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此時她聽了阿暖的問話,點了點頭,慢慢從袖口抽出了那封她不知捏了多少遍,一直猶豫著要不要交給阿暖的信。 阿暖讀完信,云萱看著她的臉色,猶豫著,終于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堂姐,原本我擔心云琪又使壞心眼,胡亂說些什么,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封信給你 可是,不管怎么樣,這信是給你的,要不要信她,或者要怎么處理,都不應該由我來決定,所以還是覺得應該給你 但我想,我想,管她說什么,我其實想說,那些人,牽扯到的背景和事情那么復雜,你全部不要理會好了 無論是誰,都沒有自己身邊的人親近和值得信任?!?/br> 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阿暖卻是聽懂了 她這是怕自己因為擔心二舅而做出什么不妥之事?連云萱都害怕自己會這么做......她苦笑了下,伸手摸了摸云萱的腦袋,柔聲道:“嗯,自然,你不必擔心?!?/br> 燕北。 莫真倒在血泊中,云琪看著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尖叫聲戛然而止,她忍著顫抖,道:“殿下,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將莫真的底細告訴你,你根本不可能這么輕易殺了他,你不能,不能恩將仇報?!?/br> 槍口紋絲不動,云琪淚崩出來,她恨道,“怎么,你也覺得我很輕賤,所以要殺了我免得臟了這燕北的地,還是免得污了你高貴的眼嗎?呵,你開槍吧,反正我也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你看,明天就是我那個meimei的婚禮了呢,你殺了我,就當是送給她的賀禮好了,畢竟她還恨著我,恨我當初在外散播你們的緋聞,害她和廖三爺離心,差點解除婚約?!?/br> 陳澈之終于收回手,冷笑 她不過是在提醒他,當初是她替他背了黑鍋 她認為是自己做的那事嗎?呵,他怎么可能去做那事,那不過是莫真為了挑撥他和廖珩之間的關系故意散播出去的罷了 但他卻也不需要跟她解釋。 他轉身就走,云琪卻是撲了上來,她沒敢抱住他的腿,只是爬到他面前,求他道:“殿下,你殺了莫真,我卻還活著 那些人是不可能放過我的,殿下,我求求你,你帶我離開這里,送我出國吧 我不想在留在燕北或者京城或者任何這些地方,你知道,云暖她恨我,但她卻不愿殺我免得臟了她的手 我真的是她的親jiejie呢,我這樣活著,流著一半和她一樣的血,卻這樣骯臟的活著,你不覺得對她也是一種玷污嗎?殿下,你要不就直接殺了我,否則就送我離開這里吧?!?/br> 陳澈之聽得心頭厭惡,厭惡她也厭惡自己,再不想聽下去,拔腿就走 可不得不說,她的那句話刺到了他,出門前,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如你所愿,以后再也不要出現在我或者她的面前”。 且說回阿暖。 她看到那則新聞的確擔心陳澈之 她不可能不擔心,那是從小照顧她長大像親兄長一樣的二舅,不過她同樣擔心燕北的形勢 軍隊兵變不會是一個結局,而恐怕只是一個開始,而她已經知道,燕北軍是廖珩扶持起來的,她不知道他參與的程度有多少,她甚至莫名其妙地有點擔心他會此時跑去燕北或京城 她實在并不是個會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之人。 婚禮前夕新郎新娘是不該見面的,所以阿暖是等到了翌日深夜 也是洞房花燭夜才有機會詢問廖珩 燕北的形勢她也沒有其他人可問。 不過阿暖現在也知道廖珩對二舅有很深的心結,所以她怕他誤會,并沒有直接問燕北的形勢,而是道:“三爺,我娘親打算年底和姚叔叔舉辦婚禮,你之前跟我說的,會和我一起去參加婚禮,可是這邊事情這么多,還能走得開嗎?” 阿暖口中的姚叔叔是姚秀的堂兄姚昃,陳氏在檀香山這幾年,她雖然能干,但在那邊毫無根基,能將生意越做越大其實是離不開姚家,尤其是姚昃的幫助和支持,陳氏接受了姚昃,但她原本也沒打算成親 只是因著陳澈之的事情,陳氏和陳泯之都希望陳家能暫時離國避開一段時間,但想要說服陳老太爺和陳老太太離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陳氏成親顯然是一個絕佳的理由。 廖珩看阿暖 他實在太了解她,看她有些猶疑試探的眼神便知道她有什么事 而且這兩天傳得最熱烈的就是燕北的事,所以,她還能有什么事? 他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語氣不明道:“恐怕不行了 阿暖,你知道燕北那邊的形勢有變,之前那邊的事情一直是我負責的,我怕是一時走不開了?!?/br> 阿暖一驚,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三爺,那邊的事情,你不是已經交給了別人?就是燕北軍,你只不過是給他們提供彈藥軍火,并不會具體管他們怎么行事 現在你不是主要負責嶺南軍工署這邊......” “阿暖,你希望我去燕北,將陳澈之帶回來嗎?”他打斷她的話,直接問道。他剛剛在外面喝了不少的酒,已經有些醉意,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受了不少的影響,否則若是在平時,他肯定不會問這種話的 這種明顯只是挑人神經的愚蠢的廢話。 阿暖一呆,她對著他緊緊盯著自己的幽深的眼睛,心里就有些發堵,她咬唇,道:“三爺,你不是跟我說只要我能幫你做一年工,二舅的事情就翻過去了嗎?你現在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擔心二舅,可是他并不是小孩子,他想要離開嶺南并不是做不到 是他自己不肯罷了。 廖珩將她拖到懷中,盯著她的眼睛道:“那你擔心什么?” 她擔心什么? 她聞著他身上傳來的nongnong的酒味 雖然他應該已經沐浴過,可是那酒味卻是根本不可能完全去掉的 她道:“你會要去燕北嗎?我,我只是覺得你留在嶺南的意義比去燕北要大多了......我不覺得你去燕北能對局勢有多少影響,但是嶺南這邊的軍事建設卻對將來意義很大,我......” “嗯,我不去燕北,”廖珩低頭吻她的臉頰,柔聲道,“阿暖,如果你只是擔心這個的話,我告訴你我不會去。不過你母親的婚禮我怕是不能參加了,你會怪我嗎?” 來回一趟就是半年,現在的形勢他不可能走得開。但他還從來沒有對她食言過,第一次食言就是不能參加她母親的婚禮。 阿暖“嗯”了一聲,道:“我也不會去了,現在的情況,母親自己也不可能同意讓我去的?!?/br> 第88章 有孕 民國十五年,越州白山軍營訓練場。 廖珩從警衛手中提過槍,上膛,瞄準,扣動扳機,射擊,槍彈直透八百米開外的射擊靶,正中靶心 一氣呵成,所有動作完成不過數秒,之后他又連射八發,每發都正中靶心。 他放下步槍,轉身就對一旁站著的越州軍工廠總工段成祥笑道:“很好,生產一批,拿去做軍事訓練,過了訓練期如果性能穩定,就準備大批量生產,取代之前的步槍?!?/br> 這是他們最新研制出來的仿德國毛瑟但性能卻更優良的步槍,生產這個步槍的工藝要求并不高,制作成本也低,很適合大批量生產 這,算得上是他們其中一個突破性的成功了。 這兩年來,他們一直在做著武器測試和研究,最終擬定了《統一制式兵器草案》,對步槍,輕型機槍,重型機槍,平射炮,迫擊炮等一系列武器裝備都統一了制式,但這些都是基于別國引進的最新精良武器裝備,他們當然不愿意將來統一使用的是他國進口的,否則來源不由他們控制,統一了也沒用,所以穩定生產出改良版的這些武器就非常重要,這兩年他們花了很大的精力財力和心血在其中。 廖珩正和段成祥說著話,林滿突然從后方匆匆跑了過來,廖珩停下話頭,似有所感的轉頭往不遠處的觀示區看去,果然,他在那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皺了皺眉,扔了步槍給身邊的警衛,和段成祥招呼了聲讓他們繼續,便大踏步往觀示區去了。 那里阿暖正扶著欄桿往這邊看著,她看到廖珩向她走過來,仰了小臉看他,臉上是讓人難以忽視的興奮神采。 廖珩走過去,看見阿暖兩眼放光的看著自己,他的臉色卻是有些黑。他道:“不是讓你留在家中嗎,怎么又跑出來了?” 阿暖卻沒理會他的黑臉,她繞過了欄桿伸手就挽上了廖珩的胳膊,笑盈盈道:“我聽說軍工廠那邊研制的新式□□和輕機槍成功,你今天會在這邊親自測試,便忍不住過來了 三爺,我剛剛看見了,八百米射程,連發八彈,每發都射中靶心 比德國產的毛瑟步槍還要穩定,雖然那是因為你的槍法萬中無一,但至少這步槍也沒有拖后腿 我還真想親自試上一試呢?!?/br> 廖珩聽她贊著自己面色卻是半點沒有轉好,反而更黑,但黑歸黑,攬過她的胳膊卻是十分小心穩當,他道:“這里戾氣太重,萬一沖撞了你怎么辦?你想試手,以后有的是機會?!?/br> 阿暖也并不反駁他,只覺得他真有些緊張,就有些撒嬌道:“三爺,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 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我現在已經四個多月,已經很穩定,多出來走走根本有益無害,這才想過來看看你?!?/br> 燕北戰亂,日本人已經和燕北軍正式開戰,此時正是膠著狀態,雖然燕北和嶺南相距甚遠,但一來嶺南已經和新政府還有燕北軍協議,會提供軍火支持燕北軍抗日,二來這戰火很難說什么時候會燒到嶺南 日軍會不會從嶺南各處港口登陸偷襲也很難說,所以加強軍事建設和軍士訓練更是迫在眉睫,和燕北軍之間的聯絡之前又一直都是廖珩負責,所以他最近都非常忙碌,幾乎多是歇在了軍中。 而此時的阿暖卻已經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并不適宜緊張奔波 這就是廖珩這么緊張的原因。 兩人成親已經兩年,阿暖一年前就曾有過一次身孕 只是當時正是新立的軍事技術學校開校之際,阿暖一邊幫忙整理著各國軍事技術學校課程的總論,撰寫意見書,一邊還要幫忙檢定學校教科書,一時沒有注意,未到兩個月便流產了,這事讓廖珩非常自責,差點禁了阿暖所有外面的事情,還是阿暖哄了他很久,就是醫生也說其實流產跟她做那些事應該并無什么直接關系,反而讓她做喜歡做的事情,保持心情開朗放松更加重要,這才讓廖珩勉強同意了讓阿暖繼續幫忙 當然,其實他也的確很需要阿暖的幫忙。 只是這一次阿暖又被驗出有孕,他卻是堅決不讓她出外了,只每日里讓人拎了資料到家中,讓她看上兩個時辰,這已經是極限了 至于什么訓練場,騎馬場自然是絕對不允許她涉足的。 此時廖珩聽阿暖這般說便有些內疚,自阿暖有孕,他這段時間陪她的時間的確極少,因此神色便軟了些,道:“是我疏忽了,一會兒我就送你回越州城 之后我都會住在家中陪你?!?/br> 阿暖側頭看他,笑道:“我不是要你回去的,三爺,其實我也可以在這邊住上兩天,然后自己回去就成?!?/br> “不必,”廖珩道,“這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也無須再留在這里,更何況越州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br> 阿暖仔細看他,想到他向來公私分明,并不會特意為了自己而拋下公事,便也不再多說什么,高高興興的應了下來 雖然回越州城之后,他仍是早出晚歸,而自己又嗜睡得很,見他的時間可能也并不多 只是晚上醒過來,感覺到他在身邊,她還是覺得踏實很多。 看阿暖聽了自己的話像小貓一樣蹭在自己身邊,臉上盡是喜悅和依戀之情,廖珩心里又是酸軟又是愧疚 這段時間他的確疏忽了她許多。 回到越州城,阿暖這日正在書房翻著一批新近在歐洲和美國學習軍事技術回國學生的就職論文 這些學生多半會被分到軍工廠或研究院,只是會有少量學生會被選拔來給軍事技術學校的學生做短期分享報告,廖珩很重視這批學生,便親自見了他們,并讓他們先寫上一篇就職論文,或為燕北戰局,或為國防建議,或為裝備建設討論,然后看情況將他們分至各部門 阿暖特別喜歡這類的整理工作,而且她現在對這些東西很熟,見解也比較獨特,廖珩繁忙,她便幫他看上一遍,等他有空便簡明概要的將各人情況跟廖珩介紹上一遍,討論之余,廖珩也會順便給阿暖講解一些她疏漏的地方 于阿暖來說,這些并不是什么勞累事,看著這些,反是心情能更踏實輕松些,而且做這些,她和廖珩相處的時間也會多上一些,因為在一起的時間總覺得不夠,現在他們兩人都很珍惜能在一起說話的時候。 阿暖剛把最后一份翻完,她的貼身護衛石林就進了書房 道是趙翎小姐來訪。 趙翎自從從美國跟著阿暖到了京城,又從京城到了嶺南,就再也沒有回去美國 她現在留在了嶺南大學任教。石林說趙翎來訪,阿暖才想起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 也是她太忙碌又有身孕,即使偶爾想起來,也沒有特意去看看趙翎,只當她又有什么新鮮事給絆住了。 她很高興的下了樓,就看到趙翎正在大廳背對著樓梯看著墻壁上一幅秋園圖 阿暖看到她的背影就先是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感覺趙翎的背影竟是有些蕭瑟 趙翎從來都是大大咧咧歡歡喜喜的性子。 及至趙翎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向阿暖,阿暖便肯定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阿暖喚了趙翎坐下說話,趙翎看著阿暖微微隆起的小腹欲言又止 阿暖便愈發肯定她怕是有什么事情了,或者應當還是顧忌著自己有了身孕而不肯跟自己說。 阿暖心里又略一思索,想到自上次她得知自己有孕后,這一個多近兩個月都未曾來探過自己,著實不尋常 她們關系親密,但凡她在嶺南,肯定不會隔這么長時間不來探自己的 所以必然是發生了什么事。 阿暖看著趙翎眼睛盯著茶葉浮浮沉沉,就柔聲問道:“阿翎,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為難之事?” 趙翎轉頭看阿暖,看了看她柔和明亮的眼睛,又低頭看了一眼阿暖的肚子,緩緩搖了搖頭,道:“無事,阿暖,你現在的身體,還好嗎?累不累?” 阿暖笑道:“嗯,很好的,醫生說胎兒已經很穩定了,不必緊張。所以,阿翎,如果你有什么事就不必瞞我 我們在一起多年,阿翎,你有心事從來都瞞不過我 這一兩個月你都沒來看我,是不是怕我看出什么問題?” 她說完就看見趙翎垂下頭去,仍是沉默不語,阿暖就嘆道,“阿翎,其實你當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什么事情讓你這般顧忌我的身孕,不肯跟我說,那若是等月份再大點,等別的人來告訴我,怕反而真的會有危險的?!?/br> 趙翎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 她看著阿暖溫柔含笑的眼睛 這兩年來阿暖過得很好,從她的眼睛里,不,從她的每一根頭發絲似乎都能看出來幸福 怎么可能不好,整個嶺南,誰人不知,廖三少將自己的夫人簡直是放在心尖子上寵著護著 可是那個人,趙翎想到那個人的狀況,心中就是一痛。 她伸手握住阿暖的手,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阿暖,你,這些日子可有聽到過你二舅的消息?” 第89章 要求 二舅的消息?是為了二舅嗎? 阿暖這兩年來還真沒有再聽到過二舅的消息,自她成婚后,外家陳家眾人和母親都一起離開嶺南去了美國,接著就是二叔帶著二嬸還有云萱云赫一起離開了,在這里,認識的故人都沒幾個了,那之后也就再很少人在她面前提起云家還有陳家的舊事。 燕北這兩年不太平,不停的有新的消息傳到嶺南來,阿暖聽到這些消息,不可能不想到二舅,只是經了批文和流言那些事之后,她再不愿在廖珩面前提起他 就算不考慮立場,她自己有能力做到的,自己去做也就罷了,非己之力,憑什么明知道廖珩會不開心,她還去煩擾他? 而且她非常了解廖珩,他能為她做到的,總是會在她想到之前就已經做好,而他不愿意做的,肯定有他的理由,畢竟二舅身份特殊,燕北那樣的局勢,她并不想因著她而影響廖珩的公事 而她現在懷孕,廖珩又顧著公事,還要緊張她的身體,她更不愿給他增添任何壓力。 阿暖搖了搖頭,道:“未有。阿翎,你是得了什么消息嗎?” 趙翎看著阿暖,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她當然知道陳澈之的消息,因為陳澈之就在嶺南,還就住在她的隔壁 是她得了他的消息之后,搬到他隔壁去住的。 陳澈之的狀況很不好。 他被日本人和?;庶h親日派暗殺多次,身受重傷才來的嶺南。 當年他殺了莫真,掌控了?;庶h,之后就一直和日本人虛與委蛇,最終日本攻打燕北,但?;庶h卻站到了燕北軍那邊,不肯順著日本人的意在后方恢復帝制讓燕北內亂而最終翻臉 之后日本人又尋了他在日本留學的遠房堂弟金元倧,重新扶持了一批人,打算扶金元倧上位 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他們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傀儡,根本沒所謂,而此時,他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障礙了,于是半年前便對他下了暗殺令。 這些趙翎具體的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被人追殺,從燕北到京城,再從京城到嶺南,他受傷多次,現在身體基本已經垮了 他打算近日就離開嶺南回美國,但其實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宜長時間坐船離開,她勸不動他,她想讓阿暖勸他先暫時留下養傷 可是他卻根本不讓她跟阿暖提他在嶺南的事。 趙翎不太明白,為何陳澈之不肯見阿暖,甚至不肯將他在嶺南的消息告訴阿暖 之前是他受傷太重,而阿暖剛有身孕不久,不想讓她擔心,可是現在都打算離開了,為何還不肯告訴她? 這一次離開可能今生都不會再見了,而且萬一在船上他舊傷惡化出什么事,她想,阿暖將來若是知道,肯定不會原諒她自己,難受終身的。 她深吸了口氣,終于道:“阿暖,你二舅他,現在就在嶺南?!?/br> 在阿暖震驚的目光中,她繼續道,“他兩個多月前就已經來了嶺南,但他之前在京城身受重傷,到了嶺南狀況也一直不好 當時你剛剛有孕,我們怕你擔心,就一直沒告訴你這個消息?!?/br> 阿暖嘴巴動了動,低聲道:“那現在,身體恢復了嗎?” 趙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些黯然道:“好些了,但也只是表面傷口好些了,我覺得要完全復原,至少要半年吧。但是前幾日我才知道他已經買了后日回美國的船票 但阿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我不覺得他現在的身體可以熬過兩個多月的船期然后安全到美國 他不肯讓我跟你說,他在嶺南的事,但我卻阻止不了他回美國的決定 阿暖,我想你幫我勸他留下,至少等傷完全養好再走,屆時,我會陪著他一起回美國?!?/br> 當晚。 廖珩回到家中時已是深夜,平日里為了不打擾阿暖,他一般都不會開燈而是直接去睡,只是這日他沐浴完剛入房間卻發現阿暖先開了燈坐了起來。 廖珩去看她,卻見她溫柔的看著自己,并沒有什么異樣 但他已經從管家那里知道趙翎今日來過,他看見她如此便猜到趙翎大概是跟她說了些什么 因為有孕的關系,她平時也睡得不安穩,每次他回來,她也都會醒,但每次都只是會迷迷糊糊的跟他說幾句話,然后繼續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幅要談事情的模樣。 果然,等廖珩坐到床邊,阿暖問了他幾句今日的工作,就突然道:“三爺,二舅到了嶺南,這事你知道嗎?” 果然是為這事。 廖珩聽言細細看了阿暖一眼,見她神色很平靜溫和,便慢慢道:“嗯,我知道,是我安排人護送他到嶺南的 他在京城遭身邊的人暗算,受了些傷,留在那邊怕是有性命危險,我便讓人安排送了他到嶺南?!?/br> 若是以往,他并不會將自己為她做的事細細解釋給她聽,但此時卻是顧忌著她的身孕,不想她不開心,便俱都跟她說了。 阿暖看他研讀似的看著自己,語速很慢,顯然是在看她的反應 他對她還是這樣小心翼翼。她往前坐了坐,與他靠近了些,然后伸手抓住他的手,柔聲道:“嗯,我知道他過來你肯定不可能不知道。其實,三爺,我并沒有那么脆弱,當年二舅做出那樣的選擇,我已經接受了比現在還要殘酷的結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并沒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其實他現在只是受了傷,還可以全身而退,已經是很好了,你不必因為怕我擔心,就特意瞞著我的?!?/br> 因為前世的緣故,她其實并沒有把生死看得那么重 她是擔心二舅,但過了最初那個時候,后面其實就已經看淡了,是還有關心但卻很冷靜。 廖珩看著她,每一寸表情都沒有放過,最后才伸手攬住了她,摸了摸她的頭發,道:“阿暖,他那時傷得有些重,你那時候剛剛有孕,我又不常在家中,我不想節外生枝,增添任何可能引起你心情不好的變數 抱歉?!?/br> “我知道,我明白的?!卑⑴p聲道,她是真的明白,她知道他對她肚中的孩子有多緊張,以前她還戲言他是因為“老來得子”才會這么緊張 當然事實證明這個玩笑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好笑,她差不多對著他隱藏的黑臉好幾天,雖然她哄好了他,可是時不時的他還要冒上幾句證明他記仇記得很牢固。 想到這里,她神色愈發溫和了些,然后往他的身上靠了靠,才繼續道,“我聽趙翎說,他打算近日離開嶺南去美國,三爺,他的身體真的吃得消嗎?” 廖珩想了想,道:“會有些風險,但問題應該不大 我會給他安排醫生陪護,不過船上條件簡陋,對傷口復原肯定會有影響。只是阿暖,想要殺他的人很多,而在嶺南,我安排了很多人保護他,但他卻并不愿意過這樣坐監般的生活 回美國,對他來說,應該是更好的選擇?!?/br> 阿暖有些默然 她了解二舅,這樣的生活的確不會是他想要的。 “嗯,那他離開之前,我還是想見見他,可以嗎?”畢竟再見不知是何年,或者很可能還是永別,她還是想再看他一眼,大概就是像看舊時的記憶一般 這兩年,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但其實她心里很掛念自己的母親還有外祖母大舅舅母他們,她見陳澈之,并不單止是想再見見陳澈之。 廖珩的手緊了緊,但還是道:“好。他后日就要坐船離開,我明日送你過去?!?/br> 阿暖聽言卻看了他一眼,然后搖了搖頭,道:“不,我只是想見一見他,卻并不想讓他見到我,也并不想和他說話 我聽趙翎說,二舅他不想見我,他既然不想見我,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想去違背他的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