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劉蕁轉頭對羅朗道:“嘉饗啊,文科別人比不上你,你好歹也是朕的主簿,若對政事的了解還比不過未出仕的人,朕的面子往哪擱?不過武科上可就不一定了。這次或許你會丟掉雙狀元也說不定。怎么樣?武探花了解一下?” 哼哼,小樣,不想當探花,最終還是探花。 羅朗眼中浮現戰意,他笑道:“既然陛下這么說了,那臣當全力以赴?!?/br> 劉蕁對季恒道:“你也給朕努力,朕等著讓羅朗當探花呢。他長得這么好看,怎么能不當探花呢?” 季恒目瞪口呆的看著羅朗,然后心中了悟。 嗯,羅狀元的確很好看,和探花這個名字很配,怪不得皇帝陛下有執念。 羅朗微笑回看。 皇帝陛下如此看重你,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說得好像我沒有上過戰場似的。 劉蕁道:“不提嘉饗這個混球了,朕來說說你獻得策。你對胡人很有了解啊?!?/br> 季恒忙道:“略知一二?!?/br> 劉蕁道:“大臣曾說你計謀過于毒辣,有傷天和,不符合大國之風,要壓你名次。不過朕和子杰都推舉你。天和?大國?大國的天和是給自己的老百姓,而不是給我們的敵人。對自己人如春風般溫暖,對敵人如冬風般冷冽,這才是一個好官員。朕覺得,他們倒是該反省一下,這種心態,可是要不得的。朕可不希望因為什么大國之風,錯過戰機,或者放虎歸山。朕給你的那句詩你記好了?!?/br> 季恒激動道:“臣銘記陛下教誨!” 劉蕁點頭:“你思想倒是到位了,不過手段還是差了些。的確,毀了他們的地方的確能斷了他們的根,但是我們也討不了好。為什么要說對胡人的主動攻擊是窮兵黷武呢?因為我們打仗是純消耗,沒有好處。但是為什么現在朕收復失地的時候沒有人說窮兵黷武呢?因為打勝了,搶下了地盤,就有好處?!?/br> “同樣是地,同樣是百姓,本質上是一樣的。只要能耕種的地,我們就能耕種;只能放牧的地,我們也可以放牧;就算是死地,也可能是戰略要地,或者下面儲藏著豐富的礦產?!?/br> “而且如果我們真的不好占領他們的地方,但我們可以向他們所要賠款。一次付不清,就加上利息,每年都付一部分。這些錢,足以讓我們做許多事了。朕想他們一定會為了保住皇位,非常樂意向我們支付賠款?!?/br> “畢竟錢還是從他們的老百姓身上出,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算問題對吧?” “如果他們剝削太多,民不聊生,正好把他們的皇帝推翻,換我們支持的人上……” 劉蕁口若懸河,越說越溜,周圍的古人們眼睛越瞪越大,嘴也越張越大,下巴都快脫臼了。 司俊扶額。劉蕁在這方面,受宿誼印象太大,天天就想著從其他國家要好處,而且說不定還會來個幫助底層百姓推翻上層,自請歸順大漢什么的。 以前宿誼跟著慕晏征伐高句麗的時候就這么干過。 他讓軍隊秋毫不犯,打土豪,分田地,處處宣揚高句麗和華夏百年前是一家,我們都是華夏人,并且組織分得田地的百姓建立城衛軍,保護打下來的城池。 因為高句麗一直都宣揚著他們的祖先來自華夏,用的也是漢字,老百姓本來心里也想著他們和華夏王朝是一家,他們的國王是華夏王朝的臣屬。百姓們本來就對華夏王朝有歸屬感。 這結果,就不用說了。 現在劉蕁有樣學樣,開始忽悠自己人了。 第78章 還好在這個時代, 讀書人的腦袋還沒有被忽悠瘸。雖然他們仍舊秉承著黃天之下我最厲害的一點點天朝上國的自傲, 但也不會天真到真以為別人地盤上什么好東西都沒有。 再說了, 現在所謂別人的地盤,有多少是漢末失地? 他們聽著劉蕁口若懸河,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后面覺得皇帝陛下言之有理。 雖然皇帝陛下斤斤計較,但是皇帝陛下說出那句, “國家利益無小事, 寸土必爭,錙銖必較”的時候, 他們居然感覺到了一陣熱血沸騰。 劉蕁好似很有演講(煽動)天賦, 除了司俊之外的人很容易被他的情緒感染。這大概是領導天賦的一種? 本來之前那幾個被許和選中的有文采但獻策不怎么靠譜的人還在悶悶不樂,覺得皇帝陛下不給他們面子, 現在被皇帝陛下所描繪的內容吸引,也就忘記心中不快了。 只是要達成皇帝陛下口中愿景,他們就得去腳踏實地,做那些凡夫俗子做的工作,沒了喝酒逛花樓的時間,也不能和三四好友彈琴下棋,寫詩作畫。 好吧,他們其實也知道, 當官之后,肯定沒那么瀟灑了。但皇帝陛下將這個“不瀟灑”一點一點的掰碎了給他們聽的時候,他們才明白, 自己之前一直在掩耳盜鈴,自動忽視了當官之后的不自在。 首先凌晨剛睡下不久,就要爬起來,跑去上朝什么,這他們就不一定能忍得住。 這些風流才子們個個好那一口杜康,喝得醉醺醺,第二天那能那么容易起床。 看著這群人糾結的樣子,劉蕁心里閃過一絲失望。 他突然想起了蕭小賤口中奉旨填詞的柳三變。 柳永其實是個悲劇。他因為私生活太過浪蕩,真宗不喜他那太過婉約的詩詞,特意下了他的名額。 之后,真宗自己不可能推翻自己的評價,繼任的皇帝也要考慮先帝的臉面,柳永屢試不第,在暮年好不容易改了名字,在仁宗親征后特開的恩科中得中進士,但因為他被真宗評價的名聲在那里,升遷艱難。 柳永其實出生于官宦世家,為官很有一套。在考中科舉,外放當地方官的九年中,柳永政績斐然,深受百姓愛戴??删鸵驗檎孀谠泴λ娫~和私生活的評價,他不能更進一步發揮自己的政治才華,實在是令人嘆息。 劉蕁心想,自己當皇帝,一定不能帶偏見看人,也不要輕易吐出貶低人的評語。就算說了,他也要補充一句,希望你改,改了之后,官場還是為你敞開。 畢竟,人是會變的。年輕時候可能閱歷不夠,當不了一個靠譜的人。但隨著經歷增加,或許遭遇什么事觸動了他的心弦,讓一個平庸或者浪蕩的人,變成國之棟梁。 劉蕁覺得,不能因為一時的看法,毀了這個人一生。 畢竟現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坑,身居高位的人無心之語,都能折騰人家一輩子。 劉蕁心里不高興,很失望,但口上還是留了情。 他只說這群人現在還沒有腳踏實地,沒有吃苦耐勞精神。他將給這些人準備足夠的磨礪機會,希望他們能像寶石原石一樣,被磨礪之后,發出璀璨的光輝。 劉蕁苦口婆心,看得連對他很有“偏見”的許和和羅朗,都忍不住心酸鼻酸。 皇帝陛下雖然經常胡鬧,但真的是個大好人,是個明君、仁君,甚至有些柔軟的過分了。 以他們的看法,這群人自恃才高,但對俗務一點都不了解,那就不適合做官。不適合做官,那就不讓他們做官便是。 天下有才有德有志又愿意腳踏實地的人那么多,隨便挑挑選選,都能用。何必去顧著這些人? 可劉蕁總覺得,換位思考,他如果是這些人,肯定還是希望在想要報銷祖國的時候,有人給自己一個機會。 第79章 瓊林宴之后, 不管那些進士們心里做何想法, 至少這個制度開了個好頭, 也收羅了一大幫人才,可以繼續后續的步驟了。 劉蕁終于昭告天下,重開朝廷。 朝廷結構大概,丞相沒了,多了內閣。部門拆拆改改, 弄了個六部。 劉蕁本以為這樣大改, 可能會引來許多人反對,結果朝中大臣屁都沒放一個, 都說皇帝陛下英明, 弄得他挺不爽的。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辯論的底稿了,結果居然用不上, 真是太過分了。 司俊對此表示呵呵噠,讓他別作了。 劉蕁道:“沒有說我改祖制不合規矩!這簡直太不封建了!”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道:“請你認認真真學歷史,這時候有什么祖制?你所說的祖制,都是這個時期慢慢形成的!幾乎每一任皇帝都有在修修改改!” 劉蕁道:“唉,真沒意思?!?/br> 司?。骸笆虑檫@么多,覺得沒意思你可以幫我分擔一部分?!?/br> 劉蕁道:“大滾小滾,我們走!” 已經胖得像頭豬的打滾小滾扭動著圓乎乎的屁股, 跟著劉蕁跑了。 若是在現代社會,這么大的熊貓已經和人隔絕了。不過這個時代沒有動物保護法,大熊貓經過訓練之后, 半點不用擔心傷人。 古代本來就有訓練大熊貓用作戰場的歷史,漢代的上林苑也一直有大熊貓存在,訓練熊貓的人已經十分熟練了。 不知道是不是品種不一樣,還是古代的水土太好,大滾小滾比現代的熊貓更大一些。等成年之后,劉蕁就可以騎熊貓上戰場了。 不過大概沒有將士愿意讓皇帝陛下騎著熊貓御駕親征,就算是皇帝陛下搬出人家黃帝老爺子也是騎著熊貓親征也不成。 …… 重開朝廷之后,內閣本來有六人,不過劉蕁說,現在的人選都是暫時的,等天下平定之后,再論功排位。所以現在內閣閣老只有司俊一人。 而他這個閣老,卻是朝中重臣中年級最輕的一位。 不過沒人對他的位置提出異議。 倒是有人提出讓以前朝中的老人們也進入內閣,劉蕁只似笑非笑的重復了一句“論功排位”,就把人給憋回去了。 無論劉蕁親近之人,以及那些陛下吹們,怎么說劉蕁宅心仁厚,但劉蕁在大臣們中的威信的確已經十分重了。 這或許也有那些神異事件加成,讓大臣們每當想從自己角度反對劉蕁的時候,都得斟酌一番,看是不是會被老天爺針對。 這個時代的人壽命都不長,大臣們大多是中年人,身上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很正常。他們每當身體出了問題,都會反思是不是因為自己自私,沒有好好侍奉皇帝陛下,被天譴了。 劉蕁聽過這些事之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這特么天天天譴,他要不要轉詛咒專業去? 劉蕁道:“那我肯定首先詛咒那個魏周啊。他天天給我添堵。我詛咒他六親叛離,喝水嗆死!” 現在已經接過了主簿重擔的荀文翻了個白眼,嗯,當了主簿幾個月,荀文已經完全對皇帝陛下沒有多少尊敬感了。 他總算找知道了這“另類的伴君如伴虎”是怎么回事。 被皇帝陛下帶偏之后,他們對皇帝陛下都客氣不起來。若將來皇帝陛下改變,這些都會成為他們的頭上懸著的劍。 雖然這樣惡意揣測皇帝陛下不太好,但為官就該小心謹慎,這是他家一貫的準則。 荀文道:“陛下,你詛咒他和于澤一樣被雷劈,也比被水嗆死靠譜?!?/br> 劉蕁道:“那多沒意思啊。好吧,我們換一個。他喝水被毒死……呃,這個實在是太普遍的死法了,一點都不像是詛咒?!?/br> 荀文道:“陛下慎言,那是天譴?!?/br> 兩人隨意開了幾句玩笑,荀文也覺得,那些人沒事找事,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也扯在皇帝陛下身上,實在是愚蠢至極。 然后,他見到了風塵仆仆送信來的自家大哥的仆人。 魏周被嫡兄魏仲毒死,魏仲投奔鮮卑胡,還自作主張將地盤割讓給鮮卑胡,為的就是在鮮卑胡的支持下成為皇帝,借鮮卑胡的兵馬入住中原,和皇帝陛下對抗。 魏周就是堅決不同意魏仲投奔鮮卑胡的提議,和魏仲起了多次爭執,并且訓斥魏仲數典忘祖,才激起魏仲的殺意。 魏仲本來深受魏周信任,魏周一死,他就接手了魏周的勢力,并派兵包圍了不服管的人的府邸,直接派人去請鮮卑胡來“接管地盤”,并且積極準備改元登基的事。 荀若一向謹慎,早早在魏周身邊安插了人手,在魏仲密謀殺害魏周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在得到了魏周已死的第一手消息時,就派人喬裝離開,來成都尋找荀文。 而他已經帶著一家老小偷偷離開府邸,在兵馬包圍之前就藏了起來,據說暫時無大礙。 荀文心急如焚。這時候可不是說皇帝陛下烏鴉嘴,不對,龍口成真的事了,他十分擔心兄長的安危,更擔心魏仲這一招引狼入室,會給中原大地造成的影響。 眼見著明君出世,天下即將太平。魏仲卻引來胡人,荀文目眥盡裂,恨不得生啖其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