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啊。他忍不住問兒子：“你發一條微博的話能有多少評論？”

    “不太清楚，我的都是工作室在cao作?！卑睾烧f著在搜索界面搜自己的微博，搜到后點開了最新的一條，那還是《食神出招》最后一期的官宣，評論數6000多條。

    “她的評論很快就要超過你的了?！卑厍嗌诫y得的開玩笑說，“加油，別被新人比下去了！”

    柏寒松笑了起來，一向儒雅淡泊的風度因此增添了幾分生動：“您同意她參加試鏡了嗎？”

    “試鏡先緩緩，我選個片段你發給她，我想看看她對人物的理解怎么樣?！卑厍嗌较肓艘粫?，又說，“你呢？劇本你也看過了，有沒有興趣？雖然是女人戲，不過男主角也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你有將近兩年沒有拍戲了吧，要不要開工？”

    “如果狀態好的話可以考慮?！卑睾上肓讼?，問道，“大概什么時候開機？”

    “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吧，總還要兩三個月以后了?！卑厍嗌揭娝那椴诲e，趁機說道，“你要是覺得狀態不錯的話就在家多住幾天，跟你媽去串串親戚?！?/br>
    “饒了我吧?！卑睾闪⒖膛e手投降，“我只要一松口我媽保準帶我去相親?！?/br>
    “相親難道不應該？你自己不cao心還不許你媽替你cao心？我也著急抱孫子呢！”柏青山抱怨著，順嘴提起了洛迦，“那個洛迦看樣子才20出頭吧？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這么大年輕還孤家寡人，不合適吧？”

    “她那么優秀，有人追很正常?！卑睾傻恍?，“我后天回去，你可得跟我媽打好預防針，我不相親?！?/br>
    第二天拍攝的間隙，宋楓把柏寒松傳過來的劇本節選遞給了洛迦，洛迦聽他說完柏青山的要求，頓時愁眉苦臉起來。

    宋楓給她鼓勁：“加油，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自己，”洛迦怏怏地說，“我只寫過人物小傳，這個我不太懂啊，什么叫做對人物的理解？”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去問問陳導?！彼螚鞣e極給她出謀劃策，“陳導跟柏老合作過，自己也是導演，最清楚柏老想要什么了?！?/br>
    洛迦回頭看了看正一臉嚴肅給道具組訓話的陳宇，苦著臉說：“沒有別的辦法嗎？”

    宋楓正要說話，手機在這時候響了，他定睛一看，有點意味，居然是馮霖打過來的，她平時極少跟宋楓聯絡，一時間宋楓甚至還想了想可能是什么事，這才接通了電話。

    “你在跟d品牌的人接觸？”馮霖的聲音冷淡而強硬，“退出吧，這個代言我已經定了人了?！?/br>
    宋楓怔了一下，隨即反問她：“你定了人？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難道要跟我搶？”馮霖用不容置疑的語調說，“我跟d品牌已經接洽了將近兩個月，這個代言公司準備推吳嵐嵐，你沒有必要跟我搶，也搶不過?！?/br>
    宋楓失望之余，竟有點好笑。馮霖似乎一直沒有意識到他現在已經成年，她的那些從不容反駁質疑的決定，如今對于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么管用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盡量和氣地回答：“我之前不知道云夢也有意競爭這個代言，不過mama，高唐并不隸屬于云夢，你可以給我建議，但并不能直接為我做決定?！?/br>
    “那我現在就給你這個建議，退出競爭。你沒有跟我競爭的資本，洛迦的分量也不夠搶走這個代言?！?/br>
    宋楓氣極反笑，再一次反問馮霖：“既然我沒有跟你競爭的資本，洛迦也不夠分量，那你又何必給我打這個電話呢？”

    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宋楓冷笑。說到底，馮霖無非還是覺得他今時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無非覺得只有她為他安排的才是最好的出路。她不喜歡被小孩子纏著，于是他從小學就開始上寄宿學校。她不喜歡國內的教育體制，于是哪怕他已經選好了大學和專業，最終還是被送到了國外。

    是什么時候馮霖開始失去了對他的掌控呢？大概是他自作主張換了專業，又拿到獎學金不再依靠家里資助的時候吧。再然后爺爺奶奶相繼去世，遺囑里專門留給他一筆數目可觀的遺產，他有了可以獨立的資本，回國創辦了高唐。

    最初的打算，也無非是少年意氣和想證明自己的沖動。再然后，一步步走下來，開拓了自己的天地，也漸漸發現沒有什么氣值得他用事業和青春來賭，他開始享受事業帶給他的充實和快樂，

    他是個獨立的人，更是一間公司的掌舵者。至少在職場上，他現在與馮霖是平等的?？杀氖邱T霖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跟洛迦鬧緋聞之類的胡鬧我不管你，但是你不能因為一個女明星來妨害云夢的利益?！瘪T霖終于開口了，“雖然你的加入并不能改變結局，但給云夢帶來了一定的壓力，現在我們需要付出更大的公關成本來拿到這個代言，這多出來的成本是你導致的，你沒有必要這么做，這對于你我都沒有任何好處?！?/br>
    “鬧緋聞？”宋楓咀嚼著這句話里輕蔑的意味，忍不住嘲諷了回去，“我想你一直都很清楚我跟洛迦是戀愛，即使你用鬧緋聞這種字眼來形容，也并不能改變事實?！?/br>
    “我不會同意的?！瘪T霖的聲音冷淡扁平，不帶一絲情緒起伏。

    “我也不需要你同意?！彼螚鹘K于被激怒，冷冷地說，“馮總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掛了?！?/br>
    “你會輸的很慘?！瘪T霖撂下這句話后，率先掛了電話。

    宋楓一時之間很想大笑，真是幼稚，難道搶先掛了電話就能表示她掌握了主動權嗎？

    他緊緊攥著手機，幾分鐘后才平復了情緒，自嘲地一笑。有陣子沒跟她起爭執，他幾乎忘了，她一向是不允許任何事脫出自己掌控范圍的。

    洛迦抬頭看他，微微皺著眉頭，有些擔心的樣子。

    宋楓一轉頭看見她，滿腔孤忿頓時變成了柔情，輕聲問她：“怎么了？這樣看著我?！?/br>
    “你不高興嗎？”洛迦帶著點猶疑，極是溫柔地問他，這種小心翼翼、滿是關切的模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好似一縷溫柔的輕風，吹散了宋楓滿腔的憤懣，帶來半天溫暖的陽光。

    宋楓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了。他輕輕在洛迦眉心上按了下，笑著說：“別皺眉，當心長皺紋?！币娝€是仰著臉，眼睛里全都是關切，宋楓開心地笑了，輕聲說：“我沒事?！?/br>
    “哦，沒事就好?！甭邋任兆×怂氖?，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有事別瞞我，我會擔心你的?！?/br>
    “嗯?！彼螚鞑幌胱屗秊檫@些雜事擔心，只握緊了她的手，在她眉心輕輕一吻，“沒事，不用擔心?！?/br>
    這親密的舉止引得周圍人一陣笑，坐在遠處背臺詞的王馨雨怔怔地望著，眼中流露出自己也不曾覺察到的、nongnong的羨慕。

    第80章

    宋楓在回城的路上接到了宋一帆的電話, 劈頭就問：“你怎么招惹你媽了？”

    宋楓沒有吭聲。

    宋一帆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沒事招惹她干嘛？連我都不惹她。那個代言反正你也拿不到，費那瞎功夫干嘛？早點退出來給你媽讓道, 免得她一生氣又給我甩臉子?！?/br>
    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始終沒有得到宋楓的回應, 這才奇怪地問：“怎么不吭聲？”

    “我想你們倆是不是都忘了，我是高唐的總裁，洛迦是我旗下的藝人, 我想怎么爭取代言是我的自由, 也是為了我公司的利益?！彼螚鞯卣f，“高唐跟云夢，從來都沒有隸屬關系，請問你和我媽是站在什么立場上來命令我的？你們會不會這么打電話給李雪, 讓她停下手里的項目給你們讓道？”

    “這是什么話？我們是你老子, 哪有兒子跟老子搶資源的？”宋一帆一聽他提起李雪，頓時更來勁了，“說到李雪, 我差點忘了，rox的巡演你為什么分包給李雪？你吃不下可以找我呀, 云夢做過巡演，經驗豐富人頭也熟，你找我什么不方便？好好的生意為什么去便宜李雪？真是的，跟誰過不去也別跟錢過不去，你看看你，先是把夏語冰推出去, 現在又把巡演給了李雪，看不好自己的錢袋還不幫自家人，到底怎么想的嘛?！?/br>
    宋楓只管握著方向盤看前面的路，一聲不吭。

    宋一帆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陣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問：“你給李雪這么大個便宜，她給你什么好處？”

    宋楓這才回答說：“d品牌那里是她牽的線?！?/br>
    “那你虧大了，”宋一帆很是不以為然，“星光自己的人也在搶這個代言。你的盤子太小，d品牌肯定瞧不上，這是她家頭一次在國內簽代言人，你手下那些人都不夠分量。你這么折騰一出，到最后反正不是云夢就是星光，無非兩家再多砸點公關費?！?/br>
    宋楓笑笑，沒有跟他爭辯。

    宋一帆也不管他有沒有反應，只管自己說下去：“高唐跟云夢交叉的板塊太多，這種搶自家資源的事以后也免不了，純粹內耗，白白讓星光那幫人看笑話。你媽說的對，你該回云夢做事了，你抽個空捋出個頭緒來，我給你開個好價碼并購高唐，你想折現還是折股份都可以，不過最好是折成股份，這樣咱們還能趁著并購的機會把云夢的股權重新洗牌，我估計這么一來咱們三個人手里的股份加起來能超過40%，到時候你腰桿硬了，再想推哪個女明星豈不是比現在把握大的多？”

    “我暫時不想回去?！彼螚鞑粍勇暽鼗卮?。

    “你腦子里整天都想的什么？”宋一帆不耐煩起來，“像你這樣的小公司我真想陪你玩的話能玩死你！要么你就改行，要么你就回家，我把話放在這兒，我不可能找什么職業經紀人，你愿意也罷不愿意也罷，早晚都得回來接手！”

    “到時候再說吧?！彼螚髀犓穆曇粼絹碓礁?，知道他動了氣，他血壓高，生氣不是好事，于是回了句模棱兩可的話，“反正你也說了，我早晚得回去接手?！?/br>
    宋一帆嘟囔了幾句，不滿地說：“老話沒說錯，上陣親兄弟，打虎父子兵，你看看星光，沈家爺們兒都快把外來戶吃光了，還有那個沈岸，年紀不大，陰一手陽一手玩得多溜，日子過的比我還逍遙！你呀，就是死腦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玩，好容易找個女人，還被人吃的死死的，我跟你說啊，女明星談戀愛可以，結婚那是不行的，結婚還是要講究個門當戶對，那個劉……曦？你沒看上就算了，以后我再給你安排?！?/br>
    宋楓聽他提到這些，越發興趣索然，一言不發。

    宋一帆絮絮叨叨說了老半天，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也有點上火，干脆直接下命令：“下周我不出門，你回來一趟，咱們好好談談?！?/br>
    “到時候再說吧?！彼螚鞣笱艿卣f，“我在開車，回頭再打吧?！闭f完掛斷了電話。

    回到公司后，宋楓一邊處理白天積下來的公事，一邊悶悶地喝酒。

    公司其他人都下班了，白日里人來人往的樓道現在空寂無人，只有樓道里冷淡的燈光照著墻角的綠蘿。落地窗的外面，是霓虹燈閃爍的寬闊街道，依舊熙熙攘攘，

    高唐的未來在哪里？他瞧著高腳杯里瀲滟的酒色，有一瞬間的迷茫。云夢和星光的規模越來越大，明星工作室也成了新的趨勢，獨立經紀公司的生存空間被擠壓的越來越小，目前看來高唐還算得上業界翹楚，只是這整個行業，卻也跟高唐一樣，看不清未來究竟如何。

    更何況，他便是再不想，一旦父母真的老去，難道他果然能袖手旁觀，置云夢于不顧？

    但是，真的要把高唐交給云夢嗎？他晃了晃酒杯，默然搖了搖頭。如果現在束手就擒，那他這些年的努力又是為了什么？

    當初的雄心壯志，當初的奮力掙扎，像電影鏡頭版一點點從他眼前閃過。之所以獨自創業，之所以從不用云夢的人脈、不向父母求助，為的不就是這點自由，這種實實在在活著的感覺嗎？那個冷冰冰的，mama永遠在下命令，爸爸永遠不在場的家，如果不想被同化被麻木，就只能跳脫出來，自己闖一番天地。

    創業這幾年，日子雖然苦了點，但是心里是舒服的。怎么可能再回去云夢受他們的擺布，那個令人窒息的家，遲早會把他變成囚籠中的小鼠，疲憊卻又徒勞地登著轉輪，永遠找不到出口。

    更何況，現在他不止一個人，他還有洛迦，就算他能退讓，也絕不能讓洛迦被人厭棄拒絕，無所適從。須知這世上，他便是她最牢固的依靠。

    宋楓仰頭喝盡微涼的酒液，輕輕地把杯子放在桌上，走去窗前，眺望著影視城的方向。

    那里有洛迦，有他最關切最想保護的人，哪怕只是為了她，這一步他也退不得。

    位于城市邊緣的影視城里，洛迦剛拍完一個鏡頭，趁著調軌道的功夫走到門前透氣，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她抬起頭來，也向著高唐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王馨雨笑著走近，老遠就問：“你下次什么時候去錄《最佳演員》？”

    洛迦瞥了她一眼，懶洋洋地不想開口。她總覺得自從攤牌以后她們就回到了拍《食神出招》之前那種狀態了，誰知王馨雨卻像沒發生過那件事一樣，照舊和她有說有笑，甚至比從前更周到，許多時候幾乎是在故意討她喜歡，讓人十分費解。

    “也不知道宵夜什么時候到，餓不餓？”王馨雨絲毫不覺得難堪，拖了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又從口袋里摸出兩個墨魚仔晃了晃，“吃不？這個超好吃，我助理買了十幾個牌子才挑出來的?！?/br>
    洛迦淡淡地說：“不吃。你不用這樣，我不怪你，就是不想理你了?！?/br>
    王馨雨把墨魚仔塞到她手里，自顧自地說：“嘗嘗吧，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種小零食，拍食神那會兒你每次都帶一大包?！?/br>
    洛迦素來直來直去，并不擅長猜人的心思，見她這個樣子，索性不再揣測她的意圖，接過來只管吃。

    王馨雨笑著又說：“你看見了沒，剛剛姚玥發了一條微博說節目組有黑幕，還說她一直被你和導演排擠，讓你晉級是節目組內定了的?，F在可好，菠蘿臺好像是被惹怒了，放了一條你們排練的花絮，全程都是她在找茬黑臉，現在網上又罵起來了。我敢打賭，再晚些時候她肯定會說微博被盜號了?！?/br>
    “這會兒說被盜號了，恐怕沒幾個人信吧？”范鈞一向好談八卦，聽見了就來湊熱鬧。

    “反正就是為了表個態而已，誰還當真啊?！蓖踯坝觏樖诌f給他一袋零食，拍拍手說，“沒準兒她這條微博是計劃好的，要是大家都信了固然好，就算不信她也能炒炒熱度，左右都不吃虧?！?/br>
    “鬧吧鬧吧，菠蘿臺這個視頻一出來，她就是說破大天也沒人信了。她也是傻，在場的哪個不比她腕兒大，居然也敢耍大牌甩臉子?！狈垛x感嘆地說，“我才入行的時候前輩就跟我說過，千萬不能得罪工作人員，看起來只是個小兵，坑起你來要多順溜有多順溜。姚玥這個花絮剪的，唉，看樣子她是把那天在場的人都得罪透了?！?/br>
    王馨雨忙說：“也不單單是得罪了工作人員的緣故，洛迦本來就甩她一大截，要不然也不可能四個評委全都選她?！?/br>
    范鈞從來沒聽她指名道姓說過誰的不是，由不得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茬。

    洛迦吃著零食，看似漫不經心地看了王馨雨一眼，王馨雨正笑的開心，被她清亮的眸子一掃，不知怎的就有些訕訕的，后面的話就咽了回去。

    正在此時，就聽趙勛大笑起來，舉著手機說：“姚玥發微博說被盜號了，那條微博不是她發的！”

    片場頓時笑成了一片。

    范鈞接連說了幾聲“暈”，最后冒出來一句：“得打聽清楚姚玥的公關是誰，以后千萬不能找這家干活！”

    第81章

    數日后的一個下午, 洛迦請假去參加d品牌的活動，王馨雨拍完幾個鏡頭, 正在躺椅上歪著看手機，忽然卻見自己的經紀人莉姐匆匆忙忙地過來了。

    王馨雨事先并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正在好奇她是為什么事，卻見她走近了在她身邊蹲下，壓低了聲音十分神秘地說：“馨雨, 我剛剛打聽到一個消息, 所以趕著過來跟你說一聲。d品牌有意向在國內簽一個青春線產品的形象代言，這個消息還沒太多人知道，不過聽說洛迦和吳嵐嵐都有在接洽，你要不要試一試？”

    d品牌, 知名的時尚品牌, 在美妝、成衣、鞋履各方面都有涉足，之前的代言人也都是享譽國際的明星，如今居然要在國內找代言人？

    王馨雨頓時眼睛一亮, 飛快地問：“什么方面的產品？”

    “新出的一個保濕系列?！崩蚪爿p言細語地說，“是她家的青春線產品, 目標用戶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所以代言人也想找年輕一點的。馨雨，這個機會很難得，用的好了對你以后代言的質量肯定是個極大的提升，咱們抓緊籌劃一下?！?/br>