單，試拍之后，第二遍便過了，接下來就是重頭戲，落水，而后葉凱救下女主角和她的閨蜜。

    陶小凰和馮姣姣兩人分別進化妝間卸妝，在眾人興奮的情緒中，場務喊了一聲“stand by”，葉凱演技還是可圈可點，隨時能夠入戲，卻也饒有興趣地在一旁準備。

    然而，眾人期盼的場景遲遲沒有出現，原來是導演先給兩位單獨演員說戲，“落水的鏡頭，一定爭取一次過，不然吹干頭發重新換衣服，就只能等明天，現在的陽光亮度最適合這場戲，明白了嗎？”

    陶小凰和馮姣姣都點頭稱是，可等導演轉身，馮姣姣目光便沒維持住剛剛的乖巧，霎時間銳利起來，充滿敵意，真沒想到，這個陶小凰，皮膚竟然這么好！

    兩個人只是無聲對視，可陶小凰卻完全想象得到馮姣姣的心理活動，她沒理會馮姣姣，只在心里默默道：“小雞.雞，過一會兒給點力啊?！?/br>
    系統豎起艷黃色呆毛，見縫插針地威脅：“再叫小雞.雞，我就不給你‘美顏卡’！”

    陶小凰從善如流：“好的，小雞.雞?！?/br>
    系統：“……”宿主這是吃準它不會搞事情。

    兩人亮相的一刻，工作人員中似乎發出了一陣低低的驚呼，可陶小凰和馮姣姣都沒有聽仔細，她們站得比較遠，要從小小的斷崖邊跳進水里。

    這部電影，比起商業片，其實更具文藝片的性質，總導演是個相當嚴謹的人，咖位也不一般，他提出的要求，馮姣姣是必然要盡力做到的，而陶小凰也謹記導演的叮囑，認認真真地往水下跳。

    鏡頭里的斷崖因為拍攝角度的原因，看起來又陡峭又危險，而實際上，影視城內的實景，還不到成年人的膝蓋高度，安全問題絕對可以保證。

    但相對的，也就需要演員跳得真實，簡而言之，就是不顧形象地往水里掉，最好大頭朝下，把整個頭臉都打濕，摔得夠狼狽，才符合導演要求。

    兩人也的確是這么做的。

    陶小凰小時候學過蛙泳，從不算深的水里掙扎出來不難，只是鼻子耳朵都進了水，出.水的那一刻，連長發都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非常不舒服。

    她先是遵循本能大口呼吸，而后將頭發向后攏，順勢抹了把臉。

    就在陶小凰將整張小臉露出來的時候，她這一次聽清了人群中發出的清晰的驚呼。

    “咔！”之后便是執行導演透過大喇叭的渾厚聲音，“非常好，一遍過！演員就在水里，不要動，保持狀態，稍微準備一下，男主準備救人！”

    三伏天泡在水里其實挺舒服的，陶小凰按著執行導演的要求，乖乖不動，竟然感到幾分愜意，可不遠處的馮姣姣臉色就絲毫和‘愜意’二字沾不到邊，她看向陶小凰的目光似是不可置信，又含.著些噴薄而出的憤怒。

    “這不可能！你剛剛還不是這樣子的，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沒卸妝對不對？可是……”她似乎把自己給說暈了，話只說了一半，便毫無形象地大張著嘴，仿佛有人給她按了暫停鍵，還是順手停在可以截表情包的畫面上——一向在媒體前美美的馮姣姣，此時頂著一張標準的暴漫臉。

    若是被媒體拍到，說不定真會上個熱搜，被群嘲一番，可她實在太驚訝。

    剛剛的陶小凰，雖然皮膚白.皙，眉眼精致，的確算得上素顏美女，可現在……她睫毛又長又卷，根根分明，瞳孔又黑又亮，自然地翻著霧氣，皮膚光潔白.嫩，仿佛初生的嬰兒，竟然比化妝的時候還要好看！

    難怪岸上那些工作人員那么激動，對比之下，自己一定丑極了，想著她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助理比得低到塵埃里，馮姣姣就一陣氣悶，又是后悔不該魯莽挑釁，又恨這小妖精怎么這么漂亮？

    不對，正常人怎么會這么好看，她一定是個整容怪！她應該告訴凱哥，免得他被她的美色迷惑了……

    馮姣姣胡思亂想著，竟沒聽到執行導演重新喊“a”的聲音，葉凱脫掉上衣，露出漂亮的腹肌，下面還穿著貼身的泳褲——這場戲的上一幕，正是葉凱在附近的河里獨自野游，那是劇中男一號的小愛好，每當思念死去的前女友時，便會一個人到這里發泄.精力。

    葉凱游到陶小凰身邊，近距離看清了陶小凰此時的模樣，竟絲毫不遜于她“涂睫毛”之前，而此時，陶小凰身上輕薄材質的連衣裙，由于被河水打濕，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兢兢業業地勾勒出女人玲瓏的曲線，連衣裙內若隱若現的淺粉色內衣，令人血脈噴張。

    葉凱也算是拍過無數床.戲的老司機，更別提并不貧乏的“實踐活動”，可此時仍有些情難自已，他看著眼前仿佛油畫中走出來的陶小凰，幾乎用盡了所有職業素養，才按劇本說出臺詞：“你怎么樣？”

    陶小凰也念出自己唯一一句臺詞：“還有一個，救救她！”

    與此同時，她指向馮姣姣的位置。

    一切到目前為止都還順利，總導演通過監視器觀察，輕輕點點頭，無論畫面構圖，還是演員表現都相當不錯。

    然而，接下來，葉凱去救馮姣姣時，馮姣姣竟然忘詞了。

    總導演雖然嚴厲，可也并不是不允許別人犯錯誤，“再來一次?！彼樕悬c黑，卻也沒有發飆。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葉凱都覺得自己再抱一次穿著濕衣服的陶小凰，一定會當眾丟臉，但馮姣姣還是忘詞。

    包括導演、葉凱在內，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大好。

    馮姣姣自己更是焦慮，可她沒辦法集中精力，只要停下來，她滿耳朵都是工作人員們的竊竊私語“那個馮姣姣，原來卸了妝這么丑”，“還好意思演女二號?！薄斑B一個助理都不如?！薄拔乙撬R上退出劇組?！薄斑€妄想著葉影帝，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br>
    ……

    失望和嫉妒的打擊，使得馮姣姣一時間分不清這些話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但這些話的確實打實地影響了她的發揮。

    在第五次ng之后，總導演酣暢淋漓地發了彪，而后宣布今天到此為止，先收工。

    雖然現在是三伏天，可陶小凰終于得以從水中解脫出來時，還是松了口氣，她覺得已經泡軟了。

    本以為今天應該沒什么收獲的陶小凰，整個人爬上岸的那一刻，忽然聽到系統的提示音響起：“獲得積分二十點！得分詳情：葉凱好感度大幅提高！剩余積分六十一分?！?/br>
    陶小凰：“還有好感度這個選項？”

    系統挪了挪爪爪，有點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說，宿主你把某個攻略對象的好感度提升到滿級時，會獲得額外大筆獎勵積分，但通常讓他們傷透了心，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br>
    陶小凰：“很好，很嚴謹……”

    陶小凰本以為馮姣姣的事情，至此就告一段落，卻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當天晚上，陶小凰糾結了半晌，自己到底要不要趁著月黑風高，潛伏進葉凱的房間，將系統任務完成，可剛一出門，就撞上了消失一整天的經紀人沈毅。

    面對沈毅近乎防色.狼的目光，陶小凰有點委屈，可還是迫于他的yin.威，一臉正直地回了自己房間。

    經過一晚的輾轉反側，對任務憂心忡忡的陶小凰哈欠連天地起床，本以為說不定還要陪葉凱和馮姣姣玩一回濕身play，哪知剛起床就聽到了馮姣姣卷鋪蓋走人的重磅消息，不止如此，好運氣接踵而來。

    第10章

    “馮姣姣怎么突然走了??？”整個劇組都處于懵逼狀態，陶小凰很機智地直接向小劉打聽，而作為本劇組最大咖位明星的貼身助理，小劉不負眾望，果然掌握了八卦的核心層面。

    “就是您來劇組的那天，有狗仔跟了進來?！泵鎸Α斒氯恕?，小劉很有眼色地點到即止，而后道：“沈哥查出來，那天和狗仔工作室聯系的人就是馮姣姣?！?/br>
    陶小凰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個女人還真挺狠的，馮姣姣私自聯系狗仔，自然不是為了對付她愛慕的葉凱——這種級別的跟蹤，即使連累到葉凱，他團隊的也能輕松處理——而是想借刀殺人，搞死她這個“勾引葉凱的小妖精”。

    再想想昨天被她威逼利誘著下了水，若不是自己有后招，將計就計，說不定現在被群嘲的就是自己。

    陶小凰忍不住嘖嘖感嘆：“女人啊，為了一個男人，何必呢?！?/br>
    系統偏頭拿爪爪扒了扒自己毛絨絨的圓腦袋，贊同道：“而且還是個大渣男?！?/br>
    陶小凰繼續附和：“真是不值?！?/br>
    恰在此時，小劉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所謂說曹cao曹cao到，八卦女主角馮姣姣竟出現在不遠處，陶小凰和小劉都住在工作人員的樓層，是通往酒店大堂的必經之地。

    背后議論被正主撞上，兩人默契地閉上了嘴，表情都若無其事得無懈可擊，偷偷瞄一眼淡定的陶小凰，小劉竟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不愧是凱哥看上的女人啊。

    然而，馮姣姣還是用刀子般的眼神剜向陶小凰，若不是她的助理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連忙把人拉走，她說不定還要在公眾場合和陶小凰撕一場。

    直到馮姣姣離開，陶小凰才心有余悸地和系統抱怨：“她剛剛的眼神好嚇人啊?！?/br>
    系統：“沒關系，我相信你懟得過她?！?/br>
    陶小凰：“……”小雞.雞真是越來越會聊天了。

    相比之下，小劉就比較會安慰人：“陶小姐，你別放在心上，馮姣姣是自找的，她遷怒你也沒用，沈哥已經關照過了，不出意外，她這幾年都接不到戲的?！?/br>
    說到沈毅，陶小凰忍不住對這個男人更欽佩了幾分，感嘆道：“才一天時間，就把‘內鬼’揪出來了，你們沈哥還真有兩下子?！?/br>
    小劉與有榮焉：“那當然，沈哥在圈里的人脈絕對是這個?！?/br>
    他比了個大拇指，又不屑道：“馮姣姣是踢到鐵板上了，她那點道行居然算計到凱哥頭上，真以為咱們星娛傳媒是吃素的哦?！?/br>
    陶小凰對“星娛傳媒”這個公司還挺有印象的，貌似背后的老板很有實力，孫家的星娛到后期幾乎吞并了絕大部分娛樂公司，作為最大的媒體，掌握了相當一部分話語權。

    不過《鳳凰圖鑒》到底是本小黃書，世界構架寥寥幾句而已，在晉江文學城連載時，很快就因尺度太大下架，作者后續便專注感情糾葛的描寫，陶小凰目前更好奇的是：“女二號走了，那戲怎么拍呀？”

    因為故事的特殊性，女一號是在作為前女友的女二號殺青之后才進組，女二號走了，主要演員就只剩下男主，難道大家原地放假休息嗎？

    小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不會耽誤很久的，一般這種情況很快就會聯系其他女演員救場?！?/br>
    陶小凰點點頭，至此已經滿足了對馮姣姣離組事件的好奇心，轉而繼續憂心怎樣和葉凱在酒店房間里共度八小時的世紀難題。

    “小雞.雞啊，我忘了問你，這個任務有時限嗎？”陶小凰愁眉苦臉地回到化妝鏡前托腮凝視自己化了淡妝的臉，雖然算得上賞心悅目，可“永久性美顏卡”那種堪比無痛整容的神跡，試問哪個女人不想要？

    何況賺不到六百積分，她就真的只能挑骨灰盒了。

    系統揚起它的兩坨紅臉蛋，不抱希望地抗爭一句：“不要叫我小雞.雞，”而后一本正經道：“有的呀，我沒提過嗎？是七十二小時嗷?！?/br>
    “七十二小時！”陶小凰瞪大眼睛，“那現在豈不是只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時？”

    系統：“昂?！?/br>
    陶小凰：“……”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早說！她的小雞.雞果然不靠譜，從李留鈞出bug的時候，就該意識到的。

    陶小凰出離焦慮了。

    因此，聽到房門被敲響，陶小凰仍舊無精打采。

    “陶陶?！?/br>
    “陶小姐，你好?！?/br>
    陶小凰抬頭，看到來人是自己的攻略對象葉凱，才稍微打起些精神，而跟在他身后的，也是個熟人，正是昨天那位請自己做群演的副導演，不知道這兩人同時來找她有何貴干。

    “進來坐坐？”陶小凰堵在門口，不大真誠地邀請道。

    果然，副導演識趣地擺擺手：“不了不了，你方便的話，跟我們去會議室一趟吧?！?/br>
    陶小凰早聽說過有些高端酒店會配備會議室，以供公司和劇組使用。

    小會議室在酒店a座，陶小凰跟著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想悄悄問葉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葉凱卻只沖陶小凰眨了眨眼睛。

    葉凱的雙眼皮褶皺很深，是俊美又輕佻的桃花眼，這樣故意放電，迷妹們血槽被清空只是分分鐘的事。

    然而，目前陶小凰眼中的葉凱，正被“六百積分”、“不攻略就是死”、“論如何把沈經紀人支走，然后吃掉葉小綿羊”等等彈幕糊一臉，早已看不清面目。

    會議室不大，但頗有格調，除了陶小凰、葉凱、副導演和一位導演助理之外，還有一位制片人，這么大陣仗……

    葉凱沒發言，大家便都沉默著、且用統一的迷之微笑看著陶小凰，陶小凰被看得脊背發涼，愈發覺得這嚴肅的氛圍不對勁。

    她咽了口口水，正打算打破尷尬先開口，導演助理便在副導演的示意下，遞給陶小凰一沓紙。

    陶小凰定睛一眼，原來是份合同，她盯著合同片刻，像忽然罹患了閱讀障礙，一字一頓地念出來：“簽約合同……女二號……”

    陶小凰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導演，我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