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啪”地一聲。 又是一巴掌準確的落在了姜晏原本就被扇紅的左臉上,姜晏猝不及防,瘦弱的身體猛地一怔。 也就是在半秒時間內,沈樵幾乎是與光速再次把她護進自己懷里,匪夷所思的看向簡燁霖,他完全沒料到簡燁霖也會動手打她。 他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第一次見到父親會這么對待自己子女的。雖然他的父親從小對他嚴厲苛刻,可卻從未動手打過他,況且他還是男孩子。 姜晏拽緊拳頭,閉著眼咬緊牙關,隱忍著疼痛,把臉埋在沈樵胸口卻硬是一聲沒吭。 “沒家教的東西,竟敢動手打長輩!” 沈樵忽然諷笑了聲。 簡燁霖惱著臉看向沈樵,不明所以。 姜晏用力推開護著自己的胸膛,轉過身看向簡燁霖,語氣還算鎮定:“你不知道嗎?我從小就沒父親教。自然不懂家教兩個字?!?/br> 說完,她就轉身,走向了沈樵的車。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芭椤钡匾宦?,用力甩上了車門。 簡燁霖怔怔的看著姜晏背影,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簡董作為長輩我的確不該對你有所指教。不過有句話我覺得應該讓簡董明白?!鄙蜷噪p手插進兜里,“敬人者人恒敬之。這是我父親從小就教我的道理。剛剛簡董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扇自己女兒耳光,想必你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了?!?/br> 簡燁霖臉色越發黑了。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我的父親可以把豐躍做的比簡氏大的原因?!彼D了頓,臉上掛起毫無笑意的微笑:“現在看來,豐躍接下來的項目,要不要繼續跟簡氏合作,我得重新好好斟酌斟酌了?!?/br> 簡燁霖表情僵了。 沈樵望著簡燁霖,眼神里帶著幾分輕蔑,微頷首,“告辭?!?/br> 第25章 夜幕中的城市燈光璀璨, 沈樵的車子在寬闊的大路上疾馳而過。 姜晏坐在副駕駛位, 拿手機看自己被扇腫的側臉,表情還挺淡定,就像在看別人身上的傷。 “忍一會兒,前面找藥店給你買點藥和冰袋?!?/br> 姜晏收了手機, 說:“麻煩送我回寫字樓?!?/br> “開什么玩笑!”沈樵偏頭看她一眼,頓了頓說:“先去我公寓吧?!?/br> “我不跟你??!” 沈樵:“......” “我是讓你去我公寓將就一晚,沒說要你跟我一起睡!” 姜晏無語。 ....... 車廂里安安靜靜的。 隔了一會兒, 沈樵又另起話題, 問:“好點兒了沒?” “嗯?”姜晏愣了一下,隨即又哼笑了聲:“一個巴掌就能把我打倒。你以為我怎么活到現在的?” 沈樵:“.......” 又隔了一會兒,沈樵突然說:“對不起?!?/br> 姜晏的心一磕。 她沒有怪他,也沒覺得這件事他有錯。就算不是這件事,結果也會是一樣。 她低著頭, 用指腹撫摸自己衣角, 輕笑了聲:“你道什么歉?!?/br> 沈樵動了動嘴唇,還沒發出聲音,電話進來了。 他打開藍牙耳機,接起來,“在外面。.......醫生怎么說?......讓醫生先別走, 我現在過來一趟?!?/br> 掛了電話回頭看姜晏:“我媽不舒服,我得回去一趟。正好你跟我一起,讓醫生給你上點藥?!?/br> 姜晏不愿意去:“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br> 沈樵沒聽她的,“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能不能找到營業的藥店都不一定, 讓醫生給你瞧瞧不更好?” 姜晏滿是不以為意,還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小傷,能有多大點兒事?!?/br> 小時候沒少挨過打,這對她來說都是小意思,哪里需要動用醫生。 沈樵懶得跟她爭執,咔嗒,仿佛怕她逃跑,干脆把車窗落了鎖,“別犟了?!?/br> 姜晏這會兒也累得慌,打了個哈欠,躺在座位上睡,隨便好了。 現在去哪里都好,只是不想回家。 小時候她跟白嵐爭鋒相對,簡燁霖頂多訓她一頓,然后把她關在書房計時罰站??蓜倓偤啛盍貙λ龘P起手的那一刻,她像是突然又看見了那個面目猙獰的人販。 姜晏微微側頭,臉對向車窗外,眉間閃過一絲極度的痛苦。 十二歲之前,她的人生是黑暗而絕望的。 那個山區的人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傾向,她聽母親講,她剛出生那會兒,國家有計劃生育計策。那家人見母親第一胎生了個女娃,差點把她扔掉池塘淹死。是母親以命相脅。如果母親死去,他們又得花幾萬從人販子手里買女人。她的這條命,真的可以用絕處逢生了來形容了。而這簇希望的火苗,是她母親為她點燃的。 在她成長的十二年里,更是黯淡無光。那個男人只要不順心,就會拿她撒火發脾氣。輕則擰她耳朵扇耳光,重則拳打腳踢。 直到,十二歲那年,母親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十年代的大山里,醫療條件落后且不說。做賊心虛,他們更不會送母親去醫院孕檢。 可是襁褓中的女兒一天天長大,母親卻發現她越來越像一個人。 于是母親開始計劃帶她逃亡,試圖帶她逃離那座地獄山。但身無分文的母女舉步維艱,村民和路人冷漠得近乎麻木不仁,知道母親是被拐賣后,更是冷眼旁觀她們被抓回去好幾次。 最后,他們甚至把母親用鐵鏈鎖了起來。走投無路之際,母親只能出此下策,自殘。 喉嚨和手腕上共七道傷口,為了拖延時間,每一刀還不能割中要害,只能讓鮮血模糊了身體。 縣里的醫院無能為力,母親被送往市區醫院之后,沒人懷疑被派去照顧母親的姜晏,會趁著出去買飯之際,去公安局報了警。 接警的警官,正是謝景禮的父親。 當姜晏跟著謝父來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搶救無效死亡。 姜晏看著潔白病床上,母親血rou模糊的臉,臉色煞白,全身抽搐起來。 “姜晏?” 有人輕聲喚她:“姜晏?”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只能痛苦的從喉嚨里溢出一絲極輕的聲音,“嗯?!?/br> “你怎么了?” 她搖頭。 “姜晏?”有人在輕輕拍她的臉,“醒醒?!?/br> 她猛然睜眼,渾身冰涼。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皺著眉的俊朗輪廓。 沈樵低頭看著她,仔細端詳她的神色。她目光有些渙散,仿佛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哪兒。 上次在馬場,包括剛剛承受過兩個耳光,都不曾見她皺一下眉。 她在他面前從不會把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墒莿倓偹樕系哪悄O致的悲傷,他看得一清二楚。 姜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盯著面前的男人看了兩秒,才從座位上坐起來,“到了嗎?” “嗯?!鄙蜷云鹕沓檐囪€匙,目光還在她身上仔細打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不舒服?” 姜晏想了想,不答反問:“我剛睡著說夢話了?” 沈樵盯著她看了兩秒,然后搖了搖頭。 她散漫的扯了下嘴角,說:“我剛做了個夢?!?/br> “什么夢?!?/br> 她說:“夢見好多女人拿著刀要來殺我。好可怕~”說著,她還打了個寒顫:“估計是剛剛我刺激白嵐說要做沈太太,上天給我的預警?!?/br> 沈樵臉色一冷,知道她又開始不正經了。 她也不看他,從座椅上跪起來,伸著腦袋在車子后視鏡里偏頭看自己的臉,“我還是不進去了?!?/br> “你害怕?” 姜晏坐回去,哼一聲。 “你看我這樣能見人嗎?”她腦袋一歪,抬手指了指自己越來越腫的左臉,“看見沒?沒臉見人?!?/br> 沈樵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心疼又有些忍俊不禁,“你這樣,很像在擔心見到未來公婆失了形象?!?/br> 姜晏動作一頓,斜著眼瞪他。 沈樵此刻無心逗她,也遵從她的想法:“是真不想進去?” “嗯?!?/br> “我父母人很好?!?/br> 姜晏不好意思說怕尷尬,只是悶著不做聲,沈樵也能明白。 他等了兩秒,見她還是不說話,才道:“那你在車里等我一會兒,我進去給你拿冰袋,順便帶醫生出來?!?/br> 姜晏比劃了個ok的手勢。 沈樵推門下車,剛關上車門,門口傳來一道磁厚的聲音。 “來朋友了?” 沈樵應了聲:“爸?!?/br> 姜晏一愣,隨即回頭看向別墅門口。 一個樣貌五十歲左右的老頭,身穿一套裁剪合身的青色棉布套衫,正從門口走向車邊。姜晏背脊一僵,在心里說了兩個字。 完了。 沈樵拿著車鑰匙,從車前窗經過姜晏面前時,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向了自己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