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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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就是不一樣,連碩鼠也能成精?!?/br> 瞧這赤褐色的皮毛,想來是有些年頭了。 張嘴便咬住了封鴻道人的手指,一排尖牙本就沾著血,如今一口下去,鮮紅色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石磚上。黃皮子也不能理解為何一個道人,敢朝他伸出手指來。 換了別人,定然哭天搶地的叫喚起來。然封鴻非是常人,他在北山寺中為了將婦人手上的皮套上,自己用匕首斬斷了一截指骨。比起那中鉆心的疼痛來說,被門外的畜生咬一口在封鴻看來,算不得什么。 咬下了他的半根手指,連骨帶rou在口中嚼巴嚼巴,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小畜生,你怎的不進來呢?” 封鴻抽回血淋淋的手,往道袍上抹了一把。 門外的黃皮子怪叫一聲,似對畜生一詞很不滿意,咚咚咚的往門上撞??煽此埔呀涢_始腐朽的木門,竟然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外頭的畜生攔在了外頭。 不管怎么撞,還是被攔著進不來。 外頭的黃皮子半截尖尖的鼻子從門縫里伸進來,鼻頭縮了縮吸吸,不想搭理封鴻。 “小姑娘……” 嗅到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靈璧對門外黃皮子提不起絲毫的興致,她只想盡快沿著院墻行走,找到剩下的門,將院判的鬼兒子挖出來送到井邊,超度往生。 將頭骨與方才挖出來的腿骨收好,靈璧撇下了那位說是要幫忙,卻趴在地上對門外的黃皮子興致濃厚的封鴻,自己轉身繼續向前行去。 “前輩,先行一步?!?/br> 封鴻擺了擺手,無聲的給了靈璧回應。仍舊趴在地上,沿著門縫向外打量。 “你可是出馬仙?” 先是管它叫小畜生,再是喚它出馬仙,也就是門撞不開,否則非得給里頭這個穿道袍的一點顏色瞧瞧。 潤濕的鼻頭里噴出氣來,吹的石磚上的塵土飛揚起,它起身換了個方向,將半張人面換了過來。 眼皮塌陷著,空洞洞的眼眶里全無一物,發黑且散發著腐臭的刺鼻味道。封鴻哪里料到還有這么一出,半邊臉是人,半邊臉是畜生,這可是他活了千百年也沒見過的。 “有趣,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靈璧隱約聽到了封鴻道人的問話,興許外頭那東西回了,也興許沒有回,她走的遠了不曾聽見。 沿著宅子的院墻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時不時的還要用劍挑開藤蔓看看后頭有沒有門。直走到瞧見一身青衫的盧致遠迎面而來,靈璧才知道是到頭了。 雙手掐了法訣,給寒松傳了道音去,帶著各自挖好的骸骨,在井邊相會。 盧致遠懷中小心翼翼的抱了幾塊骸骨,雖說他與師尊如今站在兩個陣營,可懷中的娃兒何辜呢?甚至聯想到他的死法,叫盧致遠一個活了幾百年,道心似鐵的人也由不得自己酸了鼻子。 兩人并肩不多時來到了先前的那口井邊,側院鮮少植樹,沒了枝葉的遮擋,月光灑落在了地上,在井中水面上鍍了一層銀輝。 靈璧半跪在地上,抬起袖子將地面上的塵土掃開后,才循著人骨排列的順序擺了起來。 嬰孩本就個頭小,骨骼也不算大,擺來擺去靈璧總覺得少些什么,且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了寒松帶著最后一塊骸骨前來之后。 “降生不久的孩子,又過了數百年,能留下骨頭就不錯了?!?/br> 若非院判用了什么手段,別說骸骨了,怕是骨頭渣子都尋不到。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他們沿著院墻細細走了一圈,倒夜香的走的小門檻下頭也挖開了。 盧致遠拉起跪在地上的靈璧,讓她給寒松挪出位置來。 “小師傅且超度亡魂吧?!?/br> 寒松搖搖頭,單手豎在胸前道了句阿彌陀佛。 “貧僧恕難從命,骸骨的確是缺一塊?!?/br> 第95章【二更】 “可大大小小的門我們都挖過了, 在下還與靈璧道友走了個頭對頭……” 盧致遠從后頭撲上來, 雙膝重重的的磕在地上, 視線沿著骸骨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按理說不會缺……” 一句話尚未說完, 后半句咽進了肚子里,因著他瞧見的確如寒松所言,骸骨缺了右手的手掌。 人要是老死,根本用不著請什么僧侶道士來做法事超度。家里有閑錢的做口棺材, 窮困的便找個草席一卷,兒孫抬著送到墳頭就成。 后人有心了, 清明時節的燒些紙錢。沒那心的, 故去之人也不會真的給兒孫們托夢。因著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只要沒什么特別的冤情,人死如燈滅, 跟著閻羅殿里勾魂兒的使者便轉世輪回去了。 稍稍死時心有不甘的,便要找位大師來做場法事, 給亡者念叨念叨六道輪回,生死有命的規矩。強留在世間只會讓他無法投胎轉世,下了地喝碗孟婆湯, 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不是? 剛剛脫離rou身的亡魂靈臺尚且清明, 能明事理。給他把道理講清楚,也就自己走了。 然而有一類亡魂, 死前帶著天大的冤屈, 眼睛也閉不上的那種, 只有兩個法子才能叫他消停。 一是打得他魂飛魄散, 不走不行。二便要將尸骨收拾得完完整整,妥妥帖帖,再叫個真正的高人渡化。 盧致遠望著骸骨上缺失的右手手掌,額頭生了一層薄汗,仔細琢磨著擺在他眼前的這兩條路。 若將院判鬼兒子的魂魄打散,怕是不等院判來找他算命,先前井中的婦人就得先讓他吃些苦頭?,F下脖子上還隱隱做痛,不久前被婦人掐過的地方還留了青黑色手印,盧致遠覺得此路不通, 二來是掘地三尺,趕在院判從婦人那邊掙脫之前,將缺失的手掌尋出來。兩廂對比,似乎還是后者更容易,也更符合書中圣人的理念。 猛的起身,盧致遠悶頭不語,轉身便要再次沿著院墻行走一圈,看看究竟落下了哪道門。 “當心些,盧小友?!?/br> 盧致遠低著頭沒有看路,等他回過神來時撞上了溫熱的胸膛。因著對方是個凡人,自然比不上盧致遠的力氣,被他頂翻在了地上。 來人是不久前被靈璧拋下的封鴻道人,一手血rou模糊,另一手雖沒有血跡沾染,可缺了半截指頭也是怎么看怎么別扭。 “修行之路,切記要戒驕戒躁?!?/br> 艱難起身時,封鴻還不忘提點小輩們修行時的忌諱。 從寬松的道袍里,封鴻道人掏出了缺失的那只手掌,踉踉蹌蹌的走的靈璧擺好的骸骨旁,尋到它的位置放了上去。 放好之后,封鴻道人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嘆了口氣,抬頭問道。 “這誰擺的?” 靈璧上前一步,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擺的?!?/br> 封鴻前輩面露失望,半截手指頭點了點:“此處,此處,以及此處,統統不對?!?/br> 懷著一顆愛才之心,封鴻一介凡人給幾個金丹修士辦起了課。 “不管是修道,還是修魔,修行之士對人的經脈骨骼須達徹悟的境界?!?/br> 小友擺放的順序是對的,可空隙卻不對,孩童的骨骼比之成人當排列的更加緊湊一些。一手血rou模糊幾近不能動彈,封鴻用另一只手擺弄了起來。 然而比起骸骨的擺放順序,靈璧更加在意的是這只手掌封鴻是從何處尋到的,他與自己碰面的時候,手中可是別無長物。道袍也用腰帶系在身上,薄薄的夏日棉布料子貼著胸膛,藏不來東西的。 手中動作沒有停下,封鴻仍舊是一派前輩的姿態。 “爾等正派修士,往往太過……” 怎么說呢,封鴻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尋著合適的措辭。 “太過正經?!?/br> “既然對手修魔,便當站在魔修的角度來想問題?!?/br> 擺的差不多了,封鴻站起身抱著胳膊自上而下的打量了起來,確認骸骨沒有其他差池后,繼續道。 “院判壞了倫常,又使了大力氣煉制鬼母,不過是為了防來報復的五通邪神。五通神說白了,也就是山野里的精怪,沒得定型。那東西會走人的門么?” 靈璧點頭:“此言不對,凡成精怪能化形的,哪一個不是將自己當人看的?” 人,都是走門的。翻越高墻的要么是靈長的猴子,要么是飛檐的偷兒,精怪不屑去做。 封鴻再次搖頭,抬起剩了半截的指頭往太陽xue戳了戳。 “靈璧小友,人有正邪之分,修士有善惡之別,精怪自然也有好有壞,有志向高的,也有趣味低的?!?/br> 五通神好yin□□女,食人子嗣,屬于品格不怎么高潔的。 將手放下,太陽xue處染上了血紅,封鴻改往墻角處指去。 “故而門也走,狗洞也是鉆的?!?/br> 道人指完狗洞后竊笑了幾聲,用鬼母來防邪神的手段,還真不是人人都能學者做的。你瞧如此簡單的道理,這三個正經仙們的小輩卻想不到。 “貧道往那狗洞下挖了不過一尺,便尋到了掌骨?!?/br> 眼中滿是得意,封鴻江雙手背到身后。凡人rou身遠不及修士體魄強健,封鴻道人此刻精氣神兒尚好,雙眸亮的駭人,如同有人在他眼底就著干柴燃了把烈火一般。 精神頭兒不錯,偏偏身子卻扛不住了,手指被方才門外那東西嚼了一根,臉色蒼白疼的厲害。按理說封鴻該退到后頭,把位置給寒松讓出來。 可他一步未退,仍舊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照在了骸骨上。他在等,在等夜色散去,在等朝陽升起。 “我做法事超度亡魂的時候,小和尚你還不知在何處呢?!?/br> 封鴻抬眼輕蔑的一瞟正要上前的寒松,撂下一句很不客氣的話。 “雖半路入魔,貧道也不曾忘記師門的看家本領呢?!?/br> 余光里瞧見東方有一團強光自云后照來,急速的吞噬著黑暗。 “就是此時了?!?/br> 封鴻咬破舌尖,指尖蘸著這點舌尖極陽的血,俯下身往骸骨上寫起了符文。 老友啊,你可要吃些苦頭了。 第96章【一更】 超度一類的法事, 向來不在乎做法的人修為有多么高深, 要的不過是情真意切罷了。當然, 若是亡魂實在不愿往生, 必要的攻擊手段還是要有的。 封鴻道人的這具凡人rou身沒得半分修為,然勝在情夠深,意夠切。亡魂不愿離去,他便及時的退到后頭, 叫寒松與靈璧兩位小友上來擋著。 在骸骨上用舌尖血畫了符文,封鴻繞著地上躺著的故人之子手腳并用的跳了起來, 剛柔并濟頗有幾分值得觀賞的意味。時而單腳呈金雞獨立狀, 時而伏在地上呼呼的吹氣, 口中還念念有詞。 回憶起寒松在百子城超度亡魂時的場景,靈璧打心眼兒里覺得道門中人真是能臭顯擺。坐下念段兒經文不好么, 蹦蹦跳跳的給誰看。 在座的皆是修士,誰還能因為你跳的好多賞幾個銀錢不成? 見封鴻雙唇不停的囁嚅著, 靈璧以為他念的是道家的經典,豎起耳朵想要仔細聽聽??啥渲Ю馄饋砗?,察覺卻并非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