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息越堯了然:“原來如此,所以沐姑娘多有顧忌,即便是曉得了酥酥的身份,也一直不肯直言相告?” 沐佩玖點頭,她翹起小指,斂了下鬢角細發:“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答應了小寶兒,會盡全力治好你的腿疾?!?/br> 翻身上了馬背的息扶黎等的不耐煩,小姑娘走了他心情很是不好。 “走不走?”他冷喝道,“我要回去給酥酥收拾東西,差人晚些時候送過去?!?/br> 他此前承諾給她做的越鳥翎羽小披風這里剛剛織好,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誰想轉頭小姑娘當真就走了。 好似,此前的一場都像是夢呵,世人所說的再見之期,現在來看,根本就是遙不可及……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一個舅子,兩個舅子,三個舅子……一窩窩的舅子…… ———————— 又粗又長的一章! 寫完酥酥的身世了。 接下來就是嘩啦呼啦甜膩膩的戀愛啦! 第078章 哭成狗 是夜, 夜華如水, 清輝流銀。 鴉色錦衣長袍的少年在小院中,他席地坐在青草地上, 一邊的角落里,成堆的兔子擠在一起, 抖著長耳朵酣眠。 轱轆聲聲, 面容病白的青年轉著木輪椅出來,他膝蓋上搭著件薄外裳。 “怎的?舍不得酥酥了?”青年將薄外衫遞給少年, 笑著說。 息扶黎順手接過披身上, 他單膝屈著,手肘擱膝蓋上, 手里還拎了一壺白瓷青花的長嘴酒壺。 他微微仰頭,鴉發從肩背垂落,發梢徐徐, 鋪陳一地。 他輕笑了聲:“大哥,你又舍得了?” 息越堯搖頭:“自然舍不得的, 可人生在世, 本就是一曲悲歡離合,有別離, 下一次的相聚才會越發美好?!?/br> 息扶黎卻不是這樣想的, 在他看來, 別離后再相聚,無論如何,都和從前不一樣的。 他仰頭喝了口酒, 清冽的酒液順喉而下,喉結滑動,就帶出一種恣情的風流來。 他鳳眸輕眨:“大哥,我想去邊漠,過些時日就去?!?/br> 即便早有所料,但息越堯還是在那瞬間有一種稚鳥褪了茸羽,長出冷硬的翎翅,開始要飛翔無邊蒼穹的悵然。 “府里頭,約莫要勞煩大哥多看著點?!彼蛄嗣虮〈?,眸光微閃。 息越堯點頭應下:“你同父王說過了么?” 息扶黎搖頭:“不說了,說了他也不會同意的?!?/br> 息越堯擰起眉峰:“務必要跟父王說一聲,瑾瑜,父王其實也很在意關心你的?!?/br> 息扶黎怔然,他沉默半晌:“我曉得了?!?/br> 青年身子前傾,長伸手去碰觸了下少年鬢角,眸光溫潤,點碎如鎏金。 “瑾瑜,此去邊漠,比你上輩子多了很多年,你切莫心急,慢慢來,京城這頭你不用cao心,端王府還有我在?!?/br> 息越堯低聲道,細細叮嚀,生怕漏了一星半點。 有著兩世記憶,息扶黎對邊漠自是無比熟悉的,況目下時日尚且,戰事才初見端倪,諸多事要比上輩子來的好辦。 “酥酥那株鳳凰木,無事就澆些水,莫讓樹死了?!鄙倌旰鋈幌肫疬@個,多了一嘴。 不然,小姑娘日后回姜家,瞧著那鳳凰木沒了,約莫是要哭鼻子的。 息越堯失笑:“酥酥的事,我自然放心上,倒是你去了邊漠,也不打算同她書信么?” 聞言,少年輕哼:“邊漠戰事一起,我怕是不得空的,哪里有功夫跟她嘰嘰歪歪?!?/br> 息越堯笑的越發戲謔,他也不戳穿這個口是心非的蠢弟弟,只等他自個在一邊不爽利地憋著。 兩兄弟又閑話了其他,一直到夜半時分,息扶黎酒喝完,他才拍著袍裾起身回北苑。 然,一回到北苑聽雨軒的廂房里,他合衣躺床上,瞧著小姑娘沒來及帶走的粉色小黃鴨軟枕,竟是了無睡意。 他側躺上去,揉著黃鴨軟枕,哼哼道:“姜酥酥,你這沒良心的小崽子,吃我的,住我的,睡我的,回頭就跟別人走……” 他揉了揉眉心,嘀咕了句:“本世子才不等你?!?/br> 他要去征戰沙場,過那等鮮衣怒馬,大口吃rou喝酒,再拔刀就熱血沸騰的日子。 夜色靜沉,月華冷清,閉眼恍然間,便已是天色大亮。 息扶黎還不曾睜眼,伏虎就在屏風另一邊回稟道:“世子,姜家人來了?!?/br> 他淡淡應了聲,揉著眉心爬起來,只覺五指間柔軟非常。 少年一低頭,才看到自個竟捏著小姑娘的黃鴨軟枕睡了一晚上,軟枕上不曾消散的奶香味一如昨日,就像是小姑娘眨眼就會再出現一般。 他皺起眉頭,將那軟枕隨意扔床榻里,又拾掇整齊了,如此才去花廳見姜家人。 姜家來的人并不多,一個姜程遠,一個姜玉玨,并剛從娃娃軍營里頭回來的姜明非。 息扶黎進門,率先掃了姜明非一眼,小少年明顯長高了曬黑了,身上的公子哥嬌氣沒了,多了沉穩。 就好像是,已經長大到可以讓人依靠。 息扶黎開門見山,并不寒暄,直接將小姑娘的身世真相說了一遍,末了又讓人去請了沐佩玖過來。 姜家人見沐佩玖,便是心頭再不痛快,可也無可奈何。 畢竟,即便是小姑娘如今名字還在姜家族譜上,仍沒道理攔著不讓她找親爹娘。 沐佩玖早將小姑娘這幾年的過往查了一遍,曉得姜程遠確實是將小姑娘視如己出,疼愛非常。 她直接給姜程遠兩個承諾,這承諾自然是日后只要姜程遠開口,無論任何事,只要不違背良心道義,沐家人定會全力以赴。 姜程遠此時還沉浸在小姑娘忽然離開的難過里,并未意識到沐家給的這兩個承諾重于千斤。 息扶黎心頭倒是清楚,但他懶得提醒姜家人。 他只是瞅著姜玉玨,忽然莫名其妙道了句:“白鷺書院那個瓊仙池,沒事還是莫要去閑逛的好,省的溺下去沒人救得起來?!?/br> 姜玉玨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世子,我本是打算帶著酥酥去瓊仙池看芙蕖,如今她走了,自然作罷?!?/br> 這下愣的人倒是息扶黎了,他摩挲下頜,皺起眉頭問:“帶酥酥去?” 姜玉玨點了點頭:“上回有人送了我一些瓊仙池里生的蓮子,酥酥吃著說喜歡,我便琢磨著空閑了帶她去泛舟游玩一番?!?/br> 息扶黎眉頭皺得越發深了,所以,其實上輩子姜玉玨的短命,還同小姑娘有關? 他不自覺又看向了一直冷著臉沒吭聲的姜明非,前世的姜明非進軍營之前,都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 他那會一直都不曾想明白,分明是大殷出了名的福瑞,分明能利用這名頭過得更好,姜阮為何還要容忍姜明非這坨爛泥,更甚者,還要不遺余力地幫襯他? 但如果姜玉玨的短命和小姑娘有或多或少的關聯,小姑娘心中有愧,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息扶黎倏地就有些氣悶,他口吻很差地對姜玉玨說:“你這兩年都和水犯沖,不想死的就少往水邊去,你自個死不死的無所謂,省的姜酥酥在本世子面前哭成狗?!?/br> 姜玉玨本是不在意的,可瞧著息扶黎不耐的表情,他心頭一正,當即應下。 話到此處,已經無甚可說的,姜程遠斟酌片刻對沐佩玖說:“云娘已懷了我姜家骨rou,我將人送去了鄉下別莊,待她產子后,準備讓她在姜家庵堂潛心清修,畢竟,她過往再是不堪,也同我夫妻一場,還往沐姑娘見諒?!?/br> 沐佩玖并不咄咄逼人:“賊婆子的大女兒早年病逝,她以怨報德,偷走了酥酥,她小女兒云娘我不曾見過,我沐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云娘如何處置,姜大人自行定奪,我只要賊婆子?!?/br> 姜程遠點了點頭,稍稍松了口氣,再如何云娘目下都還是姜家大房的主母,他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狠心人。 自然云娘為他誕下子嗣,那這一輩子,他便將她養在庵堂便是。 姜家人走了,臨走之時,姜明非突然問沐佩玖:“你們會讓酥酥回來嗎?” 沐佩玖淡淡的說:“等酥酥及笄,約莫師父會讓她出來走動?!?/br> 姜明非捏了下拳頭,深呼吸一口氣,抬腳跟上了前面的父兄兩人,旁的并未多說。 息扶黎懶懶地靠在黑漆玫瑰圈椅里,他神色不明地看著沐佩玖。 沐佩玖神色波瀾不驚,她理了理袖子,起身就準備離開。 瑰色薄唇一啟,少年氣勢磅礴的道:“把沐家所在的位置告訴我,我差人把酥酥平日里的物什送過去?!?/br> 沐佩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不用,沐家不缺那點銀子?!?/br> 息扶黎怒氣反笑:“你要不說,本世子現在就讓人把那賊婆子一刀給剁了,看你找誰報仇去?!?/br> “你……”沐佩玖粉面一冷,目光瞬間凌厲。 息扶黎并不在意,他抬起下頜,甚是倨傲:“沐家所在?!?/br> 沐佩玖胸口起伏,唇線緊繃,顯然被氣得狠了。 她不甘不愿的道:“牛毫山進去,龍首的位置,桃源村?!?/br> 得到了自個想要的,息扶黎施恩擺手:“你可以走了?!?/br> 沐佩玖重重冷笑了聲,拂袖而去。 當天,依慣例扎針的息越堯驀地就發現,今個的針扎的有些用力,疼得慌。 息扶黎寫了清單,讓伏虎下去準備,備齊了一應物什,和著姜家那邊的,讓府中可靠的侍衛一并送去牛毫山。 林林總總的小物什,兩家加起來,最后竟也裝了十來口箱子,分了三匹馬車才拉完。 侍衛要上路,息扶黎沉默良久,拎出了一籠信鴿。 侍衛一臉發懵,凌亂無比地拎著那籠信鴿,所以世子這是給的趕路口糧? 尊榮的少年世子,當時背著手冷著臉,無比嫌棄的說:“姜酥酥就是個纏人精,不能同本世子書信往來,指不定還要哭成什么樣子,本世子就勉為其難?!?/br> 侍衛抹了把臉,小心翼翼的問:“世子,咱們大殷的書驛站有專門的信使……” 所以用不著這種沙場上的信鴿??! 少年眼刀嗖嗖戳過去,陰翳森森的道:“你是要本世子等十天半個月才能收到小姑娘的消息么?” 侍衛明智閉嘴,抱著那籠信鴿轉身就走。 息扶黎也沒閑著,他第二日就進宮,把自己想去邊漠的事同永元帝說了,說服了對方后,又讓永元帝下了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