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成子睿給了三日時間,但凌風一日都不到就已經有了線索。 翌日清晨,宮人們剛剛起身,正在忙碌準備一天的活計,凌風突然帶人闖入了竹云的宮殿。竹云跟前的小宮女不得已才喊醒了竹云,愁著臉說:“娘娘,那個凌風帶人闖進來了。奴婢攔不住?!?/br> “帶人闖來的?”竹云掩口打了個哈欠,“這么快就抓到人了?” 小宮女不明所以,只顧擔心?!白ナ裁慈??娘娘,他這人怎么一點兒都不避嫌?,F在外頭肯定又有人出去亂說,不消一會兒,怕是又要傳到皇上耳朵里了?!?/br> 這叨叨叨的勁兒像極了甜兒,竹云心口一軟,也不舍得責備。她起身,讓小宮女幫著穿衣洗漱,還未等梳妝,就聽外頭亂成了一片。 小宮女出去看了一眼后又急急跑了過來,“娘娘你快出來看看,凌風侍衛抓著一直伺候熙妃娘娘的明香,說要把她送至宗仁府。明香一直是伺候熙妃娘娘的,熙妃娘娘要保下明香,正在外頭攔著呢?!?/br> 竹云臉色一變,快步走出去。 梁月熙身上只披了件披風,見竹云出來后疾步走到她的身邊?!澳锬?,凌風非說明香在宮中造謠生事,這是我從府里頭帶來的丫頭,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她怎么可能造謠生事?娘娘,若是真有證據,我不可能攔著不放人。要把明香帶走,那就拿出證據!” 竹云把目光移到凌風身上,“是關于本宮與你有私情的傳言么?” 凌風點頭,“正是?!?/br> 竹云冷著跪在地上哭得隱忍的明香,冷聲下令:“帶去京兆府吧?!?/br> “娘娘!”梁月熙走到明香身邊,“要查,就在這里查!” 她看著面前的竹云,咬牙道:“明香確實是陪了我多年,我早已把她當成了meimei??晌伊涸挛跻膊皇遣恢v理的人,娘娘對我的恩情我更是不敢忘,如果這事兒真是明香造謠而起,用不去京兆府,我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梁月熙要護著明香的態度堅決,但最后一句話里又帶著狠勁兒。 明香渾身一顫,抬起來的那張臉蒼白慘淡?!澳锬?,奴婢是冤枉的!” 凌風冷睨了明香一眼,看著竹云問:“云妃娘娘的意思呢?” 竹云頷首,但話卻是對著梁月熙說的?!拔遗c凌風相識已久,若是沒有切實證據他不可能亂抓人。熙妃,到時候你可別舍不得放人?!?/br> 梁月熙心驚不已,竹云這是認定了事情就是明香做的么? 她心里有些惱火,“云妃娘娘,你信任凌風,我也信任明香。你這查都不查問都不問就直接定了明香的罪么?我不服!” 竹云涼涼的看著她,并未接話,反倒是凌風冷笑一聲,他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十幾道黑影閃現在眾人跟前,面對凌風態度恭敬。凌風又打了個手勢,這些黑影又迅速消失,根本就無跡可尋。 宮人們嚇得不輕,而竹云卻是一臉淡然,似乎早已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凌風站定在明香面前,“證據?我手里并無證據。但是明香你應該知道熙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這里有這么多的暗衛守著,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你還要怎么狡辯?”他彎下身子,低頭審視著明香?!叭舴侨绱?,為何我不抓別人,非要抓你?” 凌風聲音突然提高,“明香,那一日偷偷給你傳話的小太監是誰?” 明香癱坐在地上,面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她這副樣子,別人又有什么不明的? 梁月熙心頭像是被人抽了一鞭,氣得狠狠甩出一巴掌。 “明香,你為何這么做!” 明香被這一巴掌打醒,捂著臉大哭起來?!坝腥俗屌景堰@件事情傳出去,奴婢沒見過他,是個眼生的小太監?!泵飨阕ブ涸挛醯娜箶[,仿佛那就是她救命的稻草?!芭镜恼眍^下頭有只刻了字的銀鐲,那是我娘的東西,還有我爹的賣身契……那人說奴婢若是不做這件事情,奴婢的家人就會沒命!娘娘,奴婢不得已的?!?/br> 梁月熙挺著大肚子將她的手拉開,起身時著急了些,兩眼暈眩差點兒倒下去。竹云趕緊讓人把她扶回去,梁月熙由人扶穩,卻不愿意離開。她氣憤難忍,又在明香臉上重重揮了一耳光。 “蠢貨!你要是早早把事情告訴我,你爹娘不僅沒事,云妃娘娘也不會被人惡語重傷?!绷涸挛跏滞葱??!懊飨?,我錯信你了!” 她站穩身子別開目光,“凌風侍衛,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帶去京兆府或者就地處決都隨你?!闭f吧,她揮開身邊人的攙扶,沖著竹云跪下?!笆俏覜]有管教好明香,害娘娘清譽受損,梁月熙有錯?!?/br> 剛說完這最后一個字,梁月熙身子就朝著旁邊倒了下去。凌風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又避嫌的把她交給身邊的宮人。竹云面色凝重,趕緊著人去叫御醫來。再看明香,又是一陣厭煩。 “把她給本宮拉出去?!?/br> 凌風跟竹云告辭,帶著一直哭喊著的明香走了,竹云又急著趕到梁月熙那邊。 在方御醫趕來時梁月熙已經醒了,見竹云坐在一邊,干脆拉起被子捂住腦袋。 “你是要打算悶死自己來換那丫頭的性命?” 被子下的梁月熙搖著頭,悶聲道:“我沒臉見你?!?/br> 竹云把被子拽下來,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皬哪阕≡谖疫@邊起,你知道我為你擋了多少禍事么?” 梁月熙眸心一窒,撐著身體坐起來?!暗準??” 竹云冷笑,“暗衛只能盯著表面動作,私下里又能看見多少。從你住在我這里的第一天起就有人給你下毒,這大概算算,怕也有十余回了。我能幫你防著別人,卻無法防著您自己的人?!?/br> 看著梁月熙心驚的樣子,竹云直言道:“我跟了皇上這么八年多,雖說與姿月駱衡和凌風都相識已久,但若說起真正交心的人,怕只有那個女人。只可惜我們立場不同……” 竹云長嘆一聲,收起眼里的別樣情緒?!傲T了,舊事就不說了。到是你,經過這次事情后自己也要小心一些,這一次的事情看似是要對付我,其實想要對付的卻是你?!?/br> 一陣寒意讓梁月熙從頭涼到了腳,“娘娘知道這人是誰?” 竹云神情一滯,“大概知道吧。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br> 清早發生的事情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后宮,而半日之后凌風就順著明香查出了真相,原是個不得寵的妃子嫉妒云妃,故而打起了這樣的主意。 雖是這樣昭告天下,但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這只是個替死鬼而已。 姿月倒是意外,沒想到看似愚蠢的柔妃竟然還有這等心機。不僅算計了云妃,還能找得到替死鬼,甚至連梁月熙也給氣病了。 她這一招倒是厲害。 明香的事情對梁月熙的打擊太大,這半個月的時間方御醫都看不好梁月熙的身體。無奈之下,成子睿又只能叫來姿月,務必要把梁月熙的身體給調理好了。 姿月一連來了兩次都沒遇上成子睿,這一日她才剛剛到梁月熙這里,上次御書房外那小太監又來傳話,說讓她診脈之后去御書房回話。 姿月耐著性子診了脈,又迫不及待的趕到御書房。見成子睿還未下早朝,姿月便學乖的先去茅廁方便,回來時眼尖的瞧見那道明黃身影,欣喜的就想要迎上去。 成子睿闊步往前走,身后的凌風緊隨其后?!肮鹉掀履沁呥€在下雨么?” “已經放晴了兩日了,只是清晨時候還會落些小雨,不過片刻就停了?!?/br> 成子睿腳步一頓,“叫人在夜里時候把路上的泥濘清理清理,別讓她滑了?!?/br> 凌風點頭,繼續說:“昨日童玉青胎相異常,送去大夫那邊診脈后,大夫說她這一胎恐怕要提前生產。昨日沈氏已經來過京城,跟穩婆說好下月初一就把人接過去?!?/br> 直到成子睿進了御書房,凌風信步離開,姿月才松開了早已被牙齒咬出深深印子的下唇,她目眥欲裂,恨得是咬牙切齒。 童玉青不是在黎國么,怎么又來了京城外的桂南坡!胎相異常?她懷的是誰的孩子?他做什么要這么緊張那個賤人! 姿月斂起眼中陰毒,心里頭的恨意卻四處泛濫。 穩婆?下月初一? 看來柔妃送來的碧炎草,怕是用不到宮里頭這些女人的身上了。 她穩住心神,走到御書房外高聲喊著求見。未等太久,就有人傳她進去回話。 再次踏進御書房,姿月的心卻不再像來時那般激動。 成子睿語氣淡然的詢問著姿月關于梁月熙的身體情況,姿月深吸一口氣,把熙妃的情況說了一遍。 “熙妃娘娘郁積于心,再這樣下去,對她和皇子都是極大傷害?;噬线€是多往那邊走動走動,多開解開解……” “皇上!” 凌風突然闖入,神情緊張的打斷了姿月未說完的話。成子睿沉下臉色,那雙銳利的眸子突然縮了縮。 “她要生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難產 成子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安皇遣虐藗€多月,怎么就生了?” 姿月臉色大變,八個多月…… 他們說的是童玉青! “剛送來的消息,說是她摔了一跤。沈氏已經找了大夫,但是她之前有過小產身子不好,大夫有些束手無策……” “廢物!”成子睿猛地站起來,一把拎起地上跪著的姿月,“凌風準備兩匹馬,半個時辰之內朕要趕到那邊。姿月你把要帶的東西交代給凌風,讓他隨后送來?!?/br> 姿月想起屋里頭藏著的碧炎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八恼业玫?,還得我親自過去拿?!?/br> 成子睿臉色極差,拽著她就往外走,一面又不忘吩咐凌風?!鞍阉堇锏乃袞|西都帶過去?!?/br> 成子睿這一身明黃在宮中隨意走動是無所謂,但若是正要出宮那就不得了了。姿月想要提醒又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怒他,只能被他一路拽著走。 快走到宮門時,一名暗衛來到成子睿跟前,將一件淺色的外衫遞給了他。成子睿竟然當著姿月的面就脫下了身上的龍袍,接過暗衛手里的那件淺色外衫披在了身上。 姿月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后更是下意識的往四周張望。好在這里除了暗衛就只自己,無人看見成子睿這么荒唐的舉動。 成子睿把龍袍扔給暗衛,不理姿月大步就往前走。姿月咬咬牙,抬腳跟了上去。 兩匹駿馬早已在宮城外等候,成子睿躍上其中一匹,甩了馬鞭就沖了出去。姿月緊隨其后,不敢落他半步。 這一路的瘋闖弄得京城街道都亂翻了天。街上百姓都沒人瞧見這騎馬的究竟長什么樣,頂多就看見一雙明黃靴子隨著駿馬一閃而過。 不消半個時辰成子睿已經趕到了桂南坡,不加猶豫的直接把馬停在了小茅屋前。外頭已經等了很多人,松伯一家,還有鄉鄰里有過產娃經驗的女人,一幫人在門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見外頭有人來,大家都停了議論齊聲望過去,只見迎面而來的那位男子滿身貴氣,明明相貌俊朗,可眉眼又不怒而威,顯然是京中貴人。他身后跟著一位女子,冷著臉呵斥道:“都擋在門口做什么,趕緊退下!” 堵在門外的人頓時自覺靠做兩邊,讓開中間的路。秀蘭跟俞幟是見過成子睿的,光是自己見過皇帝這件事情就能吹上一輩子,成子睿那張臉更是一生都難忘了。這會兒看見皇帝來了,秀蘭激動的渾身顫抖,俞幟更是想要張口就。秀蘭捂住兒子的嘴巴,又暗示性的扯了扯松伯的袖子。松伯心里咯噔一下,敲了敲木頭門框?!靶∩贍?,有客來了?!?/br> 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應,成子睿就已經大步走了進去。小小的茅草屋一眼就能看到底,俞翀與那位大夫圍在床前,躺在床上的童玉青虛弱的都沒有了力氣。 成子睿心口一窒,不假思索的就沖了上去??辞鍋砣?,成子睿握著童玉青的手又緊了緊。童玉青吃到那份勁兒后又清醒了片刻,這才看見了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孔。她微怔片刻后竟然像是對待老朋友的笑了笑,后又擰著眉心把臉轉了過去。 雖然童玉青那雙眼眸已經沒了多少精神,但能被她看這么一眼,成子睿甘之如飴。 “你過來做什么?” 俞翀的冷漠壓不滅成子睿對童玉青的渴望,他打了個手勢,“姿月過來?!?/br> 姿月垂首上前,在目視童玉青時根本就掩藏不住心里對她的恨意。 “她要是出事,你也別想活?!?/br> 耳邊這一聲霸道狠厲的話語讓姿月后頸一涼,她緊咬后牙槽,伸手要給童玉青把脈。俞翀隔開她的手,目光冷冽,唇角弧度帶著威脅。 “不必了,子華正在路上?!?/br> 姿月渾身一顫,竟倉惶的退到一邊。 成子睿出手速度極快,跟俞翀兩人在床前過了兩招?!澳隳艿?,她等不了?!?/br> 旁邊貼墻而站的大夫連連點頭,“這位夫人再這么待下去,腹中胎兒恐怕就難保了?!?/br> “姿月!” 成子睿一聲厲喝,姿月才反應過來。俞翀也再阻止,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姿月所觸及的地方,生怕自己大意讓姿月傷了童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