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你和高琳在說話,我哪里好意思去打擾?!?/br> 韓東暉沒有說話,只是把蘇雅往上推了推,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蘇雅卻能感覺出他有些不太高興。 只是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半晌,蘇雅終于鼓起了勇氣:“韓東暉,你來三號臺工作,有沒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原因是因為我?!彼穆曇艉茌p,在夜風中幾乎低不可聞。 但他們的距離很近,她的嘴唇幾乎就在他的耳邊,可半天韓東暉都沒有說話。蘇雅還以為他是沒有聽見,不禁有些失望,但她也沒有勇氣再問一次了。 “有?!?/br> 韓東暉的聲音也不大,還只有一個字,但蘇雅也聽見了,她緊張的心豁然開朗。前一刻,她還覺得這荒涼的孤島陰森可怖,可此時卻覺得美好無比。月光雖然不是很明亮,卻很皎潔,星光也只有寥寥幾顆,卻很璀璨,原來一個人的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色也有所不同。 剛才,她還巴不得趕緊回去,一刻也不想在這荒郊野外多呆,現在卻希望這條路能更長一點,走的更久一點。 不知道韓東暉和她的心思是不是一樣,還是因為他累了,腳步也慢了很多。清涼的月光將他們重疊在一起,還有些模糊的身影透射在地面上,拉的很長很長…… 可再長的路總有盡頭,他們快到營地的時候,張衛國還是找到了他們,看到韓東暉累的滿頭都是汗,他伸手想要把蘇雅接過來,但韓東暉卻拒絕了:“沒事,馬上就到了,她的腳扭傷,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張連長在前面帶路就行?!?/br> 張衛國就拿著手電在前面帶路,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醫務室,此時,田安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只是他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之中,他躺在病床上正在輸液。 蘇雅的腳并沒有擦傷,只是崴了有些錯位,但腳踝處也腫起了一個很大的包。醫生就倒了一點白酒,然后用火柴點燃,白酒發出淡藍色的火苗,在表面跳躍。 那醫生用兩個手指伸進燃燒的白酒中,沾了一點酒液就在蘇雅腫起的部分揉搓推拿。 那白酒的溫度很高,而且錯位的骨頭,微微一碰就很疼,蘇雅失聲尖叫。 醫生忽然對蘇雅說道:“蘇雅同志,剛剛接到的通知,明天就讓你跟隨運輸船回去?!?/br> 蘇雅頓時忘了自己的腳,詫異的問道:“讓我現在就回去,真的……啊……” 這一聲可比剛才凄厲多了,那醫生竟是趁她注意力分散的時候,猛然握住了她的腳,用力一扳,把她錯位的骨頭扳回了原位。 蘇雅疼的尖叫,手也緊緊地抓住了韓東暉的手臂,指甲都嵌入他的皮rou里,但韓東暉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那樣任她抓著。 好在劇痛過后,她的腳踝歸于原位,那種鈍痛的感覺消減了些。醫生讓她放下腳,蘇雅試探的把腳踩在地上,只是微微有些刺痛,但可以下地了。 醫生見她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便微微笑道:“好了,你要是嫌這個酒熱,那就稍等一會再擦?!?/br> 蘇雅求之不得慌不迭的點頭,韓東暉卻開口道:“醫生,你去忙吧,我來給她擦?!?/br> 聽說他要給自己擦,蘇雅慌亂收回了腳:“酒還很燙?!?/br> “這樣活血比較快,涼了效果不好?!闭f完,就把手指伸進還在微微燃燒的酒液中,沾了一點就涂抹在蘇雅的腳下。 蘇雅燙的就要收回腳,韓東暉卻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她的腳脖,他的大手guntang而有力,蘇雅的腳頓時不能動了。 韓東暉仔仔細細地給她揉搓了好一會,那一片的皮膚雖然微微發紅,但那刺痛的感覺也沒了,她下地走了幾步,竟能行走自如了。 劉欣滿臉是淚的跑過來,看見蘇雅已經能下地走路,很是高興,一把撲過去抱住蘇雅就哇哇大哭,險些把蘇雅撲倒在地。 蘇雅伸手的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可劉欣哭的更傷心了:“蘇雅,好在你沒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br> “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都怪我沒用,田安半路就昏過去了,沒有他指點我就迷路了,耽誤了這么長的時間,讓你一個人呆在那么黑的山坡上,蘇雅,真是對不起……” 劉欣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邊攙扶著蘇雅去食堂,韓東暉不遠不近地走在兩人的身后。 到了食堂門口,蘇雅要把上衣脫下來還給韓東暉,韓東暉卻拒絕了:“晚上溫度很低,你還是穿著吧?!闭f完,當先走進食堂去了。 蘇雅微微一愣,韓東暉是少校,不是普通的戰士,他肩章上的二杠一星非常醒目,而三號島上也只有他這一位少校,這樣穿著他的軍裝進去,好些有些不合適吧。 劉欣卻沒有多想,攙扶著蘇雅還繼續向前走,蘇雅也只得硬著頭皮跟著走進了食堂。 因為田安他們三人失蹤,整個連的士兵除了站崗的都出去尋找他們,有的工人擔心蘇雅他們出事,也都在食堂等著,看到蘇雅他們回來,很是高興的和她們打招呼。 蘇雅卻有些汗顏,自己是出去亂逛的時候出了事,卻連累戰士和工人們等候,很不好意思的和大家道歉:“真是對不起,耽誤大家用餐的時間,對不起?!闭f完,還深深地鞠躬,攙扶她的劉欣也有樣學樣的連忙彎腰道歉。 眾人卻毫不在意,連連擺手說沒事,還讓蘇雅趕緊去吃飯,暖暖身子。周海還給她開了小灶,白亮筋斗的面條,黃燦燦的炒雞蛋,翠綠的蔥花,湯面條上甚至還漂浮著幾片青菜的葉子。 海島上土質不好,風大還缺淡水,青菜根系太淺,種在海島上根本無法存活。周海他們就在背風的地方種了一小塊青菜,也沒有水灌溉,只能靠雨水。 有的被狂風連根拔起,有的缺水干枯死了,能夠活下來的寥寥無幾。青菜在島上比淡水還要稀缺,現在竟然做給她吃,蘇雅感動的眼都紅了。 可是見周海還有炊事班的同志們都希翼的看著她,蘇雅只得拿起筷子去吃,眾人見她行動了,也都開始去吃飯。蘇雅低垂著頭吃著碗里的面條,沒人注意到她的眼里有淚涌出,滴落在飯里。 糧食蔬菜有了,解除了壓力,可是卻一連十幾天不下雨,營地里五個蓄水池都快見底了。 蓄水池三大兩小,大的蓄水量都在千噸以上,小的蓄水池也都有幾百噸,可是島上有二百多人,即便他們再節省,水的消耗也無法避免。 水越來越少,食堂里也更加節約用水,他們做飯用的是煤塊,這些也是要運輸船運到島上,輕易也不能浪費,所以蒸餾水的辦法不可行。他們做完飯,灶臺基本就滅火了,只留有一個灶臺保持火種。 這個灶臺上放了一口大鍋,里面裝滿了海水,大鍋的一側放著一條干凈的毛巾。加溫后,水蒸氣順著毛巾滴落在旁邊的盆子里,但一天能得到的水也不過十幾升,根本是杯水車薪。 島上有很多水洼,小一點的馬骨石形成的那種水洼,有可能是儲存的雨水,大一點的水洼里面卻是發咸的海水了。 周海和田安他們一個個水洼的去嘗,把淡水洼里的水都給弄了回來,但也解決不了問題。 蘇雅嘗試用裂縫的大盆裝了一些沙子,過濾海水,但過濾了好幾遍,最后得到的水卻還是有淡淡的咸味,而且這樣得到的水量很少,純度也不高。 烈日炎炎,烘烤著大地,沒有一點要下雨的意思。蘇雅站在水洼面前急的直轉圈,她要是有特異功能就好了,把這些海水都變成淡水。 蘇雅也嫌不烈日照射,在水洼旁邊走來走去,皺緊眉頭冥思苦想,到底有什么辦法能淡化海水?,F代淡化海水有些成果,但那些都需要精密的設備,有什么比較簡單,造價低的法子。 就在蘇雅急的頭發都快白了的時候,她終于想起自己看的荒野生存一類的節目里,好似有些辦法。只是當時覺得沒用,看過就忘了,她想啊想啊,終于想起一個可行的法子。 海島上缺水,只要下雨,所有能盛水的器皿都拿來儲水,而那些用過的汽油桶就是最好的。汽油桶大,可以裝很多的水,只是現在里面的水都用光了,只剩下空空的鐵桶了。 蘇雅就去搬了一個,穿著塑膠衣下水,把汽油桶放在水洼的中間,還去找了一大塊塑料單,蒙在水洼上,周圍用石頭壓住,還蓋上一圈厚厚的沙子,密封的嚴絲合縫。 又找了一塊大小合適的石頭,綁上繩子放在塑料單上,用繩子把石頭慢慢地拉到了中間,就在汽油桶的上方。 蘇雅緊張的等待了一天,下午晚飯做好的時候,很多工人還沒有下班回來,不能開飯。蘇雅就不等了,跑去看自己的成果,她小心的揭開了塑料單,下水把汽油桶拖到了岸上。 汽油桶是鐵的本身就很沉,蘇雅也看不出里面有沒有水,搬到岸上晃了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早上還是空空如也的汽油桶里,真的有小半桶的水。 但蘇雅也不敢高興的太早,趴在汽油桶里用茶缸舀了一點水,舀完了水,蘇雅把茶缸舉到自己面前,卻遲遲不敢喝,心中不停的祈求,一定要是淡水,一定要是。 半天,她才把茶缸送到嘴邊,試探的沾了一點水,嘗了嘗,味道好似不太清晰,這次她喝了一大口,還做好了心里準備,要還是咸咸的海水,就馬上吐出來。 但入口的卻是淡水,純度很高的淡水,沒有一點咸味,蘇雅還難以置信的把茶缸里的水全喝了,真的是淡水。 “啊……”蘇雅高興的歡呼起來,握緊了拳頭亂蹦亂叫。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忘形的歡呼,聲音很大,吸引了一些剛下班的工人繞路過來看,韓東暉也在人群中。 看見蘇雅高興的忘乎所以,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樣子,不由開口問道:“蘇雅,怎么了?” 蘇雅看見他們過來,也不說話,只神神秘秘的又彎腰,去汽油桶里舀了水遞給他,然后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著他。 韓東暉不疑有他,便舉杯喝了一口,驚喜的看著面前不小的水洼道:“這個水洼里面的是淡水?!?/br> 他知道周海他們已經把島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都嘗過來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而且這個水洼這么大,里面的水很多,夠用一陣子了。 蘇雅卻搖頭道:“不是,我今天早上把汽油桶放在這里,這是一天得到的水?!?/br> 韓東暉是工程師,看到地面上只掀開一半的塑料單,還有旁邊用來密封是石頭和沙子,頓時也明白過來:“你利用太陽的熱量,得到的水蒸氣?!?/br> 蘇雅高興的頷首笑道:“嗯,我把汽油桶放在水洼的中間,拿塑料單把這個水洼蒙上,用石頭和沙子密封,在汽油桶的上方放了一塊石頭,水蒸氣就順著塑料單滴落到汽油桶里,你看一天得到這么多水吶?!?/br> 蘇雅高興的歪著汽油桶給大家看,韓東暉也很高興,舀了水給同事們喝。這樣燥熱的夏天,他們頂著烈日工作了一天,又熱又渴,但現在島上供水已經開始限量,他們都不怎么敢喝水,早已渴的什么似的?,F在看到清涼的淡水,真的和甘露一般,抱起茶缸,咕咚咕咚的喝著。 但他們也不舍得喝完,幾人合力把汽油桶搬了回去,輪班的士兵還有下班的工人,此時都聚集在食堂里,看他們搬著汽油桶回來,都好奇的圍了上來。 蘇雅去后廚拿了幾個碗過來,請大家喝,蓄水池里的水都是雨水,食用時雖然凈化,但還是有些異味。 蘇雅得到的水卻很純凈,味道甘甜,沒有一絲苦澀,喝起來很是解渴。眾人都好奇的問蘇雅是怎么得到的淡水,蘇雅就把原理解釋給大家聽。 張衛國聞言就立即命令自己的士兵:“把島上的汽油桶全部收集起來,連夜偵查有那些水洼符合條件,還要準備好大量的塑料單?!?/br> 蘇雅還補充了一下水洼的條件,要地勢比較平坦,便于密封的。要向陽,水洼不用很深,但向陽的面積要大,這樣接受到太陽光照面大一些,就可以收到了更多的淡水。 當天晚上,張衛國身先士卒,親自帶著人去偵查,找到了幾十個符合蘇雅所說條件的水洼,并做了記號。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眾人就開始行動了,每個人都是小跑著行動,一定要爭取在太陽出來之前,完成了作業。 一天,眾人的精神都極度亢奮,不時的抬頭看向太陽,盼著它趕緊下山。終于等到太陽西下,眾人連晚飯都沒心情吃了,都跑去看一天的成果。 張衛國帶領著士兵們抬著汽油桶回來了,三十幾個汽油桶,一字排開放在眾人的面前,士兵們把零散的水集中在一個桶里,最后得到了滿滿八桶水。 有士兵拿來了茶缸,張衛國舀了一點先嘗了一口,然后就把小半茶缸的水全部都喝了,喝完就高高地舉起了茶杯。 眾人見狀知道是成功了,不由歡呼了起來,昨天沒有嘗到純凈水的人就慌忙去找茶缸喝水。但眾人也很珍惜,不舍得弄臟了水,只喝其中的一缸,爭先恐后的擠在一起,熱鬧非凡。 喧鬧中,張衛國走到了蘇雅的面前,筆直地敬了一個軍禮:“蘇雅同志,謝謝你了,發明了這么好的辦法,我會向上級報告,表彰你的功勞?!?/br> 蘇雅連連擺手,這真不是她發明的,但張衛國卻一意孤行的轉身走了,大概回去打報告去了。 田安也很是興奮,抱著自己舀的半茶缸水,小口小口地喝著,一邊看著蘇雅道:“jiejie,你就別謙虛了?!?/br> 蘇雅:我真沒謙虛,這真不是我發明的辦法,但田安還是一臉崇拜的看著她。 “姐,你真有本事?!?/br> 蘇雅知道也解釋不清,便也不再徒勞了,笑呵呵的道:“今天的太陽不是很毒,如果太陽更熱烈些,那得到的水會更多?!?/br> “那我希望明天的太陽更毒辣些?!?/br> 蘇雅伸手揉他的頭發,一邊笑道:“不對,你應該祈求明天下雨才對?!?/br> 田安也失笑,卻還是犟嘴道:“但雨水也沒有這個水好喝啊?!?/br> “哈哈哈……” 蘇雅在笑,思緒卻飄向了遠方,田安的頭發有些硬,不如蘇浩的頭發柔軟。她有些想念他了,有些想圣井村的家了,那個家雖然破舊,雖然貧窮,卻很溫暖。 第36章 第三天, 太陽更加的熱烈毒辣,水接的也真的更多, 都快滿十桶了。島上二百多人, 這些水對于他們來說真不多,但也解了燃眉之急,至少吃喝的水是夠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才下雨,可是眾人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這雨下的過了, 雨越下越大, 一連下了三天,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蘇雅還只是擔心下這么大的雨, 運輸船恐怕暫時靠不了岸了,可是田安他們的神情卻更加沉重, 顯然他們擔心的不光只是運輸船的事。 因為下雨,蘇雅吃完飯就只能呆在自己的宿舍里,窗外大雨啪嗒啪嗒的拍打在窗欞上。風也越來越大,雨水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明明關緊了窗戶,蘇雅還覺得似乎有水濺到屋里來。 但是看了看四周又沒有什么異樣,蘇雅就繼續躺在床上看自己的筆記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著很多菜肴的做法。有的時間久了,記的不太清了, 有錯誤的地方, 后期蘇雅又修改了一下。 還有些因為調料短缺, 蘇雅想出用別的調料代替,就劃掉了原來的記錄,重新寫上新的,因為涂改的地方太多,筆記本顯得有些亂七八糟的,但蘇雅自己能看的清楚,就仔細的研究觀看。 看到深夜也無法入睡,倒不是蘇雅太用功,而是窗外雷電交加,巨大的雷聲在空中炸響。金色的閃電好似無數條蛇一般在天空中扭曲盤旋,狂風咆哮著在天地間肆虐,好似要把世間的一切都卷走吞噬。 房間里也一明一暗的,配著外面震耳欲聾的炸雷聲,顯得有些恐怖,劉欣又不在,蘇雅實在無法入睡,只能繼續看自己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