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我就是陛下 味道? 小陛下不著聲色的吸吸鼻子,身上除了反營祠堂里的香火味,也沒有別的味道了。 阿月的味道是什么詭異的味道?朕有味道么? 一國之君心理素質極佳,面對過逼宮之后,眼前這點小場面似乎不算什么了。她不僅沒有被申屠安嚇到,甚至冷冷的回過頭,隔著三指的距離與申屠將軍對視。 “大人所言的阿月是誰?” 申屠安勾勾嘴角,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了兩指。 “吾皇陛下,尤慕月?!?/br> “放肆!” 尤慕月瞪大眼睛,將與申屠安建立起的那點師徒情誼忘了個干干凈凈。 “大膽!” 一連兩聲,叫刑部大堂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神。 這女子是誰?竟然敢與申屠將軍叫板。 “哪里放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申屠將軍對此女子的不敬行為不僅不生氣,反而笑意更濃,容忍度極高。 “哪里大膽?” “為人臣子百姓,當…” 尤慕月推開了申屠安湊近的臉。 “當避天子諱,怎么能直呼陛下閨名呢!” 端坐在案牘之后的喻相本來只是害了相思病,如今被申屠安一嚇,臉色煞白倒真像是病入膏肓了。 難不成,申屠將軍發現了? □□天衣無縫,就算是面對面也看不出分毫差池的。 錦宮中的國子監皇家幼兒園,申屠安六歲入學便是園中一霸。而小陛下一進園,就迫于形勢和他同坐。七八載的歲月,朝夕相對,絕非一張□□就能遮住望眼的。 打她一進門,抬腳邁過門檻時,裙子抖開一個弧度,露出半截腳腕子,申屠安便認出來了。 如何能認不出來呢? 從老將軍手上接過兵權的時候,申屠安年歲不大,還不到弱冠。去都前跑到宮中蓮池旁,與心上人告別。 彼年老國主身體康健,尤慕月還只是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國主嗣。脫了鞋襪在蓮池里晃蕩著,白嫩的腳趾和腕子,勝過新藕。 打那一眼之后,申屠安便忘不掉了。 “微臣知錯?!?/br> 申屠將軍不管表情如何,但起碼是道歉了。 殿上有半數是申屠安麾下的兵士,跟著將軍從極北之地返回錦都,轉業做了禁宮侍衛。七八年沒聽過將軍口中說過一句軟話,即便是有人立了功,他也只會說:“你他娘干的不錯,賞?!?/br> 如今對著這個女人,申屠將軍竟然服軟了。 與此同時,喻相幾乎可以認定,申屠安這是認出陛下了。 喻相能認定,尤慕月自然也能。申屠安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了一指,甚至當他呼吸時,臉上都能感覺到自他口中噴薄而出熱氣。 申屠安作為帶兵打仗的百勝將軍,觀察力極強。盯著尤慕月下巴上圈起的一角看了好一會兒,抬起手試圖…… “干甚了你?” 一直不曾開口的王二拴沒法忍了,上前一步橫在了尤慕月和申屠安之間,打開了他伸向小陛下的手。 “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么?” 管求你是不是什么狗日的將軍還是大官呢,就不能讓你碰我未過門的娘子。 王二拴的身量并不比申屠安低,加上他常年埋首在地頭里,身上沒有一塊多余的rou,精壯的很。即便站在申屠將軍的對面,身材與氣勢都不輸。 “大膽!” 這次開口的人不是尤慕月,而是刑部殿上的官員,哪有這樣和將軍說話的。呵斥王二拴的官員臉紅脖子粗,比申屠安還要氣憤。 然反觀申屠將軍,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后退了一步。雙臂抱在胸前,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起來眼前沖自己叫板的男人。 “你叫什么?” “王二拴?!?/br> 梗著脖子,栓子把尤慕月攔在身后,擋了個嚴嚴實實。 “哼?!?/br> 申屠安冷笑一聲,微微側頭,視線越過栓子的肩頭去看小國主。 “陛下就為了他,將我等置之不顧?將天下置之不顧?祖宗的基業也不要了?” 都說美色誤國,對面這個鄉野漢子,又黑又土,身上還有雞糞味,阿月看上他什么了?王二拴這種土氣的名字,連封號也不好選,總不能叫拴妃吧? 栓子聽的一頭霧水,申屠將軍說啥呢,驢唇不對馬嘴的。 你看看天方如今當官的都是些什么人,放我們梧桐嶺,這樣胡咧咧過年連個牌友都找不見,秋收割麥子也沒人幫忙的。 “他瞎說啥呢?” 王二拴回頭去看小國主,見她臉色不好,緊張兮兮的補了一句:“勿慌,今兒回去我上匿名舉報他?!?/br> 天方官員的舉報制度還是很完善的。 抬頭瞧見栓子天真的臉,尤慕月打心眼兒里生出愧疚來。朕愧對栓子哥,愧對百姓,也愧對社稷江山。 環顧一周,申屠安的人不知在何時已經將殿門圍了起來,各個腰間別著大刀,身穿鎧甲,全副武裝。 今次大概是逃脫不得了。 從栓子身后走了出來,柚木月雙手背在身后,朱唇微啟,聲音不大。 “跪下?!?/br> “這丫頭誰家的?瘋求了吧!” 刑部的官員提著長衫從后頭跳了出來,直指尤慕月的臉。 “除了小陛下,本官上墳的時候連親爹都不跪!” “拿下!” 官爺抬手叫了自己的人上來:“給本官拿到大牢里去,坐在老虎凳上叫她清醒清醒?!?/br> 一旁的差役提醒道:“如今不讓嚴刑拷打了?!?/br> 官爺不死心,今天非要給殿中的丫頭一個教訓不可:“那就餓她幾天?!?/br> “我看誰敢?!?/br> 尤慕月雖說慫了些,可畢竟是一國之君,身上有幾分讓人由衷生畏的氣度在。她冷著臉開口,還真把正要沖上來的人給嚇住了。 差役們面面相覷,用眼神詢問彼此為何不敢。 “見了朕還敢放肆?!?/br> 既然逃不脫,小陛下干脆也不躲閃了,將身份亮了出來,至少把栓子護下來。 “可敗胡說了!” 刑部的那位大人一聽這話擼起了袖子,雙手抱拳高高舉起,臉上滿是嫌棄。 “我們陛下天人之姿,你還沒我長的好看呢!想冒充陛下還是回娘胎里重轱轆一回吧!” “拿下拿下!” ☆、陛下掉馬 殿里刑部的這位官員品級不高,還不曾上金鑾殿見過圣面,家中的臥房里倒是藏了不少國主的小像。有尤慕月兒時的,也有小陛下及笄后的,可不管哪一張肖像,都和殿中那個說他放肆的姑娘不一樣。 “女人,冒充國主該當何罪?” 他伸出右手食指,若非有人攔著,恨不得戳到尤慕月的鼻子上。 小陛下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誰敢用這種語氣說話。誰見了她不是想要捧在手心心里疼的? “朕看你是想告老還鄉了!” 以來是小陛下的脾氣也上來了,二來吧,既然申屠安已經把自己認出,比起被臣子揭露真容,還是自己主動現身更好一些。 □□本就有佩戴時限,尤慕月的下巴上已經卷起了邊,若非她清晨起來用米糊粘住,早就露出來了。 抬起手往下巴處扣了扣,找到了那卷起的一角,小陛下大力一撕,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尤慕月抬著下巴,怒視著被人橫抱著腰的刑部官員,朗聲喝道。 “放肆!殿前失儀,還不跪下!” 摘下面具之前,尤慕月這話并沒有多少威懾力??扇缃衩婢呷チ?,一雙含情脈脈的美目瞧過來,甚至都不用陛下降旨,刑部那位官員自己個兒腿就軟了。 ( ⊙ o ⊙ ) 跪下的瞬間,腦子里想的不是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告老還鄉了,而是今日歸家之后,要把床頭上那些肖像都燒了。 什么狗屁絕版寫生,畫師還不要臉的自稱金筆,明明就畫不出我們小國主風情的萬千之一。 申屠安掀開袍子,單膝跪了下來:“恭迎陛下回宮?!?/br> 守在外頭的將士們看直了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跟著跪了下去,沖著殿中的尤慕月叩起頭來。 陛下的"陛"指帝王宮殿的臺階,按理說,見了陛下是不能抬頭的。 可天方百姓性子野,根本不把那點規矩放在眼里,所有人都在偷偷的抬眼瞧尤慕月,紅著一張臉幻想著難以啟齒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