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紅烙鐵、磁瓦子,便是書中二奶奶用來拷問的法子。 雖說她沒弄太明白具體是怎么cao作,可照貓畫虎的學一學還是可以的。 其實沈惜并沒打算把紅纓給毀了,畢竟真的把紅纓弄傷弄殘,三房更能借題發揮,她才不給三房這個機會。 “若是不說實話,便用這紅烙鐵烙你說謊的嘴?!鄙蛳种噶酥敢慌缘幕馉t和烙鐵,笑容愈發柔和,像是嬌妍的花朵徐徐綻放?!叭羰怯部钢徽f,便跪在這碎瓷片上,好生想明白了?!?/br> 說著,沈惜便拿過一個看起來做工粗糙的茶壺,輕輕松手。 磕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瓷器頓時四分五裂,甚至有些許碎片濺到了紅纓面前。 從未見過手段如此簡單粗暴且狠辣的沈惜,紅纓愣住了。 “大奶奶饒命!”紅纓被嚇到了,忙表忠心道:“奴婢不近身服侍!情愿做個灑掃的丫鬟,只做些粗活便是了!奴婢并沒有非分之想!” 沈惜不禁搖了搖頭。 這還是賊心不死啊,灑掃的丫鬟也能見到喬湛,怎的,她還想要徐徐圖之?想當姨娘的春秋大夢,還沒醒? “大奶奶饒命??!”紅纓見沈惜不開口,心里愈發沒底,只能磕頭求饒。 張嬤嬤和趙嬤嬤已經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不用沈惜開口,便上前掌她嘴道:“一張嘴胡沁什么?闔府上下誰不知大奶奶是最善心的人,偏你說大奶奶要你的命?” 紅纓被突如其來的幾個耳光給打蒙了,兩位嬤嬤下手又快又重,無論她怎么躲閃,巴掌總能準確落在她臉上。且在下手前,兩位嬤嬤已經把布團塞到她嘴中。 她叫喊都是沒聲音的。 “好了,讓她說說話,咱們這兒可不是一言堂?!鄙蛳ё寖晌粙邒咄J?,笑盈盈的看著紅纓道:“我是講道理的人?!?/br> 兩人收了手,站回到沈惜身邊。 沈惜笑得愈發燦爛。 不提紅纓作何感想,抄手游廊上的三個姨娘,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誰都沒有想到,沈惜竟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來。 原先那個如同面團般任人揉捏的沈惜,怎的如此性情大變? 本來抱著看熱鬧看好戲的三人,不由背脊發涼。 紅纓捂著臉,想哭又不敢大聲,生怕惹怒沈惜,真的把紅烙鐵拿上來,亦或是讓她跪在碎瓷片上。 就在這幾乎凝滯的氣氛中,突然傳來小丫鬟的通稟聲,“侯爺來了?!?/br> 她話音未落,只見一身朝服還未換的喬湛,大馬金刀的走了過來,他臉色不怎么好看,頗有幾分駭人的氣勢。 姨娘們內心又起了看好戲的心思,這下子侯爺來了,看沈惜要怎么收場。這樣喊打喊殺的,實在有失侯夫人的體統。 沈惜卻并不慌張。她款款的從圈椅上起身,落落大方的給喬湛見了禮。 跪在地上的紅纓自以為終于得了些希望。 縱然沈惜貴為主母,也斷沒有磋磨妾室、丫鬟的道理。且她這幅慘狀,總該能引起侯爺的憐惜罷?當初侯爺覺出茶有問題,她已經把責任推給了沈惜,她在侯爺眼里,一定還是無辜的! 她不顧地面上已經被烈日烤得隱隱發燙,膝行過去,緊緊攥住了喬湛的官服下擺,還想要去抱喬湛的腿。 “奴婢知錯了,求侯爺開恩,讓大奶奶饒過奴婢一命!”紅纓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梨花帶雨的哭訴道:“大奶奶要拿熱烙鐵烙奴婢的嘴!還要奴婢跪在碎瓷片上!” 她倒是忘了,這會兒她的臉已經被打腫了,實在瞧不出平日的一半姿色。 這哪里是求饒,分明是告狀。 沈惜面不改色,仍是微笑看著喬湛,神色淡定坦然。 “你怎么在這兒?”喬湛不耐的掃了紅纓一眼,退后一步,抽出了朝服的下擺甩開了她。隨后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紅纓,直接望著沈惜語氣平和的問道:“怎么回事?” 見到喬湛此舉,沈惜滿意的在心中暗暗點頭,喬侯爺的大腿是誰都能抱的嗎? “回侯爺的話,有個丫鬟不懂事,妾身讓她長點教訓?!鄙蛳дf著,目光往姨娘們的“藏身處”淡淡掃了一眼,嫣然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妾身身為主母,先前疏忽了,如今正該把規矩立起來?!?/br> 說罷,她“謙虛”的笑了笑,補充道:“這是妾身該做的?!?/br> 姨娘們這才反應過來,莫非沈惜這是殺雞儆猴?故意做給她們看的?沈惜會有這樣的心機嗎? 不過,這一切能否成事,還得看喬湛的態度。 “恩?!眴陶康膽艘宦?,不置可否。 院中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的反應,就連沈惜心底也有些發虛。她要立威,還真得需要喬湛的支持不可。 “你看著辦?!眴陶克坪鯖]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也沒把地上的碎瓷片和烙鐵火爐放在眼里,他神色如常對身后的文竹道:“你在這兒聽候大奶奶的吩咐?!?/br> 紅纓、包括不遠處的三位姨娘,心中俱是咯噔一聲。 張趙嬤嬤、蘭草等人面上則是歡喜一片,紅纓非但沒有離間侯爺和大奶奶的感情,竟還讓大奶奶得到了侯爺的認可! 她們倒要感謝喬三夫人,把紅纓給送上門來。 后院的事由女主人做主,喬湛不過問便是對她極大的尊重。 對于喬湛的支持,沈惜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感動,她面上卻不露半分,動作優雅的行禮后,目送喬湛進了正房的門。 快刀斬亂麻,趕緊料理清楚才是正事。 沈惜心中有底,等到喬湛走后,從從容容的在大圈椅上重新坐下。 紅纓已經面如死灰。 “怎么著,這下想明白了?”沈惜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眼底的笑意全都不見了?!拔乙眉t烙鐵烙你的嘴?讓你跪碎瓷片?” “紅纓姑娘小小的年紀,記性怎么就差成這樣?”沈惜看似遺憾的搖了搖頭,“你這是打算說假話?還是扛著一字都不肯說?” 紅纓嚇得瑟瑟發抖,求饒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徹底把大奶奶給得罪透了。 “文竹,素日你都是你跟著侯爺出門,也有些見識?!鄙蛳У哪抗廪D向一旁的文竹,她放緩了聲音道:“滿嘴胡言還要硬抗的人,都是怎么個拷問法?” 文竹自幼便服侍在喬湛身邊,知道侯爺本就是想和大奶奶好好過的,只是大奶奶原先行事糊涂,才生分起來。如今大奶奶回轉過來,侯爺的態度自然是支持的。 “回大奶奶的話,小的不才,卻也跟侯爺見識過錦衣衛拷問人的法子?!蔽闹窆ЧЬ淳吹牡溃骸叭羰怯行枰絾柕娜?,您只管交給小的,別臟了您的手?!?/br> 文竹的話音未落,紅纓更是嚇得幾乎昏過去。 她斷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不敢再想留在這兒做妾做丫鬟的,凡事保命要緊。 “大奶奶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敢了!”紅纓膝行幾步,上前就要抓住沈惜的裙擺?!扒竽o奴婢一條活路,奴婢知錯了!” 沈惜諒紅纓也不敢把喬三夫人攀扯出來,否則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條。 正好沈惜也沒想跟喬三夫人鬧僵,若是真的鬧出人命來,喬三夫人倒樂得抓住長房的把柄去做些什么。還有至今都不動聲色的太夫人——誰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解決了紅纓,敲打了三個姨娘,還能滅一滅喬三夫人的囂張氣焰,足夠了。 不如把紅纓扔到哪個莊子上,若是喬三夫人來求她放人,可是要謝她這人情的。 “文竹,你把——”沈惜才側過頭,只見紅纓像是下定決心般,撿起一塊碎瓷片往自己臉上劃去。 沈惜不由皺了眉。 “大奶奶,奴婢斷沒有非分之想!”紅纓扔了瓷片,仍舊磕頭。 一旁的趙嬤嬤見沈惜沒說話,以為她害怕了,便在她耳邊輕聲道:“您放心,一點小口子不礙事的,涂些藥膏連道疤都不會留?!?/br> 沈惜冷笑一聲,果然是個不俗的,竟還懂得威脅人了? “文竹,把人送到莊子上,永遠不許她回來?!?/br> 兩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忙上前一步反剪住紅纓,往她嘴里塞了布團。文竹應諾一聲,便帶著人出去了。 “請姨娘們過來!”沈惜遠遠的看到幾人想溜,便出了聲。 蘭香快步上前,攔住了她們。只要大奶奶一聲令下,她便是扛也要把三人給扛過去。 若是往日也就罷了,她們還能有不從的余地?,F下喬湛就在正房中,她們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蘇姨娘是太夫人賞的,相貌雖然不大出挑,卻是看起來一團和氣,十分純良溫順。 程姨娘和翠姨娘都是原主替喬湛抬的,翠姨娘生得妖妖嬈嬈,五官姣好,透著一股子媚氣;程姨娘則是一副溫婉模樣,似水般溫柔可人,頗通些琴棋書畫,是個才女。 “大奶奶病著那幾日,奴婢三人日夜為您祈福,只盼您能大安?!比松锨靶卸Y后,程姨娘柔柔的笑著開口道“如今您大安了,佛祖憐惜奴婢們心誠,護佑著您安康?!?/br> 這是搪塞為何她病重不見她們人影子的理由嗎? “哦?”沈惜挑了挑眉,涼涼道“若沒有你們為我祈福,我早就一命嗚呼了?”不等程姨娘白著臉分辨,沈惜似笑非笑道“幸好你們還算規矩,并不想害死我?!?/br> 這樣的話無人敢接,三人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今日不用你們在這里伺候?!鄙蛳拺汛蠖鹊牡馈懊魅赵龠^?!?/br> 蘇姨娘和程姨娘還好,翠姨娘卻沒忍住眼底的詫異。沈惜竟然要她們立規矩? “怎么,覺得服侍我折煞你了?”沈惜眼角的余光在翠姨娘身上打了個轉兒,話說起來不留一點情面。 “奴婢不敢?!贝湟棠飳ι仙蛳с紤袇s透著銳利的眼神,忙低下頭告饒道“能服侍您,是奴婢最大的福分?!?/br> 沈惜滿意的勾唇笑了笑,“我和侯爺還有事?!彼┦┤粡囊巫由掀鹕?,“都回罷?!?/br> 三人這次都學乖了,低垂著頭恭順的應了一聲。侯爺在她還敢不讓她們進去請安,隨便就打發走了,難道就不怕侯爺說她不賢良?竊喜的心思還沒上來,方才喬湛對沈惜的支持讓三人心中一震。 似乎這次真的有什么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花花~ 第21章 求助 等到蘭草和蘭香扶著沈惜進來時,喬湛正負手立著,神色淡然的望著窗外。 沈惜看著長身玉立的喬侯爺,心中不由暗暗感嘆,怪不得紅纓上桿子非要巴著喬湛,這顏值真沒得說。她發現喬湛的側顏簡直逆天,下頜線條流暢,卻不是那種過分瘦削,會顯得陰柔或刻薄。 尤其是這人還特別靠譜和給力,沈惜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忽然她又有了幾分忐忑。喬湛是習武之人,想來方才外頭的一舉一動,他俱是收入眼底聽入耳中,只希望自己沒有讓他失望。 “侯爺?!鄙蛳г居行┥n白的臉色,在太陽下曬了一會兒,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再配上這大紅色的衣裙,竟然讓喬湛眼前一亮。 他已經許久沒有看過沈惜穿這樣鮮亮的顏色。 “坐罷?!眴陶慷⒅蛳Э戳似?,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想起她腳上不可能消腫這么快,不由皺起眉,低聲的嗓音頗有些斥責的意味“傷了就好好養著,不要到處亂跑?!?/br> 縱然喬侯爺的態度瞧起來有些冷淡,沈惜卻并不以為意。即便他表達的有些問題,沈惜卻能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故此沈惜明明被數落了兩句,還是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的圓眼睛,笑盈盈的看著他。 喬湛已經冷硬失望的心,不知不覺間被軟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