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阿敘,”她用手指繞著他如墨長發,“你若忘記我時,會感覺到痛苦嗎?” “不會?!睎|方敘答得干脆。 裴練云仿佛釋懷,從東方敘懷里溜出來,面無表情地望著周圍的廢墟:“嗯,應該是這樣?!?/br> 東方敘靜靜地看著她,也不答話。 裴練云突然躍至殘墻最高處,拂袖一個避塵決,坐下,晃著腳,露出一雙小巧素色的繡花鞋,有一下沒一下的搭在一起。 她不知什么時候又從乾坤袋里拿出一個冰玉酒壺,抬手施展了禁制,不讓周圍酒香四溢,然后給自己滿了大杯的酒,仰望星空:“奚皓軒果然又在騙人?!?/br> 東方敘凝視她的側顏,沉默安靜,滿滿的占有流轉在他眼中,欲近執念。 他不會痛苦,因為他根本不會忘記。 無論世事變遷,時光流逝,無論他變成什么模樣,她都只能存在于他的生命中,直至永遠。 這次從奚皓軒那里順來的酒,不像在竹樓里時,含了解酒丹,裴練云嘗了一口酒,臉頰就緋若紅霞。 “阿敘,當年你來昆侖求道,長老問你為何修仙,你說是為了活下去?!彼抗庥乜此?,聲音卻突然冷硬起來,“我亦是如此?!?/br> 東方敘躍至她身旁,就著她的手,搶過她杯中的甘露一飲而盡。 “修煉本就是和天道爭命,師父何需茫然?” 裴練云瞪他一眼,干脆把杯子給了他,翻手間再拿出一個。 “陪我喝酒!” 她竟是不再提那些傷神之事。 或許以她的思維方式,不耐思考那些和情感有關的復雜瑣事,也或許是她不想在自家徒弟面前顯露茫然之色。 東方敘由著她,和她舉杯對飲。廢墟殘垣上,紅裙翻飛,白衫如玉,面容精致美好的兩人,如畫如景,相依而靠,任滿城燈火盡收眼底,無數人聲喧囂從夜風中不時飄入耳中。 奚皓軒或許擅長睜著眼睛滿口瞎話,但至少有一點說的是實話。 裴練云的酒量也就騙騙她自己。 她喜歡烈酒那火辣的滋味,卻承受不了。 一壺酒未盡,她就全身貼到了他身上,雙手水蛇般纏著他的脖頸,明明滿臉神情淡然,偏又俯在他耳邊說醉話。 這世上她容許看到自己醉態的,大概也就東方敘了。 她自幼上昆侖,修煉資質絕佳,受宗主重視,收為親傳弟子。因此見過不少事,防著許多人??墒菍|方敘,她提不起提防之心。 這是她當時沖撞宗主也要收下的徒弟。 當年她卷入莫名的爐鼎事件,死了那么幾個前途大好的內門精英弟子,她也受罰被關在外門雜物房。所有人都以為她會被宗主處死,落井下石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暗地里使壞的也有。 明著的迫害不會有,暗中的陰狠手段卻常常在不經意間奪去人命。 她修為被宗主封印,如同普通人,就算是一條“無意間”溜進房間的下級妖蛇都能輕易要了她的命。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數次都是東方敘這個外門被分做雜役的孩童暗中維護。 他明明那么小,又沒有半點修為,可是掄起掃帚與那些畜生拼斗時,卻絲毫沒有懼色,哪怕被咬傷中毒,也有先咬死對方的狠勁。 等到宗主放她出來時,東方敘的性命卻有些奄奄一息。 裴練云覺得他傻,自己都沒實力偏偏多事來管她,他這樣的孩童玉清宗每隔幾十年都會從世俗國度撿回來一批,都是些沒人要的孤兒,留在宗派里做一些雜役,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細查。 但她還是要去救他。 可惜她丹藥全部被沒收,宗門內靈藥又不準給一個外門做雜役的使用。 最后她才求了宗主收下東方敘,讓東方敘有資格享受靈藥。 修真界實力為尊,資源有限,宗主哪里允許一個資質這么差的人享用玉清宗的正式弟子資源。本是不允的,后來由奚皓軒幫著多次求情,裴練云發誓十年為期,可以讓東方敘這樣的資質都成功筑基,這才應了裴練云的要求。 “你怎么這么笨?”裴練云心里發悶,有點恨鐵不成鋼。 她用了這么多丹藥,隨時監督他修煉,就算是卓雅竹那種從不修煉的,也該有所長進,偏他的修為總是上不去! 東方敘順著她的醉話,淡淡地答:“讓師父費心了?!?/br> 裴練云歪著腦袋看他許久,大度地揮了揮手,按著他的腦袋蹭了蹭:“你放心,師父不會嫌棄你,永遠都不會……” 她身體綿軟,氣息芬芳,凝脂般的肌膚摩挲著東方敘的臉頰,蹭起一股股熱流。 南疆之行一路而來,裴練云本就無數次挑起東方敘的欲,每每強壓下去,反而對她的渴求更甚。如今她這般主動,簡直就像一道珍饈佳肴自己完成后裝盤放在面前,就等食用。 她的呼吸、聲音、反應,每一樣都在撩撥他的意識。 突然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裴練云動了動腰肢,更是覺得有硬物抵著自己的大腿,她不舒服地推開他,卻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重新拖回了他懷里。 “師父,”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她好看的輪廓,聲音帶著男人的暗沉沙啞,“我們先回房間,可好?” 第24章 作者有話要說: 【o(n_n)o~今天也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 只只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507 12:01:19 晴天雨天扔了一個深水魚雷投擲時間:20150507 17:14:09 朵桑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507 17:36:50 →_→那啥,其實阿敘會在你們想不到的時候吃了…… 回到閔才良家中,東方敘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尋了他家后院一間清幽小筑,抱了裴練云進去。 裴練云神識渾渾噩噩地打量四周,還在跟他嘀咕:“這不是我睡的地方?!?/br> “師父不是說,自己睡的地方重新找,原先那間留給奚皓軒?” 裴練云一拍腦袋,面無表情地點頭:“有這回事?!?/br> 說完,她又用手去捏東方敘的下巴,迷迷糊糊地訓道:“誰教你這么沒規矩?我是師父你是徒弟,下次再用你的手捏我的臉試試?” 東方敘握了她的手,反而應聲:“好?!?/br> 裴練云哪里花了精神聽他說什么,他應聲答了,她便大度地原諒他的無理。 最近他對她無理的次數有點多,奚皓軒曾在她豆蔻年華時說她,這個年紀是最不服管教的時候。她當年也氣得奚皓軒追殺了她半座獨秀峰,想來東方敘也到這個年齡了。 不過她不似奚皓軒那廝,毀了他一點東西就小氣地追殺她,她算是很大度的師父了。 她今夜回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心思多了便少有的煩悶,漸漸的睡意上來,沐浴也不使喚東方敘,直接掐了個避塵決弄干凈了,閉上了眼。 修真無歲月,又是枯燥和艱險的環境,常年不得放松。對裴練云來說,只有每次在醉酒時,才能感受浮生若夢,天地與我無憂的愜意。 說來也怪,其他修煉者要想提升神魂境界,和體內真元實力匹配,跨過每一層境界的門檻,只能看機緣和頓悟。因此筑基之后,越往后的境界,越是難跨過,萬年以來昆侖也就那么十多名渡劫期的太上長老。 裴練云則不同,只要在她徹底放松時,神魂境界就有提升,若不是身邊不安因素太多,不能肆意醉酒,她早就能從金丹期真正沖擊到元嬰期或是更后面的境界。 喝酒對她來說,其實真是休息、修煉兩不誤了。 待她睡沉,夜色也漸深,已經過了四更。 整個古蘭城都安靜下來。 東方敘一直坐在她身邊守著,為她蓋好被子,折好被角。 她即使睡著了,總會有一只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角,不讓他離開。 幾次試過沒掙開她,東方敘也就順勢在她身邊躺下。 她的周圍彌漫著醉人的酒香,夜色里此處一片朦朧,引人躁動。 東方敘側躺撐頭,呼吸壓抑,定定地看著她青絲垂散,緋頰美顏,眸中神色暗沉不定,紅色若隱若現。 房間內不知何時多了個青玉色人影,淡淡的影子,極瘦極長,如簫上簫穂隨風搖曳。一眼看去,不似人,更似幽靈。 影子半跪在地,一言不發。 直到東方敘瞟他一眼,伸手在裴練云眉心處一點。 裴練云睡得更沉了。 “說?!睎|方敘面對影子,聲音冰冷入骨。 影子的聲音也如幽靈般,如泣如怨,但吐字卻非常清晰:“那處廢墟在百年之前,是古蘭城裴氏大家族的祖宅,被謝錦衣手下的幾個小魔襲擊,全家兩百一十三口無一人幸免?!?/br> 耗費幾百年殺魔聚陣,又大動干戈殺普通人全家? 東方敘唇邊勾著冷嘲,靜靜地注視著下跪的影子,鳳眸漸漸一片血紅。 “死了些普通人也就罷了。血輪法王花費數百年布置,要復活其分體,你也不知?” 影子全身透出一股死氣,讓他極為痛苦,但不管身體顫抖成怎樣,他也異常恭敬地回道:“尊上,您交代過,不要干涉血輪法王的事,說是‘那老僵尸若不搞點事情出來,哀牢山上又少了幾分樂趣?!?/br> 這影子的聲音雖然難聽,卻將東方敘的語調學了個九成九。 室內靜默一瞬,那影子身上的死氣才終于消散了些。 東方敘鳳眸微瞇,漠聲道:“那老僵尸確實喜歡自討其辱?!?/br> 影子連聲附和。趕緊把短時間內調查的一切蛛絲馬跡稟報出來,細細地說了自己探查到的謝錦衣的一切布置。 這十多年來,哀牢山沒了主人,血輪法王的動作倒是越來越多了。 東方敘好似全部都聽了進去,又好似理也沒理那影子。他伸臂抱了裴練云在懷,翻手間拿了顆顏色晶瑩翠綠的丹藥,銜著以唇渡到她嘴里。 那丹藥入口即化,裴練云本能地伸出舌尖舔了。誰知那舌尖剛一露出,就被東方敘咬破,精血染了東方敘雙唇,異常妖艷。 裴練云卻沒感覺到絲毫疼痛,傷口觸及丹藥,瞬間就愈合如初。 東方敘用拇指抹了抹唇角,滿指鮮紅。 他低低地一笑,以血為契,畫出一道復雜的法印,拍入了裴練云的心口。 “別的事我不管,但是,”他細細地親吻著她的眉間、鼻梁,癡迷地吻住她的唇,“誰也不準再傷了你?!?/br> 東方敘幾乎傾身覆在了她身上,手指不自制地拉住了她腰間的束帶。 每次她醉酒,對他的撩撥,都讓他難以抑制。 但他不管心火如何旺盛,最后也會壓抑住,半途收手,慢慢地分開和她的距離,只靜靜地望著她。 影子潛伏多年,知道尊上迷戀這個仙修,雖不贊同,卻也不敢反對。 此刻他見東方敘呼吸紊亂,氣息粗重,早已不能自持,于是,他小心地建議:“尊上若喜歡,盡管享用,您現在的身體雖然童身修煉最好,但只要元陽不出,也無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