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這次叫陣草草了之,讓在一旁等著消息的劉蕁驚訝無比。 說實話,這種斗將式打法實在是讓他覺得太神奇了。 不過最終還是要回到兩軍對陣中,斗將,也不過是打掉對方士氣的一種方士? “姑姑你也太浪了,直接用袖箭不好嗎?為什么還要挨那么一下?”劉蕁絮絮叨叨,“假如她砍得不是肩膀怎么辦?假如這盔甲有假冒偽劣問題怎么辦?假如她力氣太大砍骨折了怎么辦……” 司俊拉著劉蕁離開:“姑姑經驗豐富,看穿了對方套路,你別嘮叨。說好的戰場的時不插嘴呢?先讓姑姑休息?!?/br> 青礞哭笑不得。 她和對方戰得正酣,一點小破綻就會分出勝負,哪有空隙用袖箭。要真能用上,她能不用嗎? 劉蕁很不高興,他蹲在地上繼續絮絮叨叨。 戰場實在是太危險了,一想著司俊和青礞曾經多次面對這種危險,他就覺得心臟都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 比起他們在戰場上的兇險,自己在皇宮里遭受的事算什么?陰謀詭計,哪有刀刀見血刺激。 司俊聽著劉蕁念叨,嘆了口氣,揉了揉劉蕁的頭頂,道:“打仗哪有不受傷的?所以讓你好好待在成都,別來戰場?!?/br> 劉蕁道:“我不出來看看,哪知道這有多危險,你們有多辛苦?還是看看最好?!?/br> 說完,劉蕁又繼續絮絮叨叨。 司俊知道這是劉蕁自我減壓的一種方式,反正在自己帳篷里,沒有其他人看見,就隨他去了。 等念完,劉蕁就能恢復了吧。 念完之后,劉蕁的確恢復了。不但恢復了,他還找到了破解藤甲的方法。 劉蕁當夜去了系統小屋,揪著蕭悅問了一下藤甲的事。果然,這是蕭悅曾經給他講過的睡前故事中提到過的。 蕭悅道:“《三國演義》諸葛亮三擒孟獲了解一下。藤甲是用桐油浸泡,非常易燃。你找個風向適合的時機,來一招火燒連營唄?!?/br> 劉蕁當即讓人準備點火的材料,第二天就用火箭伺候。 嗯,這里的火箭可不是升天的火箭,是箭頭包裹有引燃物并點燃的木箭。 得到破解藤甲的辦法之后,司俊和將領們連夜開會,元士夜觀天象之后,確定后半夜風是吹向南蠻營地,他們又打探到消息,南蠻為防漢軍夜晚偷營,夜晚休息時被甲枕戈。他們應該今晚上放火,這一把火,可以燒得他們懷疑人生。 于是全軍上下立刻趕制引火材料,準備下半夜發動攻擊。 劉蕁眼巴巴的等在營地里,目送司俊親自帶人去偷營。 青礞留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劉蕁塞給司俊一打防護卡,就算一張防護卡只擋得下一次,一打防護卡總能多擋幾次,打不過司俊應該跑得過吧? 如果不是楚銘的法術卡除了他和司俊二人都不能用,不然給青礞一張,青礞也不需要以傷換傷。哪怕是一塊烏青這種小傷,也是傷啊。 青礞安慰道:“已經知道了藤甲的弱點,這次偷營危險應該不大,何況還有李園和付風兩員猛將,陛下不用擔心?!?/br> 劉蕁表示一點都不放心:“李園和付風?他們不是被南蠻那個女將打敗了嗎?他們身上還有傷,能有什么用處?” 青礞道:“他們二人武力并非不如那女將,只是輕敵而已?!?/br> 劉蕁道:“戰場上還輕敵,那我就更不放心了?!?/br> 青礞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好了。 于是劉蕁繼續站在營門口望眼欲穿,讓他回帳篷休息都不去。 不看著火光燃起來,不守著司俊回來,他心里不安。 這一場戰斗一打,就打到了天明。 雖這場火燒得對方措手不及,但畢竟對方是驍勇善戰的民族,即使藤甲被破,要打也不容易。 不過戰果十分顯赫。 司俊沒聽人說首領祿偉出來應戰,本以為祿偉不在營中。沒想到祿偉和他親眷,皆在營中,他一次性將祿偉全家都逮住了。 聽投降的人說,他們領地情況十分危急,首領也擔心染病,所以帶著親眷住在了軍營中。藤甲兵本是首領親衛,若不是首領來了,藤甲兵也不可能出現。 藤甲兵是南蠻最后的底牌,現在底牌毀了,他們也無計可施了。 劉蕁本以為,要馴服南蠻,也要來個七擒七縱。誰知道這一次,對方就投降了。 后來一想,七縱七擒孟獲是為了收復孟獲這員大將,不然孟獲寧愿死也不投降。他們又不是為了要人才,只是為了要南蠻這塊地,哪需要七縱七擒? 南蠻現在瘟疫橫行,說不定首領早就想跑了,只是放不下心中責任?,F在既然都吃了敗仗,那就投降吧。聽說漢人優待俘虜,俘虜吃的比士兵還好,不虧。 劉蕁聽到這一席話之后,非常生氣,連忙問了士兵有沒有這回事。 底層兵卒憨厚的笑笑,道:“聽說本來是這樣的,不過咱荊州和外地不一樣?!?/br> 另一兵卒插嘴,道:“我原本是在其他地方當過兵,吃不飽穿不暖,日子確實還不比俘虜。、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么要對俘虜這么好。等到了荊州,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每個將軍都這么想。我覺得荊州這樣就很好?!?/br> 劉蕁使勁點頭。 就是嘛,自己人流血犧牲,吃的還不如俘虜,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做人可不能這么傻逼。 元士聽說后哭笑不得,他道:“這是為了顯示大漢宅心仁厚,歡迎大家來投?!?/br> 劉蕁道:“要投早就投了,還需要這樣假惺惺嗎?靠著虧待真的為國為家犧牲的人,去厚待殺我們同袍的敵人,這仁厚的名聲,朕不要也罷。俘虜,寬余時給他們好待遇也就罷了,比自己人吃的用的還好?不能忍。再好也不能好過自己人,這點是底線?!?/br> 聽著劉蕁的話,元士道:“陛下和州牧想法一樣。當時州牧力排眾議,定下這項規矩?!?/br> 劉蕁得意:“那當然,朕和他想的當然一樣。心美難道不覺得我們的想法很正確嗎?” 元士道:“原本臣以為這樣投降之人會少一些。沒想到,來投之人反而變多了。陛下和州牧的確是正確的?!?/br> 元士說到這,不由心里唏噓。司俊許多措施在他們看來,很有些離經叛道,和世俗不符。但實施之后,效果卻意外的好。 州牧和陛下果然非凡人也。 等到了司俊之后,劉蕁就回營地睡覺去了。 一個部落首領,哪值得他去接見?何況這又不是上供,而是俘虜,他才不給這人臉呢。 要他說,司俊都不該去。不過司俊要親自去談條件,免得其他人對南蠻不熟悉遭了坑。 劉蕁一覺睡醒,洗漱完畢之后,司俊也終于回來休息了。 在休息之前,司俊說一切談妥了,不過需要派醫生去南蠻營地看看,幫助一下那里的人。 無論是從道德上,還是從收買人心的利益上,他們都得幫這個忙。 劉蕁讓司俊先休息,然后去軍醫那里了解了一下情況,確定那疫病應該是鼠疫。 鼠疫和傷寒、天花,是導致古代死亡率最高的疫病。古代中醫所說的傷寒,并非是現代西醫所說的傷寒桿菌所引起的傷寒病,而是感冒,特別是流感。中醫廣義上所說的傷寒,是一切有感冒癥狀,比如發熱咳嗽等癥狀的疾病。 而引起大規模人死亡的傷寒,應該就是流感。 流感即使是在現代,也是致死人數最多的傳染病。放在古代,那簡直是核彈級別。 蕭悅和楚銘提醒了劉蕁許多次流感爆發后的注意事項。據說在他們時空中類似的時期,華國因為流感爆發死了許多人,建安七子中有四個都是死在這上面。那時候建安十室九空,著名的醫圣張仲景就是因為在這次疫病中,好端端一個大族變得人丁稀薄,決定行醫攻克傷寒疫病。 他們沒辦法偷渡疫苗給司俊和劉蕁——何況這疫苗適不適合現在的疫病也不得而知,只能靠劉蕁和司俊自己預防了。 鼠疫另一個名字更響亮——黑死病。黑死病在歐洲肆虐的那段時間,歐洲簡直是人間地獄,也是因為不知道病因和治療方法,才會出現狩獵女巫黑貓這種極端宗教運動。 人在極端恐懼和無知的時候,總會做一些殘忍的事來自我安慰。當時的“女巫”除了獨居的老年女性之外,多是有知識的女性,甚至這些女性大多是會一些基本的草藥知識,曾經在黑死病爆發之處救治病人。但救治無效之后,這些女性就被憤怒的村民綁上了火刑架,說她們是女巫,是她們才導致了疫病。 在華國,鼠疫雖然有爆發過,但并未造成太大影響。因為華國有個好習慣,喜歡吃熟食和喝熟水。鼠疫多是通過水源和食物傳播。 南蠻這次損失慘重,應該是和他們的生活習慣有關。 雖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治療很難。但只要焚燒病尸,隔離病人,撒上石灰消毒,再讓剩下的人改變生活習慣,應該不會再蔓延。 聽聞是鼠疫之后,劉蕁也松了口氣。若是其他疫病,比如傷寒,他可不敢讓自己的人去看病。 劉蕁寧可讓別人說他冷血。 說起疫病,現在應該可以把天花的預防方子拿出來了吧?劉蕁心里琢磨。 之前他就讓司俊去試驗牛痘種植,現在過了這么多年,他都忘記這件事了,現在才想起來。 等司俊醒來之后,他得問問這件事。疫病,能消滅一件是一件。這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他可以火燒連營,水淹七軍,但讓他做放疫病害人這種事,他可做不到。 ——————————————— 司俊醒來之后,劉蕁就問了天花的事。 司俊拍拍腦袋,發現他自己也忘記了。 “我的確將此事告知了柏舟,柏舟負責此事。不過柏舟一直未提起,我就忘記問了?!彼究〉?。 劉蕁疑惑:“柏舟負責此事應該很盡心。你事情太多,忘記了正常。但如果有進展,他應當會報給你才是。難道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司俊道:“我們在這里瞎想也想不出原因,待問過柏舟之后就知道了?!?/br> 劉蕁道:“這次鼠疫會讓柏舟來嗎?” 司俊道:“本來準備找柏舟來的,不過現在大概不需要了?!?/br> 劉蕁好奇:“為何?” 司俊說起此事,臉上不由浮起笑意:“前日你睡下后,有一醫者來投,說希望能跟著我們的軍醫一起去南蠻疫病爆發的地方。那人自稱姓鄧名濟,字東陽,建業人?!?/br> 劉蕁不由瞪圓了眼睛:“鄧東陽?!你確定是他?!” 司俊道:“現在鄧東陽并不出名,應該不會有人假冒他?!?/br> 劉蕁高興的轉圈圈:“鄧東陽來了,這次鼠疫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司俊道:“這不一定,這時候的鄧東陽不一定有歷史中的醫學造詣?!?/br> 鄧東陽,和原柏舟齊名,甚至在華國醫療史上比原柏舟貢獻更大的神醫。他的名號,和張仲景一樣,也是醫圣。在后世醫生的心中地位,大概就是和儒家學子心中孔子地位差不多。 畢竟原柏舟腦袋里一根筋,治病的同時因為太過實話實說,什么“縱欲過度”“沒事瞎想”“缺乏運動”等張口就來,弄得權貴很是下不來臺,得罪人太多。在他一次治病,揭穿了那權貴家族陰私時,對方擔心他出去宣揚家里丑聞,為了封口殺了他。 因原柏舟死的太突然,沒有來得及托付后事,心血著作就這么散軼了。后世只知道他醫術高明,卻不知道其究竟高到何種地步,他高明的醫術也沒有流傳下來,沒有給華國醫學做出貢獻。 鄧東陽就不一樣。鄧東陽幾乎很少和權貴有交際,他自己又出生于建業大族,家中足夠供給他的花銷,讓他可以把全部精力都奉獻給醫學研究事業,去給貧苦老百姓治病,不需要擔心花銷。 鄧東陽父親任建業下一縣令時,管轄地遭遇了鼠疫。那時候鄧東陽跟著父親就任,目睹了這件慘事。 從此之后,鄧東陽就下定決心,要懸壺濟世,讓這可怕的疾病不再殘害本來就在黑暗的吏治和連年的戰亂中茍延殘喘的百姓。 鄧東陽年輕的時候四處游歷,以身犯險,進入許多疫病爆發的險地,為百姓治病,探究疫病治療和預防辦法。年老之后,他回到家族,寫下《疫病論》這一傳世巨作。在這部書中,他對當時發生過的鼠疫、天花、傷寒,都有詳細的描述,并提出了治療和預防的方法。特別是預防的方法,和后世已經十分接近。 鄧東陽也是華國乃至世界上第一個提出可以接種天花豆痂粉末來預防天花的人。雖然他當時提出的是人痘接種,并不知道牛痘也可以接種,且安全性更高。但這已經是巨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