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商聞之喊卡了, 那頭沈霖和楓眠溪卻還以擁抱的姿勢懸在距離地面約莫一米的地方。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似乎都忘了出戲。

    楓眠溪雙手環著沈霖比自己壯實一些的身軀，一直等到劇組人員跑過來幫他們解開身上的安全繩，都有些沒回過神。

    沈霖見他一雙好看的眼睛里朦朧又迷茫, 不由問：“怎么了？還沒出戲？”

    楓眠溪閉了閉眼，平靜了一會兒, 才睜開眼睛道：“已經沒事了，謝謝沈哥?！?/br>
    “不用謝?！鄙蛄乜粗?，微微蹙眉道：“我看你每次出戲都要隔上好久，要不要試試去上上理論課程？”之前楓眠溪出戲慢, 沈霖只覺得可愛，可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整個人幾乎都要陷進去的狀態，這種經歷多了，對一個演員來說是很不利的。

    楓眠溪微笑道：“我明白了, 等這部戲拍完，我就回公司多上課，沈哥放心，我以后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br>
    沈霖依然有些擔心，不過他向來情緒內斂，只默默點了頭，卻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這時，站在不遠處的沈瑤瑤見他們拍完了，站起身朝著沈霖揮了好幾次手，沈霖又側頭看楓眠溪一眼，見對方正低頭整理自己身上的戲服，狀態明顯不錯，就放下心轉身去找沈瑤瑤了。

    卻不知道，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楓眠溪整理衣服的手頓住，抬頭注視著他的背影。

    沈霖不知道，楓眠溪剛剛的恍惚，并不是因為無法從戲里脫出，而是被他追隨著跳下來時的那個眼神震撼住了。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沈霖和恩人相似的外貌，楓眠溪對他一直有些好感，而隨著兩人在劇組中的合作和日常相處，楓眠溪從沈霖身上發現的優點也越來越多。這個人出身富貴卻修養極好，地位高卻從不仗勢壓人，即使對著劇組里最普通的群演也從不擺架子，待人接物進退有度，從容沉著。甚至在他空閑的時候，還愿意教導壯著膽子來取經的其他演員。

    只在偶爾工作太忙還要跟著劇組趕進度的時候，才會微微皺下眉頭。他也幾乎沒有生氣的時候，或者說，因為情緒太內斂，楓眠溪沒能看出來。_

    但毫無疑問，這樣一個極為優秀的人，無論任何人都很難不對他生出好感。包括楓眠溪。

    那份因為外貌肖似故人而引起的好感，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漸漸融入了沈霖本人的特質。

    而隨著時間過去，當楓眠溪再看向沈霖時，想起的就不再是記憶里恩人的模樣了，而是他在拍戲時展現給他的，那種全新的，震撼的，教科書般完美的表演技巧。

    可每當他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時，沈霖總能出其不意地刷新他的認知。剛剛他跳下來時的那個眼神，復雜到楓眠溪甚至無法更準確詳細地描述出來，只用“深情”二字太過輕巧，可要加上點形容詞或者換成別的字，又覺得無可替代。

    楓眠溪心里默默計算，這樣的眼神，他得花上幾年，才能像沈霖那樣完美地詮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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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時候，據說仰慕沈霖已久，為了能向沈霖學習才進組的陸余終于如愿以償地和沈霖演了對手戲。雖然只是個小反派，但他全程都十分專注，演技也在及格線以上，倒是讓大伙兒都松了口氣。

    他們拍戲的時候，楓眠溪就坐在一旁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陸余看著沈霖的眼神有些奇怪。

    沈瑤瑤這時抱著塊哈密瓜坐在他旁邊啃，側頭問他道：“眠溪哥，吃瓜嗎？”說話間已經遞了一塊過去。

    兩人就一起坐在那里，一邊吃瓜一邊看沈霖和陸余拍戲。

    沈瑤瑤一邊吃瓜一邊往楓眠溪歪了下頭，口齒不清道：“眠溪哥，那哥鱸魚，吸溜……”她吸了一口汁，咽了下去才道：“你要小心他?！?/br>
    楓眠溪聽明白了，他有些詫異地看了陸余一眼，才看向沈瑤瑤。

    沈瑤瑤因為他沒聽明白，又解釋道：“你要小心他?！?/br>
    楓眠溪奇怪道：“為什么？”

    沈瑤瑤神神秘秘道：“他喜歡我哥?！?/br>
    楓眠溪：……

    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沈瑤瑤眼珠子轉了轉，接著道：“眠溪哥你想想，雖然我哥喜歡同性，但他是個有cao守的大總裁，絕不像傳言那樣來者不拒。他喜歡我哥，可是我哥不喜歡他，只是把他當普通藝人。以前就算了，但是現在我哥來拍耽美劇，你跟我哥演對手戲，而且我哥明顯很欣賞你，一直給你講戲，這可是陸余求都求不來的，可不就得嫉妒瘋了，然后把你當成階級敵人了？他這次進組，說不定看你不順眼就會給你使絆子了！”陸余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可是沈瑤瑤每次看見他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楓眠溪自然不知道這點，他失笑：“你想多了?！彼蜕蛄刂皇窃谝黄鹋膽?，平時相處也多是在對戲，哪有什么地方值得別人嫉恨？況且，就算陸余不顧身份和他作對，他也不是能隨便讓人欺負的。不過，沈霖喜歡同性？他瞬間同情起了不斷被女星拉著炒作的沈霖了。

    見楓眠溪不以為意，沈瑤瑤半點都不惱，繼續道：“哎眠溪哥你不知道，那個陸余可煩了，有一次還跟蹤到我家別墅去呢，他是騰飛的藝人，你也知道，我哥以前就簽的騰飛，算是跟他們家有些交情，所以就忍著唄，后來警告了幾次，他也收斂了，沒想到這次居然追到劇組來了。所以呀眠溪哥……”沈瑤瑤轉過來看楓眠溪，“晚上你跟哥哥去約會吧！”

    楓眠溪腦門上冒出一竄問號，幾乎跟不上沈瑤瑤跳躍話題的能力。

    沈瑤瑤只能豁出去自己這張臉了，她湊近些，小聲道：“其實不算約會啦，只是我不想看到哥哥晚上被陸余那個討厭的家伙纏著，所以眠溪哥你就幫幫忙吧！要是有你在，陸余肯定不好意思再纏著我哥了?！?/br>
    看沈瑤瑤眨巴著眼睛望著自己，楓眠溪只得答應了。只是沈瑤瑤走后，他心里不免疑惑，沈霖在圈子里地位那么高，又不止是個演員，會對陸余的糾纏沒辦法？會需要自己來當擋箭牌？

    聯想沈瑤瑤之前說沈霖喜歡同性的話，楓眠溪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測，卻又覺得不切實際，他和沈霖認識還不到四個月?；蛟S，真的只是讓他幫忙擋擋陸余？

    想到這兒，楓眠溪眼前不由浮現出沈霖在空中追隨著自己跳下來的畫面……

    “誒眠溪，你臉咋這么紅？生病了？”穆佳柔忽然響起的聲音把楓眠溪嚇了一跳。

    穆佳柔剛剛從化妝間里出來，身上穿著戲服，臉上妝容艷麗。

    楓眠溪聞言有些疑惑地摸了下臉，確定溫度正常才搖頭道：“我沒事，有事嗎？”

    穆佳柔又盯著楓眠溪有些發紅的臉看了一下，才小聲跟他吐槽道：“眠溪，咱們還是離陸余遠點吧！”

    楓眠溪奇怪道：“怎么？”穆佳柔之前沒見過陸余本人，一開始還跟他說陸余好看呢！

    穆佳柔欲言又止，片刻后看了陸余那間休息室一眼，才小聲道：“我剛剛幫導演送材料，經過陸余的休息室，看見他踹了他助理一腳，看著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相處?！?/br>
    穆佳柔一向是有什么說什么，并不怎么懂得掩飾，楓眠溪聽了也不奇怪，點頭道：“原來是這個?！币娦⌒煊杂种沟臉幼?，他問道：“還有什么？”

    穆佳柔眼神有些奇怪道：“圈子里好多人說，陸余暗戀沈總但一直求而不得?！?/br>
    楓眠溪眉梢微微挑起，“你怎么知道的？”

    穆佳柔：“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總其實是包養陸余的金主?！?/br>
    楓眠溪：?。?！

    穆佳柔神神秘秘道：“這事兒也是有影兒的，陸余剛剛踏進圈子時，演技也就一般般，卻坐擁一大堆別人想都不敢想的資源，沒幾年就爬到了了一線小生的位置，而且有人親眼看見陸余半夜進了沈總的房間?！?/br>
    楓眠溪無語片刻，然后道：“你剛剛不是才說陸余對沈總求而不得?！?/br>
    穆佳柔抬頭看了看周圍，確定附近沒有人后才道：“這就是癥結所在了，沈總和陸余的關系是一年前開始惡化的。據說是因為沈總玩膩了，想換人了，但是陸余在那幾年里假戲真做，已經徹底愛上了沈總，當然不愿意放棄啊，于是從一年前開始，就變成了陸余對沈總苦苦追求，卻因為沈總喜新厭舊，冷酷無情，而始終求而不得?！?/br>
    楓眠溪：……

    他發現穆佳柔在說起這件事時，臉上的表情熱別豐富，仿佛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很多小說？”

    穆佳柔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咋知道的？我meimei給我看的，說是最近流行的娛樂圈金主文?！?/br>
    楓眠溪：“……”

    他想了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眼見穆佳柔要走了，忽然道：“等等，你把沈哥和陸余帶入主角攻受，那其他人呢？”

    穆佳柔脫口而出：“當然都是路人??！”

    楓眠溪：……

    要不要告訴穆佳柔事實跟她腦補的相反呢？

    第28章

    陸余和沈霖的對手戲其實也就那么幾條, 沒過多久就都拍完了。陸余有心拖延，比如多ng個幾次，然而沈霖段數太高，陸余每次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帶著走，完全找不到主動權，而商聞之又一向追求效率，再加上偏向沈霖這邊, 那過戲的速度簡直跟上了發條似的快了數倍。

    等到那點戲份拍完，商聞之就笑呵呵地對陸余說了句：“恭喜你，殺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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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坐在休息室里的陸余想起當時導演說話的樣子, 就恨得牙癢。

    一旁的助理見他生氣，小心道：“陸哥，要不咱們去找陳總？他跟沈總關系好，肯定能幫忙的?！?/br>
    聽助理提起陳總, 陸余的臉色扭曲了一下，眼底一片陰郁。

    助理小心翼翼瞅他臉色, 見狀不敢再提，只好附和他道：“商導也太不給您面子了，明明知道您想要留下來，沈總好不容易又回來拍戲, 多難得的機會，為了這個您專門推了工作回來的……”

    陸余打斷助理的碎碎念，“你去查查，那個楓眠溪是什么來頭?！?/br>
    “??？”助理道：“那個姓楓的就是個普通的新人, 聽說從小沒有父親，是他媽給養大的?！?/br>
    陸余扯了扯嘴角，“他要是真這么簡單，沈霖會來和他搭戲？沈霖什么地位？他要真想拍戲，什么樣的大制作不能拍，偏要當個網劇的男二，閑得發慌？”別人信他是為了沈瑤瑤，他可不信。頓了頓，陸余面露陰狠：“最好是那個新人后臺夠大?！?/br>
    助理不是很懂，他摸出手機對陸余道：“陸哥，宋哥剛才打電話過來，說給你換了個綜藝，是公司好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備的《我們穿越吧！》，執導的就是那位第一位在國內帶火綜藝的劉導?，F在綜藝這么火，這個節目潛力無限，要是做好了絕對能人氣大漲啊，到時候您又能更進一步！”

    陸余聽到這個消息，臉色才好看一些?！澳愠鋈タ纯?，看他們什么時候拍完?！?/br>
    助理連連點頭，轉身出去。

    見助理出去，陸余幾步過去將休息室的門鎖了，然后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是我。你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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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霖一進休息室就被沈瑤瑤拉到了一邊，“哥，我都和眠溪哥說好了，等今天你們的戲拍完，就一起去約會吧！”

    聽到“約會”這兩個字，沈霖面上有過一瞬的不自然。

    沈瑤瑤輕易就捕捉到了，她湊近了些，目光懷疑地在沈霖的臉上掃來掃去，“哥，你該不會害羞了吧？”

    沈霖：……

    他正色道：“你剛才說什么？”

    沈瑤瑤瞬間縮了回去，連忙道：“沒什么沒什么，哥你一點都沒有害羞，像你這樣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怎么可能會害羞呢簡直是天方夜譚哈哈哈……”

    然而正如沈瑤瑤了解沈霖，沈霖也十分了解沈瑤瑤，他有些無奈道：“說罷，想要什么？”

    沈瑤瑤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她興奮道：“雷暴公司出了一款新的vr和一個特別好玩的游戲，我想要那個！有全息感官裝備的！”

    沈霖有些疑惑地問：“是什么游戲？”沈家旗下也有科技公司，其中就有研究vr技術的，目前出品的幾款在市面上的反響不錯，但沈瑤瑤一直對此興趣缺缺，因為以現在的技術，想到模擬全息，必須配備許多機器，沈瑤瑤嫌戴著累?？墒沁@次她卻這么興奮地提出來，那么真正吸引她的無疑是那款游戲了。

    聽哥哥這么問，沈瑤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畢竟就算她不說，哥哥只要查一下照樣能知道，她小聲道：“是《我的定制女仆》?！?/br>
    沈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款游戲他知道，是為宅男專門定做的，用戶只要戴上裝備，輸入數值，就可以在游戲里得到一個定制女仆，可以隨意觸摸調戲，虛擬的女仆也會做出類似真人的舉動，光是被觸摸時產生的反應就有上千種變化，幾乎跟真人無異，而玩游戲的人在進行游戲的同時也會有感官上的享受。

    在哥哥的目光下，沈瑤瑤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她小聲道：“哥，不知道為什么，我看到宣傳畫面以后就特別興奮，我想摸游戲里那個小jiejie?！?/br>
    沈霖目光審視，“你喜歡同性？”

    沈瑤瑤：“不不不，我喜歡的是像眠溪哥那樣有氣質的男生?！?/br>
    沈霖：……

    他真的不知道現在的女生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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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休息后，下午的戲就開拍了。不過相比起前面，下午的進度格外慢。

    在導演又一次喊停之后，楓眠溪擦了擦額角的汗，一連說了好幾句抱歉。

    《妖言》這部戲的劇本已經要拍到尾聲了，結局很可惜，離癡被人暗算，厲尤為了救他化作原型，拔光了自己的獠牙給他當藥引，卻因此戰力下降，為了保護離癡而和那些人同歸于盡，離癡為他報仇后，坐在厲尤墳前吹了一夜笛子，次日自盡，追隨他而去。

    他們今天下午要拍的，是離癡趕到戰場后，親眼見到厲尤死去時場景。

    然而這條戲拍了整整一個下午，效果卻始終不盡人意。

    導演翻著看回放，把楓眠溪叫過來，指著屏幕對他道：“你看看這兒，還有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