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一位御醫擦了擦額前的汗水,雙眼不移的盯著竹云那只血rou模糊的右腳,又不敢耽擱的回答著成子睿的問題。 竹云雖在昏迷,但眉心緊蹙,額前已經溢出冷汗,跟臉色一樣蒼白的雙手微微顫抖,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這是怎么傷的?毒性如何?” “這……看著像是被獸夾一類的東西傷到的。毒性雖然不強,但時間若是拖得太久會讓整個人的身體逐漸麻痹,到后頭變成僵死之人?!?/br> 成子睿的面色越發黑沉,他鋒銳的眸子一掃留在太醫院中的侍衛?!霸棋鷱哪膬簛淼??” “回皇上,我們一路從冷宮追過來,到了太醫院才看清楚這是云妃娘娘?!?/br> “冷宮?”成子睿冷如冰窖的語氣叫人腳底生寒,“凌風,去查!” 凌風領命,帶著侍衛離開。御醫也已經給竹云處理好了傷口,只是現在人未醒,可也不能一直把人留在太醫院的椅子上。 “快去叫人抬個軟轎把云妃娘娘送回去好生休養?!庇t剛剛才做了吩咐,就見成子睿已經彎腰把竹云抱起,干脆的就這么走了出去。 離開了太醫院,成子睿一如竹云來時那樣,抱著她躍上墻頭,片刻功夫就已經落在了竹云的宮中。他把竹云放在床上躺下,自己干脆留在這里等著凌風的消息。 梁月熙聽到消息急急趕來,不經通報的她直接闖進來,看見坐在竹云床榻邊上的成子睿時又猛地頓住了腳步。 “懷著身孕還莽莽撞撞,出了事情誰給你擔著?” 成子睿略帶責備的聲音讓梁月熙心口顫了顫,她顧不得慶安,只是匆匆行了個禮就跑到了竹云身邊。 “剛剛還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樣?!?/br> “御醫看過了,怎么說的???” “甜兒呢,怎么不見甜兒來跟前伺候著?” 梁月熙這一句一句的緊著來,根本就忘記了身邊的人并非是伺候竹云的宮人,而是大崇皇帝成子睿。得不到回應的梁月熙一直還在念著,言辭間全是對竹云的擔心。見竹云眉心緊蹙,她還伸手輕輕替她撫平。 成子睿一直都在看著梁月熙,本以為她對竹云的緊張不過是在自己面前假裝而已,但她眼中又真真實實絲毫不帶偽裝。 “你跟云妃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梁月熙這才想起身邊的人是他而非是這竹云宮中的宮人,這才后知后覺的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她抿唇笑笑,又轉身看了看殿外。 “甜兒呢?趕緊叫她進……” “死了?!?/br> 梁月熙渾身一顫,“什么?” 成子睿沉沉的看著她?!澳莻€宮女,死了?!?/br> 梁月熙倒吸一口涼氣,正要問出心中疑惑,凌風就進來了。成子??戳肆栾L一眼,又再把目光落到梁月熙的身上。 因為有身孕,這張臉圓潤了不少,正是因為這樣,她的唇角就更像童玉青了。 成子睿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幾月了?” “四月?!绷涸挛跣闹兴釢?,果真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不是自己想要的孩子,連這孩子幾月了都不知道。 成子睿有些失神,淡漠的移開目光,打了個手勢讓梁月熙退下。梁月熙離開之后,凌風便說:“冷宮里找到個帶血的獸夾,上面涂了毒,應該就是傷了云妃的東西。另外,毓妃不見了?!?/br>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冷宮懲罰 凌風會這么說,完全是因為先帝的妃子都已經被成子睿遣散,冷宮中也只有侯金毓一個人。不管下手的是不是侯金毓,她總有擺脫不了的嫌疑。 剛好竹云才發生意外她人就不見了,如何叫人不懷疑。 只是竹云有武功,雖然不外露,但成子睿知道她要自保很簡單,就侯金毓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傷得到她? “她必然還在冷宮里,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她給朕找出來。讓你的人去找,不必驚動宮中侍衛。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拿她做幌子來傷了云妃?!?/br> 凌風正要退下,成子睿恰時也站了起來。他舉步往外走,一面又問:“那邊有消息沒有?” 凌風余光瞥著竹云,只說了童玉青與俞翀現在何處又見了何人,對于吳太傅家的事情,只字未提。 成子睿剛剛離開,竹云就已經睜開了雙眼。她動了動自己的右腳,麻痹已退,卻引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竹云皺了兩下眉心,用手掀了身上的被子,這才看清楚自己被御醫們裹得結結實實的右腳腳踝。 她冷聲一哼,趿上鞋子,身形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竹云前腳剛走,就有人將她的行蹤報給了凌風。成子睿就在旁邊,自然也聽見了這話。 “皇上,要不要把云妃娘娘叫回來?” 成子睿眸色微沉,“罷了,讓她去吧,你去跟著,別讓她再傷著了?!?/br> 因早就下了命令,宮中根本就沒人敢攔著竹云。到了冷宮,竹云直接去了剛才的地方,地上被侯金毓遮掩起來的血跡又被凌風等人給翻了出來,不光光是她腳下的,更有從甜兒的。 竹云握緊了雙手,眼中的怒火幾乎都要燒了這一整片后宮。 她目光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定在某一個方向。 “已經找遍了?” 凌風在她的注視中走出來,點頭說:“找遍了?!?/br> 竹云冷哼:“所有地方?” 凌風皺起了眉,似乎不滿她說話的語氣。竹云直言:“一個裝瘋賣傻的女人能爬得出冷宮的高墻么?屁大點兒地方,她能跑去哪里?” 竹云要往屋里去,又被凌風攔下。凌風看著她未穿鞋的右腳,才包裹起來的傷口又溢出了血?!澳愕哪_……” “侯金毓若不把命賠給我,我定叫侯家所有人為甜兒陪葬!” 丟下這么一句話,竹云越過凌風就進了屋里。屋子滿是灰塵,空空蕩蕩的四面墻壁,沒有任何家具,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過的樣子。竹云站在門口看了兩眼,突然轉身離去。 凌風受命,一步不離的跟著她。竹云不甘心的又找了一遍,依舊是找不見侯金毓。 “你要么先回去,要么在這等著,我再去找一遍?!?/br> 凌風見她腳踝處的血漬溢出的越來越多,不免有些擔心,同時也怕竹云會拿駱衡來與他比較,忍不住的又勸了她一回。見她不給任何反應,反而眼中怒火越來越盛。 “不過就是個宮女?!?/br> 竹云冷厲的眼神橫掃過來,凌風又還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他叫了個人去太醫院請個御醫回來,還不忘催促叫人快些來回。 冷宮外,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的站在遠處不敢往前,見有人從里頭出來時自己又把身體藏了回去,等人走遠之后才又重新探出頭來。小太監又在原地踟躕了片刻,咬咬牙,幾乎是一路小跑的趕回吳妃宮中。 小太監才剛剛踏入內殿,吳妃就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來?!盎貋砹??怎么樣?” 小太監一臉苦相?!澳锬?,冷宮戒嚴,奴才進不去?!?/br> “戒嚴?”吳妃臉色大變,聲音一下子就高了起來。 “并非是宮中禁衛,看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像是凌風侍衛那一等人?!?/br> 凌風…… 吳妃倒吸一口涼氣,凌風是成子睿的近身侍衛,他不用禁衛反而用侍衛,說明他對竹云的事情是萬分在意。吳妃氣恨的狠拍了一下桌子,知道侯金毓沒用,但也沒想到她會這么沒用。如果侯金毓被抓住,會不會再把自己給抖出來? 她得想個萬全之策,到時候才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吳妃的目光落在那小太監身上,瞬間變得陰狠起來?!澳阍偃ザ⒅?,小心些,別叫人看見?!?/br> 冷宮中。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竹云心下也漸漸浮躁起來。御醫一直在旁邊候著,幾次相勸要給她換藥她都充耳不聞,幾番下來,御醫也不敢說話了。 “要不今天就回去,我讓人守在冷宮?!?/br> “不必了,她躲不過今天?!敝裨泼夹木o鎖,“冷宮地面上都搜過了?” 凌風面上更加不爽?!安荻褬鋮卜孔永?,就連房梁屋頂也都查過好幾遍了?!?/br> “那就對了?!敝裨拼蛄藗€手勢喊了個侍衛過來,“去弄幾個火把過來,再抱幾壺烈酒?!?/br> 凌風聽了她的話之后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天色漸暗,但現在還不到走路打燈的時候。竹云要火把,難不成是想要燒了冷宮? 侍衛把東西都拿來,竹云隨手拿來一個火把,舉著就往先前出事的地方走。她記得,石桌不遠處,墻沿下正好有口井。 一群人走到那一處,竹云用手中火把在井口上晃了一下,果真就看見下頭快閃過一片衣角。顏色與今日侯金毓那一身邋遢根本就是同一件。 竹云緊了緊手中的火把,沖著井里的人說:“侯金毓,我本想給你個機會,沒想到你耳根子就是這么軟,她害你一回,你還識人不清想要再幫她一回。既然你想死,本宮可以陳全你?!?/br> 她朝著后頭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將手里的烈酒統統都砸了下去。開始時低下還未出聲,直到后頭竹云再次把手中的火把往下探了探,侯金毓才明白她根本就是想要燒死自己。 “竹云!你個賤女人!你要敢傷了我,我爹他不會放過你的!” “是么?” 話音落,竹云手一松,火把就這么掉了下去,落到井下打碎的酒水上,瞬間就燃起一片火焰。 侯金毓的尖叫聲從井底傳來,響徹了整個冷宮。凄厲的叫人害怕。 “竹云!賤人!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皇上,我要見皇上!” “竹云救我!云妃!云妃!” “是吳妃!是吳妃讓我這么做的!” 侯金毓聲聲凄厲的喊叫,井口處都能被映出一片通紅。御醫聽得心驚膽戰,再看凌風跟竹云,皆是滿臉的冷漠,似乎那下頭根本就不是一條人命。 “求你,救我……” “侯金毓,現在求我,晚了?!?/br> 低下的喊叫聲越來越小,沖出井口的濃煙和味道越來越嗆人。御醫和一干侍衛都后退了幾步,甚至連凌風也厭惡的避了避,也就是竹云,還站在井口,事不關己一般的看著下頭的修羅煉獄。 “侯金毓,你這輩子最不該的不是去做吳妃的狗,而是你得罪了我?!?/br> 竹云轉身,看著凌風說:“等火滅了之后,下去將侯金毓的尸骨撿來,一半送去侯家,一半,送到吳妃那邊去?!?/br> 說罷,竹云徑直就離開了。御醫生怕竹云有個閃失自己也會落得這么個下場,趕緊的追了上去?;氐綄m中,梁月熙早已在門口等著,見竹云那只早已被鮮血淋濕的右腳,一張臉又嚇得更加蒼白了些。 “你們都是死的還是瞎的?趕緊上去扶著娘娘??!” “那后頭的是御醫么?還跟個尾巴似的跟著干什么?沒瞧見云妃娘娘一走一個血印子么,趕緊過來給娘娘看傷!” “你,去打個水來,你去……” 梁月熙挺著個大肚子忙前忙后,看得竹云有些恍惚。若是甜兒還在,她一定也是這樣腳不沾地的為自己忙活著。 一干宮人神情緊張的把云妃攙進內殿,御醫重新給她處理著傷口。后頭進來的梁月熙擔心的湊上來,不經意的看見竹云那血rou模糊的右腳,嚇得雙腳一軟就癱了下去。旁邊的宮人趕緊將她攙扶起來,扶到竹云旁邊的位置坐下。 相比起梁月熙,竹云顯得太過冷靜。只是當她的冷靜觸及梁月熙透著緊張擔憂的雙眼時,心中突然又覺得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