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不多久,齊墨就從拐角拐了過來,他一身玄黑色的長袍,面若含霜,俊美絕倫。 蘇黛盈轉身迎他過來,一直佇立在她身后的侍女頓時退開,到一邊守著。也為兩人留出一片敘舊的地方。 齊墨認認真真地看了蘇黛盈一眼,出乎意料,他卻是兩人之間先開口的那一個。 他說:“你可還好?” 蘇黛盈欲言又止,她想了想這幾年過的日子,發覺她自己簡直是被養在錦繡金玉里。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用的上上等的東西。 楚佩晟把她當了擋箭牌,在物質上自然也就沒有短過她一星半點。而精神上,她這幾年一直有楚佩葶相伴,除了齊墨不在身邊,竟然是沒有什么不順心的地方。 于是蘇黛盈說:“我很好?!?/br> 她說完這一句,又道:“你……”她本來想要問一句“你過得可好”,可是轉念就想到齊墨從軍中最底層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又怎么可能好?后半句話頓時就咽在了嗓子里。 轉而問道:“你可是與陛下在一處了?” 齊墨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蘇黛盈便又無話可說。 兩人一起沉默下來,蘇黛盈過了一會兒,又問,“陛下對你可好?” 齊墨又“嗯”了一聲。 于是兩人就又陷入了尷尬而漫長的沉默里。 蘇黛盈道:“你這些年,可曾怪我?” “未曾?!饼R墨始終與她保持在一個客氣的距離里,他說:“不過是因緣際會?!钡降走€是沒有敢說出來有緣無分這個詞。 蘇黛盈勉強笑了笑,她又道:“我已經與葶兒處在了一處,這事兒,陛下也該與你說了罷?” “嗯?!?/br> “你若是信我……”蘇黛盈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道:“你若是信我,便別對陛下全信了。他是這天下之主,若是有一日,若是有一日,你也該有一條退路的?!?/br> 齊墨神色微軟,他笑了笑應道,“嗯?!?/br> 蘇黛盈與他對視片刻,默默挪開了眼,她道:“好久不見你笑了?!?/br> 曾經齊墨的笑容都是因為她,可是這以后……她就是連一句墨哥哥也不能叫了。 兩人離開了許久,也實在不能再耽擱了,于是又分開來,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宴會上。 蘇黛盈先走,齊墨則是過了會兒才回到大殿。大殿之中的舞女已經換了一茬,樂聲幽幽,有一種縹緲的仙氣。 楚佩晟目光炯炯,掃過齊墨。齊墨低著眼眸喝著茶水,完全沒有發現楚佩晟頻頻投過來的目光。 一場家宴就這么看似平淡的結束了。 隨后,楚佩葶被蘇黛盈留在了宮里,齊墨則是跟著楚佩晟離開。楚佩晟一回寢宮,立刻便興師問罪道:“你與她說了什么?怎么之前也不告訴我!” 齊墨怔了怔,隨后道:“我并非有意?!?/br> “哼!”楚佩晟委委屈屈地道:“并非有意,并非有意你還去了那般久!” 這一聲“哼”當真是哼得千嬌百媚,激起了齊墨一身雞皮疙瘩,但是與此同時,他又有一種詭異的爽感。 齊墨對三七說:“有沒有感覺楚佩晟現在就像是個爭風吃醋的后宮妃子?” 三七“嗯”了一聲,他說:“還是那種嬌蠻類型,這嬌撒得真是渾然天成。學著點?!?/br> 齊墨沉默了一下,他說:“行行行,我努力?!?/br> 齊墨和三七在腦海里交流,面上卻還要應付楚佩晟,他懇切道:“是我的錯?!?/br> 楚佩晟本來就沒有怎么生氣,面上卻一直是別別扭扭的模樣,他道:“既然知道錯了,你就沒有點表示嗎?” 齊墨做出一臉無措的神色。 接下來,自然又是春宵一夜。 新婚燕爾,第二日起來,齊墨就要和楚佩晟一起去上朝。 cao勞了一夜的齊墨面色嚴肅,身上冷氣外放三尺。楚佩晟連在他身上留個印子都十分小心,避開了種種顯眼的地方。 大楚每個月堆積下來的事物,都在這幾日被處理,國家大事被楚佩晟細細詢問過去,那些不怎么嚴重的,自然也不會有人拿來加大皇帝的負擔。 ——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還做官干什么?不如告老還鄉吧! 齊墨一整個早朝都無事可做,于是他和三七就打了一早上的牌,齊墨照例輸得一敗涂地。 三七說:“積分拿來?!?/br> ——每個世界的任務完成之后,都會有一定的積分會被分成給系統。這就和拍電影一樣,系統宿主可以盡情地表演,而系統就是他們幕后的經紀人。 所以系統,其實也是有積分的。 輸了牌的齊墨默默撥給了三七二十積分。 三七說:“來不來,來不來?” 齊墨:“唉,搓麻將吧,打牌不行了?!?/br> 三七說:“行啊,一盤三十積分?!?/br> 齊墨:“行行行來來來?!?/br> 然后三七購買了兩個麻將智能,齊墨腦子里響過一陣嘩啦啦的音效之后,一人三光團就開始搓麻將。 等到一場早朝過后,齊墨已經輸了將近五百積分。 早朝之后,幾名元老與齊墨一同被楚佩晟留了下來。 他們這次要商議這幾年大旱的事情。 “老臣以為,可以從九江那里開鑿一條水渠,引南水入北地,緩解此次的事端?!?/br> 一名老臣開口。 “最近災情微緩,然百姓依舊無地耕種,無所事事。此法確實可取?!庇忠幻铣奸_口附和。 “確實不錯?!背尻煽戳艘谎埤R墨,溫和問道:“齊卿怎么看?” “臣以為此法可行?!饼R墨開口,他神色沉靜如水,又提議道:“可朝廷數年賑災,國庫可還有余?” 楚佩晟嘆了口氣,神色間露出幾絲煩惱來:“朕也在為這件事煩心呢,如今國庫空虛,也不知該如何是好?!?/br> “不如讓那些商戶出錢?”有人提出意見。 “不妥不妥,這商戶生性貪婪,怎會舍得出錢?” 一個老臣頓時搖頭否決。 “依我看,此事還是可行的……” “……” 眾人議論了足足兩個多時辰,一群老大臣商量著如何才能坑來商戶的錢財,這個提個建議,被那個否決了,那個提個建議,又被這個挑出幾處漏洞。 最后楚佩晟只能又看向齊墨,開口道:“齊卿以為呢?” 齊墨在這兩個時辰里,又輸了兩百多積分,聽見楚佩晟叫他,他連忙回了神,開口道:“臣以為,還有另一種辦法?!?/br> 楚佩晟頓時道:“嗯?說來聽聽?!?/br> 齊墨道:“如今天災不斷,我朝尚是如此,北邊蠻夷,南邊鮮卑,自然更是虛弱?!?/br> 楚佩晟思索片刻,想起來了暗探交給他的資料,不由微微頷首:“嗯?!?/br> 一群老狐貍已經摸到了齊墨的想法,不由都驚訝地看了過來,齊墨沒有去管那些愕然目光,繼續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如下令,派軍二十萬掃平北蠻南鮮,掃蕩來的物資正好可以充入國庫?!?/br> 而且這些蠻夷力氣大的很,人數仔細算算也挺多,不用他們自己的百姓出手,直接讓那些戰俘干活就是了。 這樣的話,既不耽誤來年的春耕,也能給某些藩王一個強有力的震懾。 第95章 郎騎竹馬來(三三) 齊墨走出皇宮的時候, 外邊已經是彩霞漫天,血染似的火燒云堆砌在天邊, 瑰麗而絢爛。 那些大臣早他一些就離開了,只有齊墨一個人被楚佩晟留了下來。 殷勤的小廝一直候在皇宮之外, 齊墨出來之后,他便扯著馬湊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奉上馬鞭。 齊墨翻身上馬,慢悠悠地回到了府邸中去。他沐浴一番,便去了書房。 楚佩晟給了他武將之中最為尊貴的位置,相應的公務自然也就多了許多。等到齊墨處理完這一段日子堆積下來的公務,就已經是五更天了。 “宮中可曾派人來過?” 齊墨處理了一夜的公務, 出門時, 天邊已經有些泛白。他詢問一直站在外邊守夜的小廝,神色間也帶了一絲疲憊。 “宮里沒派人過來?!毙P謹慎地低下了連,態度十分恭敬。隨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大人可要入宮?” 這一日不是上朝的日子,如果不入宮的話, 就要先行通傳, 才能入宮。 “罷了,”齊墨抿了抿唇,甩袖離開。 他們昨日里,實際上發生了些矛盾。楚佩晟不想齊墨去邊城,平北蠻南鮮,生怕齊墨出事,自此天人永隔。 而齊墨自然不可能屈居皇城, 他的舞臺永遠是在戰場上。他是天空之中翱翔的雄鷹,他是草原之上奔騰的野馬,永遠不可能為人所束縛。 哪怕那人是楚佩晟也不行。 兩人的冷戰持續了整整三日。 到了第四日,楚佩晟終于忍不住了,他暗自出宮,到了齊墨府上。等到齊墨聽到消息回來的時候,楚佩晟一張俊臉已經黑的如碳一般了。 “參見陛下?!饼R墨端正地行禮,態度極其冷淡。 楚佩晟看得火大,也不叫他起來,反而是冷冷道:“朕看你這幾日倒是過得挺舒坦,日日邀約不斷。不是宴會,便是外出打獵。獵到了什么?拿給朕看看?!?/br> 齊墨神色沉靜,他道:“剛剛獵來的東西沒有處理,怕是會污了陛下的眼?!?/br> “齊墨!” 楚佩晟忍不住了,他咬牙切齒,站了起來,怒道:“我在你眼里便是這個樣子?!” 齊墨側過臉龐,沒說話。這便是默認了。 “你這是成心在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