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想到這些事,蘇九凰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緊握成拳的手卻慢慢松開來,在一片燭光搖動中,淡淡的笑了:“我若是有錦繡你這般豁達的胸懷就好了?!?/br> 可惜,她沒有。 錦繡奇怪地看著她,沒有多嘴去問這話到底是何意。 “錦繡,你可知天下最毒的是什么?”過了一會兒,蘇九凰又問。 她的聲音空茫,像是在問錦繡,又像是喃喃自語。 想了想,錦繡遲疑著問道:“毒藥?” 蘇九凰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慢慢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話。 恰好外面有人進來,說是準備了換洗的衣物送過來,錦繡忙著去接東西,便沒有聽清蘇九凰到底說的是什么。 她僅僅是為了一個虛幻得毫無實感的夢境,以及那個奇怪的女人說的三言兩語,就真的想把一直相隨在魏謹言左右的人除掉,放在以往是她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墒恰?/br> 她就是有種感覺,徐九微占據了她的位置,奪走了她的一切。 果然呢,天下萬物,人心最毒。 *********** 天已微亮,御書房中燈火明亮得有如白晝。 等魏謹言被內侍領著進入御書房時,看到在場的除了皇后和藍妃,丞相柳意以及夏朗宋金城兩位太傅,還有另外幾名重臣。 同樣的,莫清絕和莫藍鳶也在。 殿中彌漫著一股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寂,魏謹言在門口停頓了下,才施施然走進去。 “父皇?!彼奶靻⒌圻b遙行了一禮。 天啟帝揚手示意他免禮,沒有說話,目光很快又落回到藍妃的身上。 該到場的都在了,天啟帝眉頭深鎖,問道:“藍妃,你要說的是什么?” 今夜剛剛經歷過喪子之痛,藍妃看起來整個人憔悴得如同秋風中的枯葉,不復往昔的嬌美,眼睛下方還殘留著淚痕,看起來狼狽到了極致,可聯想到無辜橫死的六皇子,天啟帝心中不由得生出憐憫之意,聲音也不知不覺柔和了下來。 “你說六皇子之死與藍鳶有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細細道來?!?/br> 藍妃猛然抬起頭來,神情哀怨,凄聲喊道:“皇上,請一定要給臣妾和祁容做主??!” “藍妃,毒害皇子之事事關重大,你好好說清楚!”坐在下側方的皇后開口道。 在場的大臣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六皇子身死一事連大理寺都還未找到任何蛛絲馬跡,藍妃卻突然說是找到了毒害六皇子的兇手,更直言這個人就是懷光王莫藍鳶,今夜這一出大戲可真是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啊。 藍妃冷笑一聲,抬手指著莫藍鳶的方向,掌心隱隱看得見有絲絲血跡滲出來,分明是那尖銳的指甲陷入掌心的rou里,她的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皇上,臣妾今夜親眼所見,莫藍鳶與秋橫波在沉香閣后的假山私會,更親耳聽到他們說毒害了我可憐的祁容……”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顫了顫,仿佛再多說一個字都會心痛欲裂。 這事居然還與皇上目前最寵愛的橫波夫人扯上了關系? 眾人的目光唰地落在那個一直未曾出聲的人身上。 角落里,莫藍鳶聽到藍妃的話后依然不露情緒,一雙又細又長的鳳目環顧大殿一圈,視線最后落在正滿眼恨意瞪著他的藍妃臉上,忽然便笑了起來,眼中浮光淺淺,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藍妃心中暗驚,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墒?,莫藍鳶接下來的話又讓她不確定起來。 在一片懷疑與探究的注視下,莫藍鳶略略頷首,一字一頓地道:“兒臣今夜……的確與橫波夫人見過面?!?/br> 這一句,如巨石落入靜湖,陡然驚起千層浪。 藍妃錯愕地望著他,沒想到他對這件事直認不諱。 暗暗咬牙,藍妃尖著嗓子喊道:“那你就是承認了?你與秋橫波不止有私情,還謀害我的祁容!” 所有人都看向了莫藍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更新,白天剛剛看過牙醫,牙疼得捂著腮幫子直抽氣,喝水都覺得疼,身殘志堅的碼了一章。 那兩篇番外大家不必太過在意,其實就是假如第三世沒了,讀檔重來的一個結尾,跟正文沒什么關系,有也只有一丟丟。因此給我甩負分噴結局不明不白的,我只能給你一個無奈的寵溺笑了。 每天更新時間是晚上9點,其余時間為捉蟲~筆芯~感謝地雷和營養液,還有大家評論~~ 第51章 御書房中, 天啟帝面色陰沉地端坐在龍椅上,擰眉看著底下的莫藍鳶。 其余人微微垂著頭, 表面上把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這句話演繹到了極致,一個個心里卻抓心撓肺好奇到了極點。 魏謹言挑眉看著這一幕, 沒有說話。 凝重的氣氛中,隱隱流露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一手撫著胡須站在左側的丞相柳意瞇著眼睛,頗有些氣急敗壞地瞪了莫藍鳶一眼。 虧他還想扶持莫藍鳶上位, 他怎么這樣拎不清, 居然私底下和皇上的寵妃攪和到一起了! 眼看無人說話,莫清絕上前一步:“父皇,此事尚有疑點,不可就此輕易下定論證明與五皇弟有關?!?/br> 天啟帝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但剛剛他等了半天也不見莫藍鳶出言解釋, 眉宇間不由得帶上了壓抑的怒氣,沖著藍妃看去:“藍妃,你所說的這些, 可有證據證明?” 一直靜靜等待著的藍妃要的就是這一句,幾乎是立刻就跪下, 急切地道:“皇上,臣妾有證據!” 說完,她沖身后的宮婢使了個眼色,后者站定在原地沒動,得到天啟帝一句“呈上來”,方才將一直藏在袖中的東西低著頭送上。 不用天啟帝吩咐, 黃公公幾步走過去接過,待到看到手里的東西是什么后,驚駭得倒抽一口涼氣。 “皇上……” 他遲疑著看向天啟帝的方向。 “到底是何物?拿過來?!碧靻⒌鄄荒蜔┑氐?。 黃公公諾諾稱是,快步將證物送到了天啟帝面前的龍案上。 當那樣東西暴露在眾人眼皮下時,所有人面色都變了變。是兩個小小的木偶人,只不過,是兩個貼著人的生辰八字,還扎滿了銀針的木偶人。 在大凌朝的坊間,一直流傳著詛咒人的巫蠱之術。把要詛咒的人的生辰八字貼在假的木偶人身上,再以自己的心頭血滴在上面,送去道法高超的術士那里下咒,據說這樣就能讓那人必遭橫禍,死于非命。 先不論詛咒之術是否真的存在,光是這種用心險惡的做法在坊間就讓人頗為忌憚,尤其是皇室中,更是引人忌諱。 最關鍵的一點是,上一任的先皇就是死于巫蠱之術的案件中,因此這種邪門歪道的詛咒術成為宮中最不能觸及的禁忌,無論是誰沾上了,都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離得近的柳意一眼就瞥見了上面的生辰八字,一個自然是死去的六皇子的,另外一個則是……當今皇上的! 他心頭一震,一雙本就小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難道他真的押錯了寶,這個莫藍鳶竟這般鼠目寸光,敢做這種觸犯天啟帝逆鱗的事?! 太傅夏朗和宋金城沖對方看了一眼,眼神微妙。 “大膽!” 看到扎滿銀針的木偶人,天啟帝的反應最為激烈,他如同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地起身拂袖把東西掃到了地上。 “皇上!” 在場的人俱是心中大驚,齊齊跪下。 天啟帝終于壓抑不住沖天的怒氣,暴怒道:“藍妃,此物是從何處找到的?” 藍妃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還沒有人看清就被她斂去,凄凄慘慘地喊道:“皇上,臣妾看到莫藍鳶與那秋橫波行那茍且之事后,聽到他們竟然暗中以巫蠱之術謀害祁容,還有皇上,所以立刻吩咐木靈暗中去秋橫波的寢宮查探,就在橫梁上發現了此物?!?/br> 她一句句聲淚俱下,簡直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幾個大臣面色都松動了不少,看向藍妃的眼神充滿同情。 如今宮中并無東宮,按照皇上對六皇子的寵愛程度,將來極有可能會冊立他為新的太子,結果現在慘遭橫死,對藍妃和她的家族來說無疑于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這件事后宮嚴重,天啟帝再怒氣沖沖,也不至于立刻就把罪名定了,但脫口而出的話語仍帶上了nongnong的怒意:“你可有要辯解的!” 他問的自然是莫藍鳶。 不等莫藍鳶出聲,藍妃喊道:“皇上,木偶人的身上必定有下咒之人的名字,皇上一看便知!” 用此邪術害人的同時,必須在那木偶的身上同時用心頭血寫下自己的名字,否則無效。這個念頭自腦海中閃過,皇后心下一沉。 在眾人復雜不已的注視中,莫藍鳶上前兩步,俯身把那兩個木偶人撿了起來,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他的神色依舊如冰雪般冷漠。他抬起眼簾,直視著天啟帝:“父皇,兒臣亦有事情要請父皇為兒臣做主?!?/br> 嘶—— 不知道是誰狠吸了口氣涼氣。 這又是演哪一出? 天啟帝幾乎要氣極,胸口一陣隱隱作痛,他一手撐在龍案上,一手指著莫藍鳶,厲聲道:“朕問你可有辯解的話?” 仿佛沒有瞧見他眼中的滔天怒火,莫藍鳶背脊挺得筆直,緩聲道:“父皇,兒臣今夜之所與橫波夫人見面,正是因為得悉有人要拿自己的兒子謀害父皇?!?/br> 此話一出,人人為之變色。 這是要反告藍妃的意思? 不少人暗中捂著心口,覺得今晚都快要受不住刺激了,這接二連三的反轉,可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唯有魏謹言,在聽到莫藍鳶的話后猛地抬起頭看向他,握著扇柄的手緊了緊,眼底一片寒涼。 天啟帝亦是有一瞬的怔愣,他擰著眉頭:“藍鳶,這話是何意,你給朕說清楚?!?/br> 莫藍鳶微微垂眸,不急不緩地道:“回父皇,昨夜里橫波夫人與她的婢女聽到藍妃娘娘與她的哥哥,也就是國舅爺的對話,發現他們想利用巫蠱之術暗害父皇,僥幸逃脫后正好遇上兒臣,便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兒臣?!?/br> 他頓了頓,看一眼滿臉不敢置信的藍妃,繼續道:“橫波夫人還來不及尋到這木偶人,擔心皇上受到危害,所以今夜在沉香閣外看到兒臣后便與兒臣商量,如何能取地證物揭穿某些人的陰謀?!?/br> 他言之鑿鑿,面色平靜,絲毫看不出驚慌之色:“父皇若不信,便將這木偶身上的生辰八字打開,看看用心頭血寫著的名字究竟是誰!” 御書房中徹底陷入死寂,眾人瞠目結舌,已經這太過離奇的事態發展弄得暈頭轉向。 對巫蠱之術向來極為厭惡,天啟帝朝黃公公看了一眼,后者立刻上前接過莫藍鳶手里的木偶人,迅速扒下上面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一看那后面的名字后…… 噗通一聲,黃公公顫巍巍跪在地上:“皇上,是……” 眾人心頭瞬時一片雪亮。 天啟帝沉默著看著黃公公手里的紙條,沒有作聲,他不是瞎子,黃公公又離得近,自然看得見上面寫著的名字是誰的。 只有藍妃還未明白過來,指著莫藍鳶大罵:“莫藍鳶,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皇上就會相信你,分明是你這個孽種與秋橫波那賤人——”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天啟帝一聲暴喝猛地打斷:“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