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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白月光佛系日常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在被甚么霸道并強大的掌權者所cao控,每一處都古怪而扭曲。她仿佛像是,活在另一個人為她打造的奢華牢籠,和夢境里頭一般,看似清明,卻實則懵懂稚弱,不堪一擊。

    只她沒有任何理由,更沒有證據。那僅僅是感知而已,也或許又并不那么準確。

    郁暖要離開時,瑞安莊里的管事便趕過來,袖手對她恭敬低頭道:“郁大小姐,這兩天秋日里,莊里釣上不少自家養的魚蟹,皆是極肥美鮮嫩的,您若不嫌棄,便帶歸去做來吃,不論是腌制成魚醬蟹醬,或是清蒸著沾豆豉醋料,那皆是一等一的美味?!?/br>
    郁暖:“……”

    無論怎樣她都不能拒絕啊那真是很可惜!

    于是她淡然微笑,烏黑潤澤的秀發從肩頭滑落,風姿綽約。她頷首道:“那便謝謝您了?!?/br>
    管事便給她拿來了一簍魚,和一簍蟹。

    郁暖覺得,人家皇莊能這般出名,確實是服務態度極好??纯?,她還沒消費半塊銀子呢,倒是給顧客中秋優惠了,也實在太周到了些嘛!也不曉得是不是客人人手一份,那可能河里的魚蝦都得給撈完了罷?

    郁暖想他端莊點頭,微笑道:“謝您的招待?!?/br>
    管事點頭哈腰,眼觀鼻鼻觀心,恭敬道:“不謝不謝,那是應該的,這是您應得的?!碑吘?,您不吃就沒人敢吃了。

    郁暖怔了怔,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雖然說不上哪里莫名其妙,但她真的覺得有些怪怪的。

    不過郁暖也沒有太過糾結于此了,不過便是對管事淡然頷首,便轉身離去。

    很快便到了這頭的中秋節。

    這也是郁暖來到這個世界的頭一個中秋佳節,或許因為著作者的原因,這本書里頭也有這樣的節日。

    她覺得,實在非常美好。

    不過在本朝,中秋節也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仲秋節。

    這并不影響她尚算較好的心情。

    那是因為有月餅吃。

    哦,理由就是這么膚淺,但這怎么能怪她呢?嗯?許久不曾吃過月餅,她實在有些想念了。

    可真到中秋節,她才傻眼了。

    忠國公府的宮餅,也就是月餅,大的直徑足足十公分,旁邊還圍繞著一圈精致各樣的小宮餅。

    南華郡主還笑著道:“不若我小時候在家鄉時吃的大?!?/br>
    郁暖默默坐在旁邊,面色柔弱蒼白,只未語半句。但南華郡主發現,小女兒的眼里有點亮閃閃的,仿佛對宮餅十分有興致。

    于是她用力踩了忠國公一腳,忠國公立馬反應過來,接話道:“哦,我小時候吃的才大,整整一案都擺不下,里頭包著五種果仁,滋味可新鮮味美了?!?/br>
    郁暖:“……”

    她有些嫌棄地撇過腦袋,蒼白著一張臉不說話了,只眼睛還略發亮地盯著桌上的宮餅。

    南華郡主:“…………”

    她瞪了一眼面色無辜茫然的忠國公,橫豎都是他的錯!女兒好容易來了興致,倒又叫他打消了!老混球!

    這兒的貴族,比較時新大份的月餅,畢竟籠統來說,平常人家也做不出又大又精細的月餅模具,更遑論在里頭填上那么些餡料了,還不若分開一小只一小只的做,尚且能用許久。

    所以,時間長了,巨型月餅也便成了土豪的仲秋必備,甚至還有無聊的貴族,興盛起了比宮餅的游戲,具體內容為:比誰家的餡料多,餡料精細難得,最主要的是,比誰家的宮餅最大!

    郁暖有些不知說什么:…………

    當然,她是懶得參與這種惡趣味。

    剛拿起一只月餅,南華郡主便微笑道:“這是我們乖暖最愛的紅豆餡,快多用些,這些日子你都不曾好生進食,可愁死娘親了?!?/br>
    郁暖的手一頓,心疼自己眼瘸,但還是忍著痛苦,低頭把紅豆餡的宮餅吃完了。

    南華郡主可能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到底吃了多少紅豆餡的東西,現下條件反射看見紅豆能不吃便不吃了,雖說沒有到惡心的程度,但也比較難捱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兒,倒是不曾再起齟齬。

    忠國公這個爹罷,郁暖沒覺得他多么盡責,但好歹也覺得至少他不算渣。因為他一不納妾,二沒有通房,三不好女色當然也不好男色,每天最大的喜好便是收集些古籍詩畫,隨便發散性抱怨一下自己壯志未酬的悲哀,還有忠君報國的理想,接著翻翻畫冊悠閑自在。

    他最大的缺點當然不是沒作為,應當是他特怕麻煩,一丁點麻煩事體他都不想沾上,一沾上立即跳腳不耐煩。

    具體體現在,他連自己的女兒懶得管,沒死就成了,難道還敢違背父母不忠不孝不嫁人了?故而他自然非常樂于,當個甩手掌柜。

    郁成朗還在對著meimei絮絮叨叨對牛彈琴,外頭便有丫鬟急匆匆快步進來通報:“夫人,宮里來人了,說是有恩賞?!?/br>
    她叫夫人,當然因為南華郡主才是忠國公府實際的話事人,忠國公一邊去。

    南華郡主很鎮定,宮里賞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逢佳節都忘不了他們家,用得著捉急么?自然用不著。

    于是南華郡主便氣定神閑,帶著整理了衣冠的一家子,繞去了前院正廳里頭候著。話事的公公是個老熟人了,笑得一臉熟稔,這趟還攜了乾寧帝的圣旨。雖然圣旨簡略得很,不過就是照理慰問一下勞苦(…)貴族,你們辛苦了之類的話。公公念完了,幾人起身領旨,接著,便見著了陛下的仲秋恩賞。

    那是一個巨大的宮餅,比國公府的都大上三兩圈有余,邊緣呈誘人的焦黃色,散發著隱約甜香。

    上頭的印紋是宮貓戲蝶,從貍奴的胡須,到軟軟的三角耳,還有貍奴那對靈活的小眼珠,以及蝴蝶翅膀上的紋路,皆刻畫得栩栩如生,卻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可這畢竟是……仲秋節陛下賞下來的吧?

    名義上賞賜給忠國公的東西,難道不該是甚么五谷豐登,亦或是年年有余圖,再不濟草率隨便刻個蟠桃也可以的嘛!

    刻貍奴這種做法,認真說也不是不可以,卻的確并不正式,也不像是陛下平時會做的事……更像是在討什么人的歡欣。

    到底是這么大塊宮餅,磨具又要刻成小貍奴的模樣,還制作得這樣精細有神嬌憨靈動,想必不是一般能工巧匠能辦到的,定然頗費巧思了。

    南華郡主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腦門上青筋突突跳,最后還是憋出一個溫和的圍笑。

    她想的更深,更嚴謹些。只怕陛下在故意看輕他們忠國公府,公然頑笑他們?或者換個截然相反角度,亦或是陛下在表達對他們的親近?她緩緩陷入了沉思。

    忠國公一臉茫然,郁成朗……郁成朗簡直沒眼看。

    盡管如此,久經沙場的南華郡主,還是果斷干練地謝恩,并周到地給了太監打賞再一口氣把人送走了。

    她極其懷疑宮里送錯了月餅,但還是不要說了罷。陛下的決定必須是對的,即便不對,那也是對的。他們,還是得學會夾緊尾巴乖順點兒吧。

    橫豎也就是個花樣子,再獨特,最后還不是吃進肚里的玩意?

    由于爹娘和兄長都沒特別表現出驚訝,所以郁暖其實……真的以為皇帝賞賜的月餅,上頭刻著貓咪這種事情很正常。說不定古人就這么有情致呢?況且喵這么可愛,為什么不能刻喵!

    上頭賞賜的東西,那是怎樣也得當天就吃完的,這是身為貴族從小便該懂得的基本禮儀了。于是一家子苦哈哈地開始吃月餅。

    然而,這還是紅豆餡的。

    郁暖吃了一口,便面色蒼白起來。她實在受用不下了。

    得了,那也沒什么法子,小姑奶奶吃不下了,誰還敢逼著她?到時候淚水漣漣滿面蒼白地干嘔,可有的他們忙了,還得手忙腳亂把她抱回床上再輕聲細語地當奴才哄半天。好容易這幾日姑奶奶沒力氣鬧騰了,那還是不了吧?

    于是郁暖抹著眼淚,神色哀哀婉轉離去,空余剩下的一家三口面對著巨大一只宮貓戲蝶月餅神色呆滯。

    聽聞,當天夜里,忠國公起夜了十余次。這件事看,他還算挺有擔當的,起碼吃月餅吃的比誰都多。

    轉眼又過了大半月,已然入了深秋。

    距離她出嫁的日子,又近了不少。

    之前稍顯平和的氛圍,又緩緩凝滯起來。

    郁暖成日深居閨閣,閉門不出,家人拿她沒有半點法子,勸也勸過了,之前仲秋時節,仿佛閨女心情稍好些了,可轉眼間又成了這副哀戚戚的模樣。

    郁成朗無奈,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卻只得把原靜叫了來,使她給郁暖開解開解。

    其實前些日子,原靜也并非沒有來過。

    只是郁成朗知道,她一向是和郁暖一個鼻孔里頭出氣,同仇敵愾得很了,壓根不會真心勸郁暖嫁進周家,故而便不曾放她進來瞧郁暖。

    然而現下婚事臨近了,請原靜來,也是萬般無奈之策。

    原靜許久不見他,但此時滿心皆是阿暖,對著郁成朗卻生不出半分情意,只皺了眉點頭道:“阿暖人在哪兒,且帶我瞧她?!?/br>
    郁成朗瞧她一眼,發現這姑娘倒是比再見那日消瘦了些,眉目間的羞澀情意也消失不見,倒是瞧著她的側顏,微擰長眉,頷首道:“原姑娘請隨我來?!?/br>
    原靜見到郁暖之后,實打實松了口氣。

    因為郁暖瞧著倒還好,并不曾到她想象的那種程度,于是趕忙上前拉了郁暖的手道:“這些日子,你兄長可有為難于你?我瞧你氣色像是仍舊不好?!?/br>
    那是自然的,她就沒面色紅潤的時候,再是正常不過。

    郁暖搖了搖頭,露出一絲笑容:“沒有,兄長一向待我甚好?!?/br>
    原靜提起郁成朗的時候,眼角總是微微上揚,神色雖不曾有所變化,但郁暖看得很清楚。

    然而,她記得原著中原靜和郁成朗,應當沒有在一起過。

    郁家敗落,原家卻仍是深受皇恩,為朝中重臣。故而,他們是決計不可能在一塊兒了。

    原靜還是不樂的樣子:“只他話多,成日不著調,也不曉得替你想想。我看他這兄長,當得可真夠差勁的!”

    郁暖但是淺笑,垂眸并不多言。

    原靜嘆了口氣,同她推心置腹道:“婚事也快臨近了,你不曉得,崇北侯世子先前還與崇北侯鬧騰了一場,吃醉了酒,可是當著宴會諸人呢,險些給崇北侯打斷了腿去。有人說秦恪之提到了你,只是沒有再多言,亦不知他是何意,但我卻知道……”

    原靜眼眶有些泛紅,嘆息道:“阿暖,我極是不愿你嫁給那人的。只要你不愿,那都不是良配。你兄長今日叫我來勸你……可我偏偏不勸?!?/br>
    原靜握住她的手,眼神寧靜而鎮定:“即便知道不可能,但還是照著你想的,去做吧。若你執著過,往后便沒什么好遺憾的。如若真能擺脫那樣的命運,我卻是要為你搖旗吶喊,在所不惜?!?/br>
    郁暖神色微動,抬眸瞧她,卻見原靜眼里盡是認真。

    她微微嘆息。

    如若她的推斷沒有偏差,原靜的命運亦非完滿。不曉得是不是原著里,在作者沒有下筆描述的地方,原靜也曾這樣執著地反抗過。

    送走原靜,郁暖自然還是老樣子。

    公事公辦,照著人設來,這是她必須做的,況且原靜也的確并沒有勸她甚么。

    原著中,她印象最深的,還是郁大小姐和周涵成婚那日。

    周涵揭開她的紅蓋頭,見到的卻是一張冷若冰霜,漠然至極的絕色容顏。從頭到尾,至吃合巹酒,郁大小姐始終都未開笑顏。不過她也并不會去反抗,白白惹人笑話,更不是她的作風。

    她只會居高臨下,置他人于難堪。

    當夜,郁大小姐在要圓房的時候,甚至還拔出匕首相逼。自然,她以死相逼,男主卻無甚感想。他并不缺女人,更沒嘗過情愛的滋味,故而并不刻意去在乎任何一個女子。

    如此,新婚之夜,兩人皆是緘默不言。冷冰冰度過這一夜,隔日,兩人的關系便極度僵硬起來。

    郁暖覺得有點心累。

    認真來說,她覺得自己也不是表演系出身的,隨便演朵白蓮花倒算了,但叫她演出這么激烈的反抗情緒,卻并不怎么得心應手。

    她只怕自己當夜演不好,在他跟前露馬腳,又腦殼劇痛。

    所以,郁暖權衡再三,還是選擇自己在沒人的時候,反反復復演練,以確保到時候見了男主不會又過于緊張而出亂子。崩人設的滋味太難受了,她再也不想重新感受一趟。

    她盤腿在床上,手中握著一把嵌了大塊寶石的匕首,擰眉悄悄道:“你別過來!要是敢來,我便立刻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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