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這個山頭的地形挑得特別好,站在這里往下一看,誰來了都能看的著。要是能有望遠鏡,那就更好了,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了想說:“你知道怎么養豬嗎?” 賀松柏點點頭,“之前養豬場的豬倌,我留了兩個下來?!?/br> 趙蘭香說道:“我也知道你們農民,多半都是會養豬的,不過這養一頭豬跟養很多頭不太一樣?!?/br> 如果豬飼料配得好,科學地養豬,理論上三個月出一欄豬是沒問題的,不過實際卻是三到四個月出一欄豬。但眼下她來到鄉下后,發現這邊的人養豬是一年出一欄的,從年頭養到年尾,養得通體肥膘,一只近兩百斤。 如果做養豬場,一年才出一欄豬,那得窮死。 賀松柏聽了對象的話,眼神不由地發深。 “聽起來你有想法,指教指教我吧?!?/br> 趙蘭香連忙擺擺手,“哪里談得上指教?!?/br> 她肩并肩地跟賀松柏漫步在林間,她邊走邊說:“我以前在學校常聽老師說說什么事都講究個方法,馬克思也提倡方法論。隔壁二大隊的隊長不就是經常搗鼓點農業科普書來看,用科學的法子來種田嗎?” “養豬也是一樣的,要科學養豬,不能胡亂地養,我給你找找這樣地書,你……要看嗎?” 賀松柏聞言,深邃的眉眼舒展,眉梢微微挑起,驟然一亮。 他連連點頭:“要看,要看!” 他忍不住贊揚和欣賞這個女人,有膽有謀,眼界也寬闊,跟他阿婆一樣。 賀松柏由衷地替自己結交到這么好的對象而感到自豪,他的對象就是不一樣。 他愿意聽她的話,甚至迫不及待地找一找養豬的書。 賀松柏的文化,全都是阿婆靠著記性一點點地教來的,正規的課本是沒有的,阿婆想到啥就教他點啥。 他對書籍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書,對于一個農民來說既是陌生,又是無用,但他是知識分子的后人,骨血里融入了祖輩對知識的渴望和向往。他覺得他理應該是個知識分子,然而實際卻是一個平凡的農民。 賀松柏捏了捏對象微微發涼的手指,溫聲道:“我讓李忠給我找找,你看好嗎?” 趙蘭香看了這個男人又激動又老實的模樣,他跟昏了頭似的笨拙地問著她問題,不免忍俊不禁,“當然好啊,他的路子可比你廣多了?!?/br> “這種書可能不太好找,我讓朋友幫我留意一下?!?/br> 眼下科普類的書可不像未來那樣遍地開花,鉆進書店一找一大把。這年頭的特色就是紅寶書、五花八門的主席語錄、馬列思想。整個市連書店都少,要認真找本實干的書還真不太容易。尤其是n市這種落后的地方。 賀松柏的心跟熔漿似的,滾滾地冒著泡。 他該知道自己總得把養豬這件事分享跟她聽的,告訴了她之后,他就能有個說話的人了?,F在這種兩個人一塊商量、出謀劃策的感覺真好! 讓他覺得再累,也總有人支持著他,凡事都有計較也有商量。 李忠那個不識字的大老憨,跟他算個數都算不太清,賀松柏幾乎可以想象跟他講科學養豬就跟對牛彈琴。 賀松柏忍不住腦殼疼,不由地想起幾個月前顧工孜孜不倦地同他分享巖石成分、土方工程,竟然還能津津有味地聊好幾輪。真不愧是為人師表的人! 賀松柏怕狗剩他們不會養豬,特意請了以前養豬的豬倌師傅出山,好歹帶著他們一段時間,讓他們上上手。 好在李忠索性也不太管怎么養豬的事,把這件事一股腦地交給幾個豬倌。他的潛意識里大概是覺得豬那么健壯的玩意兒,頓頓喂飽不就好了,哪里來那么多瑣屑事! 農村人養豬一氣胡亂養也不是養得頭頭肥膘,哪里來這么多講究。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香香:怎么不唱好哥哥好meimei? 柏哥:那是我們這里的男人討婆娘用的,聽了就要當他婆娘了。 我唱了,你給我當婆娘么? 香香:“………” 臉紅不說話~ * 《今夜想起你》 ——鄧麗君 月亮那樣美麗 月亮不是你 照在我的身邊 沒有你的情意 你曾給過我歡樂 給過我甜蜜 時光一去不再回來 留下無限回憶 誰知道誰知道今夜你在哪里 誰知道今夜我在那里 看見月亮 叫我想起 想起你的情意 1976年的歌,找了很久,還挺好聽的~ 第83章 賀松柏又帶著趙蘭香到山里逛了一圈。 他撓撓腦袋,有些窘迫地道:“這就是個荒山野嶺, 也沒啥好瞧的。你要是覺得悶得慌又不嫌臟, 可以去看看我干活?!?/br> 提起自己正在干的活, 賀松柏多了一絲身為男人的驕傲。他想讓她好好瞧瞧他的養豬場, 這個被他視為心血的地方。他要帶領著自個兒的對象,老板一樣地負著手像領著她, 像是巡游自己的王國一般巡視著他的養豬場。 趙蘭香點了點頭。 她也想看看賀松柏平時都在在這邊干什么活。 賀松柏的愿望落空了, 因為很快, 打臉就來了。 今天負責打掃豬圈的牛蛋臨時有事被吆喝走了,讓賀松柏搭把手頂一頂他的活。 于是趙蘭香正好有幸撞見了賀松柏給豬圈打掃衛生的一幕: 為了以防弄臟新衣服,他脫掉了自己的黑大衣, 雙手cao著鏟子賣勁兒地鏟著豬屎,狗剩跟著用枝條扎的掃把,一邊沖水一邊掃。污水順著洞洞流出墻外的溝, 骯臟的豬圈這才煥然一新。 十幾個豬圈都是他們幾人這樣一個個地掃下去的。 天氣雖然寒冷, 但干完活鏟完豬屎的賀松柏額頭卻隱隱滲出汗水來,薄薄的長衫貼著背部, 汗流浹背。 賀松柏低頭擦了擦汗, 鋒利深邃的眼角迅速地劃過一抹悔意。 她今天來正正好撞上了輪上他鏟豬屎的場景, 一絲不落地看完了他干這種臟兮兮的活。 他灰頭土臉地干著活, 背對著她的方向悶頭干活, 感覺自己整只后腦勺都是發熱的。他抑制住心里想要尋找趙蘭香身影的沖動。 這婆娘指不定站在哪個角落,偷偷笑話他呢! 趙蘭香在養豬場外邊看著男人忙里忙外地挑著豬糞,眼睛確實不由地閃過笑意。 他總是干著這種又臟又累的活, 但偏偏干活的時候有股認真勁兒。 認真的男人總是很可愛的,無論是鏟著豬屎的男人,抑或是坐在奢華精致的辦公室里徹夜加班的男人。二者雖然身份地位不同、從事的職業不同,但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的熱愛卻是一樣的。 她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只不過……方才他提起讓她“視察”他的活計的那驕傲的口氣,和他現在做的事實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令人忍不住不厚道地發笑! 這間養豬場可真不小,遮風擋雨,通風又溫暖,總比原來他累死累活地劈豬掙辛苦錢的好。這樣想來,趙蘭香也真心地替他高興起來。 等到賀松柏終于忙活完了,洗了個手再出來,趙蘭香默默地捏起了鼻子,甕聲甕氣地道: “原來你身上的臭味是這么來的?!?/br> “還有味嗎?”他寬大挺立的鼻梁聳了聳,使勁兒地深嗅了一口氣。 鼻腔里流動的全都是新鮮的空氣,哪里還有什么味道! “就是臭?!壁w蘭香直接地說。 賀松柏太陽xue抽抽地犯疼,他只好又去洗了一遍手,連帶著衣服也換了件新的,他蹲在山澗汩汩流出的冷泉邊上,邊洗邊說: “還真別說,你們吃的香噴噴的豬rou全都是靠咱這些不怕臟不怕累的人養出來的?!?/br> “我再臟,再臭,也是你對象,對吧?” 趙蘭香有些忍俊不禁,“對對對,看把你能耐得?!?/br> “養只豬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搗鼓出原子.彈了!” …… 賀家,牛棚。 顧工瑟縮著身軀,忍不住“阿嚏”地打了個噴嚏。 他卷起了棉被半蓋半墊在了自個兒的身上,棉被是他愛人在春天的時候從b市捎帶寄過來的,留了大半年了,此刻終于派上了大用場。 胡先知抱著苜蓿草,任勞任怨地鍘著牛草料,他邊鍘邊說:“老師您這又是何必?” “好好的房子,又干凈又暖和,你偏不住,偏愛在這牛棚子打地鋪。年紀一把了跟自己過不去干啥?” 顧工冷漠地扭過了頭去,旋即鼻子流出一股癢意,他又接連打了幾個大噴嚏。 過了許久,他才忿忿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念頭?!?/br> “那地方我就是不住,也輪不著你?!?/br> 顧工完全是“遷怒”了,把身體的不爽利發泄在胡先知的頭上。胡先知聞言,差點沒剁到自己的手。 顧工縮在棉被里,眼神幽幽地道:“你說這錢還會自個兒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你們四個沒拿,工人也沒拿,我也沒拿,還能是鬼拿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