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寶對此一無所知，他見著了手里里縮小了的爸爸，激動地啪啪啪鼓掌。

    楓眠溪由著他，也笑著陪他鼓掌，父子倆就這樣隔著屏幕相互拍了好一會兒，直到楓俶華聽見動靜走過來，幫小寶把手機倒過來。

    現在天氣越來越涼，小寶也穿得越來越厚實，小臉圓鼓鼓的，粉嫩的小嘴巴還往外吐著泡泡。

    見奶奶過來把手機拿開了，他還著急地伸著小手，上身也一個勁兒地往前傾，想要把手機抓過來，楓俶華被他逗笑了，正要把他抱起來，卻見小寶一個著急，竟然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見到這一幕，無論是楓俶華還是手機另一邊的楓眠溪，都驚了一下。

    不過事實證明，這只是曇花一現，小家伙站起來以后，身體不穩又坐了回去，小屁股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上，雖然地上鋪著毯子，卻也疼得他小臉一僵。

    楓眠溪卻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被楓俶華斥了一句。

    “哪有你這么當爸爸的，也不哄哄?！睏鱾m華把小寶抱起來哄道：“小寶乖乖，不疼啦，爸爸壞壞！”

    當然，小寶是個堅強的孩子，雖然挺疼，但是被奶奶哄了以后，很快就把剛剛摔了一跤的事兒給忘了，又高高興興地要去抓裝著爸爸的小盒子。

    楓俶華便把他抱在懷里，和他一起看手機屏幕里的楓眠溪。

    楓眠溪笑著問：“小寶今天在家有沒有乖乖的？”

    小寶高興地揮了揮小手，“咿呀呀呀哇……”

    楓眠溪聽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嗯，爸爸知道了，小寶今天很乖很乖?！?/br>
    小寶扭了扭小身子：“咿咿呀呀……”

    楓眠溪：“嗯嗯，爸爸知道了，等爸爸拍完戲回家，就給小寶帶禮物，帶小寶去逛花園?！?/br>
    小寶咯咯笑著，兩只眼睛都瞇了起來，小手歡樂地撲騰著，“嗯嗯呀兒哇……”

    楓眠溪笑了，“預計要三個月喲，等三個月以后爸爸就回家了?！?/br>
    小寶：“咿呀嗯哇……”

    楓眠溪耐心地把兩手張開給他瞧，“看見沒有？這里有十根手指頭，每天數一根，數完一次再從頭數，等數完九次，爸爸就回家了?！?/br>
    楓俶華不說話，就笑著看這父子倆。

    楓眠溪和小寶一直聊了半個多小時，直到看到小寶有些困了才停下。楓俶華一邊哄著小寶睡覺，一邊問楓眠溪那邊的情況。

    楓眠溪道：“都挺好的，演戲很有意思，劇組里的同事也都很友善。吃的住的都好?！?/br>
    楓俶華這才放心了，囑咐楓眠溪好好演戲，早點休息，別累著自己。

    楓眠溪一一點頭應下，才結束通話。

    他將手機設置成靜音狀態就要到床上打坐，卻看到那潔白的被單上有個顯眼的暗黃色污漬，方才沒注意到還不覺得有什么，現在一發現頓時覺得說不出的膈應。

    他用房間里的座機給酒店的服務臺打電話，但也不知是不是這會兒打電話的人太多，好半晌都沒人接聽。

    于是他起身出了房間，打算找個服務員換下床單。剛剛關上房門，就見到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正臉色通紅地倚靠在一個男人肩上。

    那男人高大英俊，五官輪廓深邃，正是面試那天見過的沈總。

    楓眠溪腦子里瞬間冒出平時在劇組那里聽到的八卦。

    “沈總長得那么英俊，又有錢有勢的，情人肯定特別多吧！”

    “一般般吧，也就二三十個……”

    “聽說咱們公司里長得最漂亮的幾個，都追求過沈總?！?/br>
    “輝煌娛樂那個潘雅潘影后，不就要跳到咱們公司來了么？據說她跟沈總就是……嘿嘿嘿~”

    最后那個“嘿嘿嘿”實在讓楓眠溪印象深刻，一直到現在他都清楚地記得那天聽見的東西，因此現在看到沈總和一個長相艷麗的女人姿勢親密，他神色了然，輕聲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就要越過對方離開。

    “楓眠溪?！?/br>
    男人的聲音低沉優雅，一個簡單的名字竟也被他喚出華麗的質感。楓眠溪一愣，他腳步頓住，就見沈霖瞥了一眼肩上的女人，對他露出求助的神色。

    楓眠溪：……

    片刻后，兩人將這個喝醉了的女星送回房間，交到了她的助理手上，才一起離開。

    酒店的大理石地板光滑干凈，清晰地倒映出上方的燈光和兩人的身影。

    沈霖道：“剛才那個，是公司的藝人唐欣欣，她今晚參加一個聚會，喝醉了，差點被人占便宜，我就將她帶回來了?！眲e誤會。

    楓眠溪并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也并不覺得沈總有必要跟自己解釋，聞言就贊了一句沈總真是關愛公司員工。

    沈霖：……

    氣氛不知為何就冷了下來。沒過多久，兩人就走到了楓眠溪的房間前，沈霖看了眼房間號，道：“好巧，我就住在你對面?！?/br>
    楓眠溪笑道：“是很巧?！睂γ妗靶⌒旄f過對面住的是誰來著？難道退房了？

    沈霖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靜又不失溫和，“那么，晚安?！?/br>
    楓眠溪點頭，“晚安?！彼克蜕蛄仃P了門，才回了房間。一眼就看到那條沾了污漬的被單。

    楓眠溪拿起座機又試了一下，好在這次順利打通了，服務員換完被子后，他又打坐了兩個小時，才躺下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洗漱后刷了下微博，就見昨晚唐欣欣靠在沈總身上的那一幕被人拍了下來，還上了熱搜。標題分外直白：震驚！唐欣欣神秘男友現身，竟是他！

    接著，就是兩人如何相識昨晚又是如何在酒店里共度良宵的新聞。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也在場，只怕還真信了。

    他又看了眼照片，發現拍照的人很有技巧，照片中的兩人氛圍格外曖昧，如果只是看照片的話，真的很容易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

    娛樂圈果然不是好混的。

    楓眠溪在去片場的路上都在想，以后如果是他自己遇到這種情況，該怎樣才能合理避開緋聞又不會得罪人？

    楓眠溪今天到片場的時間比較早，導演和副導演還沒來，只有幾個工作人員按著圖紙布置場景。

    楓眠溪左右也沒什么事，就過去幫著搬搬道具器材。就這么忙活了一會兒，宋琬迎來了，見楓眠溪竟然“不務正業”，就把他拉去化妝間倒騰造型了。

    等他化好妝穿好衣服，假發也帶好之后，和他搭檔的黎見鳴才打著哈欠走進來。

    宋琬迎一邊幫他整理衣服一邊小聲道：“真不知道導演當時是怎么選上他的，這么懶?！?/br>
    楓眠溪笑了笑，沒有說話。

    很快，今天的第一場戲開拍了?！堆浴奉A計要剪成二十集，但由于商聞之精益求精的要求，在時間上并不寬裕。

    導演照舊站在昨天的位置上，見黎見鳴今天好好的沒有遲到，他松了口氣，給兩人大略講了講戲，就開始了。

    今天要拍的是厲尤化成人形之后，兩人在這座宅院里的日常。

    作為一只剛剛化成人形的狐貍，厲尤什么也不懂，連站立都有幾分局促之感，離癡于是教導他穿衣束發，教導他人情世故……兩人間的情意，也是在這一日日的相處中漸漸萌發的。

    這段戲照理來說并不難拍，可等真正拍起來，商聞之才終于開始覺得，自己也許選錯了演員。

    第13章

    當初試鏡的時候，黎見鳴演的片段有兩個，一個是和楓眠溪當初一樣的，厲尤剛剛化成人形的那場，一個是以為離癡將死時，厲尤的表現。

    黎見鳴的表演雖然沒有楓眠溪的震撼，但也算是可圈可點，在一眾前來應聘的新人中，算是最為出色的，于是商聞之考慮沒多久，就定下了他，可是現在開始拍戲了，商聞之卻覺得，面前這個人和當時面試的，真的是一個人？

    黎見鳴一個人時，在鏡頭前的表現還是不錯的，但是等到他和楓眠溪演對手戲時，他就繃不住了，出戲的姿勢和頻率簡直讓圍觀的工作人員嘆為觀止。

    而且這種狀態并不是一天兩天，一連六天，黎見鳴一對上楓眠溪，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連好脾氣的商聞之都氣得不行。

    他們這個耽美劇比不上大制作，本來就是為了節約經費才啟用的新人，要不是為了壓低片酬，導演大可以選那些稍微有點名氣又狀態穩定的二、三線演員，雖說題材不好，但以商聞之的名氣，不愁沒有演員賣他面子。

    本來選中這三人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眼光好，又拉拔上來幾個有靈氣的新人，調教一番，將來就是一顆耀眼的明星了。而目前看來，楓眠溪的表現最讓人驚艷，其次就是黎見鳴了，卻沒想到黎見鳴演其他的挑不出多少錯，一跟楓眠溪演感情戲就hold不住了，簡直是分分鐘出戲！這幾天的進度連平常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只怕等到租借的場地到期，他們也拍不完這部分劇本。

    在黎見鳴又一次ng后，商聞之終于忍不住了，他拿著那卷劇本狠狠地拍了下身邊的桌子，大聲道：“還會不會演戲了？臺詞說得有氣無力還不如不說！”

    副導演立刻出來打圓場，他勸了勸導演，又跟黎見鳴道：“要不小黎你先休息一會兒，感悟感悟，咱們先拍小穆的戲?！?/br>
    小穆自然是飾演女反派的穆佳柔了。原本今天下午才輪到她的戲份，但是她很勤奮，進了劇組就算沒有她的戲也每天早早就來學習觀摩，因此聞言她立刻點頭答應，去了化妝室。

    比起神采奕奕的穆佳柔，黎見鳴就顯得頹喪多了，他為人比較懶散，早上又總是睡不起來，遲到了好幾次，偏偏情商又不高，在劇組里不是很受人待見，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平時鮮少跟人交流，而因為頻頻ng，他對自己也越來越不自信，在這種情況下，他演得越來越糟糕，漸漸地連自己的那部分戲也演不好了。

    而和他對戲的楓眠溪，也受到了一些影響，他經驗畢竟不足，沒辦法在對方明顯出戲的情況下繼續入戲，兩人同時出現在鏡頭里時，非但沒有半分相戀時的旖旎溫情，反而處處都顯得格格不入。

    楓眠溪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便在黎見鳴休息時主動找他對戲。結果就連普通的對戲也是滿滿的尷尬。

    比如劇本里有一段是離癡帶著厲尤收集掉落的梨花制作香料，兩人蹲在梨花樹下，離癡的表情從容淡然，只有在看向厲尤的時候才有幾分柔軟，而厲尤從頭到尾，看著離癡的眼神中都是滿滿的濡慕和愛戀。他們兩人在樹下說的只是一些日常閑話，但是每一句都含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情愫，仔細聽，才能抓住到其中纏綿的情絲。

    這就非?？简炑輪T的臺詞功底了，也許是天賦使然，楓眠溪的表現一直十分不錯，但是黎見鳴就差了許多，他的表情沒問題，眼神這種見仁見智，只要控制好表情，目光放柔，其實輕輕松松就能過了，但是他一開口，眾人紛紛出戲。那種干巴巴念著臺詞，跟條直線似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實在讓人聽不出任何感覺。

    而誰都知道，商導的戲里，是不允許演員用配音的。

    楓眠溪跟他對了一個多小時的戲，可惜收效甚微。

    等到穆佳柔那部分戲順利拍完之后，楓眠溪和黎見鳴再上去，這回兩人堅持不到五分鐘，就又被導演噴了。

    商聞之簡直都要氣死了，他卷著劇本吼道：“連臺詞都講不好的演員算個屁演員，干脆直接卷包袱滾得了！”

    整個片場一片寂靜，在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都跟著商聞之拍過好幾部戲了，對他的脾氣也很熟悉了，眾所周知，商導名氣雖大，但為人隨和，他雖然對拍戲要求很嚴，但即使演員出錯，也很少發脾氣，因此今天這一通大吼，真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坐他旁邊的副導演甚至被嚇得渾身一抖，險些從椅子上栽下來。

    都說脾氣好的人生氣起來很可怕，今天他總算是見識到了。副導演擦著汗想著。

    連導演這樣脾氣好的人都發火，可見黎見鳴的表現真是叫人忍無可忍了。

    副導演連忙哄道：“消消氣消消氣，新人嘛，多教教，肯定能過的?！?/br>
    導演深深吸了口氣，臉色很快又平靜下來，似乎剛才那一聲怒吼把心里的郁悶都發xiele出去，他緩了緩，見站在那兒的兩個孩子似乎被自己剛才那一吼嚇住了，尤其是黎見鳴，整張臉都白了，他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便清了清嗓子，想把人叫過來再好好指導一下，誰知他調整過來了，那頭黎見鳴卻不干了。

    “我真是受夠了！”黎見鳴一把扯下頭上的假發扔在地上，連頭皮扯疼了也不管不顧，一邊走一邊扒身上的衣服，沒一會兒就把外面的戲服扒光了，只剩下里頭的背心和下面的長褲。

    眾人剛剛從導演的那一吼中緩過神來，又被黎見鳴這一舉動給整暈了。

    副導演終于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追上去，問道：“小黎你做什么？”

    楓眠溪卻已經從黎見鳴發紅的眼圈和他的舉動中意識到了什么。他連忙上前，幫忙將人攔住，勸道：“有話好好說，導演剛剛也是氣急了，不是有意的?！?/br>
    黎見鳴停下腳步，對著楓眠溪道：“眠溪，我知道你人很好，這幾天也一直遷就我?？墒恰彼D了頓，神色痛苦道：“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闭f完這句話后，接下來的話就好開口了，他決然道：“我不干了?！?/br>
    副導演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黎見鳴大聲道：“我不演了！我要退出！”

    真是反了天了！合同簽了，場地租了，戲也開拍好幾天了，說不演就不演，說退出就退出？商聞之也急了，站了起來朝他們走去。

    副導演便對黎見鳴道：“當初定下的時候簽了合同，你要是中途毀約，是要付違約金的?！逼鋵嵥麄冊谝獾母静皇悄枪P違約金，而是厲尤這個角色，他可是本劇的男主之一，要是黎見鳴中途退出，他們哪兒能那么快又找到一個合適的演員，那么原先的計劃必然要擱置，拍戲的成本大，每停一天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畢竟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劇務和群眾演員要養，還有器材的維護和場地的租借費用。

    副導演本來以為黎見鳴聽了他的話會動搖，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道：“違約金多少，我現在就給！”

    《妖言》這本小說本來就沒有名氣，劇情又不是很出色，如果不是沈霖投資，根本不可能改編成網劇。這投資的錢是沈霖自己出的，而商聞之跟沈霖又是好多年的交情了，當然盡力為他拍得更好，甚至為了能為后期省下更多的特效制作費用，劇組每天都的摳摳省省，能節約一點是一點，而現在，黎見鳴竟然毫不猶豫地要解約退出！

    商聞之覺得自己當初會看中黎見鳴真是瞎了眼。他混了這么多年，不是沒見過耍大牌的藝人，演到中途違約退出的也不是沒有，但是一個沒有任何作品的純新人敢違約退組，他還是頭一回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