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劉蕁擦了一把汗,道:“不用,不能讓你們做背主的事?!?/br> 老奴氣定神閑道:“我家主人是陳公子,不是翟公子。主人有言,陛下若找不到藏酒的地方,一定要告訴陛下,不能讓陛下折騰他剛種下的花苗?!?/br> 劉蕁擦汗的手頓了一下:“我怎么感覺陳元長在嫌棄朕?” 老奴道:“陛下贖罪,主人只是嫌棄翟公子?!?/br> 劉蕁道:“嫌棄也沒見他把禹川趕出來。我就等著看禹川笑話,元長還真能忍?!?/br> 老奴臉皮抽了一下。 荀文忍不住以袖掩嘴笑道:“禹川可是得罪了陛下?” 劉蕁道:“讓他好好養生,他偏花天酒地,這算不算得罪我?” 荀文想了想:“大概算?若是草民,肯定會覺得很生氣?!?/br> 劉蕁道:“所以我很生氣啊。來,快告訴我他的酒藏在哪兒?!?/br> 老仆利索的給劉蕁指路。 在“內jian”的幫助下,劉蕁將翟陽新釀造的五壇子酒一壇不落的挖了出來。 “這是果子釀造的,這是稻米釀造的,這是……紅薯?我分給他的莊子田地,他就用來釀酒了?!”劉蕁一邊嘗一邊抱怨,“這是……葡萄?誰給他的?這酒又是什么釀造的?小麥?” 老仆道:“是玉米?!?/br> 劉蕁冷笑:“好一個翟禹川。我頒布的禁酒令,他當耳邊風是吧?新的糧食,他就用來釀酒?看我怎么罰他!” 荀文心里一突,想要給友人求情,但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他現在畢竟還只是平民百姓,似乎沒有資格開口求情。 劉蕁轉頭對司俊道:“走,我們去廚房,把這些酒當調味料,全用來做菜,氣死禹川!” 荀文:“……”陛下你說的懲罰,就指這樣? 司俊當然說好了。平時自己的酒舍不得用來調味,但翟陽的酒就可以了。這次用不完,他還可以搬走。 感謝翟陽在釀酒上超出常人的天賦,這讓司俊非常高興的將自己的釀酒方子與之共享,然后接著皇帝陛下搜酒的機會,將成果占為己有。 可憐翟陽還認為司俊是個好人。 所以,劉蕁怎么可能罰翟陽。禁酒令什么的,對達官貴人而言,就是一張廢紙。 他還要壓榨翟陽這個苦力呢。 荀文見劉蕁并沒有處罰劉蕁的意思,松了口氣。他轉念一想,真是關心則亂,翟陽暫住在陳文家中,若他真有什么出格的事,陳文肯定會勸阻。 而且翟陽雖看著浪蕩,實際上粗中有細,很會揣測上位者心意,他應該不會犯因一些口腹之欲得罪皇帝的低級錯誤。 荀文還在沉思的時候,劉蕁已經指揮著陳文家的仆人,把酒往廚房搬了。 酒還沒有釀造成熟,酒精的味道還不濃,不過這樣正好用來調味。 甜湯、燉rou、燒雞、烤羊……荀文和荀尹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和州牧指揮著仆人在廚房里忙活,弄出了一頓大餐。 這些大餐自然還沒有用完所有的酒,皇帝陛下十分不客氣的讓自己的侍衛把剩下的酒搬回了州牧府中。 他現在仍舊沒有另建皇宮。 反正要回京城,這皇宮建了又沒多大用處,可不能浪費。 翟陽和陳文下班回家的時候,站在門口,就知道皇帝陛下又來了。 他們兩對視一眼,眼中除了無奈還有麻木。 第一次他們受寵若驚,第二次他們受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嗯,習慣了。 皇帝陛下就是這么喜歡亂跑,能跑到他們家里,算是對他們的恩寵,他們還能說什么?當然是皇恩浩蕩,受著唄。 “我的酒又遭殃了?!钡躁柆F在一聽到皇帝陛下來訪,只剩下這句話了。 陳文無奈:“既然知道皇帝陛下會來搜酒,你為何還鍥而不舍?” 翟陽道:“這不是挺有趣?還能吃到州牧和陛下親手做的飯?!?/br> 陳文想了想,道:“好吧。不知道皇帝陛下發現沒有你的小心思?” 翟陽道:“即使皇帝陛下沒發現,難道司公還沒發現?他們也覺得這很有趣吧?!?/br> 說完他自己嘴角都在抽。反正現在他覺得,這兩人他是真的看不透。他的許多預想判斷,在這兩人身上都不成立。 雖然皇帝陛下不是不英明,司州牧不是不睿智,只是這兩人私下間,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皇帝陛下就像是民間傳說的里常見的那種紈绔子弟,作天作地,一天變個花樣玩;司州牧就成了那種被人唾棄的諂媚小人,皇帝陛下說什么做什么他都說好好好,甚至還煽風點火。 司州牧這樣,若不熟悉他兩的人,肯定還以為,他故意把皇帝陛下帶壞,好掌權。 然而,顯然不是這樣的。司俊若是要掌權,他何必將權力讓給皇帝陛下,并且處處為皇帝陛下造勢? 他就習慣性的溺愛皇帝陛下而已。天知道他對著皇帝陛下怎么這么容易心軟。 還好皇帝陛下在大事上比較靠譜。 走進院子,翟陽聞到熟悉的好聞的味道。 雖然他早就問司俊要了菜譜,廚子也是跟著司俊手下做過許多次。但司俊和皇帝陛下合作做出來的飯菜味道,就是不一樣。 即使他們大部分工作,是指揮別人完成,但味道就是不一樣。這大概也是兩人神奇之處? 陳文有不有浮現笑意,道:“今日又有口福了?!?/br> 翟陽點頭。 兩人準備先拜見了皇帝和州牧后,再去換下官服。誰知道他們兩走到廚房門口,卻發現兩個認識的人。 “翟禹川,別來無恙?!避魑穆氏却蛘泻?,荀尹跟著作揖,“這位是陳元長嗎?久仰久仰?!?/br> 翟陽眼睛一亮:“明友?!你怎么來了?” 荀文笑瞇瞇道:“比你晚了這么久,我也該來了。不然就該寫信讓你幫忙推舉了?!?/br> 翟陽笑道:“你不寫信,我也會推舉你。元長,這位是我好友,荀文荀明友。另一位是荀文從子荀尹荀文達?!?/br> 陳文忙回禮,道:“文常聽明友有王佐之才,心中敬仰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br> 荀文忙道:“文才是常聽家中長輩夸贊元長,文采敬仰已久。今日一見,元長果然龍章鳳姿?!?/br> “噗……” 幾人轉頭,這笑出聲的果然是皇帝陛下。 劉蕁大笑道:“你們兩文來文去,真有意思。對了,你們兩同名啊,緣分緣分。不過啊,怎么一見面就知道不同凡響,你們兩好歹聊一聊啊,別弄得跟會看相似的?!?/br> 翟陽立刻接嘴道:“陛下,他們這是客氣呢??吞自挾?,心里肯定不是這么想的?!?/br> 陳文和荀文臉垮下來,不悅的看向翟陽。 這人怎么說話呢? 翟陽還在嘴賤:“陛下,他們心里肯定是這么想的?!?/br> 他清了清嗓子:“這就是那傳說中有王佐之才的荀文?看上去不怎么樣啊,比不上我?!?/br> 然后他又壓低嗓子道:“陳元長?沒停過,算了,假裝認識,隨便夸幾句?!?/br> 陳文和荀文對視一眼,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疑問:他這么欠,你怎么還和他是朋友,還沒把他打死?! 這一刻,他們兩的友誼度飛速增長,很快突破了認識的人、普通好友、好友、至交好友的界限。 從今以后,他們就是至交好友了! 劉蕁笑道:“別嘴賤,小心元長和明友給你來個混合雙打。你那小胳膊小腿,可打不過人家。到時候我可不護著你?!?/br> 翟陽笑瞇瞇道:“他們兩都是正人君子,心胸寬廣,不會和我一般計較?!?/br> 陳文和荀文:“……” 不,他們現在一點都不想當什么正人君子,只想握拳一拳揍在翟陽眼窩上。 然而現在皇帝陛下在這里,他們注定沒辦法達到目的。等皇帝陛下離開了,求生欲很強的翟陽又會“花言巧語”把他們哄回來。 翟陽:在絕交的邊緣試探,就是這么刺激。 好友來訪,翟陽好不容易釀成的酒又被搜刮一空的郁悶也消散一些——雖然陳文覺得,這人估計根本就沒有郁悶。陳文好客,即使和荀文荀尹叔侄兩不太熟悉,仍舊熱情的邀請荀文和荀尹暫時住在他家。他院子買的寬,家中人口也少,再加兩人也沒關系。 而且陳文覺得,等荀家叔侄住進來之后,他被翟陽氣得頭疼的時間可能會少很多。 至少,有人分擔他的痛苦。 劉蕁笑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聊的,咱們邊吃邊說。有禹川貢獻的酒水,今天的飯菜味道肯定特別美?!?/br> 翟陽挑眉:“我是不是該謝主隆恩?!?/br> 劉蕁道:“那當然,快謝,謝的不誠懇不準吃?!?/br> 翟陽立刻深深一作揖,腰彎成了九十度:“謝主隆恩?!?/br> 劉蕁嚴肅道:“禹川請起?!?/br> 司俊無奈。 這兩人皮一塊兒去了,每次在一起,都跟說相聲似的。 劉蕁和翟陽開了一會兒玩笑,一群人終于可以開吃了。 荀文和荀尹不愧是被翟陽這個自戀狂都夸贊的人,他們兩和皇帝陛下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臉上也沒有半點緊張神色。 心里緊不緊張就另說了。 陳文和翟陽已經受司俊的美食洗禮很多次,每次蹭飯仍舊感覺十分滿足,更何況初次接觸美食的荀文荀尹兩人。 無論是桌椅,還是桌上的美食酒水,都讓他們感覺十分新奇。 他們甚至覺得,他們已經不在同一個國家。 許多來到益州的人,都是這么認為。 其他地方席地而坐,益州習慣用桌椅;其他地方雖用紙張,但竹簡也很常見,益州已經全面淘汰竹簡,紙張玩出了許多新花樣,廉價到連普通百姓都能隨意使用;益州食物煎炸蒸煮爆炒紅燒,做的方式花樣百出,其他地方仍舊是以蒸煮為主,所謂花樣也就是換個模樣,調味料更是和益州沒得比;益州緩坡上有梯田,低洼處有?;~塘,斜坡上有玉米,沙土中有土豆紅薯,其他地方只有小麥,南方可能還有種植水稻;益州的豬rou是貴人桌上的美食,其他豬rou腥臊根本難上大雅之堂…… 荀文和荀尹在進入益州之后專門留心了一下。進入益州境內之后,越靠近成都,百姓臉上的笑容就越多,耕牛和各類新奇農具出現在田野之中,一片欣欣向榮,和益州之外完全不一樣。 就算是益州邊境,因為有戰亂和難民涌入,但只要入了益州,這群人惶恐的臉色就會變得平靜。他們好似認為,入了益州地界,人生就有希望了。 事實上似乎也是如此。在入益州的關卡處,有官方修建的難民集聚地,還會給他們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