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卓一凡拿著箱子去了書房, 把他那個“中土世界”小心放進去, 準備打包帶走。

    韓喬野也走進來, 蹲在那小心問他：“一凡，你吃飯沒有？我去給你做點吧，我今天在家等了你一天, 你都去哪兒了？想吃面嗎，不喜歡我就帶你出去吃，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特別正宗……”

    卓一凡搖搖頭, 道：“不去。我是來拿東西的，拿了我就走?！?/br>
    韓喬野低頭看了一眼那個手辦，被林曦弄壞的那一部分裁掉了一小塊，猛一看還挺完整的, 但是他看的時間長，總覺得心里也被挖了一塊似的特別心疼。他看了卓一凡一眼，勸他道：“你別生氣, 我等了你一天就是想跟你解釋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女的就是兩年前我談過的一個, 早就分手了，我在非洲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真的, 干干凈凈的……你這手辦我也給你仔細照看著, 每天都澆水, 真的, 就我不在的時候也讓助理每天都來拍照，一直放著等你來，林曦那是一個意外，你來拿什么東西啊，別拿走，你就放這里，放多久都行?！?/br>
    他在一邊碎碎叨叨的念著，語氣也輕柔，一點都不敢刺激卓一凡，還在那小心看小孩的臉色，心里從來沒有這么忐忑過，哪怕是去公司跟他二哥一起出席會議都沒這么沒底過。

    卓一凡眼底還帶著點黑青色，瞧著有點疲憊，對他道：“不用了，我來的時候就想好了，過了一趟也是為了把這個給我師父送過去?！?/br>
    韓喬野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又笑了道：“那行，我幫你一起打包，我看的時間久了也對它熟悉了，都有感情了?！?/br>
    這次卓一凡沒有拒絕，東西太大，他鋪好一層防震墊之后，又和韓喬野一起抬起來把東西放進紙箱里。他們在做的時候就很有默契，這會兒裝進去更是知道彼此，往往不用卓一凡開口，韓喬野手就落在他需要的地方，倆人畢竟合作的時間長了，有好些都是他們一邊討論一邊做出來的模件，配合的很好。

    韓喬野一邊幫他，一邊道：“這要是第一次看到的人，肯定都說好，你看那個邊角，你補的也好，一點都看不出來碰壞過……”

    卓一凡抬頭瞪他一眼，眼里那點剛平息下去的小火苗又蹭蹭地燃燒上來，他抬手拍開韓喬野的，對他道：“不用你幫了?！?/br>
    韓喬野有點莫名其妙，他以往的時候都是別人主動追自己，他抬抬手送點東西就完事兒了，對卓一凡比所有人下的功夫都多，也都更費盡心思地去哄著，剛才說那話只是想哄哄小孩，一點都沒想到他怎么又生氣了。

    韓喬野道：“怎么了？”

    卓一凡看著他道：“她弄壞了我的東西?！?/br>
    韓喬野低頭看了一眼，試探道：“現在修好了，而且還……挺好看的？”

    卓一凡心里又酸又氣，韓喬野還要過來幫他的時候，就帶了點憤怒地推開他的手，道：“不用你管，你別再碰壞我東西，這次壞了就修不好了！”

    韓喬野從昨天就沒休息好，一直都想等著他回來好好把事情說一下，但是他有心說，卓一凡卻沒心聽的樣子，只顧著去寶貝那個手辦，一點點把泡沫塞進去固定好四個角，眼里只有那破手辦。

    韓喬野閉了閉眼睛，對他道：“你心里只有方老師吧?！?/br>
    卓一凡捆箱子的手都有點發抖，他低頭努力看著那個合起來的紙箱，眼睛里幾次聚了霧氣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但是很快又散開了。他固執地對韓喬野道：“這個我做了很久?！?/br>
    韓喬野點點頭，也不湊到跟前去幫忙了，道：“對，我知道，我親眼看著你坐起來的，我也幫著你做的?！?/br>
    這東西他也沒少費工夫，之前的那些模型小件也都是一點點摸索著做出來的，他工作忙，時間全都是硬擠出來，就為了哄小孩高興，但現在再看著只覺得心涼。

    韓喬野嗤笑了一聲，語氣里帶了點失落：“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呢?！?/br>
    卓一凡揉了揉眼睛，抱起紙箱要走。

    韓喬野給他搭了把手，也沒再說讓他留下的話，兩個人沉默的把箱子抬到了門口，韓喬野去開門，卓一凡在他身后拿出手機叫車。

    韓喬野聽著他在那打電話告訴司機地址的時候，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怒氣，原本打開一條縫隙的房門也“砰”地一聲就摔上了。他轉身回來盯著卓一凡，瞇著眼睛道：“不成，這事兒沒完，你先別走了，我們把話都說清楚！”

    卓一凡掛了電話，抬頭去看他。

    “林曦的事兒，我沒錯，是她自己跑來找我的，至于她弄壞了手辦，我替她跟你道歉，我也心疼，也想補償，但你總得給我機會對吧？”韓喬野站在門口看著他，居高臨下的觀察他表情，“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你心里就那個手辦?！?/br>
    卓一凡站在那聽他提起那個女孩的名字就氣的發蒙，這會兒愣是沒反應過來：“你什么意思？”

    韓喬野道：“我的意思是，你生氣的原因?！?/br>
    卓一凡怒道：“我大老遠跑過來，東西還壞了，我不能生氣嗎！”

    韓喬野道：“那你就為了手辦生氣？你就為方老師生氣，??？”

    卓一凡道：“你老提我師父干什么！關我師父什么事兒？要是我師父在，他才不會讓別人進去弄壞我東西，我跟我師父這么多年了，我東西一件都沒壞……！”

    韓喬野道：“是是，你師父牛逼，你師父本事！你就是因為跟在他身邊，才永遠長不大，整天跟過家家一樣，我說你這樣過有意思嗎！”

    卓一凡道：“有意思，我一直都這樣過的，你看不慣就別找我?！?/br>
    “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嗎？”韓喬野戳了戳自己胸口那，覺得自己心臟也被悶的生疼，“不是你這樣的，這里說它想知道你的一切，你每天干了什么，每分鐘，每一秒都發生了什么事，好的，不好的，都想知道，都想和你分享……你懂嗎？”

    卓一凡站在他對面，還帶著點憤怒地看著他，眼睛閃亮，但也被怒火燒的干干凈凈看不出什么別的情緒。

    韓喬野冷笑：“你只想跟方老師分享吧？不如你回去找他啊?！?/br>
    卓一凡特別憤怒，覺得他不但侮辱了自己，還侮辱了自己師父，推了他一把要自己出去。

    韓喬野拽了他胳膊一下，心里也有了點小火氣，但盡量地克制住了，對他道：“我們好好說，成不成？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一走還一天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不就是一個手辦嗎，壞了我賠你……”

    卓一凡一點就炸，憋著一口氣就差這一點了，韓喬野最后這句話剛一落下他就抬手給了他一拳，但不是醉酒的時候，力氣不夠大，韓喬野也提前有了防備似的，一下沒打中，反而兩只手都被攥住了！

    韓喬野把他手反剪到背后，拖著他往里面走，鐵了心不許他今天離開了，咬牙道：“我話還沒說完！”

    卓一凡力氣也不小，但是手被制住了，身高又有差別實在有力氣沒法使出來，氣的喊道：“你放開！你先放開我！”

    韓喬野道：“說完就放開你，一凡，你自己知不知道……什么事，但凡牽扯到方老師你一點就炸??？”懷里的人喘著粗氣，動的更厲害了，韓喬野按著他也拖不動了，只能從身后抱住了咬他耳朵磨牙道，“你能不能別老提方老師，別對你師父那樣？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嗎？”

    卓一凡氣息粗重，還在跟他較勁，眼都氣紅了。

    韓喬野從后面抱著他，雖然瞧不見小孩的臉，但是也能感覺到他一生氣就升高的體溫，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他之前在非洲的時候帶領團隊救助過的一只小豹子。那只小豹子落入陷阱到時候，憤怒地嘶吼大叫，但叫出來的也只有尖尖的奶音，再看到他們過來的時候，張嘴就要把那只腳爪連帶捆索一起咬下來，要不是牙齒還未完全長好，那只血淋淋的小爪子就別想要了。

    卓一凡現在就是這樣。

    韓喬野嘆了一口氣，看著懷里氣得呼呼喘氣的小孩，真的還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紀。他低頭嘆了口氣道：“你對你師傅太過于依賴了，你這是病，得治?！?/br>
    卓一凡停下來，大口喘了幾聲，啞了聲音問他：“那你呢？”

    韓喬野愣了一下，道：“什么？”

    卓一凡啐了一聲，罵道：“你才有病呢！”

    他也不鬧著要走了，腕上用力，擰開韓喬野的手，轉身過去就是一拳！

    韓喬野冷不防挨了一下，但是第二下就接了下來，怒聲道：“卓一凡！”

    清醒狀態下卓一凡不是韓喬野對手，或者說他沒有真的和韓喬野打過，完全沒想過這個人也是練過的，起初他的力氣還夠，但是很快拉鋸戰的時候就完全不是韓喬野的對手了，韓喬野這次也沒讓著他，最后把人按在地毯那，壓著他扣住了胳膊，單手掐著他后脖頸問道：“還打不打！”

    第46章

    卓一凡背對著他, 半張臉被按地貼在地毯上, 自己掙動蹭過的時候被磨地臉上都疼了, 心里又委屈又生氣，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哪里肯服輸, 一句軟話都不肯說，還在那罵他：“你松開我，耍陰招算什么好漢！”

    韓喬野嗤道：“誰要當好漢！”他伸手捏了一下卓一凡的屁股, 緊跟著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下來！

    卓一凡懵了一下，掙地更厲害了，急道：“你干什么，放開我！”

    韓喬野打的毫不留情, 一下接一下的，冷聲道：“還聽不聽話了，還打不打了??？”

    卓一凡道：“你混蛋, 你挨打活該！”

    韓喬野道：“哦，我混蛋, 那你就不是小混蛋了？你師父沒教好你, 剩下的我來教?！?/br>
    卓一凡被打了幾下，羞惱的眼眶都紅了，還在那撲騰著嘴硬：“你胡說八道, 我師父比你好, 就比你好……他從來都不打我！韓、韓喬野！”

    最后一句聲音都提高了, 也不為別的, 就因為他背后感覺到韓喬野貼過來頂到的觸感。

    韓喬野已經努力克制了，但喜歡這種東西根本藏不住，哪怕是這皮上天的臭小子，他嘴上說煩得要死，但是身體卻騙不了人。用身體壓著卓一凡在那的時候，臭小子還在那蠕動著蹭來蹭去，兩個人前胸貼后背的，靠的特別近，緊挨著身上的熱度和氣息都混在一起似的，韓喬野只感到對方身上guntang，還有順著耳尖一直到衣領里的那抹紅。

    韓喬野盯著他衣領那，啞聲道：“干什么？”

    卓一凡動不了，罵他道：“你不要臉！”

    韓喬野被他氣笑了，湊過去在他耳垂那親了一下，又用牙齒咬了咬嘗了下滋味，聲音都比平時要勾人的多：“嗯，不要了，我現在就想要你?！?/br>
    卓一凡被氣的哆嗦，只覺得自己背上貼過來的人guntang，甚至還有東西貼著他臀部，在那威脅似的蹭了蹭。

    韓喬野咬著他耳朵小聲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卓一凡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我真是服了，我到底是有多喜歡你啊?！?/br>
    卓一凡又羞又怒，惱了道：“你有種放開我，你放手?！?/br>
    韓喬野笑了一聲，輕頂了他一下，道：“我有沒有種，你感覺不出來？”

    卓一凡紅了臉道：“你這個變態！”

    韓喬野道：“他當我樂意呢？我一碰你就這樣，也不是我愿意的?！?/br>
    卓一凡趴在那沒動了，韓喬野試探著又親了他一下，正在猶豫是要放開他，還是再做點什么略微過分的事的時候，就聽到小孩放低了聲音求他：“你松手，疼了?！?/br>
    韓喬野聽著他聲音都帶了委屈，低聲趴在那求他的樣子，心里又軟了。他家小朋友就跟用繩子捆住手腳的野生小獸一樣，動的時候他覺得膽戰心驚，但真趴著不動了，他心里又一抽一抽的疼。韓喬野略微松開他一點，道：“先說好了，我松開你，但是你別再做偏激行為啊?！?/br>
    韓喬野把卓一凡松開了點，看著他從自己身下爬起來，小孩低著頭垂著眼睛在那活動手腕，也看不出什么情緒。韓喬野拿不準他現在什么情況，但看到他頭發都亂七八糟地翹起來一撮兒，又莫名有點心疼他，略微試著想走近一點抱一下，就聽到卓一凡抬頭喊了一聲：“等一下！”

    韓喬野莫名其妙看著他，見小孩四周張望了一下，他也跟著用眼角余光看了下，客廳里空蕩的很，倒是那個手辦放在門口，離著他們剛才打架的地方挺遠，一點都沒被波及到。

    他正在看著，忽然領口一緊，再回過頭來，就看到卓一凡那張臉，“干什……”

    卓一凡抓著韓喬野的衣領，上去就是一個過肩摔！

    韓喬野罵娘的心都有了！

    這一下課真夠狠的，他恍惚了一會才覺出疼來，半天沒能起來，頭暈目眩地躺在那，閉了閉眼睛咬牙道：“臥槽！”

    韓喬野心想，起來就日死你。

    但想歸這么想，倒在那好半天都沒能起來。

    這一架打的結結實實，兩人誰都沒留力氣，韓喬野沒舍得打別的地方，只對著卓一凡屁股招呼了，但卓一凡氣急了連他臉也揍，韓喬野嘴角都淤青了一塊。

    韓喬野躺在那，看著卓一凡抱了那個大紙箱開門出去了。

    他也沒急著起來，手掌碰了下后腦勺的時候感覺到墊在下面的地毯，心里竟然還覺得小孩留了分寸，也是沒誰了。

    韓喬野閉眼罵了一句。

    卓一凡抱著紙箱走出小區，在路口等了一會，才打到一輛車。

    他把那紙箱放在后排座椅上，小心安置好了，又跟司機報了他師父那個小區的地址，就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地保持沉默。

    司機是個本地通，人也挺熱情的，很想跟卓一凡聊上幾句，但是他說什么對方也是沉默寡言。司機小心看了一眼，瞧見對方臉上還掛著傷，又染著白發的樣子，一時拿不準他是干什么的，慢慢也不敢說話了。

    過了一會，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忍不住跟他道：“哎，小哥，你看后面那車好像一直跟著我們呀，我剛剛把速度提快了，那車也提快了，也是那個小區出來的。我想問一下，你認識那個人嗎？”

    卓一凡回頭看了下，是韓喬野的車。

    他把視線很快又收回來，冷漠道：“別管他，繼續往前開?！?/br>
    司機應了一聲，這回油門踩地重了些，車子開的飛快，生怕惹上什么不該惹的事兒。送到了指定位置之后，也沒多停留，很快就走了。

    卓一凡本就是提前兩天來的，這會兒也沒跟他師父打電話，到了之后敲了幾下門并沒有人來開，門鈴還壞了，按了好一會也不響。

    他把東西放在門口，自己坐在樓梯那等著半個多小時，覺得身上又疼又餓，眼睛揉的厲害了也紅成一片，狼狽的像是一只被丟棄的流浪狗。

    等了一陣，他又掏出手機來想給他師父發個信息，信息發完習慣性看了一下朋友圈，很快就刷到了他師父發的一條，時間還很近，但是距離卻很遠，是市郊的一個度假酒店里。

    卓一凡看著他師父發的，龍醫生帶著出去過了二人世界，鮮花、蠟燭、禮物什么都不缺，他師父特別高興地發了自拍，照的只顧著桌上擺著的禮物了，龍醫生只拍到了大半張臉，但也能看到他視線只落在他師父身上，沒有了一直以來的冰冷，只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