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祁慎卻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他挑眉道:“王妃何出此言?” 徐氏便把當時的情況如實說了,“果真是顧清拋棄了沈惜的話,在妾身提到顧清時,沈惜怎樣都會有些反應才是?!?/br> 換言之,在徐氏等人的眼里,沈惜縱然如今身份不同的,可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只讓人覺得她是個空有美貌的花瓶。 “常玥是如何到了安親王府為妾的,其中的緣由你可清楚?”祁慎沒有回答徐氏的疑問,反而問起了她。 京中關于此事的傳言五花八門,因為發生在安陽郡主府上,郡主的口風極嚴,且圣上有意將此事壓下去,故此其中的內情只有少數人清楚。 祁慎之母是中宮皇后,自也有渠道知道內情。 “她與沈惜素來不和,想要陷害沈惜,卻失了手,把自己搭了進去?!毙焓闲睦锓膏止?,祁慎沒道理不清楚啊。 “原本她想要算計的人,不是祁恪,而是顧清?!逼钌鞯牡?。 不是祁恪是顧清? 徐氏聞言,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祁慎微微頷首,把那日祁恪同顧清喝酒的細節說了,又道:“無風不起浪,顧清是父皇面前新晉的紅人,沈惜是永寧侯夫人、又是衛國公府的姑娘。若沒點真憑實據,她敢構陷他們兩個人?” 原先他也心存疑慮,于是便讓人去細查顧清進京趕考的情形。 經過數月的努力,祁慎甚至查到了顧清和沈惜曾經私相授受傳遞過物品——雖是沒拿到物證,卻讓他肯定了顧清和沈惜之間定然有些什么。 “王爺既是提起,妾身倒是想起一個人?!毙焓贤蝗荒X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她連忙道:“今日從永寧侯府回來時,遇到了承恩伯府的馬車,里頭的人正是承恩伯府的二姑娘?!?/br> 劉氏和柔娘獲罪被關押起來,承恩伯府卻是無甚動作,只有一種可能便是承恩伯府與永寧侯府已經私下里商量好。喬湛要處置劉氏母女為沈惜出氣,也僅止于此,他不會找承恩伯府的麻煩。 承恩伯自是審時度勢從家族考慮,交出了劉氏母女??苫勰锊⒉粫脒@些,對于她來說母親和jiejie一朝獲罪離開家,她上頭還要被一個姨娘管著,心里沒有怨氣才怪。 無論今日在路上的碰巧遇到真的是巧合還是慧娘有意為之,都不重要了。 “沈惜和顧清認識時,尚在承恩伯府?!毙焓涎壑虚W過一抹得色,道:“這位二姑娘一定知道些什么,就算不知道,為了自己娘親和jiejie,也會想法設法的查到往事?!?/br> 她意味深長的說完,同祁慎對視了一眼,夫妻二人交換了目光,祁慎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徐氏的做法。 若是能抓住兩人私相授受的證據是最好不過的,顧清不敢不乖乖聽話。 “怪不得顧清一直未娶,只怕心里還惦記著沈惜罷?”祁慎想到顧清至今仍孑然一生,唇邊浮現出晦暗不明的笑紋?!肮怙L霽月、為人端方的顧探花,竟也有過不去的美人關?!?/br> 徐氏在一旁笑道:“那樣的絕色美人,實在是讓人難忘,否則永寧侯怎的失了神智,竟讓個丫鬟當上了永寧侯夫人!” “王爺您信不信,只怕顧大人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毙焓闲睦镱^也有些看不起顧清,她眼底透出一抹輕蔑之色?!叭裟茴A知沈惜竟是衛國公府的姑娘,當初怎么會舍得放棄她?” 祁慎笑了笑,權且做了回答。 “明日妾身就派人去請那位二姑娘?!毙焓蠑咳チ诵θ?,正色道。 祁慎滿意的點頭,道:“如此便有勞王妃了?!?/br> 如此一來,他倒是更確信自己的計策定能獲得事半功倍的成效。喬湛、顧清、安陽郡主……若是把這三方的勢力都收攏在他手中—— 還不止于此,方家、衛國公府、輔國公府,有意無意間也相當站在他這一邊。 沈惜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 安親王府。 為了慶祝烺哥兒被立為世子的宴席已經籌備妥當,當日的菜色、戲班子、王府煥然一新的布置,都是由陳瑩親自過目檢驗了。 這一回陳瑩尤其的盡心,并不假手他人。 “烺哥兒,到母妃這兒來?!标惉撜谧詈髾z查菜單,看到烺哥兒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忙露出慈愛的神色,讓烺哥兒坐在自己身邊,親自拿了帕子為他拭汗。她半是嗔怪半是溫柔的道:“別滿頭大汗的在風里跑,若是著涼了怎么辦?” 烺哥兒用力的點了點頭,乖巧的道:“母妃我知道錯了!” 既是已經恢復了神智的烺哥兒,自是不能再寡言沉默,比以往活潑了許多。他要讓自己變得有用,便不能再裝傻充愣。 陳瑩摸了摸烺哥兒的頭,看起來十分欣慰烺哥兒的乖巧。 “哥兒都去哪里玩了,怎么跑得滿頭汗?”陳瑩收起了帕子,眼底透出無奈又縱容的笑意?!案稿v講?” 如今陳瑩對他的關懷可謂是無微不至,烺哥兒都接受良好。他揚起小臉兒,仍由陳瑩熏香味道很重的帕子擦過他的額頭。 “我去后花園玩了,遇到了常侍妾?!睙R哥兒如今進步神速,清脆的童聲中還透著幾分奶聲奶氣的可愛?!八门磷影嗣垧T給我吃,可我不喜歡?!?/br> 說著他還皺了皺鼻頭,一副苦惱的模樣。 聽了烺哥兒的“訴苦”,陳瑩面上不顯,心中卻是覺得高興。她輕描淡寫的道:“你貴為安親王世子,她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以后若是不喜歡,直接丟掉便是?!?/br> 烺哥兒聽完,臉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來,像是松了口氣般,用力的點了點頭。 “母妃讓人給你做了山楂棗泥糕、綠豆酥?!标惉撟屟诀呷R哥兒洗手,道:“去里屋吃點心罷?!?/br> 烺哥兒“歡喜”的跟著丫鬟走了,陳瑩很快招來了陪著烺哥兒去后花園的丫鬟,也是主動向她投誠的玉芬。 “世子碰見了常侍妾?那時常玥在做什么?” 這些日子她忙宴席的事情,且常玥近日行事又極為低調,她少了些關注。 “常侍妾神色有些慌張,看到來人是世子才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她想要哄世子,可世子卻并不領情。似乎和上次一樣,常侍妾在暗中見什么人?!?/br> 聽了玉芬的話,陳瑩眼底閃過些許警惕之色。 她才想說些什么時,卻聽到廊廡下的通傳聲響起?!巴鯛攣砹??!?/br> 陳瑩忙擺了擺手,示意玉芬收聲,讓玉芬去里屋服侍烺哥兒。她耐著性子哄住烺哥兒果然奏效了,祁恪雖是還未再次留宿,卻也時常往正院里來了。 哪怕祁恪來的目的只是接烺哥兒回書房讀書,這也是個好的表現。她內心深處還是有幾分不甘,她不肯相信當初祁恪的那些溫柔體貼全都是假的—— “盯住常侍妾處的動靜,若是有往外頭傳遞消息的舉動,不必攔下?!背+h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漸漸響起,她又輕又快的吩咐心腹丫鬟道:“把東西檢查仔細了,謄寫好再放行?!?/br> 說罷,她便打點起精神來,笑容滿面的迎了出去。 第208章 喜歡 當慧娘再度甩開容娘自己出門時, 白姨娘留了心, 命人暗中跟著她。 如今白姨娘掌管中饋,想要知道些消息自是比原先容易了許多?;勰锎_實出門后先去了舅母家,沒有多久劉家便出來了一輛輕便的小車。 雖說趕車的人已經換了,也沒有仆從露面,但暗中盯梢的人, 還是從車中人撩起一角的車簾中發現了端倪。 一段皓腕上帶著的鐲子、繡著桃花的衣袖, 足以證明車中的人就是慧娘。 直到朱雀大街后身的一處隱蔽的茶樓, 馬車方才停下。 慧娘帶了帷帽,她身邊跟著的丫鬟也是從劉家帶出來的, 從承恩伯府跟出去的丫鬟婆子, 都留在了劉家。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慧娘才從茶樓出來。 去盯著的人特意留下了一個想看看慧娘是和誰見面, 等了許久, 也不見里面有別人出來。許是從別的門離開了。 白姨娘輾轉從別的渠道打探到,就在那天, 瑞親王妃曾經出府。 慧娘回家后雖是表現得和平時無異,可白姨娘還是從她時而眉飛色舞、時而低頭沉思的神情上, 覺出些不對來。 而最終讓白姨娘肯定自己的猜測,還是慧娘去了碧波院, 并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白姨娘故意當著慧娘的面, 跟張通說了想去永寧侯府的事,并露出自己是想為了兩位姑娘的親事而去意思。 張通自是沒什么意見,他素來喜歡白姨娘的規矩懂事, 反而對她和顏悅色說“如今你管家,出門這樣的小事,也不必告訴我?!?/br> 只把在一旁的慧娘氣得暗中咬牙,卻不好表露出來。 往日去永寧侯府,慧娘向來都是積極的。這一回她卻推說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就不跟著白姨娘一起去了。 她還鼓勵白姨娘帶著容娘一起去,好像巴不得自己留在家里。 白姨娘愈發警惕起來,安排了人趁著自己不在家時,要看緊了二姑娘。碧波院里更要注意些,二姑娘動過什么東西、拿走過什么東西,都要記好。 “依我看,那日慧娘去見的,就是瑞親王妃?!卑滓棠飸n心忡忡的對沈惜道:“她去碧波院,只怕是與夫人您有關!” 碧波院從喬湛派人前來提親起,劉氏便讓沈惜住了進去。從沈惜備嫁、回門、再到日后頻繁的回伯府,都是住在此處。 沈惜原先住的屋子,早就被收了回去,給了別人住。而沈惜的養父母向來都是恨不得榨干她的血汗,是以除了他們知道的月錢,沈惜的體己都是自己拿著。 故此碧波院里,能找到關于沈惜最多的秘密。 想到徐氏曾經試探過她的話,恐怕徐氏是安排慧娘去找,足以證明她和顧清有私情的證據。 她繼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記憶,可關于顧清的,卻被故意隱藏了起來。原主并不想讓人知道這段不堪的回憶,自是無可厚非,可是…… 沈惜在心里嘆了口氣。 她現在就很被動了,除了上回瞧見的那兩張信箋,她再沒有別的發現了,不知是原主都毀了,還是被藏了起來。 “多謝姨娘提醒?!毙叶邪滓棠锵忍嵝蚜怂?,讓她也不至于措手不及?!爸皇潜滩ㄔ豪锶缃穸加行┦裁?,我已是記不清,還請姨娘多費心?!?/br> 白姨娘忙點頭,把自己的安排也告訴了沈惜?!胺蛉朔判?,我會想法子把二姑娘的異常告知伯爺,讓伯爺約束她?!?/br> 只怕此時已經來不及了,如果慧娘有心在瑞親王妃面前賣好,瑞親王妃又怎會錯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沈惜的心不由一沉。徐氏本就對她和顧清的關系有所懷疑,若是慧娘為了求徐氏信任,愈發添油加醋說些什么—— 她就有麻煩了。 只希望顧清是個謹慎的人,足夠干脆利落、足夠狠心。 ****** 這些日子來陳瑩為了烺哥兒的事稱得上是盡心盡力,無論她出于什么目的,祁恪都預備同陳瑩緩和些關系。 如果她能做好王府的主母、能真正悔悟,替他打理好后院,祁恪愿意暫且放她一馬。 “王爺,您來了!”陳瑩笑瞇瞇的起身,親自上前要替祁恪更衣?!盁R哥兒在里屋,妾身讓人帶他過來?” 祁恪神色溫和的搖了搖頭,他本就生得俊美,又有身為天潢貴胄的氣度,陳瑩頓時便想起自己彼時偷偷愛慕他的心情。 “讓他自己玩會兒罷,我有事跟你說?!?/br>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平心靜氣的說過話了,如今氣氛正好,陳瑩眼圈一紅,險些要滴下淚來。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祁恪放輕了聲音,成年男子略顯低沉的聲音里似乎有著令人沉迷的魔力,陳瑩扭過頭去,抬起袖子想要擦干淚。 祁恪比她的動作更快,他拿過自己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水光。 仿佛又回到了她還未嫁給祁恪的時光。那時祁恪待她極好,哪怕公務再忙也會抽時間陪她上街去,買東西哄她高興。 陳瑩出身世家,哪里是稀罕那些玩意兒,不過是喜歡祁恪陪著她、喜歡被祁恪寵著的感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