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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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令。從三品,原本幫助皇帝處理政務的工作換成主理建康一應事物,可謂是連跳兩級! 在旁人眼里原本該欣喜若狂的事在林遵文這當事人眼里卻并不見得高興,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這官升的太過蹊蹺,但事已至此,官文正式文書已下,林遵文只得硬著頭皮上任! 自家阿爹連跳兩級對林阿寶來說沒什么概念,被謝大佬藏畫吊著的小奶狗每天定點定時上門,搖著尾巴吐著舌頭順帶被投喂。事實證明顏值高就是不一樣,被謝安那張臉和顏悅色對待兩天,玉樹臨風儀態翩翩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上對方懂畫往往能說到一塊去,又能對畫中含義引經據典學識超人的學霸人設,林阿寶基本都要忘了謝安超級大佬的身份了,而且最最主要的是。這么多畫都是謝安的呀,讓他隨便看簡直不能更好! 對此結果謝安自然是欣喜的。 林阿寶對謝安態度的改變讓紀夫人啼笑皆非,拿指頭戳著人笑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阿寶心才是海底針才對!才幾天功夫就這么不一樣了?” “阿娘!”林阿寶受不住撓撓臉。 “成了成了,知道你臉皮薄,不逗你了。去洗漱一下,等你阿爹回來就差不多可以食飯了,對了先跟你打聲招呼,你阿爹這幾日抽空在了解建康各處學院,等會商量商量看能到哪處學院上學?!?/br> 平空霹靂!學渣林阿寶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吞咽下口水,結巴問:“阿、阿娘,我可不可以不上學?” “你說呢?” 自家阿娘瞟自己的視線讓林阿寶深深認識到這事估計沒商量,果真等林遵文一回府,吃罷飯特意把林阿寶拎到自己書房說起上學一事。 “阿爹特意了解了一下建康的學院,有名的私塾有三家,都是當代大儒坐鎮,師資條件比福州要好不少,除私塾外還有國子監,阿爹我有個名額,拿了帖子直接去上就是。另外,就是太學了?!?/br> “就是幼度他們上的太學?” “建康難道還有第二個太學?”林遵文沒好氣瞪眼兒子,道:“因各世家子弟選擇原因,如今太學自然是最好的,學風最自由,也最容易接納人,但就你肚子里那點墨水,連太學的門階都摸不到?!?/br> 林阿寶心虛,因為他阿爹這話真心不假,就他連祖譜都背不全的人來說,最高學府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林遵文也是莫名,明明自己讀書都是撥尖,妻子也是文墨造詣不底,生的兒子怎么就讀書半點不進?全身上下除了那張臉,也就畫畫還算拿的出手了。想到這林遵文又是氣又是無奈的瞪眼兒子:“國子監雖師資條件排在第二,但里面都是官衙子弟,拉幫結派個個都是人精,就你這點心眼到里面讀書,怕不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所以,太學跟國子監你就別想了,其它三家私塾應該能考慮考慮?!?/br> “阿爹幫我選吧,能上哪家就上哪家?!?/br> “是你讀書還是我讀書?!”林遵文恨鐵不成鋼。 林阿寶撇嘴:“上哪家對我來說有區別?” 林遵文一噎,噎完氣道:“你就半點沒讀書的心?” “當然有呀!”在林遵文期待的目光下比了個指甲蓋大的地方,真誠道:“應該有這么點?!?/br> 不合時宜的玩笑氣的林遵文大吼,把林阿寶吼出門去半天還感覺天疼,紀夫人端了湯了,嗔怪道:“阿寶不懂你就跟他好好說就是,何故又吼他?” 林遵文喝口湯壓驚,無奈開口:“夫人也不瞧瞧他說的什么混賬話,世上哪家子弟不想讀書?想當初我也是過三關斬五將才有幸拜在老師門下,才能有如今的成就,給他創造這么好的條件,他到好,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還嫌棄?!?/br> 紀夫人抿唇笑了:“你這當爹的這么努力不就是為了讓阿寶過的好么?強求他不就有違我們的初衷了?” “以早些休息吧。后呢?我們還能護他多久?以前還能有阿朝,現在阿朝……算了不說了,夫人也別多想,為夫還有些公文要看,于我留盞燈就是,夫人就早些休息吧?!?/br> “那老爺也別太累,早些休息?!?/br> 夫妻倆各懷心事,林阿寶這邊也是一夜沒睡好,天明時分才睡幾個時辰待一醒來才想起與謝安約好了今日前去賞花! 紀夫人也是扶額,臉上微笑都要掛不住了,一臉無可奈何沖早等著的謝安歉意道:“真是對不住,阿寶歷來體弱我們就多嬌慣他,讓大人見笑了。還是讓人去喚一聲吧,由著阿寶睡不知睡到什么時候?!?/br> 謝安抬眸:“不用,小郎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會對他好。夫人不用介意,原本就是我來早了的?!?/br> 待林阿寶洗漱完過來,謝安茶水都換了兩壺了,紀夫人扶額簡直不想承認這是自己兒子。 半點不惱的反到是謝安,淡笑問:“可食早飯了?” 林阿寶不好意思撓臉:“時候不早了,要不先走吧,我在馬車上隨便吃點就是?!?/br> 紀夫人擰眉剛想反駁,謝安先一步開口:“不急于一時,先吃早飯?!?/br> “……讓大人見笑了?!奔o夫人尷尬的簡直想把阿寶塞回肚子里回爐重塑一次。 謝安搖首,謙虛道:“夫人過慮了。小郎君脾胃不好最忌飲食不當,自該注重吃食?!?/br> 對比前面說的話,紀夫人都要懷疑自己是后娘來的了,否則怎么個外人看起來比她還要緊張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林郎、林朔:誒! 第20章 林小郎君 待林阿寶吃畢早飯早過了辰時。三月初陽足以曬人,低調奢華的馬車穿過街道駛出建康城門,從官道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轉到小道,小道邊綠樹成蔭清爽宜人,可一想到這樣悠閑的日子即將遠去,林阿寶不免愁上心頭。 謝安遞來茶水,問:“昨夜沒睡好?” 雙手接過茶盞小口喝,林阿寶扁嘴:“是沒睡好。我阿爹讓我上學來著,以后我估計就不能這么清閑了,每天知呼者也《四書五經》,一想到這些我就可愁可愁了!” 精致眉頭趨起,如墨星眸愁緒滿滿,不知道的還以為會是什么大事困擾了小郎君。謝安失笑:“小郎君為何會如此抗拒念書?需知書上知識皆是前人智慧結晶,學海無崖,能知我、識我、認我便能讓人少走很多彎路,少蹉跎很多歲月?!?/br> 林阿寶反駁的理直氣壯:“不是我抗拒念書,是念書抗拒我!坐在課堂,先生講課在我來聽就是天書,我想認識它,可惜它不認識我?!敝巧虇栴}這是硬傷呀!前輩子帶過來的歷史遺留問題是改不了了,想到這又哼哼道:“別勸我念書還能做朋友,否則不跟你頑了!” 原本改善的關系可不能因為這事退回原點,謝安掩唇悶笑下,不自覺哄道:“總歸學還是要上的??捎邢矚g的學院?” “我阿爹的意思讓我上建康的私塾?!?/br> “怎么不去太學?”再不計還有國子監,怎么會去私塾? “我到是想去,可惜太學不收我這種學渣呀?!碧珜W這種一等一的學府,同等上輩子清華北大的集合體,就他這個成績,畫技一門撥高其它皆是渣中之渣,也就混個美術學院了。 “學渣?” “就是課業墊底輪為殘渣的意思?!?/br> 謝安哭笑不得,見風神毓秀的小郎君愁眉緊鎖的模樣,轉而說起趣聞趣事,把人哄得眉頭不再緊皺了,馬車也在綠樹成蔭的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 “到了?!?/br> 謝安隨步跨下馬車,向后伸手的姿態太自然,讓林阿寶不知不覺手搭了上去,扶著跳下馬車。抬頭瞧眼前綠樹成林的植被中隱約漆白的墻,以及墻內隱約透出的屋檐,林阿寶遲疑開口。 “這是別人家院子吧?在這里賞花會不會不太好?”私人院子賞花,那不就是別人家里?是不是還要隆重拜訪?一想到又要與人交際陪笑,林阿寶就覺著這花不賞也罷,橫豎他什么奇花沒見過?不過尋個理由溜噠罷了,又何處不能溜噠呢? “無礙。已經與主人打好招呼了?!敝x安領他跨入門檻,走廓抄手七繞八彎,層層假山花奔美若仙境,而若大的院子果真沒有閑雜人等,兩人隨意走動賞玩到也得趣。最后,穿過一道漆白月牙門墻,一股活水引就的一汪清轍水池中間,一棵碩大的花樹正開著燦爛的粉白色花?;浔P根錯節足兩人合抱,微風撫來花瓣如雨與清澈水中倒映成雙,讓人有種錯不開視線的驚艷之美! 林阿寶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櫻花!” “在福州這種樹叫‘櫻花’?”謝安視線看去,正好微風撫來花瓣成雨,沉呤笑道:“到也別致?!?/br> 櫻花是上輩子某國的國花,可不是福州這么叫的,林阿寶暗自吐舌沒想去糾正。雙手捧著臉扒在欄柵上,林阿寶眼也不眨的瞧了半晌,猛一拍手:“我要把它畫下來?!闭f完又想起畫具沒帶,遺憾擰眉:“……可惜沒帶筆紙?!?/br> “我與你帶了?!蓖杏袀€畫圣朋友的福,謝安深知喜歡畫畫的人瞧了美景就想動筆,是以出門前就吩咐人帶了全套畫具備在馬車,結果真不出意外,這就用上了?!安贿^不是平常用的,可會不習慣?” 林阿寶眼神晶晶亮:“沒有不習慣的。畫畫有時候心境比工具重要,依賴工具是技藝不到家,只要心中有畫,木材棍子也能畫出好畫!”趁旁人去取紙墨,林阿寶拿手比了個框四處找角度,見謝安疑惑,解釋道:“畫畫不能把眼睛看到的東西全部畫進去,需取景中之一,而這景中之一怎么取,如何取,取何時,講究可就多了?!?/br> “那小郎君打算如何取這景中之一?” “我不是正在取嗎?”林阿寶頭也不回圍著院子四處找角度。謝安覺著有趣,也拿手比了個框,不過可能是沒干過這種事,姿態怪模怪樣總不得要領,林阿寶看不過親自拿手掰正,矯正他的手勢道:“你要想象手圍的這個框中就是你要畫的畫,而別人透過你的畫看到的就是這個框中的情景?!?/br> 林阿寶教的認真,謝安卻是從眼尾瞧著眼前無比湊近的臉頰,因為角度關系連那層細細的絨毛都瞧的清楚,鼻間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指尖的觸碰區別下馬車時那隨手一搭,癢癢的,像撓在心間。 “你來瞧?!?/br> 謝安淡定錯眼,從林阿寶掰正的框框中看去,櫻花花瓣飄落如雨,池中水面微微蕩起波紋,隨著波紋而去盡頭是微微露出一角的白色漆墻,墻上有不知明綠樹枝丫探出墻頭隨風而動,墻下青草成片翠綠喜人。 “是不是很漂亮?” 與其說漂亮,應該說是很生動。生動的就像整個情景都活了一般,櫻花雨的飛舞,流水的漣漪,不知名綠樹枝丫的飄動,以及墻下小草彎下的翠綠嫩尖,像是生命。謝安心中柔軟不已,又悸動連連,這就是這雙星眸里看到的東西么?這是天賦?不,應該是這個人才造就了這個天賦。 取景成功林阿寶便開始下筆,一旦下筆整個人便開始全神貫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都忘的一干二凈,謝安這個人更是被忽略了個徹底。謝安到也不覺著無聊,反而覺著全神貫注的林阿寶怎么瞧都瞧不夠,幫忙磨個墨洗個筆都心情愉悅。 時間不知不覺溜走,林阿寶停筆抬頭瞧滿天晚霞才驚覺一個白天就這么過去了。然后就懵了。 一直分神注意的謝安放下書,走來問:“怎么了?” 林阿寶咔咔轉頭,生死可戀臉?!疤於伎煲诹??!?/br> 謝安狐疑:“是申時末了,可是光線不足?” 申時末,也就是近五點,三月時間白晝長黑夜短,離天黑不到兩個小時!林阿寶嚇的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那還不快跑?!”說著抓謝安手就要往庭院外跑,一邊跑一邊喘息道:“現在宵禁的時間推辭了半個時辰吧?我們騎馬跑快點應該能趕回去!” 謝安一曬,莞爾失笑道:“來不及了。宵禁前半時辰城門就已經關閉,非緊急軍務不得開?!?/br> “那怎么辦?”林阿寶心慌慌,難道他今天要以地為床露宿荒野? 林阿寶臉上表情太直白太好猜,讓謝安又是忍俊不禁,逗趣道:“讓如此風神毓秀小郎君露宿荒野,恐會被山精野怪叼回窩里藏起來?!?/br> 風神毓秀的小郎君立時氣的眼睛都瞪圓了,配上剛才急白的臉瞧著讓人怪可憐的,謝安心頭軟呼一下,又哄道:“小郎君放心,我已與這庭院主人商量好了借宿一天,也派人去林府告罪了一聲,說我沉迷庭院風景累得小郎君與我在外一宿,翌日午后即回?!?/br> “那我阿娘怎么說?” “紀夫人并未怪罪,還讓人送來小郎君慣用的物件?!?/br> 得到外宿準許林阿寶算是放心了,回神轉身:“那我去繼續畫畫?!?/br> 看著人往回跑的背影,謝安無語失笑,抬步跟上去在人提筆之前奪了人筆,不容拒絕把人提拎到八角亭:“既然停了就讓眼睛休息,午飯就匆忙吃了幾口,晚飯可不能再依你?!?/br> 林阿寶覺著還可以反抗一下:“可是時候還早,離晚飯還有半個多時辰呢!” “那就休息半個時辰。仔細眼睛?!?/br> 謝安不容拒絕的態度讓林阿寶扁了扁了,又不能像自家阿爹阿娘一樣討價還價撒嬌耍賴,只得退一步:“那我不畫畫調色總可以吧?” “不能太久?!敝x安也不忍拘他,算是各退一步。招手讓人取來裝顏料的木箱,親自打開,里面用小漆盒盛裝著各色名貴顏料?!扒魄瓶捎杏玫蒙系??!?/br> “這么多……”林阿寶眼睛立時亮了。翻寶貝似的把一個個漆盒拿出來,還每個打開了瞧,稀罕過隱了才把不要的先收起來,留下需要的便開始調起來。調色之法是畫家不傳之秘,不過謝安卻并不覺著自己需要回避,不僅動手幫忙不說還有不懂就問,林阿寶也不覺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解釋的仔細。 “櫻花并不是單純的白色也不是單純的粉色,而是淺粉色,所以我要用紅色加白色調成粉色,再則重加重白色讓粉色變淡,”一邊說林阿寶手上也沒停,合水攪拌把已是半成品的粉末顏料調成自己想要的顏色,拿小碟裝了隨手取筆沾了沾,手腕微轉一朵櫻花便躍然紙上,取腳邊花瓣往紙邊一放,顏色都瞧著一般無二。 淺淺的粉白色瞧著就讓人歡喜,而能在短時間內調出如此漂亮的粉白,手法是其一,比例是其二,而原料才是著重的其三呀!沒有人比林阿寶更明白這些原料沫粉的價值了?!斑@些很貴吧?是不是要很多錢?”給錢是不是很失禮?可收價值這么貴重的東西,林阿寶心里慫呀。 “我有個顏料鋪子,并沒小郎君想的那么貴重?!?/br> 礦石雖然珍貴但是天然的,費的也就一點人工錢,而人工錢卻又是最不值錢的。而且這么點東西對謝大佬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呀,能討得心上人歡心把鋪子整個送了又有何礙? “顏料鋪子?”林阿寶整個人都差點要飄了,一個顏料鋪子對一個喜歡畫畫的人來說,就是青樓于壯漢,里面最珍貴的顏料那就是花魁呀! 一個顏料鋪子就把人魂給勾走了,謝安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道:“小郎君若覺著過意不去,畫成之后予我賞玩幾天如何?” “好、好啊?!敝皇墙璩鋈滋炀蛽Q這么多名貴顏料,賺大發了!林阿寶一臉財迷模樣讓謝安暗自失笑。 “那便這么說定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林朗、林朔:誒!誒! 第21章 林小郎君 還以為自己賺大發的傻白甜林阿寶就這么被謝安一步步拐進碗里,知子莫若父,林遵文說的對,國子監但凡有點心眼的都能把林阿寶賣了還替對方數錢,更別說心眼一等一的謝安石。君子之風聞名東晉又如何?在喜歡心上人這點并無與常人無二,區別只是君子的手段比常人更隱晦更周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