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她那特制的稻草團子,是帶著一點粘性的,被塞進嘴里,不是那么容易能幾下就給掏出來的。趕在女人可以叫人之前,她早就揍人完畢,逃之夭夭了。 當然,“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這句話最后肯定是要放的。 總得給他們自己,以及其他人一個想象的空間不是? 她不會低估鄉民們的想象力,尤其在這容易死人,年年都有小孩或是不小心被流掉,或者是好不容易生下了卻還是夭折了的地兒。鬼元素,可不要太旺盛! 就看她當時給陳道西他們講了一個鬼故事,他們明明怕得要死,卻非得要聽個完整就可以看出來,鬼故事在這個地方,受歡迎著呢。 陳道西也是個人才,拿著她的故事,就自己往里面添料,說給其他人聽,在別人聽得最是津津有味的時候,放個鬼炸a彈出來,那反轉,簡直不要太嚇人! 家里人先是給他給嚇得半死。他實驗過后,再修修改改,又去嚇村里人。再然后,你傳我、我傳你,附近這村子,估計快傳遍了。 她今晚出來,各個村都安靜地跟沒了人似的,這當中,不得不說有那新鮮出爐的鬼故事的功勞。 這其實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覺得自己以后應該再翻一些、編一些鬼故事出來,好讓大家在入了夜之后,更加乖乖地在自家窩著別出來。她之后的獵rou大業,還得靠著這個呢。 這么胡思亂想著,蒲葦又到了一家。 這家蒲葦是不確定那男人住哪兒的。但是沒事,她挨個房間找找,也就清楚了了。兄弟好幾個,一時分不清是哪個,也不打緊,都叫起來問問,事后給打暈,還省了她的稻草團了。 最后,她成功揍到了人。 留給別人的,依舊是一個黑乎乎的、胖乎乎的身影。 至于碰到哪家有狗的,也是簡單。人能劈暈,狗也能打暈了。然后按部就班,就是一個字——揍! 這一晚,十里八村,那個熱鬧的啊,到后來,蒲葦都已經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他們反倒吵吵著,難得把黑夜給過得跟白天似的。 大人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奔走相告。幾乎只一個晚上,那些人被揍的事,就在這十里八村給傳了個遍。 那被揍的有了,那揍人的呢? 揍人的是個什么樣子,總該有個說法吧。 大家你套我的消息,我套你的消息,慢慢給總結出來一個人物—— 這揍人的,必定是個成年男性,力量驚人,可以單手抓起男人當小孩般玩著。而且,體型肥胖,粗粗估計著,腰身得將近鐵鍋那么大了。身高也可以,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間。天太黑,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該名男子聲音低沉,說話透著一股涼氣。 涼氣? 這個形容詞,聽著怎么有些怪怪的? 互通消息的人就又傳了,有一件特邪門的事。那就是,那人的身子,有時候摸著,好像都摸不到邊,感覺那就是虛的! 嚇人得緊! 后來有人點燈看了,那人來過的地方,地面上抖落了不少的泥灰。感覺那人在揍人的過程中,似乎在撲簌簌地掉灰似的。 都有受害人表示,曾經有過被灰給迷了眼睛,被灰給嗆了呼吸的,又似乎有一大團灰在臉上、手上等部位蹭過的感覺。 總之,這些消息越是往外傳,經過每個人的嘴,就越是被夸大,就越是走樣,也越是透著邪乎勁。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是“遭報應”了。 因為揍人的,無一例外,在揍人完畢之后,扔下了一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且再將這些被揍的人給放在一起比較,就可以看出這些人的確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害過人。尤其,打鐵的剛死,還是喝硫酸死的,這種事,在常人眼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喝硫酸啊,那得多痛啊。那人怎么能狠心把硫酸往自己嘴里灌呢。 這種死法,讓人一想起,心頭就直打顫。他的死,也給十里八村的人,罩上了nongnong的陰影。 然后這次被揍的人里面,當時一起舉報打鐵的,就全部在里面,且明顯看出來,他們是被揍的最慘的。 “打鐵的變成鬼,回來報仇了!” 這個說法,悄悄地在鄉民間流傳。 但有人說不對,打鐵的生前都瘦成那個樣子了,怎么可能死后突然就胖成那個樣子? 那有人也開始爭辯:這時候,大家都吃不飽穿不暖,你倒是給我找出來一個胖得跟鍋似的人出來???而且,別人伸手去摸,感覺就像是泥牛入海,一下就摸了空,這個要怎么解釋?那種事,也只有鬼才能解釋吧? 鬼才是輕飄飄的,沒身子??! 但有人又疑問了:打鐵的報復那些舉報他的,能理解;可報復那些和他無關的,算是怎么回事? 有人又爭辯:興許是打鐵的看不慣了。他自己被人給害了,心里有股怨氣,就恨上了所有愛舉報人的,不行嗎? 但還是有人覺得,這個說法有些站不住腳。 大家爭論得正激烈,也絞盡腦汁地在想其他可能的時候,一個突發奇想的猜測,卻一下火了起來。 是判官! 廟里的判官! 判人生死輪回、也判人生前好壞的判官! 一米七到一米八的身高,可以對的上。 圓乎乎的快跟鐵鍋一樣肥胖的身材,也能對的上。 而讓人摸著覺得虛的身體外周,因為人家是神官吶,肯定是虛影啊。 而大家感覺到被抓起,被打到,那肯定是判官大顯神力,化虛為實啊。 再有,現場掉落的那些泥灰,可不正說明那就是判官嘛。廟里的判官,就是泥塑的啊。判官顯靈,帶出泥灰來,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你看大家形容的打人的主要武器——短棍,是不是判官拿在手里的筆桿子?! 而那負責塞住人的稻草團子,是不是就是判官另一手拿著的書的象征?古時,人們就是用稻草做的紙,紙再成了書??! 最重要的是,這人一晚上跑遍十里八村,幾乎是上一個揍完,就能很快揍下一個,這種速度,比自行車,哦不,估計比汽車都要快。你說,這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普通人,還是個大胖子,你讓他一晚上這么跑跑試試看? 別說是胖子,就是十里八村能挑出的最壯的漢子,都遠遠沒這本事! 而那人說話陰陰的,透著涼氣,可不正說明,這人是判官沒跑? 肯定是打鐵的覺得自己是被冤死的,去下面閻羅殿告狀了,然后判官聽了,就上來替他收拾人了。 判官本來就是懲惡揚善的,人死了到了下面,都得在他那里被獎懲一番?,F在人家上來了,不過是提前對惡人進行懲處罷了。 所以對方才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這明顯,就是判官沒跑了! 這個說法一傳出,信得人可多了。而且,大家越是討論,就越是信的那種。他們這沒搞運動之前,那廟里的判官,就是大家說的那個樣兒。 現在廟被毀了,泥塑的判官也早被推了,但是大人們基本都對那個面目兇神惡煞、讓人一見就不能忘,實則善良正直、最終會給人公正的判官印象深刻。 這是判官出來替天行道了! 很多人都這么傳著,就連公社那頭得了消息,派了人下來調查,大家也不管這是不是屬于四舊了,是不應該的,個個壯著膽子,都這么說。 說得調查人員都有些怕,但又怕被人給看出來,就又嘴硬地反駁他們是胡說八道,肯定還是有人在搗亂。 否則,怎么不見那所謂的判官對他們下手? 斗那打鐵的時候,他們公社可是有不少人都參加了?,F在不都好好的,一個都沒事。 “去去去,別搞這些封建迷信。再瞎傳,小心把你們一個個都給抓起來?!?/br> 調查同志這么一說,聽著又有些道理,鄉民們就慫了,不敢再這樣說了。 只是,當著調查同志的面,他們是不那樣了,可人一走,還是有人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那就應該是判官。 沒看調查同志調查了那么久,屁都沒調查出來嗎? 說到底,這附近就是沒有這么一個人! 再來說說陳道西。 打人的事最初傳到陳道西的耳朵里的時候,陳道西是有些慌的。他心里門兒清,事情就是那蒲葦干的,那些人的住址,還是他給畫的。 也就是說,他是妥妥的幫兇。 所以,他怕啊。但這人也是有點能耐的,越是怕,越是裝得跟沒事人一樣,跟著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就像是往常得知了某村出了什么事一般,興沖沖往出事的地方鉆,然后挨家挨戶地看,順帶熱火朝天地加入討論。 最后,畫風一變,大家突然說這事該是判官干的。他這心里,其實早已經是掀起了萬丈波瀾,那驚詫度,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 然后越是聽別人分析,他這心里就越毛,也越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 要說一個人的證詞,可能有假;可所有人的證詞都是那樣,那就會讓人越是想,越會覺得毛骨悚然。 蒲葦明明是個瘦瘦小小的女人,什么時候身高拔高了至少十公分,體型又壯成那個樣子了? 所以,這事還能是蒲葦干的嗎? 蒲葦昨晚上出去,到底是干了什么? 她要那些地址,又打算做什么? 不是她,為什么,他給出的地址上所有的人,全部被揍了。還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奶奶的,這件事邪門啊,透著邪氣??! 陳道西越是想,就越是覺得有一股寒氣,在嗖嗖地往他心頭鉆。 不行了,奶奶的,他實在是憋不住了,他必須得找那個女人問個清楚! 第37章 順水推舟 陳道西抓緊時間, 趕緊回了家, 然后直沖蒲葦的房間去了。 到了門口,他下意識就推門。被堵了一下之后, 才反應過來, 蒲葦這是多了一個別人要想進屋, 就得敲門的規矩。否則, 她不會給開。對外的說法是,她要做點東西, 鑒于是祖傳的手藝, 不能被人給偷學了去。 嘖,當誰稀罕吶。 他敲了敲門,沒好氣地自報了一下家門。 稍后, 蒲葦過來把房門給開了,但是,她也沒讓陳道西進去。因為目前她的屋里亂糟糟的, 之前買的破銅爛鐵什么的, 堆了一堆。她自己工作的時候, 附近一帶東西也是隨手擺放的, 也亂得很。 這年月,個人房間還都顯小, 十幾二十幾個平方,感覺稍微多走幾步, 就要轉不開了?,F在這些東西一放, 加上也沒有后世那樣的工作架、實驗臺, 沒法將空間給好好利用起來,將零碎東西進行規整。蒲葦暫時也沒抽出空來弄,所以一時間這屋子顯得很是擠。多進來一個人,那都感覺要轉不開了。 她在門口問:“說吧,什么事?” 陳道西先是驚疑不定地將她從頭到尾給看了個遍,實在沒看出來她是長了八只手還是八條腿,明顯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他就稍微吁了一口氣。 “附近好多人被揍的事,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